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
「真是不懂得放棄的孩子,不過我欣賞你這點。」
我聽見了來自樹林間的聲音,突然間一隻手憑空出現,扯著我的白色衣領猛力拉扯,失去重心時連眼睛所見也天旋地轉起來,待發覺身處異地時,我已經找不著來時的那片樹林在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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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你的意志力滿有資質的,來第二次已經不會像第一次那樣暈死過去,要不要考慮留在白蓮鄉阿?」
看起來這次也是物吉先生把我拉入白蓮鄉,聽見他的問句,我沉著頭搖了幾下,把身上的背包拿到胸前,拉開拉鍊露出裡面滿滿的肉乾,腳旁小白看守的麻布袋還有來自農家的蔬菜。
為了重返白蓮鄉,我不僅戴著面具,也備妥了所有能再回來的條件,把背包塞入物吉先生的懷裡道:「如果需要食物,我可以帶村子裡的食物過來給你,但求求你告訴我要怎麼幫助律。」
物吉先生站在面前,看著我沉默了很久。
「幫助律不是我一個人可以達成的,這不是小孩子玩遊戲。」他摸著下巴的白鬚道:「你要明白這裡存在的多數人都是超能力者,沒有搞好的話,你說不定會死無全屍,食物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我可以的!什麼我都願意做!」
「你別傻,普通人能做什麼。」老人無奈的語氣說:「把律帶來白蓮鄉,那本來就是他的命運,你也知道狐見家這麼久以來不都是這麼做的嗎?要不然你也一起來白蓮鄉就好啦。」
「你或許說得對,可是不行,不對…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我害怕律會消失。」
我後來也翻開了災厄篇的紀錄,裡面寫著沒有任何一個人回來,也從來沒有人找著被帶走的人,不交出潔白之子的下場也是身旁的人陸續消失,這怎麼可能能讓人安心的待著。
「律對我來說很重要。」重要到如果沒有律,我可能也生活不下去。
「為什麼這麼執著在一個小子身上?」
物吉先生會有這個疑問很正常,我也這麼想過,對我來說律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我回頭看著地上的小白,低聲說:「我也是超能力者,擅長讀心術的超能力者,你要是大意了,你想什麼我全部都聽得見。」
「果然也是超能力者,還在疑惑上次突然的頭痛是怎麼回事。」冷靜地讀出物吉先生的心思,我忍不住笑,在面具下低聲笑了起來,表情詫異的物吉先生和小白那瞬間心中出現了各種聲音,包含情緒全都清清楚楚。
"真可怕的力量。"物吉先生的心裡發出感嘆。
「對阿,真可怕的力量,只要想知道什麼秘密,我開口問一句,就算嘴閉得再緊,就算是個啞巴盲人,我一樣能讀出來。」看著朝我搖尾巴的小白,我看見了他心裡發出了"真不可思議!"的感想。
說不出口的悲傷在心裡逐漸滿盈,即使因為我的緣故變成這種模樣,小白也沒有因為這樣覺得我很可怕,或許正是因為小白和律都沒有發出責怪我的聲音,我到現在才安心地留在這裡。
使用讀心術傷害了我憎惡的人,結果現在對誰都無法產生信賴感,也摧毀了我能被喜愛的想法,我低聲說:「是律讓我有了可以留著的地方,我想保護他。」
「從以前到現在使用讀心術知道這麼多秘密,傷了這麼多人,讀心術的副作用我最清楚了,憑這一點我可以吧?…狐見物吉爺爺。」揮別悲哀的情緒,我從懷裡拿出一張褪色的照片朝著老人直直的伸手遞出,照片上有著看起來幸福快樂的一家人,年輕的夫婦與他年幼的兒子的照片。
物吉的神情變了。
這個人是…這下事情變得不得了了。
本來按照預定,這件事情是要對物吉先生說的,桌旁出現預期外的對象讓人感覺有些緊張,不過物吉先生說到這位是狐見律的兄長-薰,這樣應該沒有問題。
我看著面前穿著白大衣的青年,有著一頭黑色的頭髮與黑色的雙眼,看上去和祭的氣質有些相像,一開始看見以為是祭的親戚,沒想到就是那位上次讓迎娶隊伍受挫的人,據說嚷嚷著要把白狐狸做成皮毛,真是殘忍的念頭。
之後要怎麼和金角還有祭跟水鏡介紹這個人好呢?想到金角認識新朋友就要瘋一次的個性,我就感覺背上一股惡寒。
「雖然說是祭秘密交代的事情,不過既然是相關者的話,那我就在這裡一起說了。」穩住情緒,我開始說起今日的來意,對著面前正在等待的物吉先生說:「我調查了過去的資料,發現物吉先生參與了祭儀的過程,並且有三次左右。」
