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很抱歉,蘿西小姐。雖然可以再與您見面,但我有一個任性的請求,可以不要約在您的診療室嗎?如果蘿西小姐願意,我基本上都有空閒,可以看您的狀況決定時間。」
側在床上,螢幕的光亮打在臉上。彌亞猶豫了好一陣子,來回刪了幾遍,還是決定送出訊息了。她不想再進去那些乾淨明亮的小空間,因為蘿西對自己而言已經不只是心理諮商師,而是……
「😘當然可以了!」
等她忙碌好一陣後,終於能閒下來刷訊息時,蘿西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彌亞斯的請求。
不如說,彌亞斯願意主動提出這樣的請求讓她挺高興的。
「這樣的話,後天早上九點半先在診所對面集合如何?🤔」
「我們再一起去找家店坐下來吃早餐聊聊天?」她看了下時間表,考慮到週末得陪著女孩們玩耍,帶她們到處走走恐怕沒法作為第一選擇,碰巧後天到下午她都有空,倘若彌亞斯願意的話,或許她也能多留點時間給她。
「噢!如果彌亞斯需要和想要的話,後天下午的時間我也能陪妳,當作單純的踏青😉」
蘿西是個活潑的人,可能是因為她專業必須所致;彌亞想起她抓住人手腕問事的時候,她看上去也被嚇到了。
自己並不想害任何人痛苦,可覆水難收;但蘿西也算是暗示了,有些事不用知道了也沒關係,所以她也不必逼著自己一定要給她什麼。
應該吧。
「好的,不過不用擔心,雖然不在診間內,但我還是會付諮商費的。」
過了兩天,她準時到了診所門口。
即使漸漸邁入春季,費城的天氣仍舊「涼爽」,打點好女孩們、送她們上校車後,蘿西便整理服裝、確認自己淡淡的妝能不能稍微掩飾昨晚哭得紅腫的雙眼後,穿上大衣、揹起包包便出門赴約了。
她並非不在意自己丈夫經歷了什麼事,而是卡西隱瞞的,向來是她和女孩們不需知道的事情,所以——她想,或許前天她只是失心瘋了,認為卡西沒死於他們口中的爆炸,而是繼續在世上的某個角落執行他的秘密任務。
因為死去的人不可能復活,變成灰的人也沒有回來的可能,她只要知道這些就好了。
況且彌亞斯也沒說她是在什麼時候遇見卡西的,或許真的只是她太想念丈夫,才會想到那些在電影或影集才會出現的橋段。
路上,邊整理思緒,她也到了診所門口,與彌亞斯會合。
「早安,彌亞斯,前天回去後有好好休息嗎?」
「早安,蘿西小姐。」
早晨被陽光輕曬的空氣清新多了,她淡淡向對方禮貌一笑,沒有正面回應休息的問題。
「彌亞斯」本該是個看上去足夠開朗的高挑少女,後來卻變成神情不時透著薄鬱的中學生;尤其經過前天的事,也許內心的掙扎苦惱,已經大過那應有開朗表現的義務感了。
「我還不熟悉這附近,蘿西小姐可以選妳覺得好的地方。」
說完後本來還想再提些什麼,不過還是等到好好坐下後再聊好了。
「嗯……讓我想想。」蘿西思考了下。
「噢!對了,彌亞斯有沒有特別喜歡的料理或口味呢?」她想,或許還是先讓她來自外地的小客人決定想要吃的料理種類優先。
「先從妳喜歡的開始,我再慢慢帶妳去吃點別的。」
「當作一個適應的過渡期如何?」也是順便了解彌亞斯喜歡的食物種類,或許美食能稍微拉近點人與人間的距離。
