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前當然是要整理行囊了。彌亞不斷的在內心提醒自己,應該為新的開始感到雀躍,勉強自己有動力去收拾生活的必需品。
即使在這間屋子的記憶都不是她所樂見之事,卻正是構成自己生命的重要部分。視線迴避著父親,她轉頭再望了那空蕩無燈的屋內,走廊延伸後的盡頭,才將門拉了上。
她不會與父親同住,因為堂姐提議她們一起在賓州費城居住。畢竟她們的父親都有些忙碌,這樣兩人也好互相照應。
想起那天情緒爆發的事,一切是那麼不真實,比她在海涯記得的還要不真實,因為父親竟然一直沒提,仍是一副現在該辦什麼就做什麼的距離感,但這也讓她感覺自己相較之下更像無理取鬧的瘋子。這恐怕,就是母親當年的心情吧,她黯然地心忖。
她對費城根本不了解,也許心已沒有力氣去了解。夜半下機後在飯店休息一晚,隔日父親送她到租屋處,堂姐譚雅已經去了大學上課,留下她一人先整理個人物品。譚雅說,她替她預約了一名心理治療師,診所就在隔兩條街的地方而已,她應該可以自己先去看看。
蘿西·瓊斯正在整理會客室。
或者說,診療室。
至少她個人比較喜歡用會客室稱呼自己與需要幫助的人們面對面談天說地的地方,能讓客人覺得親近些、放鬆些的,她都喜歡。
自從海涯發生被人們稱作黑色星期五的意外後,她變得忙碌不少,也讓早在事發前便結束諮商早早登出的她顯得格外幸運——畢竟從她的客人們的描述聽來,那恐怕是場毀滅性又絕望的災難,不是電視上播放的曼德拉效應那麼簡單。
如果一句話就能概括所有發生的事,人們又怎麼會需要心理治療師的協助呢?
收拾好,她擺上一點餅乾。
以及一點他生前最愛的土耳其軟糖。
她記得今天的第一位客人是個女孩子——
「請問是瓊斯小姐嗎?」
她站在敞開的門邊小心地敲了兩下門板。診療室正如她以往所見過的那些,都是那樣乾淨明亮,彷彿害怕再為患者增添多餘負擔的資訊感。
彌亞向那往她望來的女人禮貌地微笑,但那雙眼中卻沒有任何的期待。
「哦,是的!」
「妳好,彌亞斯。」回以熱忱的笑容,她起身,上前迎接站在門邊的少女,「妳可以直接稱呼我蘿西,來,這邊坐。」
領著小客人來到沙發邊,女子不忘在女孩坐下前輕輕拍拍軟墊,示意她把這裡當成自己家就好。
「可以的話,就把這裡當成是一個清淨的小天地,隨意聊聊妳想聊的——當然,是建立在妳不勉強自己上。」她俏皮的笑了下。
「除了妳我以外,不會再有其他人知道我們聊了什麼。」
「要來杯紅茶還是花茶嗎?」
眼前的女人有著一頭奶金色的漂亮秀髮,她乖乖的照人指示坐下,都是習以為常的事。
「紅茶好了,謝謝妳。」她微笑著點點頭,其實內心比較想喝花茶,但自己的臉色看起來大概沒什麼精神,還是讓咖啡因提神一下吧。
每個諮商師開頭想讓人放鬆時說的都差不多,反正自己說的被別人還是被她爸聽見都無所謂,因為她會講出口的也只有自己敢說的,其他的都是自己也聽不下去的東西。況且她也不想哭了之後,別人還用「雖然是瘋子但也沒辦法」的同情言語安慰她。
「嗯,我知道。」
她淡淡地報以微笑,然後老實的將她的家庭狀況、朋友去世的經歷都交代完,這些既定流程她已經跟其他的心理師重複好幾遍了。換到新國度來,真的可以有所改變嗎?
