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外頭小雪紛飛，將視線所見皆染上點點銀白。
本應是一片美景，然而君弥在看見那些雪花時卻感到了恐懼。幾許雪花飄進窗框，落在了他腳邊，化成水珠。

身為琴妖，他並不畏寒，只是當他見到雪片時，仍莫名地感到一股寒意滲入四肢百骸，像是整個人都被那些不斷落下的雪片給凍住了一般，甚至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下雪令君弥的身心狀態都差得可以，眼見今日是出不了門了，於是君弥乾脆化回琴身，不看不聽不聞，將一切隔絕在外，只默默的待在置放他的倉庫裡、在屬於他的小角落昏昏入睡，靜待這場雪結束。

剛結束町妓院的工作，順路帶了幾塊沒禪過的糕點準備返回。
九春伸手讓雪花落在上頭、融化，雪季似乎快迎來了最終，接下來就是褪去雪白換上鮮綠的春季，不免俗地感到有些未滿。
悠悠晃晃的也就走到岔路口，捨去平時走的那條路，今日改以反方向，打算繞一大圈，充分享受這場雪後再回去。
逐漸遠離繁華的市中心，來往的行人逐漸減少，正好符合九春的意──本來就不是很喜歡人多的環境。

圍牆上的貓咪正打著哈欠，即便有人默默從下冒出來跟牠打招呼，也只是看了一眼後又打了哈欠。
大概是認為自己的喵生遇見怪人準備逃跑，又或是想帶怪人去什麼地方，貓咪伸個懶腰後便沿圍牆行走，一直到跳入一戶人家。九春才隱約感受到有股非人的氣息，也跟上貓的腳步。
一人一貓就這樣站在倉庫前。
「早安。」避免驚擾到住戶，只能小小聲地對倉庫喊話。未如預料般獲得回應，索性直接打開倉庫大門探查內裡。
發出那種氣息的是一把古琴，這不是九春第一次看到，卻是初次覺得感興趣，忍不住伸手撫摸。

在一片意識朦朧當中，君弥隱約察覺到了些微聲響和氣息，平時倉庫附近有人活動也是正常，這點雜音並不妨礙他入眠——直到他感受到有人正在觸摸自己。

「——！」
君弥猛然驚醒，下意識的反射動作搶在思考之前，角落那張深色的琴在一瞬間化為幾縷白煙繚繞，又匯集在一起，聚成了人的身形。

平日間這個倉庫少有人進出，君弥在睡夢中突然被人觸碰而驚醒，這使得他全身上下都緊繃著，一刻都不敢放鬆。他沉著一張臉抬起頭，率先映入他視野之中的，是一雙湖水色的眼睛。

那人看上去只是少年年紀，身材纖細，君弥第一眼判斷他並不能對自己構成威脅。雖然沒有從對方身上感受到惡意，但也不能因此掉以輕心。

「你……為何會在此處？」
他瞇起一對殷紅色的眼睛，直直盯著對方。

不意外古琴會化做為人，看來自己的直覺並沒有錯。不過身旁的貓咪早已不見蹤影，估計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場面。

「翻牆進來的。」九春據實以告，還指向旁邊略高的木製圍牆。
難得能遇見同樣為妖的人，想聽聽他在帝都待了多久、都過怎樣的生活，甚至是停留於此的目的。

「一起吃嗎？」舉起手中的包裹，也沒多想就直接問，還順帶補了句，「一起吃的話會更好吃喔。」

沒有要讓對方拒絕的打算，九春逕自往一旁長廊移動過去、坐下，將包裹放在腿上直接拆開──是一隻隻魚形外觀還冒著熱氣的甜點。
拿起其中一隻準備張口咬下卻忽然停住，雙眼眨呀眨的看著那人，一副不等到他過來就無法開吃的樣子。

