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儘管完全喝掛，隔天醒來的未杏仍保有昨晚的所有記憶，當然包括撒立耶好心地把路都走不直的他安全送到飯店的過程。

或許有些人會覺得這根本是強制記錄黑歷史的能力，他本人倒是十分中意，甚至還樂呵呵地回憶起那些畫面，因為他又能多了解各種事情，像是自己的醉態和能保有醉倒以後記憶的能力。

不過一碼歸一碼，昨天麻煩到別人是事實，所以未杏醒來沒多久便打了電話向撒立耶致謝，並和對方約好了今天見面。

以上就是他站在一座噴水池前等待的完整原因。

在等人的期間，未杏一邊看著路上各色行人，一邊默數著時間。

為了替今天的行程營造一點氣氛，他還特意讓部下替自己梳了半頭綁法，兩側的頭髮在腦後編織成型，上頭還插了一根玉簪，不過衣服倒是很隨興地挑了一件深藍羽織便披上了。

不過天上界還是和自己以前來時一樣，沒什麼變化呢，未杏看了一會就失去興趣，正把眼神從人群身上轉開時，就瞧見一個正急忙往這兒趕的身影。

六百七十三秒，他在心中記下時間，才緩緩向前迎接撒立耶，笑著打聲招呼。

「唉呀，不用這麼著急也沒關係的。

「哈哈，真的沒關係，今天約妳出來可是要向妳道謝的，我的謝意都還沒傳達，就先得到妳的歉意，這可如何是好呢？」

未杏好脾氣地擺擺手，先不說他出門前特意卜的卦早已顯示這必然的結果，即便是不知情的情況下，他也不怎麼介意等待十幾分鐘的時間。

「來，伴手禮，這是那天和妳通電話的人準備的。」他將手上提著的紙袋往上抬了抬，作勢要交給撒立耶，同時另一隻手招手示意對方靠近，然後笑瞇瞇地指著自己靠著的噴水池開口：

「順便，想請妳伸手掬水灑到地上。」

儘管自己的要求這麼突兀，眼前的人不僅直接照做，甚至還認真地詢問這麼做是否正確？

如此心性實屬難得，令未杏不禁愉快起來，盈盈笑意在澄黃的眸中蕩漾，他原本真的有打算對今天行程做點解釋的，現在卻忍不住升起了些許逗弄之意。

「我一定替你將謝意帶到。」

因此，壞心眼的他就只回答這麼一句，便俯身查看地面上濺開的水痕，看了兩眼又重新直起身，一臉心滿意足。

「灑的很好呢，謝謝妳，讓我們往下個目的地移動吧？」就這樣完全不做解釋，未杏笑呵呵地率先朝右手邊走了幾步，接著側身等待撒立耶跟上。

「那就麻煩妳幫我介紹了，我上次到天上界好像是......四百多年前的事了吧。」

儘管居民看上去沒什麼變化，不過自己早先也只是看了一會，既然有個當地人願意告訴他新的變化，未杏當然是欣然接受。

「呵呵，老實說除了今天要去的幾個地方以外，其他地方我一概不知呢，才正擔心今天的行程會讓妳覺得無聊，本來想著問妳有沒有什麼想知道的事，都可以來問我......」他輕輕笑了一聲，又接著說下去，「嘛，這樣也挺不錯的，反正我的提議也不急於一時。」

「好啊，就照妳說的來吧，」未杏愉快地點頭，並低頭掰著手指數著，「我今天要帶妳去花市、茶館和奧林波斯山......」

把詳細的地址都告訴撒立耶後，他將雙手藏進寬大的袖子中，抬眸打量周遭的行人，「或許聽起來很久，不過對這天上界來說，四百年算是不長不短的時間，我很期待能聽見什麼新的變化喔。」

