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花園的落地窗敞開著，窗簾如霧白的水波揚起。濕潤東風流進光影搖曳的木質色客廳。

「喂，伊－－」從房間走出的基爾伯特很快煞住聲音。他放下搖晃著雜誌的手，緩步走到沙發旁。

他的影子輕輕落在酣睡的斯拉夫男子身上。伊凡平躺在沙發裡，頭倚著靠枕，一本書躺在腹部。高大男人的嘴唇微啟，淡金色的柔軟睫毛在天光裡顫動，但並沒有醒過來。

基爾伯特坐到沙發另一角，默默端詳斯拉夫男子的臉。那條伊凡不離身的舊圍巾，此時也稍微鬆開，隱約露出後方的繃帶。

在他記憶裡，男人很少睡得如此沒有防備。

那張平和的睡顏隱隱勾起體內的什麼，它們沒有形狀、沒有聲音，像是漣漪或潮水，往軀幹與四肢蔓延開來，最後輕柔拍打胸口，在十指尖端濺起水花、泛起刺痛。

基爾伯特握緊雙手，摩娑手指。

有什麼梗在咽喉，只差一點就要漫進口腔。很想去吻那張臉，也很想伸手、發狠掐住那蒼白的脖頸。兩股衝動熱度相仿，同樣強烈，在全身上下針鋒相對，像是在撕開五臟六腑，彷彿體內有兩人激烈搏鬥，要撕開他，一個讓他去愛他，一個讓他去殺他。

矛盾。憐愛。渴望。荒謬。罪惡。厭恨。痛苦。痛苦。痛苦。

胸口與指尖都越發刺痛。

他坐在那裡，默默看著伊凡的睡顏。過了好一會兒，那藤紫色的雙眼迷迷糊糊睜了開來，映著淡淡天光。基爾伯特身體輕震一下，抿緊嘴唇。

伊凡很快看見他，揉揉眼睛：「......基爾伯特，抱歉，我睡著了？」

難受沒有因為對方呼喚他而停止。那兩個矛盾到幾乎要撕開身體的衝動在吼叫。

愛他，殺了他，愛他，殺了他。

「基爾伯特？」對方注意到他不對勁，手朝他伸過來：「不舒服？」

基爾伯特避開了伊凡，垂頭注視沙發。矛盾的難受像是大海滿潮，漲滿身體。伊凡停頓一下，很快收回了手。

「沒事的。」對方甜甜的聲音說道，幾乎聽不出一點失落。

當斯拉夫男子坐起身，基爾伯特移過身體，手伸向訝異的金髮男人。那張臉、或是那條頸子都在指尖前方，他可以捧住伊凡的臉，也可以去掐伊凡的脖子。

基爾伯特愣愣看著這一切，身體彷彿自己在動。他只有不到一秒的時間可以決定手的動向，然而腦袋淨是空白。

愛他，殺了他，愛他，殺了他。

愛他，殺了他，愛他，殺了他！

下一秒，像是被海浪猛地衝回陸地，他奪回身體主導權，兩手臂一環，身體往前衝，緊緊抱住眼前的斯拉夫人，整個人貼上伊凡的胸口。

「基爾伯特？」伊凡的聲音有點驚疑不定。

「安靜一點。」基爾伯特低聲說道，臉壓在伊凡厚實的肩上：「要等一會兒。」

即使像這樣緊緊擁抱對方，胸口與指尖依然疼痛不止。全身上下都難受不已。

矛盾。憐愛。渴望。荒謬。罪惡。厭恨。痛苦。痛苦。痛苦。

身體像要裂成兩半。

他既想盡情吻他，也好想殺了他。

真是荒唐。那麼那麼多的情感，都是因為這個男人而起，無法消退。

但即使如此，在這麼一個快要下起雨的午後，基爾伯特選擇用全身力氣，雙臂死死抱緊伊凡。

如果待在斯拉夫人身邊一天，就得跟這些難受共存，會同時想去吻那張嘴跟掐緊那條脖頸，那麼就讓事情就那樣吧。

忍不住難受地瞇起眼睛。他知道自己不會放手，會竭力忍著，直到體內兩股針鋒相對的衝動消退為止－－甚至，即使沒有消退的一天，也沒有關係。

伊凡輕輕把手放在他的腰上，並沒有問些什麼。而基爾伯特只是抱伊凡抱得更緊了。

－完－

=====
標題來自八王子P歌曲「イロドリミライ」，中文翻譯是繽紛未來

偶然聽到，剛好在想雪兔，普看著熟睡露的景象就啵地冒出來
試著作為普去凝視露，結果同時感覺到了愛與痛恨，便想把這個情境寫出來，期間BGM一直是那首，就當作題目了~

很久沒有寫雪兔了，他們始終是心裡的白月光
恰好4年前的連載被人回了評論還附圖，很高興，忍不住又重新想想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