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Z]晁星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祭]
「謝謝你捏,如果下次幫你刷毛,還可以請你幫忙載我去坐車嗎?」少年在家門口坡道下和白色的大熊道謝,為有點任性的請求感到不安而輕輕捏著手臂問。
「好啊。」大熊靜靜的點頭後回應。
「太好了,謝謝大地是也!」聽見應允,白髮少年忍不住鬆了口氣,畢竟之後要搬的東西可能會有點重,自己也不是力氣特別大的人。
「薰哥什麼時候做鯛魚燒?我想要吃。」熊背上的白貓蘭燼舉起手,搖著尾巴發問。
「也要。」有著豹耳朵尾巴的苳生也跟著舉手。
「我也要很多肉的!」野子也舉手加入點單的行列。
「...我也要。」白熊默默地一舉手,背上的動物跟人都搖晃起來,小小的騷動了陣。
「好啊,等我東西收好後跟哥哥討論什麼時候做,我再去找你們。」
「一言為定喵。」
快樂的氣氛讓人忘了這陣子的辛勞,律揮手道別時,臉上的笑容收也收不住。
看著大家坐著白熊的背上漸行漸遠,另一種興奮的情緒漸漸湧上心頭,家裡的狐之助與狸之介,爸爸媽媽和哥哥會不會很驚訝呢?
提著背包沿坡道向上走,往家的方向遠望,已經可以看見家門口了。
大家是不是不在家呢?沒有開燈,難道是還在外面忙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回家還有時間可以慢慢整理行李。
少年心中滿懷期待拖著背包,終於走到了家門前,不過還沒有進門口,少年見到了門前坐在台階上的青年。
那青年帶著兜帽看不大清楚樣貌,律好奇的靠近一些端看,終於認出來那青年的身分。
「阿…是丘哥哥嗎?」律認出了那對眼睛,那對眼睛曾經用鄙視的眼神看著自己過,就算那是小時候的事情,到現在還依然難以忘懷。
「律,你終於回來啦?大家都在等你。」
「等我?」
「對阿,為了慶祝你回來呢。」
「大家呢?好像沒人在家。」
「都在其他地方準備,來的人有點多,所以換了一個地方,所以我留在這裡等你,請跟我來吧。」
丘說的話似乎有點道理,律搔著臉問:「那哥哥呢?」
「哥哥?你說薰嗎?知道你要從超能力學校回來,他決定這次要親手做料理招待,別說這麼多了,快點跟我來吧。」青年輕巧的站起,語氣裡充滿期待,走下階梯一邊招手道:「不要讓薰等你太久囉。」
…不對。
「…你說謊,哥哥才不知道我去的是東木…爸爸媽媽跟他說是普通學校的,大家在哪裡?」
丘的腳步突然停住,顫抖的手漸漸捏緊成拳頭,低聲怨道:「你們兄弟倆都很令人討厭,稍微老實一點不是比較輕鬆嗎?」他轉過身拉下兜帽,突然間身下的陰影如洪水般噴發起來。
連轉身逃跑的時間也沒有,律隱約看見丘的笑容,隨後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平常都只有聽金角和銀角描述地底下的空間,現在親自下來還是頭一遭。
金角和銀角兩人的表情從進入地底後就沒有好過,祭與水鏡兩個人也繃著一張臉,陰冷加上黑暗,還有地上偶爾踏到就會微微感到脫力的陣法圖騰有關。
不著痕跡的側眼看向銀角,他的心裡傳來了對於此處令人不舒服的感想,還有對此行的不安。
金角則是一直擔心著等等的戰鬥該怎麼辦,除此之外他心裡也一直擔心著其他人的狀況,也聽見了對我的抱歉。
"沒想到律還是被抓住了,薰應該很難受吧?沒料到白石先生居然會親自去劫持律,萬一有什麼三長兩短,要怎麼跟薰還有銀角,祭,水鏡交代呢?"