君弥定定的站立在原地，看對方非但無視了自己的不善，還頗為自得的移去了長廊，在廊下調整姿勢坐下之後，甚至開始吃起東西來。
他輕輕皺眉，沒有回應少年發出的邀請。

「……這方宅院是有主人的，你未經得同意就隨意翻牆進出，實為不妥。」

不知是因為天氣影響還是因為對方的失禮，亦或是兩者皆有，不論原因為何，君弥的心情比起平時確實浮躁許多。

「別在廊上待太久，萬一被主人家撞見了也是麻煩。」扔下一句警告，君弥又坐回倉庫角落，閉目養神。

「不被發現就不算？」語畢，九春一口咬下魚的頭，熱呼呼的餡料燙的他措手不及，張開嘴吐出舌頭散熱。

或許對方會這麼生氣是因為家裡來了入侵者嗎？
九春在內心猜測，但闖都闖了，主人好像也不在，自己也沒有想打劫的意思只是好奇他的故事。

「被撞見了會怎樣呢。」邊說邊脫掉腳上的靴子整個人趴在長廊上，直盯著那人，彷彿在不過來的話，自己就會像貪玩的小孩準備進去參觀
完全表達了私闖民宅的土匪的樣子。

原本並不打算多加搭理，然而對方沒有被君弥的冷漠逼退，反倒主動挑起話頭攀談。

「……」他深感無奈。
君弥無法理解為何對方如此冒失還能理直氣壯。

或是因為比較清醒了，他已經比先前鎮定許多，只是依然閉著眼，張口答道：「我不清楚這家主人發現有生人闖入會做何反應，但我能確定你的行為會讓我有無法再待在此處的風險。」

「——除非你懂得忘卻之術。」

瞭解了對方的顧慮，九春打著赤腳站在走廊上，一個彈指露出頭上耳朵與身後九條尾巴──彈指只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

「忘卻之術，」滿不在意地邊說邊呼出一口白煙，「不過相似的能力還是有的？」
這口煙，能夠讓人進入夢鄉，任由吐煙者決定吸入的人，醒來是否能記得一切。
雖然不是真正的忘卻之術，耗費的時間也比較長，但結果都是一樣的。

「有資格一起吃甜點，聽您給我說故事了嗎？」再次坐回長廊，拍了拍身旁空位。

一道短促而響亮的彈指聲促使君弥睜眼，他看見待在廊上的少年現出了真實面貌，身後多了幾條雪白而蓬鬆的尾巴，正輕輕的搖動著，足以彰顯對方的身份了。

不知道忘卻的術式對妖是否有用，又或許自己也曾中過此術？君弥分神思索著這種可能性，然後嘆了口氣。

「恐怕要讓先生失望了，我並沒有什麼故事可以說給您聽。」他還是沒答應少年的分食。

外頭的落雪尚未停歇，他不想平白接受他人的食物，更無心到長廊上賞雪。

「嗯——這樣嗎？」歪著頭不解，目前沒有需要擔心的事了，對方為什麼還是不過來。
私自猜測可能是下雪天太冷才不願離開倉庫半步。
山不轉路轉，路不轉當然就是人轉。
九春重新穿回靴子，在雪地上踏出淺淺的、馬上就會被雪花給覆蓋的痕跡。

拿著已經沒那麼燙的鯛魚燒往倉庫移動。
「真的不吃嗎？」眼前的人與自己相同身高，強迫那雙血紅的雙眼交換視線。

庫房裡沒有點燈，高矮不一的木製箱櫃也稍稍住了窗口透入的光。
君弥並未躲開對方的視線，與之對視，昏暗的環境裡更顯得狐妖的眸光晶亮。

「多謝先生好意，只是我不想無端收受他人之禮，也沒有先生想聽的故事能作為回報。先生還是趁食物涼透之前盡快享用為好。」

君弥疑惑，不明白為什麼狐妖如此堅持與自己搭話。他試著不動聲色的與對方拉開一些距離，手背卻輕輕擦過了搖晃著的蓬鬆狐尾，毛茸茸的觸感劃過肌膚，像是心口也被搔了一下，似有若無。

