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承認，她確實是亂了方寸，她萬萬沒有想到懷著惡意的血肉，敢自斷手腕祭之，以點燃燃盡一切的腥紅之火。

更加令人始料未及的是，它再生了，不管是以火燒之還是以刀割之，它依然不滅，滿腹的惡意消耗鬼女的身心。

最終鬼女敗北，雙腳被活活燒烤如落油鍋。

在昏迷之前所看到的畫面，是假冒者離去的背影，它往鬼女來時的方向走去，若從路徑前行必會遇見當主大人……

唯一僅存的羈絆。

必要起身前去告之，告之假冒者的存在，告之假冒者的危險，以手肘之力支撐身體，於地上匍匐前行，如此狼狽之態已經千年未見，但不重要。

當務之急，必要告知當主——

重返林間乃上次遭遇後，沒能如償找到需要材料，自然回頭尋覓。今日又是個艷陽高照，但雲朵遮日而不熱的涼爽天氣。她悠然地漫步哼歌，享受群芳香氣，隨著步伐穿越，某種火焰與血的不尋常氣息令迎面而來，令她感到困惑，開始尋找氣息的主人。

「啊。」隨著追蹤氣息找到的主人是一名匍匐前行者，姿態緩慢，似乎並非有意匍匐前行，而是雙腿無法當作移動工具。

烈日壯大膽子朝前確認，發現那竟然是前陣子在市集相遇，還有曾經引導迷路的她下山的女孩。「紅前輩！您沒事吧？」她趕緊衝到女孩身旁，發現對方似乎用僅存的意志力支撐著受傷的肉體。「老天……我得快點！」這種傷勢需要醫生做緊急治療。「你在嗎？我需要幫忙。拜託快點出來啊，緊急事態。」

她朝天空吶喊，表情一會兒生氣，一會兒無奈，看起來就像自言自語，但很快地像是達成談妥條件，空氣被劃開，一名身穿黑色鑲藍綠條紋服裝的銀髮少年，提著一只皮箱從氣旋裡現形。

少年不動聲色來到女孩身旁，星河般的眼眸檢查傷患的雙腳。「這麼嚴重的傷需要動手術，妳，準備淨水跟床。」他簡短地向同行者說明，烈日趕緊從她的腰包裡尋找有裝床的膠囊，結果找到裝擔架的膠囊。

「喔，擔架也行。」少年說，「幫忙把她抬上來，小心將姿勢移成平躺。」

烈日點頭接著對女孩說：「前輩失禮了，但是我一定要先辦法先救您。」她將受傷的女孩輕輕抱起，照少年的指示將人慢慢挪上擔架，固定工作處理完後，就跑去找水。/

意識模糊之際聽見了熟耳的女聲，以及陌生的少年之聲，隻眼已無法看清楚事物，只能見到模糊的色塊，一眨眼，又見三途川的河原。

對上一次造訪賽之河原是何時？十年前？百年前？或許是千年前。

以頑強的意志再將自己拉回此岸，僅僅是雙腳被燒毀不足為奇，與七年間無間斷的凌虐和極刑相比，只不過是五十步與一百步的分別。

鬼女欲起身但被繩帶所固定，再過片刻身體已習慣了劇痛，意識漸漸清醒過來，赤目努力聚焦看清楚眼前的事物，記得剛才是要追趕假冒者……

對了……

那畜牲跑去哪了？

「烈日……」原本已經沙啞又不清晰的嗓音，因身體虛弱而更加含糊，「……放開老身……」

鬼女記得假冒者最後跑去的方向，若不盡早將其殲滅，定會使當主遭殃。/

銀髮少年將他過臂的黑色手套取下，換上乳白色塑膠手套，戴上遮掩口鼻的面罩，接著在擔架前掛上一盞紫燈。準備完畢之前，他不忘先為紅做簡易檢查，而這時烈日已經打了一桶乾淨的水回來。接著聽見紅不太清楚的聲音搖頭說：「不行啊，前輩，您的腿無法傷得很重，至少也要治療後再行動。」

「麻醉劑量不夠，中途病患可能會痛得受不了，行得話我想請她也咬著這個。」少年拿著一塊白淨疊層的軟布交給烈日。

「這個手術會很久嗎？」
「依腿傷評估應該是能種族，只要治療妥當痊癒速度應該沒問題。」
「能是什麼？」
「比人類更高階的族群醫學統稱為『能』，如精靈、嵌合體，或是能力與智慧高端的種族。」
「喔……只看腿傷狀況就能判斷種族？」
「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好，琉根曦爾醫生執照就拿假了。」