「嗯……我想上次蘿西小姐說的起司牛肉堡應該可以試試看的。」全世界大多數發展國家的中學生應該都吃過速食漢堡吧,她也不討厭,美國的漢堡也應該是好吃的佔多數,何況還是這裡的名產。而譚雅最近在學校實驗室有些忙,還沒能帶自己去體驗這些。
蘿西還想計畫以後再帶自己去其他地方轉嗎?她人真是太好了,可是彌亞現在也會不禁心想,諮商師當然要患者們友善了。似乎感覺現在對於他人對自己的好,都是某些不得已的現實面。
「好,那就去那間!正好離這裡不遠。」
語畢,蘿西牽起彌亞斯的手,往那天向少女推薦的店家前進,「等吃完了,我們可以走走逛逛,或是繼續坐著,等著吃午餐。」
當然,在那坐著等吃午餐是玩笑,真的要吃午餐時,她打算帶彌亞斯去另家店。
感覺比起聊天熟悉彼此,她現在更需要規劃行程。
「彌亞斯覺得如何?」
「我沒問題的。」
被蘿西拉起手來讓她不禁想起,先前有時也會拉住艾期爾的手腕帶她去某些地方;可能是上課快遲到,或是有朋友在等她們。而艾琳娜也會一手牽著一個人,與她們親暱的一起逛街……
她在內心嘆了口氣。也許人不該過度執著已經失去的東西,但那也只是好聽話。
在蘿西挑的店,她選了個最角落又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店裡最招牌的牛肉堡後,在蘿西想說任何話之前她率先開了口。
「雖然蘿西小姐說我不用道歉,但……我還是必須跟妳道歉。」
略長的頭髮紮了個小馬尾在腦後,彌亞的雙手交疊在桌面上,垂著視線沒有直視對面的女人。
「前天我說的話可能引起蘿西小姐的誤會,所以我得先說,瓊斯先生在半年前就確實已經死了。」沒有什麼起伏的語調並不算說謊,他只不過死了又活,活了又死了,她決定將這件事帶進墳墓裡。
「我只是受過他的幫助,我之所以說他騙我,只是……當時他說他會回來,但是他沒有;其實那時的我,也清楚在那種狀況下是不可能的了,所以他確實已經不在了。」
她不可能給蘿西無謂的希望,而她顯然也不是個會想要那種東西的人。彌亞想過了,這不算謊話也不必提到海涯,就當那是他還以人類活著時的事情吧。
即使不算謊言,但她還是不敢看她。
「嗯,我知道。」
「不過謝謝妳告訴我這些。」蘿西淺淺的笑了下,儘管彌亞斯所說的內容與她知道的似乎有些出入——但她還是收下了少女給她的解釋,「這樣的話,我就不用擔心哪天半夜醒來,碰巧遇到他回家,在那邊耍幼稚、開開關關門的搞鬼;也不用思考要不要把他的東西再整理出來了。」
「謝謝妳,小信使。」儘管她還不知道女孩看來就像愧疚或是害怕著的迴避是為什麼,但那或許也不是現在該追問下去的事。
「那麼,彌亞斯覺得卡西是個怎樣的人呢?」她撐著頭,看來好整以暇的瞧著似乎要把桌子看穿的少女。
「就算要說他是個渾球也沒關係,因為他有時還真挺擅長討人厭的。」
「妳真的……沒關係嗎?」
聽了蘿西的話她終於還是抬了眼,搭配困惑的皺眉,兩手塞進水色棒球外套的口袋裡。
「我明明說了那麼多奇怪的話!!」
忍不住脫口而出,蘿西的反應顯然在自己的意料之外,可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麼?