「是這樣嗎？」再次食用完一份鯛魚燒，見對方這麼堅持，九春也就沒再推託，將剩下的鯛魚燒吃得精光。

身後那頗佔空間的九尾，正當打算收起來時卻感受到有什麼東西掃過自己的尾巴。
定睛一看，才發現是對方的手背。

「以前沒遇過狐妖嗎？」提問的同時，九春身後的尾巴數量逐漸消失，減少剩下三條還在外頭擺動，試圖引起關注與撫摸。

做為收納商品的倉庫並不算小，只是到處堆滿雜物及箱籠，能讓人走動的空間也就所剩不多了。平時只有君弥一人倒還不顯得壓迫，此刻多了一個人便稍嫌擁擠。

少年身後的九條尾巴確實占去不少空間，他本人似乎也注意到了這點，在發出疑問的同時順帶將尾巴收起了幾隻，騰出來的位子總算讓君弥覺得不再緊迫，而餘下的三條尾巴還在調皮地晃動著，一擺一擺地，撩人心弦。

「不曾。」君弥把目光從獸尾上面移開，「我應該要見過嗎？」

「或許？」有些意外對方沒見過狐妖，若不是一直被關在這種狹隘空間的話，就是剛出生沒多久的怪異吧。

九春的想法更傾向前者，畢竟原型看起來是上等好貨，可能一直在權貴之中流轉，最後才被商人買下給放置在倉庫內。

故意將尾巴晃動到他面前，保持在非常靠近卻又不碰著的距離。
「要不要摸摸看呢？」

和室外雪景一般純白的毛團湊到了君弥面前，又勾了幾下，幾許毛若有似無的在君弥的面前拂過，輕輕柔柔的。

「不——哈、哈啾！」
想拒絕的話還沒完整說出口，剩下的字句就被噴嚏聲給打斷了。

「……。」君弥揉揉鼻子，還維持著鎮定來掩飾方才的失態，可這下卻沒好意思再給對方臉色了。

原來會過敏阿。

九春立刻就將尾巴收回，不再逗弄對方。
「沒事嗎？」用衣袖掩住嘴巴，歪著頭，沒有再靠近也沒有後退，就這樣堵在門口似乎還不想離開的樣子。

如此執著想聽他的所見所聞，大概是感受到了與自己有相似氣息又同為怪異的關係吧。

「無事。」君弥一擺手，算是作為關切的回應。見到對方也收斂了些許，只是還杵在門邊，大有不願離去的架式。

——狐妖都如他這般鍥而不捨的嗎？

君弥在心中暗暗嘆口氣，只好站起身來挪動一旁散亂的各項雜物，堆堆疊疊，硬是清出了一個多的空位，看似滿意了，他才拍拍地板朝對方示意。

「此處沒有坐墊可用，若是不嫌髒，就過來坐著歇息吧。」

看著對方清理雜物的動作，九春立刻意會過來他或許已經打消要趕自己走的念頭，晃了晃尾巴，欣然接受邀請。

怕會掃到一旁物品，本來就露出的三條尾巴更是減少到只剩一條，乖巧的坐在那人的身邊。
猛然想起還沒自我介紹，而九春也不曉得對方該怎麼稱呼。

「我是九春，請問古琴先生該怎麼稱呼？」歪著頭看向他，雖說叫古琴先生合情合理，又覺得有些奇怪，即便沒聽到故事，總不會連稱呼都不告訴任何人吧。

君弥愣了愣。
這還是頭一回被人取了別稱，聽上去倒有幾分新鮮——雖然只是個代稱，被稱作古琴先生也並不討厭，不過礙於禮數，他還是中規中矩地報上了名。

「九春先生可喚我君弥。」
說起來，久生這個姓也只是隨便看看就借來用著的，是以在自我介紹時，君弥大多會略過不提。