「然後就是……因為疫情去了海涯社群,後來成了黑色星期五的受害者。」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出這點。畢竟就算不抱期待,也不想讓來到此處的這件事、讓譚雅的對她心意變得毫無意義。
「總之就是被嚇得不輕……這樣。嗯……我想大家所看到的應該都差不多吧。」用後話掩飾自己真正的問題,反正她也不打算說出自己的「事實」。
彌亞覺得座椅上兩隻相互依靠的泰迪熊玩偶看起來挺恩愛的,可是它們……終究不是「真的」。
當彌亞斯敘述她的家庭背景、朋友去世,以及在海涯遭遇黑色星期五的事情時,蘿西始終不發一語,只有點頭、靜靜的聆聽,直到少女說完所有她願意訴說的。
「彌亞斯,每個人見到的風景都是不同的。」她淡淡的說道,「就像這個費城,有的人看見它的文藝氣息,有人看見的則只有它的街道。」
「如果妳願意的話,或者說,等妳能說出妳的經歷時,再慢慢的告訴我吧。」
「吃顆土耳其軟糖或是餅乾嗎?」她笑著,不過那抹笑中多了幾分苦澀。
將裝著糖果零食的點心盤往前推到少女面前,蘿西輕柔的說道:「當作是喘口氣,停下腳步休息的開始。」
「我的丈夫都這麼說的。」
「如果他還在的話,或許他知道妳的遭遇後,大概會叫我給妳一整罐的土耳其軟糖,還要我說些笑話給妳聽。」
她又笑了下,希望能讓這失去許多的女孩稍微感到不孤單。
「嗯……好。」
如果連這都拒絕就太無禮了,她小心翼翼的拿起一顆沾滿糖粉的軟糖,這種過甜的糖需要配著有果香味的紅茶喝。
每個人都不一樣,但如果是「特別」不一樣的、特別孤獨的呢……
聽著女人的話,她當然很明白失去家人的感受,而世上每一個人生來就注定要死去,既然如此人又為什麼得這麼難受不可呢?
「嗯……這個……吃太多的話應該對血糖不太好……蘿西小姐也要小心哦。」她半開著玩笑,不知不覺又想把焦點從自己身上移開,即使明明是來諮商的客人。
「……可是,我已經休息的夠久了。我想,也許蘿西小姐的丈夫是堅強到……只要休息一會,就能夠繼續前進的人吧。」
「以他從事的工作應該保有的心態,或許是吧?」
她淺淺的笑了下。
「但老實說,除了他在家時,我不認為他休息過,也不認為他真的像他表面上看來的堅強。」
「只是給自己上緊發條,表現得一副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但心裡怕得要死。」
「他只是比較擅長把自己的恐懼轉化成前進和拼搏的動力罷了,和堅強可擦不上太大的邊。」
「彌亞斯為什麼覺得自己休息得夠久了呢?」回到她的客人上,蘿西繼續試著從她們的話語中了解更多有關少女的狀況。
「這麼說好了,彌亞斯覺得『休息』是什麼呢?」
「……好像也是。」
她點點頭心想,確實有這種人。一直活在逼迫自己的恐懼中,卻可能永遠也不會察覺……
「我什麼都不能專心做了,所以我就只能放棄不去做。我以為只要這樣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可是……」她嘆了一口氣,在沙發上往後一靠。「可是還要花多久時間呢?我都搬來別的國家了,總不能、還是跟以前一樣關在房間裡……」
「……那麼,撇除是來諮商求助的客人,蘿西小姐都是怎麼幫忙自己的丈夫呢?」
家人跟患者不同,她沒有健全的父母家庭,那麼別人(尤其是心理治療師)會是怎麼做的呢……
「放棄不去做也是一種做法,可以減輕一點心情上的負擔。」蘿西笑著答道,「搬來別的國家也一樣可以繼續放空休息。」
「時間很長,每個人恢復的時間也長短不一,勉強不來也不用急——而且彌亞斯今天已經有做出不一樣的改變了,不是嗎?」