未杏探頭過去查看對方手上的圖片，饒有興味地哦了一聲，「每個都妝點得十分精緻呢。」

在看見其中一張時，他伸手指著照片裡的花鐘，好奇地問撒立耶：「這張的設計是出自精靈之手嗎？我以前曾見過類似的風格，她今年也該六百多歲了吧......」

「不過精靈好像格外擅長這類事物，我知道挺多花草精怪都和精靈一族處得極好，我剛提到的那位精靈就有個要好的毛核木妖，兩人似乎從小就認識。」

「不，其實我從未見過她本人呢，我認識的是那個毛核木妖，每次都會抓著我看那位精靈的所有作品集，所以我才能認出她的風格。」

未杏手裡無意識地轉起撒立耶借他的遮陽傘，接著補充道：「最近她還有來找過我，和以前一樣用枝條把我綁在椅子上給我看最新的作品集......沒想到嚇壞了我那倆從沒見過她的部下，兩個孩子以為我要被綁架，一邊追著她一邊扔火球，差點把整間屋子都燒掉。」

到現在想起那場追逐戰，他還是覺得很好笑，笑夠了才記得要補充一句，「那木妖現在還活得好好的，不用擔心。」

「是因為——」

本想解釋的未杏才剛開口，竟發現自己講不出個所以然，他頓了一會後跟著露出思索的表情，「是啊，為什麼呢？」

與其說是反問撒立耶，倒不如說是自問自答，「也沒聽說她有綑綁的癖好⋯⋯可能是怕我逃跑吧？雖然有點多此一舉。」

「嗯，是個好主意呢，畢竟那次被我部下們嚇到，她後來就不敢來找我了。」未杏點點頭，低聲喃喃：「正好也到了該拜訪她的時候......」

不過說要拍照，他下意識地將目光從撒立耶身上移到街道四周，這才發現他們其實已經能看見幾座美輪美奐的花鐘，而目的地就在幾步之遙。

「啊，看來我們到了，聽說這間店賣的花種類繁多，甚至橫跨三界，才特別挑了這間，妳有特別喜歡的花嗎？」

「百合嗎？和妳的氣質也很搭呢。」

未杏隨著撒立耶的回答開始找起了百合，並在看到想要的東西時眼睛一亮，「太好了，尋常花店幾乎不會進這種花的。」

他將手指輕輕撫上嬌嫩的花瓣，那是一朵黑百合，靠近花萼的花瓣還是明亮的黃，但越往外顏色越黑，不過他沒在這朵花上多加留戀，而是從裡頭挑出那些花瓣通體漆黑的百合。

「唔......五朵、不，六朵比較合適，」回想剛才的水痕，未杏一下子選出六朵黑百合並交給店家包裝，趁著這個空檔回頭詢問撒立耶：「妳能用水屬性的魔法嗎？不用很難，只是變點水出來的那種。」

「操控地十分細膩呢，謝謝妳，這樣就行了。」看著水球裡旋轉流動的魔力，未杏滿意地點點頭。

正好此時店家也將綁好的花束遞給他，他一邊付錢一邊問：「我的東西買好了，妳有想買的花嗎？沒有的話我們可以朝茶館出發了。」

再度走上街道，未杏和撒立耶並肩朝茶館的方向前進，走沒幾步他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偏過頭向對方問道：

「啊對了，以防忘記我還是先問一下，這附近有哪裡在賣酒嗎？」

未杏記住大概的位置，想著等結束今天行程在去買，然後像是有點困擾地笑了出來，「沒有，是我部下吵著要我買啦。」

「因為我以前很少在他們面前碰酒，結果上次卻跑到外面和別人喝到爛醉，所以當我從旅館離開回到家時，他們就、呃，一直難過到現在？」他頓了一會，似乎有點難以總結他們一連串的混亂行徑，「......一個時不時就欲言又止地看我，一個只差沒一哭二鬧三上吊，最後我也只好答應他們，說會再喝醉一次給他們看。」

「是啊、呵——」被撒立耶的表情逗笑，未杏忍不住拿起花束，把自己的臉稍微藏起，只留一雙微微笑彎的金眸在外頭。

「咳，親口講出來好像真的有點怪，但我真的很不擅長拒絕他們，那感覺會像朝小狗狗們踢了一腳似的......」絲毫不覺把自己那嚇人的倆部下比作小狗有什麼問題，他掙扎地嘆了口氣，還神經大條地反過來安慰撒立耶，「反正是在家裡喝酒，還有他們在旁邊顧著，不會發生什麼事啦。」