雖然九春是翻牆進來的，但也算是個客人吧，若想泡茶的話得移動到後廚才行……君弥瞄了一眼廊外還在下的雪，一種不適感又油然而生，於是他當即放棄了招待客人的想法。

「我這處沒有什麼茶水能招待，還請您將就。」

「君弥。」跟著複誦一遍，這次並沒有加上「先生」兩字，感覺親近許多，可當事人怎麼想的就不得而知。

下著的雪已逐漸轉小，即便如此也還是堆積了可觀的高度。這種情況還叫人招待茶水未免太不厚道，加上九春也不是那麼在意禮節。

「君弥一直都睡在這間倉庫嗎？」好奇地左看右看，感覺這個空間充滿不少雜物卻很少有同伴的氣息，或許除君弥以外，沒有任何一個是可以回應自己的。
無論書籍、或是更為久遠的古物。

九春無法想像，即便丟了記憶也無法像他這般承受孤寂。

見狐妖乖巧的唸著自己的名字，又左顧右盼地四處查看，看上去還有幾分孩子心性，這讓君弥隱隱感到熟悉，也許過去曾和相似的人處過，甚至是習以為常。

「是，除了這倉庫外，我也無處可去，琴身又是此宅主人所有，因此不出門時我都是待在此處休息的。」

有時不想出門，他也會翻著倉庫裡堆積的雜物打發時間，或是挖掘埋在盒子底下的小玩意、或是看看書籍畫卷，運氣好還能找著一些有趣的物什，只可惜沒有能用於防身的東西，就是前些時候翻到的那把小剪子也不大好使。

聽著他的話語，宛如被關起的金絲雀，僅能透過縫隙看見世界的面貌，吟唱樂曲卻無法碰觸外界。

「那這之前呢？」九春將目光放回對方身上，仍舊好奇君弥的出身。
雖然對方於此沈睡好一段時間，但畢竟這裡一定不是他的出生地。

滿是雜物的倉庫怎麼能造出一把古琴？

「君弥是從哪裡來的？」沒有詢問來帝都的理由，或許君弥不像自己有什麼目的性，像異國物品透過買賣輾轉而來的情況也不是太少見。

君弥挑了挑眉梢，並不吝於回應九春的好奇心。
「之前的事我無甚記憶，但若要問從哪來的，倒是能判別一二。」

「我的真身是為七弦琴，此樂器源自於中國，雖說早在之前就傳入日本，現在在帝都也不算稀罕物，不過此宅主人正是從中國來的，多半是他在中國收來的貨物，琴身上也刻有漢字。」

他認真地給九春說明著，話說多了，也漸漸轉移對於外頭下雪的注意力，雖然坐姿還端正，但明顯比先前放鬆許多。

一開始還是原型時沒注意到刻字，直到君弥提起，才回想剛進來時好像有看到，但並不是很清楚。
可九春也不好讓對方展露給自己看，只能等日後關係再好一些或有機會碰見他的原型，再仔細端倪了。

「喔喔……」聽完他的話，九春點點頭表示理解。
沒有過去的記憶這點，他們是一樣的。
九春只要碰上跟以前有關的事物，腦中偶爾就會有些片段浮現，然而生理上卻抗拒這點，連回憶都不行。

看君弥可以描敘來到帝都的原因，他們對於遺失記憶這件事，大概不同的想法吧。

對話到此告一段落，看九春沒有繼續找話題詢問，乖巧的坐在那兒，君弥沒想趕他走，繼續冥坐。除了他倆以外，附近就沒有其他人活動的聲音了，四下寂靜，安靜得似乎都能聽見落雪的聲音。