少年不知道女孩的種族，僅判斷她屬於第三類。聽完解釋，烈日點頭又對女孩說：「前輩，我們會幫您，發生什麼事能跟我說嗎？」她試著先安撫女孩，讓醫生好做治療。/

聞言便望向自己的雙腳，幾乎被燒至白骨，已無力量再支撐身體，更遑論是奔向血親的所在地，心急如焚亦無用，只好先接受治癒再全速趕上。

「既然不足，麻醉就不必了。」鬼女以平淡的語氣說道決心之言，「小小痛楚老身受得住。」省去麻醉的步驟雖然並沒有爭取到多少時間，但無藥物干擾可以使她更快進入狀態。

「昏迷前遇到了能完美複製老身的外貌與術式之人。」鬼女如實回答烈日的問題，盡她所能回憶昏迷之前的事，「老身的術式是以自身血肉祭火，奉出的血肉愈多，殺傷力愈強大。」

但常人身軀是消耗品，被獻祭的皮肉不會被復元，因此紅只以血祭之，用最少的代價換取長久之策。

萬萬沒想到假冒者竟以骨肉為祭，甚至還能再生。

「假冒者能再生，因此能源源不絕使用術式。」不斷地點燃赫色烈火，是名副其實的奈落之火。

「完美複製外貌或術式的傢伙？」烈日思忖一會兒道：「……我想可能是雙胞胎。一種模仿怪，上次在這森林附近就遇到一隻，打起來兩敗俱傷，後來運氣好遇到一名好心的魔女。」烈日因上次的經歷進一步說道：「好像只有包容與愛能夠它退縮，因為上次的魔女對它非常溫柔，它就變回原樣逃走了。」

未麻醉的病人接受手術都會哭天喊地，或者直接暈倒。但對銀髮少年來說病人若能承受自然是最好。「保持清醒可，勿亂動。」銀髮醫者首先用淨水將傷口清潔乾淨，接著拿起手術刀開始將燒焦的壞死組織切除，這過程如刀割，但大概為避免病患因疼痛不適無法控制自己，亦是他操刀熟稔，動作飛快，精準確認，很快地壞死部份清除完畢。

「創。」醫生接著伸手朝烈日索取某物品時，她從醫箱裡拿出一管閃著螢光的藥劑交給對方。

「前輩，需要我協助找雙胞胎嗎？」烈日徵詢女孩道。/

以大愛將其退卻？鬼女聞言便蹙眉不展，以她的外貌在外作惡也罷，如今是毀了她雙腿，甚至試圖將魔爪伸向同行之人，豈能對它施予大愛之憐？

奈落紅是血鬼非聖人，鬼本性殘暴無慈悲，本無慈愛可言更遑論是以德報怨，更加不可能。

「作惡多端還貪求慈愛，真是無恥之徒。」鬼女唾棄此等無恥之恥，直接將其燒成灰燼更加令人爽快。

手術開始了，鬼女緊緊咬著牙關，不哭不鬧，不驚不怖不畏，刀割之痛只是毛皮，早已習慣更深切的劇痛，剝皮、碎骨、油燙、火燒……一把手術刀不足掛齒。

「雙胞胎往老身來時的方向，恐怕會遇到當主。」雖然當主實力理應是在她之上，毋須擔憂，但為何會有一種莫名的不安？

彷彿是置身於旋渦之中，悲與憤，悔與恨，七情混成一體。

她坐立不安，無法定下心來。

「……如果不成困擾。」言下之意，她需要魔女幫忙，未明的擔憂使她沒有十分的把握。/

「不會的。」烈日肯定地說，畢竟雙胞胎要是用女孩的樣子到處作亂，她不僅擔心會和先前狀況相同，也可能傷及其他來此地的旅人，就當作是她們有緣，而對方同意，這個忙更得幫。「我先去找。」

「找到後呢？」少年替傷者上藥時詢問，螢光色的藥劑冰涼觸感抹上已切除壞死組織的傷部上。對於女孩鎮定忍痛也令面罩下的嘴唇會心一笑，畢竟以前就常遇過因痛難忍的患者，就算加重麻醉仍惶恐不安，手術被推遲許多時間。

