紅V豆
4 years ago
[黑玫瑰——象徵訓練]
距離凌晨三點半進貨還有一點時間,也許該提前清洗熟食機器,晚點才有餘裕整理下星期的折價卡。歡迎光臨。萬夏低著頭整理零錢盒,隨口招呼蹣跚入店的大叔,視線卻緊跟過去,店裡已經連掉兩瓶酒了,不能大意,嗷嗷待哺的學貸和生活費可再禁不起噩運的掠取。零食架和泡麵架之間傳來足以蓋過廣播裡平和樂音的撓癢聲,莫名地引起萬夏共感,似乎那個五十歲左右的大叔其實也在我身上,只是型態不同而已。好癢,但反正學貸已經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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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ears ago
突然,物流車來了,不對,太靠近了!撞進來了!一聲巨響,車牌上的刮痕和蚊蟲的屍骸就在眼前,意識逃得比身體快,真如盡顯,但大叔更快,輕盈如鬼魅般飄移至櫃檯內,雙臂環起萬夏的後背和膝窩後將他捲進懷裡,兩人彈珠般精準而不著痕跡地滑行至雜物最少的倉庫門口。沒事吧。大叔以肥厚的肩背為萬夏擋下了傾落的商品,一瞬間,萬夏幾乎感受到從百年的沈睡中甦醒的清新暢然,且幸好不是被吻醒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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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ears ago
做好筆錄從警局出來時天已經濛濛亮了,既疲憊又清醒的萬夏呆立在晨霧裡,早該打開外送接單通知的手只是動也不動地握著手機,這麼努力難道就只為這個隨時都會輕易喪失的人生?獨自勉力支持的自己在抵抗的這個所謂無情世界是否才是真正能接納所有的所在?乾脆放棄吧,累死了。不行。不行嗎?喂,沒事吧,我家就在附近,過來我泡個熱茶給你喝。我待會還要去做外送,路上再買就好,謝謝。大叔不再說話,只是朝萬夏招了招手,就逕自往巷道內走去。
——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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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ears ago
叔叔⋯⋯還很遠嗎?我姓元,我家就在前面了。萬夏跟著元先生沿著消防通道走進城市邊緣的山道,陡峭的石階瀰漫被露水濕潤的植物和泥土芳香,有些喘不過氣的萬夏赫然發現身型臃腫的元先生不但健步如飛,甚至不發出一點聲響,佇立在終於進入眼簾的階梯盡頭時那迎風抱臂的模樣可說是相當瀟灑。到了。足以遠眺塵囂的半山腰平台上座落著一幢傳統磚造小屋,周圍翠綠盈滿、花果星綴、鳥語蝶舞,在這尋常田園景致中,一個獨立於門首旁的普通塑膠盆栽奪去了萬夏的注目,那是一株純黑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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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ears ago
清香溫潤的四季春入口即舒泰全身,緩解了驚懼後的倦意和初次造訪陌生人住家的侷促。你看起來好像電視廣告裡的人,在茶樹間仰頭閉眼張開雙臂說茶很好喝的那種。我只有當過臨時場記幫人家準備茶水啦。屋內陳設舒適簡潔,有木料傢俱和衣物被褥被充分曬過的味道,一切就像大家口中的奶奶家那樣溫馨且令人眷戀,除了那株黑色玫瑰。噢,那可是我的寶貝,退休後我就全心全力地搞植栽,花了好幾年才從深紅色種漸漸培育出黑色種,現在黑得像仲夏夜空的這株是我的得意之作,可惜你還沒看過它帶著水珠浸沐在月光下的模樣,簡直是一個完滿的宇宙盛開在我家門口。嘴角沿法令紋下垂的硬漢元先生一談到黑玫瑰就變得眼神晶爍、口若懸河,望向門外盆栽的眼神也無比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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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ears ago
萬夏不禁迷惘,所以,它像是你的妻兒一樣?對呀,哈哈,我昨晚本想背著老婆兒子下去買點酒來喝的,沒想到碰到這種意外,還真不能不聽話啊,你說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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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ears ago
老元,你給我出來!我這次一定會擊敗你,把《洛神步》帶走!萬夏錯愕地朝窗外看去,只見一名鬢髮皤然的老伯伯站在門外。元先生嘆了口氣起身出門迎客,拜託,歐陽,我家有門鈴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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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ears ago
那不重要!歐陽伯伯伸手攫住元先生的領口往地下摔,元先生反借力一個掃堂腿劃向歐陽伯伯,但卻動搖不了那堅實穩固的下盤,並落入了歐陽伯伯直拳其心窩的最佳攻擊點,如隕石墜落般的數擊重拳被元先生輕靈如春燕的身影包繞,與其說是閃躲更像是引誘,歐陽伯伯惱了,大喝一聲,雙拳同出,元先生下腰至地,沒想那不過是虛招,歐陽伯伯出腿破了元先生重心致其倒地後,翻身直腿劈向元先生腹部,萬夏眯眼避開反射在樹下金屬茶壺上的刺眼朝陽,錯過了元先生迅雷般的寂靜挪移,輕輕一推就轉動了歐陽伯伯的方向,他的頭直往牆上撞去,卻又被元先生疾速快步趕在那朵黑色宇宙被撞爛之前擋下,兩人背對背安然站穩。你這麼想要《洛神步》,那就給你吧,進來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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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ears ago
歐陽伯伯氣呼呼地空著手來又氣呼呼地空著手走了。元先生的妻子和兒子無奈地笑著回來了。你們兩個明明都已經退休還一把年紀了,每年還要這樣來上一回,我都懶得招呼了。哎,怎麼就結束了?我還特地從國外帶了些甜點要給歐陽伯伯欸,他不是喜歡吃甜的嘛。元先生,你不是說外頭那株黑玫瑰就是你的妻兒嗎?怎麼?噢是這樣沒錯啊,這是去和社區大學拼布教室的學生們一起旅遊的老婆,這是我那個已經移民國外的兒子,但他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回來,帶什麼甜點,我的新手機呢?元先生表情鎮定,暗作手勢要萬夏為他下山買酒的事保密,但完全瞞不過聰慧的元太太,她打發元先生去收拾茶具,親切地留萬夏在這一起吃頓簡便的午餐,萬夏看著又變回硬漢的元先生笑著婉拒了,他還想把握時間再多接幾單外送,不但渴望能快點還完學貸,也希望離他自己心裡的黑玫瑰更近一些。
紅V豆
4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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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V豆
4 years ago
我想破除元先生和黑玫瑰的浪漫形象,但因為是我寫的,所以還是莫名奇妙又浪漫:-))應該啦:-))
紅V豆
4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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