雙眼離開金角,我有些意外平常總是輕浮不正經的人,原來也會有體貼的一面。
「銀角,我把阻斷陣法的水晶放好了。」我朝著銀角發出信號。
「祭和水鏡那裡剛才也準備好了,先等他們回來吧。」銀角說。
「希望這會起作用。」我蹲下身仔細端詳著水晶,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也只有躲在不會被發現的地方,在起衝突的時候,利用讀心術識破敵人的弱點。
銀角則是和陣法家還有歷史文獻上取得許多與祭儀的相關知識,在必要時刻出手干涉祭儀的進行。
金角和祭與水鏡都是戰鬥組的,負責在前頭用幾天前抓來作為人質的遙隼談判,物吉爺爺也會參加談判的過程,不過…。
銀角才因為爺爺使用超能力的方式太亂來,對著爺爺大發雷霆,其實仔細思考並不難理解,銀角在這次的行動中肩負許多任務,必須要想辦法解讀古代留下來的陣法,解開祭儀代換生命力的原理,又要到處找辦法喚回被獻祭的靈魂,這些命題都是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的,銀角也經常流露出疲憊的模樣。
大家為了這些都付出了不少,想必都已經累壞了,只是看見彼此都這麼努力,感到疲累想要休息的話便說不出口了。
「大家回來時都休息一下吧,我給大家做點吃的。」等到所有人都聚在分離之陣邊,金角率先提議。
「太好了,我這老骨頭都要散了。」物吉爺爺先說了句,祭和水鏡兩人靜默著點頭答應,銀角見狀也答應了,但用奇妙的眼神看著金角。
在火堆旁等待時本來想要安靜的,不過金角在烤魚的味道實在是太香了。
“咕—⋯。”
不知道是誰的肚子叫了,尷尬的氣氛逐漸蔓延開來,一直保持沈默的水鏡難得不再安靜,勾著耳旁的頭髮小聲說:「烤魚還沒好嗎?」
「啊...還沒好,要烤熟才能吃,再忍耐一下。」金角抬起頭來笑著解釋,又轉向祭道:「哎呀...我們的祭醬肚子不像祭這麼悶,面對美食老實多了。」
「什麼...!」
被點名的黑髮少年,臉一陣青一陣白,本來盤腿坐著的他挺起身拉高音量辯駁道:「是我一整天都沒吃東西,還不是誰先吃了我的東西!」
「一定是金角呢...愛吃別人東西的壞習慣就是改不了。」銀角把書蓋上,不疾不徐的補了一刀。
「我...我才沒有,只是偶爾肚子真的會餓,小吃一口而已,切,小氣。」
似乎是真的被說中了,金角顧著烤魚忍不住發牢騷:「平常陪著巡視也很累啊,我都在忍耐。」
真沒想到,看起來身強體壯又自詡大哥的人會幹出偷吃的事情。
「...我開玩笑的。」銀角低聲說完,表情漸漸變得嚴肅,他手按在書上悠悠地說:「真沒想到啊...真沒想到哇...那我上次只是暫時放在桌上,只吃了一口的蕨餅難不成是...。」
「不...會...吧...,那我上次只吃了兩口先放在冰箱的布丁。」祭也想到了什麼的樣子,說起另一樁慘案。
「哇—你看這魚烤得真香,來這個給你,這串比較大隻給你,那這個給你。」
我瞄了一眼金角,他心中不只有哀號,還驚慌地想著”萬一連偷吃了供品的事情也被發現就慘了!”,用最快的速度拿起烤魚就塞給所有人堵嘴巴。
喂...銀角喲,這個人藏著更大條的事情啊。
「噗...哈哈哈,這樣你以後也會少做一點虧心事了吧?」見到金角這麼狼狽的模樣,銀角禁不住笑出聲來,誰叫平常金角使性子慣了,今天可終於嚐到苦頭了。
「既然有烤魚就勉強原諒你吧。」祭拿著烤魚低聲說。
金角滑稽的模樣,把不苟言笑的水鏡都逗得微微揚起嘴角,她看了吵鬧的三人,安靜地吃著烤魚。
物吉爺爺坐在水鏡旁不知道對水鏡說什麼,水鏡終於露出笑容,看著金角邊說邊微笑,可能也是在說金角的壞話。
吃過烤魚,大家又重新談了一次作戰計畫,飽食後的氣氛相較之前緩和不少,彼此都做足了決心,剩下的只有執行了。
結束後,每個人都到了各自的位置去休息準備,不過銀角在此時找了過來。
我疑惑的看著銀角,銀角也從我臉上的表情讀出一二,他抱著胸安靜了一陣子,不等我去細聽心聲,他終於開口問:「感覺還好嗎?」
「喔...還好,再過幾個小時就是儀式要開始的時候,我沒辦法戰鬥,只能在旁邊輔助了。」我舉起手讓銀角看過傷。
「我其實想問對父母跟律的事情,你不怎麼跟我們談起他們的事情,平常也是安靜的看著我們,我擔心你會不會給自己太多壓力。」
「...原來我在你眼裡是這個模樣的。」