「把她綁回來這裡。」烈日想了想說道。
「不是不信妳身手，妳確定對方會順從？」

烈日回想上次在山裡迷路時的情況，女孩灑下血，瞬間的火海吞噬愛搗蛋的潑猴畫面。「那我找到後通知你們？」

「蒐尋機已報銷。」
「我可以憑著火焰氣息尋找，雖然前輩用的火跟我的不太同，但是屬性擂同。」烈日頗有自信地說。

少年面不改色，長長的睫毛順著星河般的眼睛僅眨了眨，沉默不語，烈日這時知道他腦袋在想什麼。

「那，一片冰心。」她小聲在少年旁邊說。
「成交。」他突然變得很乾脆，「擔架的膠囊留下，飛音留兩對，椅子一把，無線機帶好，找到立刻回報，搞定後會追上妳。」

「知道了，長官。」烈日朝醫生比了個行軍禮節，不過在她準備出發時，有件事她還是有點在意：「前輩，您剛說當主，所以今次是有跟人同行嗎？」/

提及到當主之時，鬼女不知道該怎樣跟烈日解釋，異文化難以在一言兩語間道完，即使寫成史書也難以理解。

「……她是老身的同族，近日才到訪大陸。」思索良久並斟酌其詞最後以同族稱之，既不會僭越當主的地位，又能簡單明瞭解釋狀況。

「她的巫力無疑是於老身之上，可剛到此地人生路不熟，且又不熟林地，老身擔心她的安危……」除此之外似乎還有什麼無法明言的擔憂，不單單只是人身安全的問題。

雙生同命由無形之線所連接，
其一人受苦另一人亦能感之。

此乃不可斷的羈絆。

她無法獨善其身。


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木屐早已被燒成灰，如今是赤腳立於土地上，一步一步走向假冒者離去的方向，「老身能感受當主的氣息，如此一來更快尋出雙胞胎。」/

「恢復可真快。」銀髮少年觀察女孩那雙已能立足於泥土的腳，他才上了一層薄藥，藥物雖能幫助物種修復毀損皮膚但不會立即再生，被歸成第三類能種族的女孩再生力可見強大，藥物融入燒傷部位中，再藉由女孩本身的體質，雙腿幾乎痊癒連繃帶也不需要上了。

「雖可行動但別太勉強，不用力與大步行走才會好得更快。」作為醫者關心傷患的衷告。

他對烈日說：「你們去，我得寫醫療報告。」接著用手揮動幾下，擔架、日光燈、手術刀等全像有生命似的接收旨令，各自歸回原位，收拾醫治現場完畢，「一片冰心當作下次條件。」他提著皮箱劃開空氣，鑽入空氣裡的黑洞裡消失了。

烈日聽完醫生的交待後，轉頭看向女孩。「前輩能感應，那麼您能概略推算與對方的差距嗎？」烈日說，「如果在很遠的地方，我們有交通工具，也許可以很快過去找到人。」至少先確保女孩口中的當主是否平安。/

「當主與老身暫別之時，於山腳之下，能看到羔羊之家的平地……」剛起步沒幾尺又倒下了，冷汗滴下，顯然雙腳還未完全恢復，她只是以執念驅動身體行事。

「當主……應該沒有走遠……」一次倒下又一次爬起來，明明已經痛不欲生卻冥頑不靈，如果雙腳無法行走就以四肢爬行。哪怕再次出現什麼魔物攔路，也擋不住鬼女的步伐，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如此簡單又暴力地抹殺障礙。

要回去當主身邊。

要回去同族身邊。

要回去血親身邊。

要回去ねね身邊。

如果不盡早回去，
恐怕會無法挽留……

千年之前的悲歌會重演。

驟然如萬箭穿心的痛襲至全身，非來自皮肉之痛，亦不是內傷之痛，而是來自遠方的無形之痛，是灯燭的痛。

灯滅能清楚聽見了，灯燭於心裡的自責，她的憤怒，她的悔恨，她的瘋狂，從來沒有如此清晰的聞見。

彼岸之花正在悲嗚，步步走向崩解。

「要、快點……」/

「前輩。」烈日走過去扶住差點倒下的女孩，本來想也給對方安上一對飛音羽翼，但看她著急的樣子實在沒有時間解釋教學方法了，她乾脆在自己身上裝好專用的金帶紅，如火焰般的羽翼，再設定好終點距離為「羔羊之家」，只要飛到終點前若有找到人，要中途停下也可以。然後她用公主抱的方式將女孩抱起來。「我們出發吧，妳忍著點呀。」