「物吉先生來到白蓮鄉的時間非常早呢,大約是您二十五歲時來的,從那時候便協助白石先生進行儀式,之後的祭儀每十年進行一次,可是有幾個地方我不大了解,為什麼這幾次會這麼頻繁?」
物吉先生看著我沒有回話。
想到每十年就要獻祭活人,我的聲音忍不住有些顫抖,即使現在已經有二十年沒有進行這樣的儀式,我還是感到恐怖。
「在您來之前,本來是只要五十年或是百年就行,為什麼?還有儀式是怎麼樣進行的,可以告訴我嗎?」一旦知道這些禁忌的知識,或許就沒有辦法像平常那樣在白蓮鄉過生活,我相信祭心裡也知道這點,他可能做了相當的覺悟才會希望我來調查這些。
「我沒辦法告訴你。」
物吉先生的回應頓時讓我的心沉入了深淵。
「難道是因為這些知識是被禁止的嗎?」
「不對。」老人對著我搖了搖頭說:「那些事情我都記不起來了,我使用了超能力。」
「…怎麼會!難道您!」
「聽你的描述,我隱約想起來一些和白石先生準備祭儀的事情,不過這些都被我使用超能力抹除了。」物吉先生突然轉過頭對著一旁一直安靜聽著的薰,用極其誇張的表情,咬字清楚又拉長音說:「笨-蛋-!」
薰也和我一樣露出了詫異的神情,薰的眉頭擠在一起,看起來有些不高興,他正要張口說什麼,那瞬間物吉先生彈了響指,薰的神情霎那間遲緩了一下,從剛才的微慍變成呆愣。
「你剛才說了什麼?」先開口的是薰,他看著物吉先生露出疑惑的神情,似乎是在努力回想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不可思議的是連物吉先生也是,他也是莫名其妙的表情,搖搖頭笑著說:「我也不知道,我的能力就是這樣,可以讓指定的人想不起某段記憶,可是連我自己也會受到影響忘掉一些事情,這裡只有銀角記得我說了什麼,要說來聽聽嗎?」
「束我拒絕。」我扶著額頭回答。
「所以白石先生被物吉先生影響,想不起來自己進行祭儀的事情嗎?」我盡量不去注意薰的表情,思考著物吉先生的能力還有祭儀的事情,假如就如物吉先生所說的,讓白石先生忘卻儀式的事情,那又怎麼會每十年一次呢?
我突然間想通了,還有一些關於活祭的事情被記錄在其他地方,所以當糧食短缺的事情再次發生時,尋求解答的白石先生又會再一次被留下的文獻導向活祭的方向。
不好,就算企圖扭轉也會被陳年累積的舊習給引導嗎?
「看來你也注意到問題的答案了,白石透過白蓮鄉留下的紀錄會找到關於活祭的內容,再次展開活祭是無法避免的事情,我也只能在活祭後讓白石忘記所有事情。」物吉先生說完,嘆了口氣繼續說:「可是無奈的便是有什麼人或是什麼事終會讓他找到活祭的辦法。」
「在白蓮鄉的文書尤其是關於活祭的都被我們的管理機構控制住了,可是如果是外流的文書,也不無可能,畢竟坊間自己流傳的文書我管理不到。」我思考了其他的可能性說:「如果白石家藏了活祭的紀錄書,即使讓祭去找恐怕也很困難。」
「祭是?」薰提出了疑問。
「阿,抱歉,忘記先自我介紹了,我是…銀角。」一直到薰提出問題,我才發覺剛才沒有先介紹過彼此,聊起令人緊張的話題就忘了,我先用綽號介紹了自己後又急忙補充道:「祭是白石家的兒子,剛才提到的白石先生就是祭的父親,我平常與叫做金角的朋友,還有名叫水鏡的女孩子一起幫忙祭的工作。」
「剛才聽你們的談話,如果活祭舉行的話,這次會讓律被活祭對吧?」
「…很抱歉讓你感覺心情不好,但你說的沒錯,祭還不知道這件事,只讓我先來調查我管理的書庫,所以我才來問物吉先生活祭的事項,想要阻止這些。」
「既然如此,只要調查出流落的活祭紀錄就行了,這讓我來吧。」
「嗯?」
面對薰信心十足的模樣,我對著物吉先生皺眉,雖然有人能幫忙很好,可是薰實際上能做到什麼並不清楚,為何物吉先生不對這件事情表達異議?
「因為物吉先生知道我的能力,所以他才沒說話,請多指教呢,銀角。」薰笑著說。
「我一開始知道也滿驚訝的。」
物吉先生沒有解釋,只管笑,使我越來越搞不清楚狀況了。
「那時候說要把白狐狸做成皮草是為了趕走不速之客,請別覺得我殘忍,我們馬上就去找白石先生吧。」
黑髮青年的神情帶著抱歉,那瞬間我終於察覺了不大對勁,和薰之間即使對答殘缺也能順暢的談話是怎麼回事。
「…欸。」莫非薰知道我心裡想什麼嗎?
「對阿。」那青年撐著臉笑得更燦爛了。
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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