「我只知道……他大概是個重視家人的好爸爸,我甚至算不上認識他,所以——」
所以才在這裡,想要妳替我證明他不是我的幻想,希野與他的並肩前行不是我的幻想……
「算了,我也不知道……」她不想要蘿西痛苦難過,可當她表現得如此放開,自己卻覺得很奇怪……她沮喪地在餐館座椅上往後一靠。「我很喜歡他,但也許這一切都已經沒有意義了,我卻抓著不放,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嗯哼。」
「彌亞斯覺得,我應該要看起來更難過一點、更在乎一點,還是覺得妳說的話很奇怪呢?」她仍然撐著頭,維持她一貫的溫和笑容。
「當我得知他從此離開後,就幾乎每天在哭泣。」
「直到現在,那仍像一場惡夢。我沒了丈夫,我的女兒們沒了爸爸,我的家庭破碎,而我的等待就像笑話一樣的沒了意義。」
「或許我看來就像放下了,但我沒有。」
「我永遠不可能放下。」
「我只能記著他留下來的一切,懷念他的種種,包括我們認識時、他承諾會讓我當個最幸福的六月新娘,但大部分時候卻是我們各忙各的好像各奔東西一樣時、以及他差點把女兒們寵壞,惹我生氣的事情——很多,不管那是不是真的,至少我都記得。」
「發生過的事,如果沒有意義的話,我們都不會走到今天,也不會在這裡一起吃早餐、聊一些關於他的事。」蘿西微微瞇起雙眼,那份淡然也只是她由悲傷轉換而成的思念。
「我很難過,只是我不想一直難過下去,卡西也不會想看到我這樣一蹶不振。」
「所以,這麼說或許有點狡猾強求人,但我想卡西應該也不會想看見彌亞斯這樣的。」女子笑了笑,碰巧,她的摩卡咖啡及她們點的起司牛肉堡也來了。
「彌亞斯,妳不用放開或放下那些,抓著不放也挺好的,那表示妳不會忘記。」
「畢竟妳和他一起經歷過的事,是只屬於你們的回憶。是只有妳才能記得的。或許我才該感謝妳記得他離開前的樣子。」
她給了少女一個格外燦爛的笑容。
或許是因為悲傷未曾被時間沖淡過,才讓她有今日的堅強。
不管是媽媽、艾期爾還是卡西米爾,都一定不想看到被留下的人如此痛苦,可是他們已經是最不必負責的人了。為什麼我就得這樣呢?為什麼我會有這麼討人厭的想法呢?自己總是苦惱著這些。
她知道自己的描述有明顯含糊的問題,而蘿西不是笨蛋,她知道那些很奇怪,但也沒有逼問自己「事實」;她只是相信著「卡西米爾」與「彌亞斯」的判斷。
蘿西只是過了一個自己還沒能跨過去的階段。
整個人還靠在坐椅上,彌亞深深的嘆了口氣。
那我又要花上多少時間去跨過呢?不過——
「謝謝妳,蘿西小姐……」
「妳說得對,至少我現在更認識他了。」彌亞總算對女人露出淺淺的笑容,至少那是真心,而不僅是禮貌的應對。
他是真的,那樣就夠了。
「那我們趕緊吃早餐吧。」她挺回身子,將手掌從口袋裡抽出,禮貌的掌心向外示意著蘿西先行享用餐點。
「不用這麼客氣的。」
「一起吃吧,不用顧慮什麼先後順序,家人或朋友都這樣的。」
蘿西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似乎為彌亞斯看來比較有精神、也比較願意敞開心扉感到欣慰。
「如果妳之後想更了解卡西的話,我能再跟你聊聊一些他的事。」
「彌亞斯待會有特別想去的地方嗎?」
「費城美術館?看看自由鐘?噢!妳來這裡要辦的一些事情像入學手續都辦完了嗎?」
「……蘿西小姐想將我當朋友或家人嗎?」
聽著她的話也兩手拿起那香氣四溢的牛肉堡,垂著眉眼看著食物而沒有望向眼前的人。
「……我的好朋友生前很喜歡美術,我們本來說一群人要陪她去逛,可世事難料。」
「但我想……後來瓊斯先生陪著她,她應該……也正過得很好了吧。」雖然還是沒有抬起視線,不過她微微一笑,才咬下了一口油滋滋的漢堡。
她知道蘿西一定清楚那話中的破綻,但是現在,那正是彌亞希望讓她知道的。即使不能將後話說清,但她是如此信任才剛認識兩天的「自己」,以及「卡西米爾」——
「那些都還有時間,就請蘿西小姐先帶我去看看美術館吧。」
「好,那我們待會吃完去費城最大的美術館看看。」蘿西沒有正面回答卡西陪著少女的朋友一事,她仍舊是在聽完後笑了下。
或許那聲好不只是指去美術館,也包括知道了。
「我們還能在前面的廣場和路上拍照留念。」
「等以後時間到了,可以再見面時,也能向妳的朋友和卡西炫耀了。」
「我打算向他炫耀和分享他的女兒的成長過程是多麼可愛又讓人高興——彌亞斯呢?彌亞斯有什麼是想要和朋友或是他分享的嗎?」語畢,她也輕啜一口香濃的咖啡。
「像在外地旅遊時,或許會帶紀念品給朋友一樣。」
與蘿西的這番對話,似乎能讓自己稍微放下了些。眼前的人並非不在意那些已逝之物,也不是僅有自己被絆鉤著無從逃脫。
「好啊,我很期待!」
她笑了笑,原本只隱約知道費城有間美國知名的博物館,但是來這裡之前甚至消極的沒有去查詳細資料。除了家人外,在這能有另一個當地的成人能帶自己熟悉環境是再好不過了。
關照自己的另一個成人啊……
……艾琳娜會願意原諒我嗎?
