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test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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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闡述《歌劇魅影》的蓋梗,無非是「神秘毀容男子容不下自身的醜陋而痛失愛人,為此傷心欲絕,悲痛致死。」 然而,我認為歌劇魅影探問的是更根本的問題:若是無法被/去愛,那還能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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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紅炸子雞女高音如癡如醉地歌唱著《漢尼拔》的「Think of me」,聽在魅影耳裡應當格外諷刺故做了點小手腳,崩斷了布幕。女高音揚長而去後,騰出空間讓克里斯丁上場歌頌Think of me,獲得滿場好評,似乎觀眾也不再Think of (思念)女高音。恐懼不再受觀眾愛戴,時時瀕臨被倒戈的女高音,宛如末代皇帝,只能繼續演出她大紅牌蠻橫無理的角色,指控克里斯丁動腳寄信說使經理,又以過去的風光票房來鞏固原來的地位。違抗魅影的秘密指令演出《啞巴》的女主角,逼迫克里斯丁乖乖當個「啞巴」。沒想到被神鬼怪力的操弄下,她再也飆不上高音,而真正成為了「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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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高音永遠會為自己不受重視而抗辯,透過抗辯重新獲得寵愛,因此她永遠無法「閉嘴」。反倒是戲劇院新寵兒克里斯丁拒絕演出,她再也受魅影的脅迫與盯視。若是無法自由的去愛,她連美妙的嗓音都不要。

  在其情人勞爾槓上魅影前,她純真聖潔又無知,一心一意把人人避走的鬼魅當作天使(以Meg的角度來看,她八成是瘋了),認為魅影的歌是父親亡魂的指引,誠心替魅影祝禱。此時此刻的克里斯丁憐憫魅影的殘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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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自由之中,她是能去愛的,就連惡魔的讒言也能聽做天使聲賴,逐步被帶往深淵,直到她進到魅影佈設好的密室,被瞬間降下牢籠網住,才聞聲色變。

  他教會她的每一首曲子,每一段旋律和每一個聲調都是涎出蜜的謊。

  她揭露魅影的面具,看到一張被徹底毀容的臉,更看透那顆扭曲變質的心。魅影脅迫克里斯丁答應他的婚約,以放走她的情人勞爾,她的悲憫轉為憎恨,魅影卻覺得是他的臉皮不被接受,他再再無法盯視百孔千創的心,即使獲得克里斯丁最深切最真摯的吻,悲憫也好,愛也好,他無法接受——醜陋的自己被接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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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貼近著看魅影臉上面觸目驚心的傷疤,除了可怕沒有其他,但若是拉遠一些看,那些無可抹滅的增生組織,反倒是比普通人的皮膚要粉嫩光滑,而且赤裸。

  直接被塵世給唾棄的赤裸,不得見人的赤裸,以及那渴愛而不得的赤裸。

There's no pity for me.

冷漠栽出的毒遍地開花。

  他獨自活在滿是鏡子裡的房間,怎麼看眼底子都是水霧,怎麼看都是被碎裂再被重補的臉孔,被千萬男女鄙視的被上千萬人漠視。

  他們說這就他自己,這就是他:醜陋。

  似乎,他心裡也這麼認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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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好活在不被看到的暗處作祟,透過如游絲般的音樂說唱著自己的心靈,戲弄戲劇院的人、製造意外與殺人重回作為一個人的權力感。這不跟失寵女高音一樣,透過怒罵斥喝來表達自己的不被愛,如此渺小如此悲瑣,如同粉屑。

  看似都是個人的扭曲變態,傲慢自大與無理,但難道不是外界環境的敵意把他們教育成這般模樣?魅影若是深切肯摯的去愛一個女人,他有可能獲得愛嗎?難道一個人會平白無故地使用最極端最病態的手段去投注在另一人身上?

  或許有,但多數人並不是如此。

  克里斯丁被鏡子裡的自己嚇昏,就連擁有高潔之心的人無法面對自己的真貌,更何況是魅影,時不時地要從「他人之鏡」一而再再而三的看見自己醜陋的倒影。

若是無法被愛被接納,作為一個人,那也就活如鬼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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