「別這麼說，謝謝妳關心我的身體，雖然我沒什麼戰鬥力，身體倒是挺頑強，就連同時有好幾處重傷都撐過來了，偶爾喝醉不會有事的，」把花束挪開，未杏溫和地朝對方搖搖頭，淡淡地補充道：「唔，不過要是能輕易地死去，搞不好還比較輕鬆呢。」

他在講最後一句話時，表情變得似笑非笑的，讓人搞不清楚他究竟是認真還是在開玩笑，然而他很快又換上更加真誠的笑顏，「呵呵，看起來像是關係好嗎？我感覺比較像養了兩隻黏人的寵物......」

察覺到對方嘎然而止的情緒波動，未杏才發現自己無心的失言，不禁在心裡嘆了口氣。

儘管撒立耶沒有完成的句子像是要否定自己的話，但他還是聽出隱於其後的憂心，真是......沒考慮周全就對年輕的小輩說出這種話，更何況還是個這麼溫柔有禮的孩子，今天明明是要向她道謝的才對，卻總是讓對方操心呢。

「是啊，能活著觀察世界的浪潮變化還是相當不錯的，呵呵，剛才那些妳就當作是老人的混帳話吧，活的越久，能胡思亂想的時間也很多呢，」未杏刻意回得避重就輕，並笑呵呵地轉移話題，「但年紀大的好處就是見多識廣，尤其作為白澤，可信度好歹是有保證的，不管什麼問題都可以問我喔。」

沒想到對方第一個會問這個，未杏沉吟一會，「唔，這麼一想，雖然我覺得他們很像寵物，但感覺平常相處比較像是他們在照顧我呢。」

「辰榴——就是和妳通電話的那個，他負責照料我們三人的食衣住行，今天的衣服就是他幫我準備的，啊不過頭髮是戌蓮幫我紮的，他在這方面意外的手巧，」他伸手碰了碰頭髮上的簪子，兩側編織起的頭髮十分整齊，「有時候會一起玩辰榴喜歡的遊戲，不然就是戌蓮帶我們去吃他推薦的餐廳......我的話也就偶爾幫他們梳梳毛、保養鱗片，都是類似的小事，但他們都很聽我的話就是了。」

「......是嗎，從來沒有人這麼說過呢，」未杏垂眸看著地面，語氣沒有什麼起伏，「但我們的關係只是老大和部下，僅此而已。」

「既然說到這個，我也很好奇妳的家人呢，可以和我說說嗎？」視線轉回撒立耶身上，他總算扔出本日第一個沒那麼莫名其妙的問題。

「這樣啊，那麼、」

未杏一邊說一邊走進店裡，不過才剛進去，侍者就已經上前親切地招呼他們，他便將未盡之語暫時擱置，讓侍者引導他們至無人的空位坐下。

「啊......不如我們先點東西吧？」打開眼前雅致的菜單，他饒有興致地看著上頭列著的品項，「這裡是戌蓮和我說的店，主打地上界的各式茶飲和點心，他說桂花釀和水果冰茶系列都很好喝，甜點的話則是千層蛋糕很出名，他上次試了榴蓮口味，說口感很像冰淇淋，蠻推薦的。」

「我應該會來試試他說的桂花釀和榴蓮千層蛋糕。」

說到這裡，未杏快速地掃了四周一眼，接著拿起菜單遮住自己的臉，微微傾身輕聲向撒立耶說道：「他還說了，雖然這裡品項齊全，但是在這裡點東西，茶要選東方的，甜點要選西方的。」

