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模仿人類吃三餐的習慣,而是對他而言,這個世界裡"不能吃"、"不該吃"的獵物比想像的更多...
對於這點耶格也並不是想抱怨什麼、對於那些看到他俯衝而下而嚇破膽的路人他也覺得很抱歉,但是肚子餓實在是需要急迫解決的問題。
他一邊飛得高高的、藉著陽光的掩護尋找獵物,一邊小心的調整著飛行姿勢。
背上還背著孩子時,實在是沒辦法飛的太奔放。
就在這時,草地上的一個物體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人嗎?
一團肉色的身影蜷縮成一團躺在草皮上,在剛好能讓陽光漏進去的小空間裡就著日光、一動也不動。
如果不是像他一樣飛在空中的話,或許是很難發現這樣的森林深處的小空間的吧。
他緩緩的降落,落地之後才發現居然是一個裸著身的小少女。
懷中似乎抱著一顆蛋...是同學嗎?
對於最近也剛好撿到一顆蛋、第一次進了學校的耶格來說,多少覺得有些共通點。
不管如何,現在重要的是她的狀態。
呼吸很平穩、表情看起來也很舒適,這是他看過很多次的表情。
就是孩子們舒服的睡著時的表情。
呼。知道對方大概不是因為什麼外力而昏厥之後,他鬆了口氣。
才想著要不要拿根羽毛騷騷她的額頭、就看到那跟小小突起的角。
...他並不認得那根角、也不知道這代表的是眼前的小少女是獨角獸,對他而言-
他只擔心眼前的小少女會不會因為裸身睡在這裡而著涼。
所以他靠近了點。
慢慢的、不發出聲音。
把背在背上的魔種放在少女懷中,接著-
用自己腹部柔軟的羽毛整個蓋住少女。
當然多少留了點空間讓她呼吸,但是就像一件活生生的羽絨被一樣,溫暖又毛呼呼。
尤芙莉亞又睡著了。
雖然有跟朋友們在食堂裡吃過午飯,但憑著獨角獸傑出的消化能力,她在午飯過後的半個小時又餓了起來。
反正下午也沒課,不如就去森林裡走走也行。
想著這個時間大概也沒有多少人會出現在這片密林之中,她四處看了看,用元素確認過暫時沒有人後便果斷又快樂的把制服脫了。
難得能夠不穿衣服的時光,要好好把握。
「♪~」
愉快地哼著小曲,她採集了不少學院裡的漿果,想想帶回去也只是延遲一點吃而已,就開開心心地把它們都吃進了肚子裡。
「啊⋯⋯吃飽就想睡了。」
那就睡一下吧。
無論身在何處,只要能夠處在森林之中,她便能獲得彷彿家一樣的安心感。
少女把髮絲輕輕撥散,讓其彷彿絨被般遮蓋住自己的身體,接著慵懶地躺下。
雖然尤弗提克不在身邊,但今天的陽光還真好啊⋯⋯
沒過幾分鐘,少女便陷入了夢鄉。
「⋯⋯呼⋯⋯嗯嗯⋯⋯」
興許是睡得沉了,她像是休眠的鹿一般用舒服的姿勢在柔軟碧茵的草地上發出了含糊咕噥。
被她抱在懷中的魔種感覺到了主人平緩的心情,似乎在她毫無所覺的時候悄悄地晃了晃。
少女的夢境裡出現了大大的森林,有她最喜歡的哥哥,也有與她一同生長的動物們。
夢中的她正站在去過了無數次的水塘邊,調皮地拿著小石頭把水面所映出的纖細倒影震碎。
咕嚕——咕咕嚕——
有貓頭鷹的啼聲如絲絨般從耳膜上由遠而近地滑過,她抬起頭,正好能看見牠展開羽翼從自己面前輕盈地振翅飛過,細緻而柔軟的像是差一點點就要從她身上擦過。
「⋯⋯嗯⋯⋯軟⋯⋯軟的⋯⋯」
少女舒適地想往旁邊滾動,但一時之間沒能成功讓她微微睜開了眼睛。
「唔⋯⋯?」
好像不是在做夢。
尤芙莉亞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所看見的好像並不是睡前時最後映入眼簾的樹林,而是一整片潔白的細羽。
白白的、毛絨絨的,就像是冬日所降下的初雪那般柔軟。
——但與冰冷的雪花不同,是非常、非常溫暖的感覺。
她盯著那片白羽好一會,才辨識出來應該是有隻鳥坐在自己身上。
並且,她懷中的蛋還多了一顆。
⋯⋯該不會我被當成鳥窩了嗎?
雖然抱持著微妙的疑惑,但她在開口詢問之前,卻是先將手貼上了眼前的整片羽毛。
哎呀,手感真不錯呢。
要是能夠拔兩根羽毛下來,應該可以做成很好的羽毛筆吧?