「看看,愁眉苦臉的,好看的小臉蛋都皺了多可惜?如果為了療傷振作,反而把自己弄傷就本末倒置了。」女子笑了笑,琥珀色的雙瞳因此瞇起來,「先讓自己感到舒服就好。」
「至於我怎麼幫我丈夫嘛......老實說,大多時候我會陪著他,讓他知道我在這,在他一旁支持他,幫他打點一些家裡的事,讓他沒有後顧之憂。」當然,她也犧牲不少,包括放棄更好的工作機會,平時一個人身兼父母職的一肩扛起大部份家庭事務,或許她自己也沒什麼休息,特別是在卡西過世後。
「不過我沒忘記留一些事給他做,他老是不在家中,一回來除了放鬆以外就是找家事做,不先讓他有種補償感的話,他怕是要罪惡到連回到家中都有陰影吧。」
「話是這麼說,但偶爾還是有需要從他緊得嚴實的嘴中撬出什麼的時候。」
「畢竟有些事情不說,以後就真的也不會說了——他不是個喜歡留有遺憾的人,但會讓他閉口不提的,要嘛不是我不該知道的關於工作上的事,就是他心有顧慮卻不敢告訴我的。」
「這時我喜歡陪他打鬧、陪他搞鬼,或是讓他去寵寵女孩們,」邊說著,蘿西也下意識摸了摸他們的婚戒,「等到夜深人靜時,再和他好好談談。」
「至少讓他說一點也好。」
「或是逗逗他,陪他說些笑話,互相比誰比較幽默。給他點他平常最缺乏的生活趣味。」
「像是『What do you call a blind deer?』、『Hi Hungry, I’m Dad.』這種。」
可是到底要怎樣做,才能快點放下而不是一直休息……
蘿西的話她也聽過別人說、或是網路上的資料這麼寫,勸人要饒過自己,這些理智上她都知道,但似乎永遠碰不到感性上的問題核心。
畢竟面對一個死也不想把話講出來的人,不管能力再強的人,只要不是會通靈,誰都拿自己沒辦法吧。
想到這裡她更加沮喪,雖然是意料之中。沒在面上表現出來,她試圖更專注在關於蘿西描述丈夫的問題上。
那果然是很貼心溫暖的夫婦之情,每次聽聞這種事、不管是現實還是在家庭影劇,她都不禁心生羨慕,希望自己的父母能是如此。不過,沒有的東西就是沒有。
「什麼……?」
聽到那句熟悉的諧音笑話,她一瞬繃緊臂膀僵住身子,眉間蹙起了深痕。
可是……那能代表什麼?那不就只是美國人常見的冷笑話嗎?
「……抱歉,沒事,我……」她為自己突兀的反應嘆口氣道了個歉,肩膀再度垮下。「我只是……想起那個笑話曾有個人告訴過我。」
人的記憶並非完全硬性紀錄,而是隨時能夠修改的糾纏態,海涯社群中發生的,凡人真的能夠判別虛實嗎?
「I have no idea(no-eye deer).對啊,我完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或是該怎麼做才是對的……」
她垂下頭去像喃喃自語,雙肘撐在膝蓋上,兩手忍不住蓋滿了自己的臉……
「……每個人都不知道怎麼做才是對的。」儘管蘿西仍保持微笑,但珀色的雙眸中添了幾分悲傷。
或許剛才的笑話不經意碰到了彌亞斯心中最脆弱也最不願意表現於人前的部分之一也說不定。
「妳不用道歉。」她起身,來到彌亞身邊、坐下,輕輕拍拍她的肩膀。
「應該抱歉的是我,那個人對彌亞斯很重要吧?」她小心翼翼的摸摸少女的腦袋,像安撫女兒一樣的輕柔,深怕一不小心就會害得少女像玻璃般破碎一地似的。
「對不起。」
或許她該深入問問,畢竟彌亞斯前面並未提到這部分,只是心碎的少女真的承受得起再次回憶嗎?或是她會因為害怕於真實與否而不願意說出口呢?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又會是在海涯裡發生的事,還是因為黑色星期五,所以連之前的事情都因而否定了呢?