「哈哈，」掩著嘴笑了幾聲，未杏重新把菜單放平並坐正，笑咪咪地聳肩，「如果妳真的很好奇，試試也無妨。」

也向店員點好單，未杏轉回來看向撒立耶，提起剛才被打斷的話題。

「那麼，妳和妳的家人平常是怎麼相處的呢？」

「這樣啊......」對方似乎對這個話題的興致不高，未杏也就沒再追問，轉頭將放在一旁的百合花束朝撒立耶的方向推過去。

「對了，剛剛一直都讓妳做一些奇怪的事，也是時候和妳解釋一下了，不管怎麼說我還是想謝謝妳那天的幫忙，所以我今天約妳出來是想幫妳算個命，妳就當成一些可以讓妳這個月過的平順的小建議，接不接受都由妳。」

未杏抽出一支全黑的百合朝她搖了搖，「妳可以在妳常去的幾個地方都擺上一朵，拿什麼容器裝都可以，但裡頭必須裝妳的魔力變出的水，倘若花瓣快要完全褪成黃色就換上另一朵全黑的，舊的請直接燒掉。」

「這就要看那些占卜的人是採用什麼手段了，確實有些人是仰賴信仰之心來運作的，譬如說神佛一類，天道雖會限制他們干涉地上事務，但越是虔誠的信徒會越趨近於祭品之身，從而被歸屬於神佛之物，如此一來要干涉這些人就會變得比較容易。」講到這裡，未杏聳聳肩，「不過這只是很簡略的解釋，實際上還有更多事情要考慮，複雜的很，像妳說的那幾種信不信倒是其次，問題是範圍太大，就算占卜之人是真材實料，也不可能準確說中所有人的運勢。」

「而我的方法不屬於那個類型.....就好比妳頭上頂一顆水球，壞運則是持續灌入氣球的水，我沒辦法跟妳說氣球的厚薄，那牽扯太多因素了，搞不好妳什麼都不做氣球也不會爆，我現在做的其實只是給妳一些可以減少水的方法，妳信或不信不會造成太多差異。」

「我自己是不常用星座、血型這類的來判讀，和我習慣用的派系不同，要用星座來占卜的話，至少也要用個人的詳細星盤才比較準確，血型則是太籠統了，畢竟決定血型的基因只是很小的一部份，很難造成什麼決定性的差異。」

未杏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繼續說：「至於喜好之於運勢的關係，比起因更像是果。妳有著什麼個性、身處的環境容易讓妳接觸到什麼東西、所在的社會對事物的評價等等，而經過這些相互影響之下所造就的妳＂去＂喜歡某些東西，所以我那時候問妳喜歡的花不是拿來判斷妳的運勢，而是想找一個合適的施術載體，和妳較有緊密連結的事物會更容易引起靈魂的共鳴。」

「是的，說簡單一點就是，隨便三個東西擺在面前，大部分的人總是會對比較喜歡的那一個多看兩眼，因此才會比其他東西效果要好。」

「不過這也只是我習慣的做法而已......有些人則喜歡用某些貴重的材料，乘黃的角、重明鳥的眼睛之類的，有不有效就見仁見智了。」未杏下意識地摩娑自己的額頭，很快又把手放下，「至於讓妳舀水的確是想觀測妳的未來走向，水的形體多變，可以輕易地表現出多種面向，從掬水的動作到水灑到地上的形狀都能看出很多東西，我之前就曾經見過有人是一手拍向水面來把水濺到地上的。」

不過既然說到這個，他倒是想到剛才就覺得挺有趣的點，「對了，雖然這番話由我來問挺厚臉皮，但我從一開始就一直莫名其妙地要妳做這做那的，妳怎麼也不問為什麼就一一照做了呢？耿直到令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呵呵。」

在未杏來得及講些什麼之前，服務生便推著小推車來到他們倆的桌前，一一將剛才點的點心和茶飲放到相應的位置，等到服務生離開以後，他才接著話題說下去。

「是這樣啊，不過我挺喜歡和這種個性的人相處的，畢竟可不是每個人都受得了被我戲弄，直接翻臉的也有......」未杏故作可憐地嘆了一口氣，卻掩飾不了眼裡閃爍的笑意，接著出言打趣她，「要是像妳這般可愛的人再多一點就好了。」