啪搭。
宅子外面的枝椏承受不住積雪的重量，樹梢輕顫，一攤雪落了地。閉目養神的君弥睜眼，傾耳細聽外頭動靜。

「九春先生，外面似是有人靠近了，不知道會不會進倉庫來，如果不介意的話，請您找個地方先躲一躲罷。」他拍拍衣擺，站起來從小窗往外探。

九春也聽見了人類走動的聲音與氣息，自己這麼大一隻，大概怎麼躲都會被發現。

稍微伸個懶腰，比起找到能完美藏住人身的遮蔽物，倒不如變成原型還比較難第一眼察覺。
沒有任何前置作業，只見九春緩緩從人形變成九尾狐，再從九尾狐的身姿化為更小的、看上去就像狐狸的幼崽。

輕巧的躍上三層櫃的最頂層，將自己塞到小角落，剛好能以盒子做遮擋。
無論有沒有人打開倉庫，絕不會想到有能夠化形的古琴和一隻九尾狐，剛才還在此處說東南西北。

見九春變幻成了一隻幼獸，從容地選好了藏身處。君弥安下心來，一隻小狐狸，即便被發現了也無甚大礙，他轉頭便將倉庫的門帶上，落了鎖。

只聞人走動的聲響越來越靠近，似有交談聲。

一如由琴化人時那般，君弥很快散成了一片飄渺白煙，眨眼間，煙霧盡數散去，而他原本所在之處只餘一張上好的古琴，孤伶伶的躺在那兒，光看著就能讓人感到一絲陰冷寒氣。

有人站定在門前，幾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然後嘩啦一下子，隨著門被拉開，一些灰塵也跟著飄落下來，來人皺了皺眉，舉步踏入倉庫內。倉庫看上去雜亂，但他顯然很清楚東西擺放的位置，徑直往君弥身後的層櫃去，從櫃間抽出了畫卷。

「就是這個了。」他拿了東西，很快就走出去，用流利的日語和守在門口的另一人唸叨。「哎，畫卷近來很多人有興趣，我都沒捨得賣，尤其像這樣子上乘的……」

兩個人又離去，交談聲漸遠。
君弥確定了無人，又幻化回人身，他挑挑眉稍，真稀奇，還是第一次見著帶客人來倉庫取貨品的。

「已無事，委屈你了，九春先生。」君弥抬頭，輕聲說道。

「哼哼⋯⋯」被剛剛的灰塵弄的想打噴嚏卻似乎憋的太久以至於打不出來，只能等待這份難受自行消散。

從櫃上跳下，似乎還不打算變回人型。
剛才進入倉庫的人，想必一定有一位是這個家的主人。

雖然繼續待著也無妨，不過從外面的動靜聽起來商人和他的人客似乎一時半會還會留在屋內，要是倉庫有什麼聲響驚動到他們，受害的只會是君弥吧。

「不委屈，但我好像該離開了。」九春以狐狸的姿態伸了個懶腰，反正都是妖怪也不急於這次就把話聊完。

看著小小的狐狸從高處輕巧落地，君弥微微頷首以示明白。他拉開方才被鎖上的門，一股冷氣夾帶著雪花捲入庫房，而廊外的降雪已見停歇。

君弥靜默著目送獸崽即將離去的身影，忽然輕飄飄地朝九春開了口。
「夜裡我多半會待在此處休息。」說的並非道別，似是提醒。

聽聞君弥的話語而停下了腳步。

本以為會被討厭的情況並沒有如預料般發生，不過討厭的話也就不會幫自己打開倉庫的門了吧。

看著逐漸堆積的白雪，踩踏出的小小腳印或許不用多久就會消失。

「下次我會帶和菓子來的。」記下他的話語，在確認另一邊沒有人類的氣息後，九春輕身一躍便翻過圍牆，結束了這次突如其來的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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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
謝謝九春和九春中和超難聊的君弥玩
長達三個月的交流終於結束了

才謝謝君弥跟君弥中沒有報警 （..
相約九期再遇

YA002: 報警是要報給厄除嗎（兩人一起被抓）
我們交流一次三個月，再交流個兩次就差不多九期了喔 （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