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焼き芋～石焼き芋～」

秋季的時候，會有白色的小卡車掛上焼きいも的小燈籠，車廂上載著一個插著長長煙囪的鐵烤箱，一邊散播著烤紅薯的香味，一邊走街串巷。

要說是什麼時候，大概是落了一地，濕氣漸深但尚未飄雪的季節。

烤紅薯的味道總是會吸引一些孩子前去購買，不用自己動手、馬上就能吃到的美味大家都喜歡，但是實際上，這些傳統賣貨郎販售的烤紅薯有時大小不一、沒辦法自己挑選，也不見得比較便宜。

還不如自己買，東口家向來就會自己烤紅薯。

市面上常用來做烤紅薯的薩摩芋在九月採收以後，乾燥地放置兩個月左右就能夠使它糖化，所以十一月的秋冬季可以吃到最甜的紅薯。

東口會招來西村，拉著他在清潔員來裝袋以前、一起去公園收集耙成一堆堆的乾燥葉子，誰讓東口家後院的那棵樹光禿禿的，許是死了，不長葉也不開花，但處理厚實的樹幹麻煩，因此也沒能再種點別的。

他們空手去，抱著一堆葉子回來，沙啦啦地丟在後院的地上，一邊喊冷，一邊脫掉沾了塵土的衣服，這種時候西村會暫時換上東口的便衣。

「袖子好短。」

從上了國中以後，西村的身高就像河邊草一樣抽起，到現在不知不覺已經比東口高了。

他虛假地嫌棄，被東口翻了一個白眼：「你只是今年多長了兩公分，沒那麼誇張好嗎？」

「以前你不是說我沒在吃飯嗎？今天烤的紅薯我多給你一半，不謝啊！」西村也不怕他罵，反而露出了沒有在反省的得意笑容。

為了要烘掉多餘的水分、提升糖度同時保持鬆軟的口感，可不能讓它太快就被烤熟了，少年們把葉子鬆垮垮地堆在一起，在裡面悶起小小的火苗，把部分的葉子燒成灰以後，就著餘燼放上紅薯、又蓋上其他的乾葉子做成葉子的窯。

時間慢慢過去，透過細微燃燒嘶嘶作響的紅葉縫隙，傳出了紅薯馥郁敦厚的香氣，帶著些些微濕的泥土被蒸乾的味道。

坐在內室的門廊上，東口靈敏地聞到紅薯的香味，他說「好像好了」，趿拉著木屐走向葉子堆，西村說著「狗鼻子」也跟了上去，空氣冷冷的，東口到底是怎麼聞到的啊？

從光禿禿的樹上攀了一枝樹枝下來，東口隨興地將灰燼撥開，上層的葉子底面已經被燒著了尾巴，同時紅薯也烤好了，他摸摸紅薯表面，徒手拿將起來還在左右手之間拋了拋。

「好燙好燙！」他笑著把紅薯往西村懷裡拋去。

「好燙就不要丟給我啦！」西村慌亂地接住紅薯，好燙但又不能讓它摔到地上，在手裡過了兩下又往東口那拋回去。

一來一往之間有效地將紅薯降溫到可以握住的溫度了。

玩夠了的少年們拿毛巾兜著紅薯，回到廊道上，把其他的都拿給東口奶奶，好讓她分給爺爺還有左鄰右舍後，將太們也拿了自己的份。

坐在廊道上，兩個人從彼此的眼睛裡看見勞動的疲累與喜悅－－雖然他們只是玩了一下拋接球，不過勞動過後可以享受果實感覺還是挺不賴的。

吃烤紅薯最享受的果然還是這個部分了，看見土紅土紅的外皮啪嚓地被掰開後，黃燦燦、拉著纖維絲的內芯熱氣蒸騰的樣子。

食物的治癒效果是不可描述的，紅薯的筋被烤得鬆軟、香氣四溢，一時之間兩個人都顧著吃，沒有說上話，他們老是在吃了一些下腹，半飽的時候才開始聊天。

「忘記留艾莉莎的份了，應該讓你拿回去的。」東口有一口沒一口的啃著剩下小半邊的紅薯，這時候才想起來這件事，也許對他來說，精緻的女孩啃埋在葉子裡烘的紅薯很難想像吧，才會沒有預先想到。

「對耶，但是這樣的話應該拿大家的回去才對……」西村知道如果一次要多拿走五個紅薯，不止搬運，數量上也挺不好意思的，所以搖搖頭提議：
「改天我們家也買吧，在我們家也許也能清出點空位來烤。」

「也可以，仁先生說不定也會一起吃。」東口想及頗為傳統的西村爸爸還有只要西村爸爸說好就不會有甚麼意見的西村媽媽，覺得大概不會被阻攔吧。

「喔……說不定喔……」總覺得可以想像。

他們在討論著下次要在哪裡烤紅薯的事，而外室傳來了去分送紅薯回來的奶奶「西村君－－這些留給你帶回去－－」的呼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