結合經歷與家庭背景,以及談話間的態度,彌亞斯大概是最讓她心疼的病人之一了。
像她這樣越是獨立的孩子,也越脆弱。
「我想我錯了,我們來一起幫妳找找振作起來的方法,除了『什麼也不做』外的方法!」
「試著拍照、拍影片紀錄,互相分享如何?」不確定少女能不能深入提到更多有關讓她心碎崩潰的事,蘿西還是決定先轉移話題。
「記錄所有妳覺得有趣的時光,不管怎樣,想到就先記下來、拍下來,紀念所有不管好的、壞的,只要是吸引妳的目光的東西。」
「像這樣。」她拿出手機,螢幕中的卡西米爾與她親暱的依偎在一起。
「重要嗎?我也不知道。應該不會很重要的吧?」
她抬起眼來,但頭還是垂著靠在手上,好像陷入了自我混亂。她跟卡西米爾只能算「認識」,其他的事情,他住在哪裡、工作是什麼、喜歡什麼、生活如何,她一概全不曉得,反過來也是一樣。
但若是不重要,又為什麼能在心頭開上一個黑洞,久未能復呢?
「紀錄……嗯……我之前會打日記,但常常會就不想寫了……也許可以試試。」那發熱的眼眶和略顯酸楚的喉音總算朝向了蘿西,畢竟用手機拍照是直覺又方便……
但當彌亞看到蘿西手機上的照片,她又猛然僵住身子了。
「……他是誰?」
從照片中的互動來看,這個輪廓深刻的男人很顯然就是蘿西的丈夫,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問什麼,甚至抓緊了蘿西舉著手機的手腕。
「這個人、他叫什麼名字……?」
她的眼中既是驚慌也是失控,盯著照片中的人看,那深皺著眉的臉又轉頭望向蘿西。
天吶,卡西,是你嗎?和彌亞斯說那個笑話的,是你嗎?
「卡西米爾。」
「他的名字是卡西米爾.瓊斯,是我的丈夫。」
她沒發現她平靜的語調有些顫抖。
或許是因為她從沒忘記懷念已經變得遙不可及的他,所以一發現她的客人可能認識他時,反而讓她失職的嚇壞了,頓時間竟不知說什麼才好。
「他在半年前因公殉職。」
「彌亞斯——妳說的那個人,是他嗎?」
所以半年前他就死了,而他們在海涯遇見時是3、4個月之前的事……
「所以他當時果然在騙我……」
他不只是知道脫腦智慧的事情,他就是。所以彌亞與他初見時,他才能對希野說出那些同理的話;而他不知為何隱瞞了這身份,直到最後的最後,還表示自己是「不一定會死的」自然人。
人腦的記憶是糾纏態,妳不想接受這些事情是假的,那當這些確實是真實的話,就是妳想要的嗎?
腦中混亂轉過各種想法,聽來蘿西只知道他半年前去世,並不知道後面的事情。那說出來有意義嗎?她能否相信?或者說,她真的有必要相信嗎?知道了這事會讓她好過嗎?
「不是,我不知道……」
不,她清楚卡西米爾是存在過的人類了,可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她記憶的「真實」。畢竟他既然連自己的妻子都隱瞞身份,那一定有他的理由不是嗎?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她惶恐的放開了女人的手,不敢再面對她的臉;她認為不該告訴她,但是方才自己混亂的自語已經破綻百出了;彌亞很快的站起身子,奪門而出。
她跑到陌生到不行的街道上,但馬上覺得頭暈目眩而停下腳步。究竟是能夠跑去哪裡,哪裡才是可以逃避到不用去面對這些的地方?
卡西......你怎麼了?
你發生什麼事了——?