說完他低頭看著桌上的糕點，自己點的千層蛋糕看起來十分精緻，最上層好像特別烤過，呈現漂亮的淺褐色紋路，切面可以看見淺黃和純白層層交織，旁邊還有一朵漂亮的鮮奶油玫瑰，並擺上切片的綠葡萄作為葉子。

「妳會怕榴槤味嗎？不怕的話要不要嚐一口？畢竟是推薦的口味。」未杏執起叉子問著，順便思考著該從哪裡下手。

「榴連是評價很兩極的水果呢，不過既然妳曾經試過，還沒有從此發誓不再嘗試，應該會覺得不錯。」未杏很快就切了一塊放到推過來的盤子裡，不過在聽見對方的提議時，他明顯猶豫了會，盯著檸檬派的樣子像是下一秒就會跳起來似的警戒。

「沒關係，那個......我很怕酸，妳吃就好，」他又遲疑了幾秒，才拿著叉子指著自己盤子上的葡萄，「葡萄妳吃嗎？這個我也覺得會酸。」

「謝謝妳。」

看著葡萄從盤中消失，未杏看起來是真心鬆了口氣，接著切了一口蛋糕送進嘴裡，才剛入口就了解了它為何會被推薦，美味得令他忍不住瞇起雙眼，不過他沒有急著切第二刀，反而將目光移往放在桌子另一端的茶具上。
那是撒立耶額外點的碧螺春，能透過玻璃壺中看見茶葉在清淺的茶湯裡頭舒展開來，很是漂亮。

未杏的下一個舉動是拿起一旁乾淨的湯匙，毫不猶豫地敲了茶壺一下。

他敲得很輕，因此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然而卻見方才還緩緩漂浮的茶葉突然瘋狂打起轉來，更詭異的是，茶湯的表面仍維持平靜無波的狀態，彷彿和下面的液體不在同個空間似的。

而做完這一切的未杏觀察了大約三秒，隨即失去興趣般垂下視線，重新執起叉子切開盤中的蛋糕一邊開口：「妳覺得味道如何？」

「不是，我只是想先做一點神祕的舉動，藉此增加一點高人氣質，妳有感覺到信仰在增值嗎？接下來要做的才是真正的占卜。」未杏給出了彷彿玩笑話的回答，然而接下來卻見他一本正經地朝茶壺做了幾個浮誇的手勢，然後像是讀懂什麼似的連連點頭。

「唔......原來如此，真是個耐人尋味的意象，」他認真且嚴肅地望向撒立耶，「剛才的占卜結果告訴我——妳可得趕緊嚐一口蛋糕，要是放久了就沒有冰淇淋的口感了。」

儘管內容荒誕，但未杏又講得極有說服力，只可惜沒撐多久就破功笑出來，他用雙手按住臉頰，邊揉邊感嘆道：「抱歉，我開玩笑的，一時忍不住自己的壞習慣......我前面做的那個的確是占卜，是算妳能不能參加下一個行程，結果還不錯，等我們吃完就可以去山上了。」

「那邊有點麻煩......」替自己倒了杯桂花釀，未杏接著說：「有隻實力高強的男狐妖在那裡被消滅了，他枉死的怨念詛咒了那塊土地，並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幻境。」

「狐族本就精通幻術，他又是其中的佼佼者，因此那裡會替每個闖入者編織出針對性的幻覺，正好可以讓我拿來分析妳的運勢，但那兒畢竟還是詛咒之地，所以我才先算了一下妳和他的相性。」

他晃了晃透明的玻璃杯，淡淡的桂花香氣撲鼻而來。

「妳也不必太擔心，通常女性去那裡都不會出什麼大事，因為那傢伙獨獨討厭男人，所以我到時候只會送妳到入口，時間到了妳得自己出來。」

「我並沒有見過他本人，只知道好像是心愛的女人被自己的好兄弟睡走，還反被好兄弟背後插了一刀的樣子......不過這是我從被他那位好兄弟請來的驅妖師嘴裡聽來的，故事也挺片面，妳聽聽就好。」