森林深處特有的寂靜、混合著陽光與微風的微涼舒適,讓特地早起的耶格也忍不住跟著打起盹來。
就在他差一點要打起呼來的時候,小腹突然傳來一陣癢感。
唔。
他低頭往跨間一望,被埋在自己毛裡的白金色毛髮正動來動去,隨即是肚子的毛被撫摸的觸感。
「呼呼。」他小退半步、讓小少女的臉能露出來呼吸新鮮空氣。
「早安,睡的還舒服嗎?」
「⋯⋯嗯?早安嗎?應該是午安了喔。」
一開口的話不是詢問來者的身分,反而是先問了一句不太合時宜的話語。
她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認真地想辨認出眼前的生物到底是什麼。
也許是過往總在森林裡同動物們一起入眠,她對那隻現在也依然坐在自己身上的大白鳥似乎一點意見也沒有。
⋯⋯是貓頭鷹吧?但是貓頭鷹有這麼大的嗎?
「對了,這是你的蛋嗎?」
她將手探入懷中,把不屬於自己的那顆蛋輕輕地拿了出來。
自己的魔種在感應到她動作的時候微微搖了搖,像是在表達自己的意見。
「嗯?怎麼了?你是想說那是你的同伴嗎?」
魔種又晃了晃。
「啊⋯⋯那就不是普通的蛋了⋯⋯不對,這樣的話⋯⋯你也是魔院的學生嗎?」
她稍微挪動身體想看清楚那隻鳥的模樣,卻只看見一整片的羽毛。
看著小少女和她的魔種互動,他微微瞇起眼角笑著。
「嗯,我也是前陣子才撿到這顆蛋...在這裡叫做魔種?為了搞清楚他的事情所以進了魔院喔。」
總不好一直壓著她講話,他又退了一步,讓少女的身體能完全露出來。
「我叫做耶格,妳呢?怎麼會在這種地方全裸著睡午覺呢?」
雖然少女在他離開之前都還保持著相當溫熱的體溫,但是森林間的涼風還是讓他擔心會不會讓少女著涼了。
等到耶格從自己身上退開之後,尤芙莉亞才懶洋洋地坐起身拍掉身上的草屑。
「我是尤芙莉亞⋯⋯啊,關於這個嘛⋯⋯只是因為我不喜歡穿著衣服睡覺而已。」
「其實我以前住在森林裡的時候一直都是這麼睡的,可是我的室友說不能光著身子跑來跑去⋯⋯」
她的表情像是很遺憾。
「所以沒有人的時候我才會不穿衣服睡覺⋯⋯但剛好被你發現了,啊哈。」
也許是因為對方是鳥類的型態,她起初也沒有特別在意自己沒有穿衣服會不會造成什麼大問題,但過了幾分鐘後似乎仍是覺得不太妥當,少女才從一旁的石頭那兒撿起自己的裙子套上。
「好像最近大家都在找蛋呢,不過關於具體的培養方法我也不是很清楚。」
她眨了眨眼睛,視線仍然定格在耶格美麗的白色羽毛上。
⋯⋯好想摸喔。
「這樣啊。」
看來是從以前就習慣住在森林裡的種族、沒有穿上衣服的習慣。
雖然自己也滿身是毛、沒有穿衣服的必要,但是進入人類社會、學會化成人形的時候多少還是會顧慮到周遭人類的眼光、跟著穿上衣服。
看著少女遺憾的表情,他多少能體會那種覺得有些麻煩的心情。
「之後魔院應該會教我們怎麼好好培養他們的吧。這陣子除了一直帶著他跑之外都是把他孵在肚子下...他好像也不怎麼討厭的感覺、沒跟我抱怨過什麼。」耶格摸了摸那顆蛋、又把他塞回肚子底下。
檢查了一下蛋的狀況之後,他又抬起頭。
發現眼前的小少女一直盯著自己看。
綜合剛剛撫摸自己肚子毛的反應,她應該是...