愧疚的芽苗還是深根心底,但至少今天先暫時揮去,她提起精神咬下味道濃郁的漢堡。
「很好!等等吃完就出發!」
「漢堡的味道還合彌亞斯的口味嗎?」
蘿西笑著問道,「不合的話,下次我們換去吃另一家的霍奇三明治,或是吃披薩。」
「還有鮪魚吐司和歐姆蛋!」她說這些話時就像隻貪嘴的小貓。
「路上也能買冰淇淋……」
儘管她其實吃不了那麼多,只是想推點美食給面前的少女。
畢竟口味和水土不服也會影響人的心情呢!
邊吃著漢堡邊咀嚼著蘿西剛剛的問題,中學生大概不會無法接受這種濃郁的美式口味吧,還真的非常好吃,只是不好太常吃就是了呢。
「沒有不合,那些聽起來也都很棒。雖然我想他們都會知道的,不過……這些的確應該試著拍來留下。」
金蜜色的眼抬望向蘿西,真誠地笑了一下。
「蘿西小姐可以叫我彌亞就好了。我們逛過的地方……到時候再去和瓊斯先生炫耀吧。」
「好,彌亞。」她彎起眉眼。
「我們之後一起去向他和妳的朋友炫耀。」
「一起去告訴他們我們眼中的世界長什麼樣子。」
「這樣的話,等等在咖啡店外,不,現在就來拍一張吧!」蘿西幾乎是有點唐突的說道,「雖然吃一半不能拍網美一樣的食物美照,但我們有比食物更可愛的小美人。」
「彌亞想要合照一張,還是各自拍拍看到的好風景再分享呢?」
「啊,也沒有吧……」
被形容成小美人不禁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臉頰,她已經好一陣子沒好好打理自己,不過就是出門前會把懶得去修剪的頭髮梳齊綁一下而已。
「那、那現在先拍一張吧。」彌亞像是提起勇氣般地說道,畢竟是在這裡、在現在與蘿西所對談的,對自己來說具有別樣意義。
「好!」蘿西笑著拿出手機,迅速的先拍了一張後,才起身來到彌亞身旁。
「讓我們看看,誰是照片中的俏麗小美人呀!」
「嗯......是彌亞!」她煞有其事的對照一番後,不給人思考時間的將手機前鏡頭對準兩人。
「Okay——」
「What do you call cheese that's not yours?」
「咦?呃……Cheese!」
來不及思考冷笑話後的答案,她決定先笑一個讓人好拍照再說。雖然不如從前的彌亞那樣開朗燦爛,彷彿是那一夜就長成了對世界失望的大人;但至少現在的微笑看上去還是真心的。
要說真正的大人的話,眼前就有一個。是個深愛丈夫但如今是單親的媽媽,對傷痛能夠堅強的談論,不知自己何時能達到那種程度,但至少已經受到了她些許的感染。
「謝謝妳,蘿西小姐……妳會PO上去嗎?還是直接傳給我?」
「彌亞不用這麼客氣。」
「我直接傳給妳!」她笑著點開社群軟體,將照片傳給少女。
「要不要上傳就交給彌亞決定吧!」
「噢!還有,答案是Nacho cheese!」回到座位上,蘿西繼續面對油膩、對她稍嫌大份的起司牛肉堡。
不過彌亞斯看來真心許多的笑容也讓她心裡寬慰不少。
「下次試試看吧,」
