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緣│祁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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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他過得很是愜意,被人好吃好喝的待著,湯藥按著時辰送來,偶有精緻茶水點心可以享用。
蛇的本性就是在這個時節裡冬眠的,然他修練至這個境界倒是不需要與那些未化形的騰蛇相比,卻也時常犯懶。若是往常,他應該是在浩天宗裡找個靈力充足的地方閉關靜修,現下除了養好身子,再無其它令他煩憂的了。
屋裡寂靜,偶有炭火細碎的嗶剝聲,令祁爍的耳朵不自覺地動了動,卻也不曾吵醒他。
津禾進來的時候,床榻上那人靠著床柱睡著,不免莞爾。他要是化回原身,那必定是條纏著床柱呼呼大睡的一條大蛇罷,有床你不躺,津禾想著。
自那日又被戲弄一番後,這蛇便老實了許多,許是知曉是為故人,不再那麼戒備。
仙緣│祁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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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禾扶著床沿坐在一邊,給他按了按脈,見他氣息平和許多,這才放下心來。
這蛇底子再好卻也架不住一次次的亂來,折翼也不是小事,聽說那是如同剜心般的疼痛,卻也不曾聽他喊過一聲。新傷覆著舊傷對這蛇倒不是個事,好的極快,甚至不怎麼留疤,不免疑心是偷吃了什麼靈丹妙藥。
見這怕是又要睡到晚膳時分,津禾給他掖了掖被角,小心翼翼地離了房,往書房走去。這些時日,他都在書房起居,畢竟那蛇佔了他的居室,川芎難得多嘴一句,當初就該移去客房,他倒好,什麼事都親力親為,現下連居室都給人佔了去。
是阿,津禾莞爾,他現在也不知怎麼面對這故人,好在那蛇現下睡得多,免去些尷尬。
記得幼時初見,那蛇兇得很。
雙眼矇著白布,一張口便是赤紅的蛇信,話都說不清,渾身佈滿細細紅鱗,旁人一靠近張嘴就咬,毒液更是隨意揮霍,用不完似的。那時被派去醫治的族人,個個畏懼,就連他大哥也敗陣下來,只有他能親而易舉地接近他,人人直呼邪乎。
當然他不會承認當時他被嚇得坐地而哭,醫者仁心的大道全哭沒了,還是那吐著蛇信口齒不清的小傢伙驚慌失措的爬過來給他擦臉來著。小祁爍所有的防人之心也給他哭沒了,但這也僅僅是對著小津禾與撿他回來的白家家主—律曄。
從那之後小祁爍便喜愛戲弄他,卻又不會太過,以免他又開始哭鼻子。
每每想起往事,津禾不免一陣羞。
他記得剛拆眼布那會兒,那宛如盛夏的艷陽橙黃的眸子,本應當是炙熱的暖,卻被恨意參了顏色。如今想來,那熟悉的眼眸就是在那時見過的,少了些仇恨,又多了些狡詐。只可惜他沒趕上最後一面,沒見著那再也無法恢復的右眼。
新做的披風上帶著未拍乾淨的雪,懷裡抱著剛採摘下來的梅,卻只見一室空蕩。
太常把人給帶走了。
津禾不知該用什麼心情來形容這次的相遇,這些年他未曾尋過,父親也極少再談起騰蛇一族的事,倒是那黃鼠狼......
「川烏。」津禾輕聲喚著。
「二少主,有何吩咐?」白髮青年穿著勁裝跪在津禾面前。
「去盯著津鈺,有任何動靜傳訊回報。」
「是。」青年領了命,瞬間便沒了去向。
書房裡,津禾扶著額,陷入沉思,他想起哥哥對稀世藥材的癡迷且秘密在尋找著什麼......
祁爍半夢半醒著,夢中有個人,抽著鼻子坐在地上哭,他慌張地過去,還摸到像是角的東西,那人往後一縮,哭得更加厲害。
好不容易摸著對方的小臉蛋,竟是滿臉淚水,自己是有多嚇人?