「不想談也沒關係,我知道你很在乎他們,只是想要告訴你,我們都會盡力幫你,很抱歉發生了這些。」銀角語氣慌張了些,搔著頭髮說:「會不會太多管閒事了?」
「嗯,滿多管閒事的。」
「...。」
銀角可能受到了打擊,只看他神情不難發現被說多管閒事帶來的愁容。
我忍不住笑著補充是好的那種,銀角終於露出笑臉。
「現在能夠像這樣做點什麼,我很感謝你們,如果發生什麼事情,我也不會怪你們。」我把手交疊在胸前說:「你們這麼努力,怪罪你們太沒道理了。」
看著銀角笑了笑,憶起銀角是為了什麼而來,我放下手望著地下水脈緩慢流動的水說:「我被狐見家的人撿到,之後是他們把我帶大的。」
我對著銀角說起我的過往,包含讀心術,被拋棄的始末,到狐見家的父母,律的出生。
「關於律,他小時候身體不好傷透腦筋,除此之外無憂無慮的。」我跟銀角說起律成長的事情,又想起了那段往事,笑著說:「律剛學會叫父母,奶奶,哥哥,之後老是一直叫我,很常跟我在一起。」
要去玩,先叫哥哥。
想吃東西,叫哥哥。
跌倒了叫哥哥,睡覺了也叫哥哥。
「一開始還會覺得弟弟很煩,可是他有什麼好的也想要拿給我,那時的我才稍稍意識到什麼是家人,同樣也總是帶來麻煩的我,都是狐見家的爸爸媽媽照顧的,我也想要幫上點忙。」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我的爸爸也有很多兄弟,他們平時也會吵架,但遇到什麼事情也會互相幫助。」
「是啊,哈...。」
不小心都在聊自己的事情,我不自覺摸著手上纏繞的繃帶思考,問起銀角關於金角他們的事。
銀角手握拳頭撐著臉頰良久,小聲嘆氣道:「跟金角簡直是孽緣。」
知道銀角在開玩笑,我笑著沒有插話。
「金角是夥伴,一起幫忙祭的日常行動,祭平日維護農耕區的運作,直到今年糧食短缺,試著驅趕不明原因發狂的野獸,之後就是你知道的,不想要被強迫娶律,呃...。」
「我很想問你,如果只是要抓取活祭品的話,沒有必要使用迎娶的手段。」我舉起手上的燈火照亮地洞裡的壁畫,上面用古老的畫法畫出了狐狸迎娶的景色,位置就在分離之陣外圍。
「從過去開始一直都是這樣嗎?為何是迎娶?」我接著問。
銀角順著光亮看著壁畫,他抬頭安靜地看著壁畫,伸出手隔著空氣比畫,沉聲說:「狐狸不希望娶親的過程被撞見,所以選在下著太陽雨的日子,過去白蓮鄉的人也會說,看見狐狸迎娶隊伍中浮現的狐火,那當年的作物一定會大豐收。」
「不過…他們究竟知不知道,豐收是用何等代價換來的。」銀角低頭扶著額頭說:「我們家管理文獻,所以我多少知道這些,但一直都以為只是傳說故事,如果不是祭的關係,恐怕律已經要犧牲了。」
「為了讓白蓮鄉可以擺脫過去的束縛,斷開對大地的榨取行為,變成更加適合生活的地方,停止這項活祭就是我們改變的第一步。」銀角捏緊拳頭道:「以後要煩惱的事情還很多,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尋求你的協助呢?」
「我?我只會讀心術而已呢。」被銀角充滿信心的眼神盯著看,難以讓人不去回應他的決心,可是說實話自己只會讀心術,能幫上忙的地方應該不多。
「不,我從其他人聽說你似乎在村子裡經常幫忙農活,能不能和你請教農業知識?」
「欸?」我有些意外,沒想到連這件事情都打聽到了。
我抱著胸思考,說實話很多事情都是村子裡的老人教的,不如讓銀角離開白蓮鄉親自學習或許比較快,我點頭答應銀角,銀角頓時露出欣喜的神色。
真的和金角完全不同個性,在這種時候,明明事情還沒解決,已經往後想到更後面的事情了。
「太好了,有你在感覺特別安心,如果金角有你的幾分沉穩就好了。」
「金角聽到一定會哭著抱怨你的。」
銀角笑著舉起書搖了搖說:「到時候再拿這本書解決他,物理上的。」
氣氛輕鬆了一些,銀角又再次確認了我待命的地點是否安全,之後才舉起燈離開。
變回了一片黑暗,只有腳旁帶來的燈還亮著,提供微弱的燈光。
地下水脈細微的流動聲以及黑暗中帶著燈行動的同伴們,造出的光點讓人彷彿在看著漆黑的夜空。
…行動就快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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