「墨西哥玉米餅。」她笑瞇了眼,似乎已經在為下一次的行程做打算。
「啊,好的……」
手機叮咚一聲,幸好世上有濾鏡這發明,才不至於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還是那麼糟。
「兩位都很喜歡這類的笑話嗎?」彌亞微笑出聲,當時卡西米爾大概是為在末日氛圍中提振她精神而說的笑話,現在蘿西也差不多是如此吧。
那些事與這些事,現在感覺是多麼真實啊。
蘿西說了超級多種的食物,看來是認真的想與自己培養關係……艾期爾還在世時,艾琳娜才為了女兒的幸福而連同照顧「彌亞斯」,而蘿西也是為了懷緬她的丈夫,才想認識「彌亞斯」,不是嗎?但是人已經離世,對一個不過與他說過幾句話的陌生人好,又有什麼好處呢?
也許自己也不該那樣看待艾琳娜的動機與後來的心態。蘿西是已可對傷痛侃侃而談,然而自己與艾琳娜是一樣的,也許她們都只是害怕掀開彼此的傷口。
「我……我之後周末放假會有空的!」
「是,我們都喜歡。」
「不瞞妳說,當初我們會認識也是因為這些笑話。」她俏皮的眨眨眼,現在回想起來,那些事都是那麼讓人懷念。
「週末放假啊......好!」
「週末的話,有機會不妨來我家坐坐吧!」雖然要照顧女孩們,不過或許她偶爾可以邀請彌亞到家中作客。
「或許我也可以試試做點卡西擅長的土耳其料理讓彌亞嚐嚐。」
「雖然我的手藝沒他好,不過我對自己的料理的味道還是很有自信的!」
「……啊,真的可以嗎?」
彌亞失神了一會,蘿西的邀約其實不是什麼很讓人意外的事,只是這一切彷彿又與過往重疊,那些以為自己得到了卻又失去的東西。
……也許,是該自己主動去把那些東西找回來,而不是等待時間的河流靜靜淌去。
「嗯,我……我會去的。蘿西小姐感覺對吃的東西很有研究呢。」畢竟她已經提到太多食物了,肯定是那樣。
原來他喜歡土耳其料理還擅長下廚啊……雖然已經再也沒有機會,再去一個在她心目中像是理想父親的人對話,但仍能從旁人的角度去了解……去懷緬他們。
手中的漢堡也被吃得差不多了,她擦淨略是油膩的嘴巴然後微微一笑。
「那今天就……先謝謝蘿西小姐願意帶路了!」
「不用謝。」蘿西笑咪咪的答道。
「畢竟得在料理上多點變化,才能讓女孩們開開心心的吃完嘛!」
「還有讓卡西心服口服的把廚房交給我。」雖然現在沒這個問題了,但他們以前可是會因為爭著下廚鬧得要靠猜拳猜好幾輪來決勝負。
「我覺得他現在肯定很不情願,八成在那喊著『我沒有棄權!只是沒有拿到入場券!』。」
語畢,也把餐點解決完畢的女子起身,微微笑了下。
「以後彌亞有什麼問題我都很歡迎喔!」
「問路、找景點,或是需要人陪,還是想聽聽卡西的事,能幫上忙的我一定盡全力幫妳。」
「如果有戀愛問題也可以!」她開玩笑的說道,「走,我們來去多拍幾張照片吧!」
原來他私底下與妻子的生活是那麼活潑的,但其實也不難想像,畢竟他們是……愛說那種冷諧音笑話的人嘛。