胡亂地用衣袖為對方抹了抹臉,又揉了揉帶著沉香的柔順青絲,似是這些天薰香裡的味道,極為好聞。就在他把人擁進懷裡時,終於只剩細細的啜泣聲,要是能見著人該多好,他想著,真想啃了吃。
還不到晚膳,祁爍便醒來了。
「唔。」靠著柱子久了還真有些疼。給自己揉了揉頭,下了床榻,正好與白朮對視著。
「公子......您醒啦?」白朮正沏著新茶,有些慌張,本以為還要再一個時辰這人才會醒的。今日怎麼......「公子,還有一個時辰就可以用膳了,您是......」
祁爍不等人說完便打斷他的話,饒有興致的問道:「平日都是你來換茶送藥的?」
「痾,白芍有事耽擱了,這才換......」
祁爍挑眉,看著拿著瓷壺,一臉慌亂的人,隨手一揮道:「你下去罷。」。
白朮沒想到這逐客令下的如此乾脆,只好放下手中的動作,拱了拱手退下「......是。」
祁爍見人離去,拿起新沏好的茶給自己倒了一杯。
只見他用茶杯推了推茶葉,送入口中前又嗅了嗅茶香,最後直接淋在地上,「可惜了這上好的上饒白眉。」
他推開房門離去,只留下地上一攤黑水。
這會兒津禾正看著帳冊蹙眉,這些時日也只顧著祁爍,支出卻是平日裡的好幾倍,足足好幾個月的花銷,說他散財可真是一點也沒錯。
正打算喚白芍,卻被人從後方抱個滿懷,頓時楞了神。
祁爍感受到懷裡人不自然地僵硬,也不顧及對方的感受,只問道:「這些天都是安排誰給我換茶送藥的?」
津禾沒想到會是問這些,楞楞地答道:「都是白芍再處理的,可是有什麼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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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朮都幹什麼去?」
「突然地怎麼問起白朮?」津禾蹙眉,「自你二次重傷回來,都讓他曬藥去了。」
這一問一答,反道是讓津禾放鬆許多,不自覺地輕輕地往後靠。
祁爍略有所感,嘴角微彎,又嚴肅道:「看緊點吧,都會悄悄來我房裡下藥了。」將人摟得更緊了些。
聽見祁爍被人下藥,驚地想起身,卻發覺他還在人懷裡,後知後覺地開始耳根紅,卻又故作鎮定,「你瞧見了?」
祁爍輕哼,將腦袋靠在津禾髮上,「那茶剛沏好,還在我房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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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我讓......」
津禾想喚白芍去辦事,卻再一次被打斷,「先不說這個了。」祁爍不懷好意,又道:「還哭鼻子不?」
津禾一聽,頓時臉微紅,「你不是記不得了嗎?」那日相認,本想問為什麼先走了,說好等他回來拆了右眼的布,肯定能把眼睛給治好的,卻只有一室空蕩回應他。然祁爍卻歪著頭,說自己被救回後的事記不清了,偶爾想起也是片斷,並沒有與他有過什麼約定。
當時津禾心底有些涼,竟然給忘了,卻仍故作鎮定。
現下被這麼一問,不知是突然想起什麼,還是不曾忘卻過。
「恩,做了個夢,有個頭上長角的孩子坐在地上哭,抱起來暖暖的,身上還有沉香的味道。」不知道啃起來好不好吃,最後這句祁爍沒說出口,卻忍不住蹭了蹭津禾的腦袋,果然有一股熟悉的沉香味。
這還是津禾第一次覺得此時的祁爍與幼時那矇著白布,滿身紅鱗的人影重疊。
「誰,誰哭了!」津禾矢口否認,又被蹭的不自在,趕忙道:「你且先放開!」
祁爍並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雖說是抱著,卻也是中規中矩,只輕輕地摟著腰,再多也沒有了。見津禾不自在地想要掙脫出來,他也只是把人給摟了回來,把頭靠著他的後頸,輕笑道:「恩?怎麼以前讓抱,現在就不讓了?」
「以前那是......」津禾急了,孩提時怎麼能跟現在比!
他只覺著後頭的蛇似個掠食者,他隨時都有性命安危。
「恩,阿禾怕是害羞了?」
聞言,津禾只覺得腦門一熱,摸了案上的紅玉扇直接開了兩折,利刃般的風刃直往身後招呼,同一時間貼在身後的重量頓時沒了。
「嘖嘖,一不高興便動粗,你這脾氣倒是沒改。」祁爍眼明手快地沒讓身上多出些口子,卻還是讓衣衫多添了幾道裂口。
津禾是有點惱羞成怒,怎麼覺得這蛇戲弄他成癮了,孩提時不覺得有什麼,可現在......他有些氣悶,轉頭就走。
豈料才剛一轉身,卻又被抓住,「阿禾,一起用晚膳?」祁爍語氣放低不少,方才有些過了,想著給人賠個不是,卻被微冷的語氣退了意。
「沒胃口。」
見人匆匆離去,祁爍淺淺一笑,還是兒時的模樣,半點調戲不得。打了個呵欠,緩緩轉悠回了房,鑽進溫暖的被窩又睡下了。
寒風刺骨,窗外飄著細雪紛飛,津禾只站了一會兒便回了房,憑什麼他得睡書房,心想著,還有些彆扭,可一進房門又止了步。
那蛇正睡得香甜,整個床鋪都給他佔了去,遠遠可見妖孽般的側臉,就算是睡顏也能讓人迷了雙眼。津禾好半晌才回了神,喚了川芎自己又退了出去。
主僕二人就在廊上嘀咕起來。
「那蛇可用過晚膳?」
「回二少主,自你們.....爭吵後,公子便直接睡下了。」川芎決定謹言慎行。
聞言,津禾立馬辯解道:「胡說!我們何時有過爭吵!」
川芎只好改口,「二少主與公子感情甚佳,並不曾有過爭吵,是屬下誤會。」
津禾聽著有些不對,卻不打算反駁,只翻了翻白眼,「他就這麼睡著了!」
川芎無奈,二少主今兒是吃傷了什麼?
「馬上,傳膳。」
川芎確認著,「二少主,是要在書房用膳?」
「就在這兒用膳!」津禾說著,進了房門就坐。
一會兒的功夫,滿桌的菜。
津禾自己裝了些菜在碗裡,拉著凳子就坐在床側開始用膳,時不時地對熟睡的祁爍動手動腳。
川芎不敢再看,直接退了出去。
祁爍其實沒睡著,就是冷颼颼的,屋裡暖,懶散的想找個地休息。可身側的傢伙對他搧著菜香,時不時地戳一戳他的臉,搖了搖手臂,還不死心的把腿也搭上了,一點也不讓人安生。
「你至於嘛?」祁爍沒睜眼。
津禾不答,又搖了搖祁爍的手。
祁爍瞇眼看著津禾道:「起開。」
「那陪我吃飯。」
祁爍笑了,真沒看出來,冷面書生竟是如此無賴。
幼時可以的親密舉止,現在做不得了,那得是心裡多了些惦記呀
看著二人調笑,都有點跟著感覺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