當蘿西將彌亞斯所說的話串連在一起後,她腦袋頓時陷入一片空白,幾乎只剩下哭的念頭。
她發現自己沒法停止自己奔騰的思緒——沒辦法不去想自己的丈夫其實還活著的可能。
但是想那些又能如何?他還是不會回來了,無論如何,她的卡西還是不會回來了!而她也不能追究他可能不單純的死。
但比起崩潰,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忍著淚,她必須追回奔逃而出的少女,不只是因為她是她的客人,也是因為剛搬來異地的外鄉女孩對這裡肯定是不熟的,即使費城治安不錯,但萬一真遇上什麼萬一的話——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她現在只慶幸自己今天穿著的不是高跟鞋,而是跟較低的短靴,至少跑起來比較不會扭到腳,也還好彌亞斯沒跑很遠,這才讓她找到驚慌失措的少女。
「彌亞斯......」她試著讓自己看起來堅定可靠一點,在少女需要時,給她一點安慰,而不是連自己也跟著慌得話都說不好。
猶豫一陣後,她走上前,將看來隨時都會被風刮走似的脆弱女孩擁入懷中。
「他騙了妳,我很抱歉。」
她記得卡西也會這樣,防止她逃跑,但結果先離開的卻是他。
「要去長椅上坐坐嗎?」
連呼吸的空氣味道都是這麼陌生,她還是放棄跑遠來加重對自己的折磨了。這令她也想起了當時逃向堤防邊,被卡西米爾攔阻的希野。
彌亞一手扶上額間,那神情讓人感覺像是她十分頭痛,才背靠在街道上的店家外牆上。蘿西的前來並不讓人感到意外,畢竟自己的言行太令人在意了;那現在該怎麼面對、收拾自己剛才弄出的問題?
「……妳為什麼需要道歉?」
彌亞沒有拒絕和掙扎,而這被擁入的姿勢,讓兩人看不到彼此的神情。話一出口,她才訝異自己聽起來竟有些惱怒,而那不是針對蘿西,也許是因為自己已經不想再「裝」了,又對自己再也無法裝下去而感到憤怒。
「就連是他也不用道歉。」
少女的語調聽起來仍是不平又微怒,但鼻音卻在話中漸濃。
為什麼大家都不把實話跟自己直說?不,所有的人都有正當理由,她只是自己討厭被排除在外。爸爸不說、卡西米爾不說、艾琳娜也不想說了,其他人覺得自己有毛病又可憐,就算他們不講她也看得出來,何況那還真的是事實。
「要對妳道歉的是我,我不知道他怎麼了,我沒辦法告訴妳什麼事情。」彌亞努力的壓著嗓音,何況這裡是有人來往的街道上。「我也不是自己要來這裡的,我根本不知道這樣到底對不對?」
這究竟是一個巧合的錯誤,還是冥冥中真有什麼宇宙的吸引力,在這片國土上3億多的人口中遇到一個人呢?
「無論理由是什麼,說謊就是不對的。」
「特別是這個謊傷到人的時候。」
「他欠妳一個道歉和一句實話。」
「作為妻子,我只能替他給妳一句抱歉,以及——為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隱瞞、還有隱瞞什麼道歉。」她的話語聽來不再顫抖,彷彿她已經冷靜下來。
「抱歉,我沒辦法給妳答案。」
「彌亞斯才是真正不用道歉的那個人。」
「有時候,有些事......隨著一個人離去以後,就什麼也不知道和不用知道了。」
「就像對不對也沒關係,我們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的選擇究竟是對是錯。」
「啊,那句老話吧,『凡事都沒有絕對的對或錯』。」
「不過我知道有件事或許是對的,」蘿西輕輕的拍了拍彌亞斯的背,輕聲說道:「沒有一個人應該獨自承受所有的悲傷與寂寞,也不用假裝自己很堅強,或是受了傷卻強撐著讓自己符合別人眼中的『正常』。」
「It’s okay.」
「讓受傷流下的血流出來,不是壞事,也不是不對的。」
「在我面前,妳不需要偽裝,我也不會對妳有所隱瞞。」
沒有人會有答案的,世界是沒有正確答案的。明明知道這一點,人還是想要缺陷當中的解答。
可是正如蘿西所說,也許一切已經夠了,他們離去之後,為什麼還要去追求那些無法知曉的事呢?