「啊、好,好的,我會……」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一定是毫無猶豫的開朗回應吧。傷口不斷被撕扯擴張後,已經難以回到過往的模樣,可也不該因此換成自己去傷到他人。
「……那我們走吧,要先去美術館嗎?」
所以,彌亞還是露出了比方才都還開朗的笑意,自己必須練習才行……練習到可以像蘿西一樣坦然面對那些深處的傷口。
「沒錯!先去美術館!」
「彌亞等等路上有想拍的景色都可以跟我說,我們能停下來慢慢拍再繼續前進。」瞧著少女努力展露的開朗笑容,她也泛起一抹和方才不同的柔和的笑——至少她們都在前進,盡力跨越擱在心頭的障礙,試著給自己療傷,然後從泥沼中爬起,哪怕會因此全身髒兮兮的。
「噢!還有,待會的門票我負責,彌亞負責逛展覽、散散心。」想到二十美元這票價對一個學生挺不親切的,蘿西趕緊趁現在先包下兩人的門票錢。
「像團隊一樣,我們分工合作,然後一起突破重重關卡。」
「準備好了嗎!勇敢的小大人?」語畢,她伸出手,似乎是想與少女擊掌。
「準備好我們就出發了!」
彌亞當然微笑著伸出手來與她拍出聲響,雖然內心仍存有疤痕與疙瘩,但這次並沒有猶疑。那奶金色的鬈髮與珀色的靈眸,在透窗後晨光下閃耀著。
雖然若無獲得與相遇,就不會失去和受創;可果然還是無法讓自己活在什麼也沒有的世界。如果還有另一個人,能領著自己去看下一道虹光的話——
「嗯,我們一起去吧!」
「好!出發!」
女子宛如尾巴翹得直挺挺的小貓,精神飽滿的拉著彌亞往美術館前進——當然,在途中,蘿西不忘停下腳步與少女拍照,順便介紹幾個知名景點。
在涼爽得有時還能吐出白煙的費城,這一切就像漫步於五線譜上,而她們只是眾多音符的其中之二,在此悠遊,順著樂譜來到費城藝術博物館,在門口的台階留下紀念,看著魯本斯筆下正受難受罰的普羅米修斯,欣賞與梵谷一樣頑強綻放的向日葵......當然,還有塞尚、雷諾瓦等眾多名人畫家的畫作。
直到她們再次踏出美術館,暫時為這趟靜謐藝術之旅畫下休止符。
「逛完了!彌亞還喜歡美術館嗎?」
沿途就像練習找回笑容大作戰似的,手上握著美國獨有的大份量食物與溶化的冰淇淋,蘿西一舉起手機,她就努力的跟著微笑,試圖的像過往那樣自然真誠。
很多時候,人很難察覺自己真正的思緒。所以她也不能確定,去拾回笑容是為了不讓蘿西失望,還是真心為了自己。然而經歷這段時間醞釀的一切,她現在清楚一件事,如果不去放開心防察看的話,任何街景清風、畫作與雕塑的光色交織,都難以進入靈魂窗中產生變化的。
為什麼會去害怕蘿西會失望呢?她……
聽見蘿西的問句,她轉頭在暖霞夕光下望著仍舊令人炫目的、如早晨暖金色澤的笑意。
「我……我很喜歡,感覺拓展了不少視野……」
她不好意思笑了笑搔搔臉頰。艾期爾生前雖因白化而視力不佳,也還是很喜歡藝術與繪畫,但自己對這些事一向一無所知。如今偶爾也會想著,當年或許該一同試著去瞭解的;但現在開始學著欣賞,也是可以的吧?