「想摸的話可以摸喔,我不介意的。」
他大大的張開雙翅、做了個歡迎的手勢。
和人類相處久了之後,他慢慢記住了人類常見的幾個行為模式跟反應。
其中對自己最沒戒心、性別又是女性的那群人最常會出現的反應跟要求,就是希望能好好摸摸自己的羽毛,對此他也並不反感....只要不要一撲上來就拔自己的飛羽就好。
「哥哥平常都是獸形、但我是混血,沒有完全化形的能力⋯⋯可是我也不習慣用蹄行走,所以我後來除了要消耗額外能力才能藏起來的角以外,都是保持這種形態的。」
她想想後還是解釋了一下自己光裸的原因,不然被當成脫衣怪人就不好了。
學園生活還很長,她也不想一下就把自己的名聲毀棄殆盡。
「應該會吧,不過我覺得蛋還挺可愛的⋯⋯跟它說話的時候,如果它開心就會這樣喀啦喀啦的搖起來呢。」
她伸手把蛋拿起來晃來晃去,而蛋也順著她的動作在手中發出細碎的喀喀聲。
「咦?可以摸嗎?太好了——」
得到對方的允許,她便毫不客氣地往前兩步把手貼了上去。
「真的是很棒的羽毛呢,以前我睡覺的地方也有很多鳥類們送給我的羽毛,睡起來軟綿綿的又很保暖!」
「每次看到像耶格你這樣的大鳥,就覺得很懷念⋯⋯」
也許因為對方是鳥類的緣故,她並沒有對他抱有強烈的警戒心。
過往所居住的森林裡有各式各樣的物種,自然也不乏因為吸收了森林裡的魔力而變得比尋常動物更巨大的生物。
一人半高的馴鹿、翼展的寬度能超過兩個成人身高的巨鳥⋯⋯每一種生物相似的模樣,總都能夠勾起她的回憶。
而她在這些動物們與哥哥的守護之下安然成長,天真不諳世事的獨角獸少女被其他的生物譽為公主,卻對自己的頭銜毫無所覺。
那時的她只知道與飛鳥走獸一同遊戲、偶爾受傷了就替他們治療,過著無憂無慮的幸福生活。
「就好像,回到了家裡一樣呢。」
她的笑容裡有柔和的懷念,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惆悵。
「原來我的樣子會讓妳感到懷念嗎?唔....」
原本大大張開的雙翼向前收緊、做出了一個擁抱的動作-
對於早早就離開自己居住的森林、離巢獨立的耶格來說,家族的事情早就已經忘的一乾二淨;後來與人們一同居住的城鎮與其說是家、更像是一種應當守護的地盤。
然而眼前這名少女所懷念、追求的概念,對耶格來講實在太過陌生。
所以他看不懂她的神情。
明明是溫和又可愛的表情,卻莫名的混著一股哀傷的氣息。
所以他溫柔的把那小少女擁入懷中。
他維持著這個動作許久,心裡默默的盤算著該送什麼禮物好。
明明都還沒有通過羽毛的判定,耶格就已經認定眼前的小少女是值得送禮的好孩子。
所以他希望自己也能為眼前的她做點什麼。
希望能讓她感到溫暖而懷念,不會讓她再受寂寞與冷落。
「很懷念呢⋯⋯以前,我都會這樣跟林子裡的動物們玩喔。」
她把臉埋進對方絨絨的羽毛之中,感受著鳥類比平常的生物再高上那麼一點點的體溫。
「雖然是我自己說要來上學的,不過離開久了還是會想念。可是,我跟森林訂下了約定⋯⋯所以在做好該做的事之前,我還不能回去,」
她沒有仔細解釋,只是說了一點片段的線索,像是覺得點到為止就好那般,保持著剛剛好的距離。
「耶格是從什麼樣的地方來的呢?也跟我一樣,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的嗎?」
她的聲音很柔軟,似乎又染上了一點輕飄飄的睡意。
少女這種遇見了熟悉的事物就突然變得安心的奇妙習性總在有點特別的時間被喚起,但她幸運地未曾遇過真正的惡人,倒也還平安無事。
只是一旦到了人心險惡的外界,便容易將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我發現,這個學院裡有好多好多人,都是從很遙遠的地方來的呢。」
她窩在羽毛裡揉了揉眼睛。
「像我的魔族朋友和龍族的室友、甚至是前幾天才遇到的那些人們⋯⋯大家好像都來自不同的地方。」
「這是很厲害的事呢⋯⋯世界好大好大,透過他們我才知道,有許多事情是我從來不曾經歷過的。」
「哥哥應該會很開心吧⋯⋯」
她打了個哈欠,懷中的蛋又繼續騷動了幾下。
另一個世界應該也算的上是很遠很遠的地方吧?
聽著尤芙莉亞用那軟軟的聲音喃喃細語,耶格並沒有插嘴或馬上回話的意思。他想靜靜的聽完她的話語、再好好思考該怎麼用自己那有限的知識與詞彙去回應她。
但是懷中抱著的少女似乎又變的滿是睡意,他抱好她的身軀、慢慢的讓她斜躺在他翅膀裡。
耶格取下一根身上純白的羽毛,輕輕的在那獨角下光滑的額頭搔著。
「呵呵。」那根羽毛如他所料、漸漸從如雪般的白色染上了閃耀著光芒的白金色。
就像她那柔順的長髮一般,是反射著陽光的溫柔金色。
他反覆思考著祝禱詞,慢慢的讓少女躺下。
捧著那根羽毛,他小聲的禱告著。
『離巢的幼鳥、啟程的羽翼,願此物能包覆妳的心、永遠不忘懷中擁抱的溫柔。』
一陣微弱的光芒之後,一顆白金色的蛋成形、他溫柔的將蛋置於她的懷中。
接著將自己的魔種也放入少女懷中,再次用腹部的羽毛蓋住少女。
天氣這麼好,再打個盹吧。
等下次兩人都醒來之後,又能跟她再多聊些什麼話題呢?
他慢慢的想著這些事情,一邊讓意識遠去。
謝謝尤芙莉亞跟我們家蛋爺互動.....溫柔可愛的小獨角獸
毛茸茸貓頭鷹⋯⋯好毛好可愛ㄛ⋯⋯(中之學不會講人話
打擾了,拜讀這個軟軟香香輕飄飄的故事
兩位中之的孩子氣場都很暖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