「今……今天就先這樣吧。」
血淚真的在臨界邊緣要流下時,她趕緊伸手抓著蘿西的雙肩拉開距離。
「彌亞」已經當了不可能在他人面前潰堤的人那麼久,她反射的想拒絕這一切的發生,垂下了視線。
「對不起,蘿西小姐是對的,但我今天的諮商時間……就先這樣吧。」
「好。」
「先這樣。」
「下次再見面時,我們再來聊聊妳想聊的,還有妳拍下來的景色。」邊說著,蘿西也伸手輕輕撫過彌亞斯的臉頰。
「回去時好好的睡一覺或是做任何自己想做的吧。」她感覺得到少女的抗拒,考量女孩目前的狀況,她也不願意「逼迫」或「鼓勵」她繼續。
「對了,街角那家起司牛肉堡不錯吃,來費城必吃的之一就是起司牛肉堡,有興趣的話,妳可以試試看。」
「或是妳想帶一點土耳其軟糖回去也可以。」
「卡西很喜歡那罪惡又不健康的小東西。」她笑了一下,「噢對了!這是我的聯絡方式,如果妳需要的時候,都歡迎敲敲我。」
怎麼聽起來都是些會讓人熱量和血糖飆高的東西,畢竟出身日本與成長在地中海國家,飲食都與美國的高熱量不相同,還真是有些佩服眼前的女子身材保持得很好。
還有卡西米爾也是。
彌亞點點頭,收下了蘿西的聯絡方式,沒再多說什麼;畢竟自己需要消化一下,她不敢立即再說些什麼,最好先憋著。
她回到與譚雅的租屋處,把自己縮在床上,即使到了另一個國家也還是這樣。這幾日還得找時間去辦入學手續,好麻煩啊……她在心裡咕噥著,但又想起蘿西的「照片分享作業」,只有出門了才能做這件事……
費城明明是個充滿藝術文化氣息的城鎮,應該要好好去感受才對的。
自己大可不去聯繫蘿西,就不用拍什麼照去感受生活、也不用想著「啊她認識那個男人,何止認識,還是他的愛人」然後掙扎著到底要說什麼才能讓任何一個人好過、不受傷害。
也許那是不可能的。
沒有人會不受傷害。
--
我飛翔在烏雲之中
你看著我無動於衷
有多少次波濤洶湧
在我 心中
謝謝蘿西媽媽嗚嗚唉唷我一邊寫真的一邊哭欸
我選這首歌是因為彌亞覺得離開的人已經沒辦法管他們的感受而感性上覺得有點不平……以後跟蘿西媽媽到處玩一定可以敞開心房的5555
嗚嗚嗚謝謝彌亞和彌亞中的交流!
彌亞這樣真的讓人看了超心酸超難過的嗚嗚嗚嗚嗚......哎,理性上知道,但感性上那個坎跨不過去,大概也是讓彌亞會這麼焦急地想放下的原因之一吧......
心裡知道不應該怪離開的人,但是被單獨留下來的不好受卻必須由自己消化而生的不平是最讓人鬱悶的......
之後讓蘿西媽媽帶妳到處玩,玩遍費城後我們再去其他地方玩(嗯????
然後ㄋ也未免把蘿西畫得太好看了ㄅ......噢......
Casimir3012: 蘿西媽媽真的堅強到我要哭 她也是那個不能哭給別人看的人啊!!!!!!在說跟卡西互動的時候真的好閃ㄛ.........他們兩個是被留下家屬聯盟
(蛤???
期末畫得很趕是尼不嫌棄啦
蘿西媽媽本來就美到冒泡閃閃發光...(OK
雖然知道會是這樣走下來,但看著兩人的互動從一開始的感覺有機會好起來到兩個人都受傷就覺得、喔天啊真的太苦了
那種不公平感超級能夠感同身受......彌亞斯的心境真的會很痛苦,雖然不曉得爸爸是不是關心但不懂如何關心,但那種默不作聲也是種傷害(雖然出聲了可能也、也是傷害就是QQ
噗首的歌剛好聽過,也超級喜歡那首歌的歌詞。感覺配合下來有種安息之人確實安息,得到了安寧。但留下的人卻滿是哀愁,只能看著天空然後自嘲跟繼續痛苦......知情人很痛,但不知情的人也因為知道了實情後而受了打擊,大家真的都辛苦了唉QQQQ
Hpaau_01: 謝謝你把這個交流看完嗚嗚……為了闡釋他們的心情所以寫的有點長,有人願意看完而且受到感動真是
!!(好
雖然離去的人沒有錯,但是對活著的人就像歌詞一樣,反正你已經什麼都不用做了卻又因此更難過
……海涯傷友會們多少都有這種心情吧!看著天空繼續自嘲痛苦……凝夜說的也太好了吧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