「那個……」本望著女人的視線開始有些偏移,她從隨身背包裡翻出了一樣物品,伸手遞過。「這是我朋友本來想送給瓊斯先生的東西。」
光滑的淺水藍貝殼在夕陽落暉下閃著微光,這當然不是海涯社群中原始物品的數據,是她在「現實」再去找來的。即使不是同一件物品,甚還長得不太一樣,但只要當中蘊含的心意是不變的……想真正再傳達到「真實」的地方。
「他雖然知道,後來卻沒能帶在身邊,所以我想……把它給蘿西小姐是最好的。妳願意收下它嗎?」
她還是轉過眼神,蜂蜜色的眼眸四目相交,少女眸中雖仍有一絲惆悵,但還是真心堅定的微笑了。
她又沒有說出實話了,可是那已經沒關係了,不是嗎?
「噢,好。」
「我會好好收下它的。」頓了會後,她伸手接過彌亞手中的貝殼。
「謝謝妳,彌亞。」蘿西小心翼翼的將可算是兩個人曾存於人世的證明收進包包中,閃爍淺色光輝的貝殼,如果再淡一點、再多一點灰色的話,就和卡西的眼睛顏色一樣了——這讓她在將貝殼收好前,又輕輕的摸了它一下。
「我很感激。」收好那些懷念與惆悵,蘿西再次將注意力拉回現實。
儘管她不清楚彌亞眼神中流露出的擔心、害怕是為何而來,但她目送卡西與朋友離去,又只能帶給自己這麼點訊息,那份倖存下來的不安,應該也會被放大吧?
何況她的原生家庭也沒有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那樣的話,自己更該拿出成熟大人應有的樣子呢!
「彌亞一路走來也辛苦了。」蘿西笑得特別柔和,或許她該問問彌亞斯在擔心害怕什麼,但下次吧,等少女做好準備時再問也不遲,現在問就有點太不解風情了。
「走吧!我們回家!」
「順路的話,以後我有空也能帶些家常小菜給彌亞。」
「不然老是吃外食對身體也不好。」這話似乎在吃了幾樣大份量又高熱量的甜食小吃後特別沒有說服力。
「我沒事的。」
「現在可以這樣就很好了。」
曾經自己像被世界棄之不顧,但除了遠在天邊製造禍端的源頭外,其他人都沒有做錯什麼,而是無法做些什麼,正如她後來無法再幫上媽媽和希野,甚至是卡西米爾那樣。
雖然自己才是遞出禮物的人,但是收下禮物的蘿西,在某方面也等同拯救了自己吧。
「嗯,一起回去吧。」
在即將浸下地平線的夕暉下,朝著蘿西露出笑顏,越過大門口的藝術雕柱,她們並肩走上城市的街道。
她們都要學會在失去往昔道路上同行的人後,還能在前方的道路、帶著那些人的心去製造新的未來——
一切都會慢慢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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どうか お願いだ 見せてくれないか
求求你 能不能讓我看看
血を流してる 君の心
那滴著血的 你的心
どうか お願いだ 見せてくれないか
求求你 能不能讓我看看
汚れたままの 過ぎた時間も
那染著污穢的 過去的時光
どうか お願いだ 見せてくれないか
求求你 能不能讓我看看
君が抱えるものを
那些你所承受著的一切
どんな君でも そばにいさせて
無論你變成什麼模樣 都請讓我陪伴在你身邊
好好笑這首歌本來就知道 但我到企劃結尾才發現有這很接近彌亞聲線的版本
(好喔
真的真的謝謝卡西中陪我走到這裡,我心裡萬馬奔騰是這ㄍ沒噗幣表符表達不出來的激動
(?)!!!!!好開心可以有這麼完整轉折、最後都邁向光明的心境,好開心可以遇到接文電波這麼和ㄉ夥伴!!!!!
夫妻真的是好棒的父母救了她們嗚嗚嗚嗚!!
謝謝彌亞和彌亞中的交流!
彌亞!彌亞!彌亞要好好的!讓媽媽之後好好疼疼秀秀ㄚ!!!!!
我才要感謝尼陪偶玩啦齁!尼才是超棒大寶貝!!
他們夫妻也能各自找到溫暖和陪伴,一起走向光明也要感謝這麼棒的乾女兒們哇嗚嗚嗚嗚嗚
你就很會選歌!選歌大師!!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