啟動飛音羽翼，翅膀振動，兩人騰空，咻地一聲速度飛快地往目標前進，烈日怕沒抱好女孩，特地用條繩子繫在兩人身上，防止有萬一。/

——滅子求你不要走！

哀求的悲鳴之聲刺入灯滅的腦袋，使她頭痛欲裂，面露難色，這聲音與千年之前相似卻又相異，其情感更加強烈，彷彿要將自身裂開。

彼岸之花開始崩解——
卻又奇蹟似的開始恢復，為什麼？

是外力的影響嗎？除了灯燭的情感與氣息之外，灯滅無法感應到外力的來源，是誰將水晶之花修復如初？稀有地，她百思不得其解，那是……

當灯滅仍在深思之時，火光憑空於眼前出現，以為是魔物來襲，正打算抓破傷口迎戰之時，從火光中出現的是最熟悉不過的臉孔——

「滅子！」

親生姊姊於火光中竄出，緊隨其後的是兩隻小寵物，灯滅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姊姊緊緊擁抱。

到底是什麼一回事？灯滅可不記得血鬼一族有瞬間移動的能力。

……不過算了，誰會計較這點瑣事？/

突然從空氣中奔出來的少女擁抱烈日帶著的女孩，讓她一時被嚇到，差點沒抓緊女孩。「啊！危險！」她大叫，三個人因為停留在路途的半空中差點一起失足跟地板親吻，還好飛行速度不快，而且烈日也沒有完全飛到天空，僅是靠著地板飛行，不過三個人還是一起在草皮上滾一圈。

「哎唷。」幸好草皮夠軟，不然大概連她也要骨折了，「等等我把繩子解開。」烈日說完把跟女孩繫在一起的繩子割開，兩人也就拉開些距離。她處理完手上的工作後，才看著跟女孩有些相似，同樣有著艷紅長角的少女，眼神比女孩銳利點，臉孔跟女孩不同，沒有傷疤或縫補。「妳好呀。」她想這位應該就是女孩口中的當主了。/

灯滅依然在一片茫然之中，她只知道現在似乎有什麼魔力將血親轉移到她的身邊，還有剛才的切心之痛恐怕不是假的，雙子之間明明已經千年沒有再連繫，是什麼使斷線的風箏重新接上線？

只因雙向的執念？又抑或是連繫一直都存在，若沒有那脆弱的線，灯燭又是如何尋回她呢？

她們是雙子，不管外界如何謾罵踐踏，即使將其中一方綁上火刑台，即使企圖唆擺其中一方，也不會改變的事實。

短暫的欣喜後灯燭才留意到外人在場，她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塵，亦扶起重傷的妹妹，整頓好情緒後恢復巫女與當主的氣慨，莊重地向外者欠身。

「奴家名彼岸灯，您好。」

雖與息妹同行似是友人，但長年於權貴之間周旋，與外族打交道，除非是自身所認同之人，否則絕不輕易露出稚氣的一面。/

「我名烈日，幸會了，您是紅前輩的姊妹嗎？」烈日向少女自我介紹，給對方一個慣用的屈膝禮，她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兩人的外表有幾分相似。不過差別在於少女似乎擅於打交道，看起來猶如貴族世家的千金。

「紅前輩的傷剛治療好，還是找個地方多休息一會如何？」烈日建議道，她覺得神奇是少女會用空間傳送，還是瞬間移動之類的魔法嗎？以前她也曾經會使用瞬間移動，但現在這類的超能力早已歸還給源頭。/

「奴家正是。」如同往常一樣掛上小面面具，不讓外人窺探她的真面目，嫣然一笑，扮演可愛又無害的小女孩。

剛才瀕臨崩解的邊緣，撿起碎片又短時間重拾當主架子，該說鬼婆婆的教導非常成功嗎？雖然灯燭想否認，但事實是鬼淵眾給予她的教育非常成功。

成功得令人不齒。

現在不是鬧小孩子脾氣的時候，將肅殺之氣收歛好，保持一貫的友好微笑，畢竟她是滅子的朋友，不能失禮。

「感謝您替奴家關照滅子。」雖然雙腿的皮膚糊成一塊，但不難看出傷口曾經接受過妥善的處理，實在不敢想像若沒有烈日出手相助，雙腿會潰爛到什麼程度。

最後能把假冒者徹底殲滅實在太好了。

太好了。

/

「先前有緣認識，也受到前輩照顧，今日正巧在此遇上。」烈日向少女表示，看著少女對女孩細心般呵護，讓她不禁想到自己的妹妹，但是彼此之間有還無法解開的大嫌隙，她從來就沒想過怎麼與兄弟姊妹相處，多個妹妹時還覺得很慌張。「不過沒看見雙胞胎，是不是沒遇上灯前輩？」她左顧右盼。/

「……原來那假冒者是叫雙胞胎嗎。」在剛才的對峙中灯燭未聞魔物之名，從烈日的話語推測，估計那隻不得好死的假冒者正是雙胞胎。

「啊呀，奴家有遇到，確實是難纏的傢伙……」灯燭欲繼續保持和善的臉，但肅殺之氣抑制不住，殘餘的詛咒如黑霧，從影中悄然地洩漏，「不過，放心吧。」

「已經處理掉了。」

「不會再出現虛假的滅子了。」

已經殺死了——

——連骨頭都不剩

不過還不夠，只死一次還不夠。

再一次、再一次、再一次、再一次……

無 限 輪 迴 。

從同一個胚胎產生為同源同命，她的憎恨是如此明顯，清晰地傳遞給灯滅，彷彿她亦身在現場。

滿懷的惡與恨如火焰般燃燒。

灯滅在思考要如何平息灯燭的恨，以前的鬼淵眾，以前的家政婦們，當小巫女在鬧脾氣時是如何處理？那個她從未得到過的溫柔。

滿是傷痕的手緩緩地伸出，停滯於半空又縮回，眼神飄忽之後又繼續伸手，輕柔地拍拍同高的姊姊。

「沒事了。」

意想不到的溫柔拉回灯燭的理智，意識到自己又於邊緣之上，立馬將殺意與詛咒收起，臉露歉意的微笑，「非常抱歉，失禮了。」

在妹妹眼前失控真是……等等。
剛剛滅子主動接觸自己了嗎？

她終於不再執著於容器的身份了嗎？

灯燭非常高興，但在外人面前她必須保持典雅。/

少女對雙胞胎帶著強烈怒意的氣息，烈日似乎也能感受到，對於雙胞胎她先前僅有恨意，然而現在心境挺複雜，不過至少現在大家都平安無事，希望別再遇上。「兩位前輩的感情真不錯，挺令人羨慕。」她看得出少女在保有大家閨秀的禮節裡，對於女孩的呵護及其互動的喜悅。

烈日望向夕陽西下即將入夜的天空，想起和女孩曾經在山林裡走路的往事，休息過後她們以緩慢腳步離開森林，作為標記的羔羊之家近在眼前。「兩位前輩，我接下來有其他事情要辦，如有緣期待集會能再相遇。」她向兩姊妹們微緣鞠個躬說。/

聞見有恩之人要離開，灯燭從紅布袋中拿出精巧的小布偶，放入恩人的手中笑道：「這是答禮，希望後輩不會拒絕。」受人恩便回以禮，這是灯燭對自己的守則。



與少女揮別後灯燭終於卸下心防，在極端的狀態下保持禮節與理性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情，她對遠處長嘆，心中的瘋狂仍然沒有止息過，她累了。

她想回歸童心未泯的無垢之子。

灯燭放軟身子靠著妹妹，嘴裡細碎地呢喃「滅子沒事就好」、「低賤的雜種」、「去死去死去死」等等，時而咒罵時而悲嘆。

灯滅不知姊姊承受了多少，亦不知魔物如何折磨姊姊的心靈，唯一能肯定的是：不會比單純的皮肉之苦好受。
灯滅不言，讓姊姊依靠著她，輕輕拍著靠在身上的腦袋，哼唱記憶中的童謠。

「ほ、ほ、蛍来い——」

allworld:

感謝烈日中交流！！
很抱歉中之拖了幾天才回文拉線！

沒關係XD，小紅中上班也辛苦了~~是說烈日也太幸福了吧，居然收到灯姊的禮物 可以幫小紅治療很榮幸ww順便把烈日那個不常出現的npc伙伴拖出來玩一下X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