三兩下把自己的蛋糕解決，未杏放下叉子，「但我有很多認識的人去過這個幻境，所以確定女性進去是沒問題的。」

「哈哈，妳太年輕了，在我們這些老頭兒眼裡就像個剛學步的小娃，就連他那般充滿怨念的狐妖也不會為難妳的，大概只會讓妳看見一些簡單且具體的幻境而已。」

未杏笑了幾聲，接著順手將頭上的玉簪給抽了下來，並放到撒立耶面前，「基本上沒點年紀的人都不會觸發那裡的幻境，所以這個讓妳拿著，多少可以為妳染上一點古舊的氣息，藉此作為打開幻境的引子......妳若準備好了，我們隨時都可以出發。」

「那我們走吧。」

未杏先行一步到櫃檯結完帳，才和撒立耶一同走到店外，接著他拿出昨晚備好的傳送卷軸——秘境所在的位置險峻，對沒什麼妖力的他來說，要徒步前往實在有點難度，因此他事先畫好符文，並讓辰榴把發動所需的妖力灌注進去，以便他使用。

確認對方準備好以後，他將卷軸一把撕開，一道光芒立刻把他們兩個一同吞沒，再一睜眼，原本的街道已經被雲霧瀰漫的林景取代，四周盡是高入雲天的古樹，他們腳下踩著一條蜿蜒小徑，卻因濃霧看不清此路通往何處。

「沿著這條路往裡頭走就是幻境所在的位置了，」未杏伸手指向森林深處，然後回頭看向撒立耶，「妳平常有沒有設鬧鐘的習慣？或者一段可以把妳從專注中抽離的音樂也行，用手機設定一下吧，時間設六百七十三秒。」

「對，按下計時後妳就往裡頭走吧，應該沒過多久就會被幻境吞噬了，接著等妳被鬧鐘的聲音拉出來以後，再原路返回即可。」

未杏邊說邊端詳了會四周，找了塊順眼的石頭，拍掉上頭的沙塵便坐了上去，然後他慢悠悠地從懷裡摸索出一根細長的煙管和火柴盒，用火柴熟練地將菸草點燃，一道細細的灰煙從火皿裡裊裊升起。

說也奇怪，在這煙霧繚繞的森林裡，自未杏煙管裡飄出的煙竟格外醒目。

「若是妳分不清方向，到時候就找找煙的蹤跡吧，」他笑著將煙管湊到嘴裡吸了一口，「我就在這裡等妳出來。」

與此同時，早先送走撒立耶的未杏也沒什麼事好做，一面閒閒地抽菸，一面拿出手機回覆幾條訊息，到最後甚至開始看起影片了。

隱於森林各處的各種生物因為煙味都沒有靠近他，多虧了這個，他才沒有錯過從稍遠處傳來的鬧鈴聲——看來他們之間的距離並沒有超出他預料之外，太年輕的孩子果然不會被拖到太深的地方。

輕按一下手機的電源鍵，讓正在播放影片的螢幕直接暗下，未杏把手機收好後才又從懷裡掏出一個懷錶形狀的盒子，抬頭正好就看見撒立耶逐漸從霧裡現身，便笑著打了聲招呼：「歡迎回來，有看到什麼嗎？」

「看來是個愉快的幻境......」未杏打開盒蓋，將煙皿中上未燃盡的煙草倒進去，末了還輕輕敲幾下，「嘛，很像這傢伙一貫的惡趣味，把拖累妳運勢的東西包裝的這麼正向。」

慢條斯理地把煙灰盒和煙管通通收好，他從石頭上站起並把褲子上沾到的些許沙塵拍掉，「妳這個月能盡量避免食用牛肉或牛奶的話，就不會累積過多的壞運，不過也沒有吃到就完蛋那麼誇張的地步，妳可以自己斟酌一下。」

「如果能讓妳這麼覺得就太好了，畢竟是我要給妳的謝禮嘛，今天對我來說也是段愉快的時光。」樂呵呵地說著，未杏又拿出和先前幾乎別無二致的捲軸，靠到撒立耶旁邊後兩手一撕，再一次被光芒吞噬，眼前的光景在瞬間從雲霧繚繞的森林切換成人來人往的街道。

「那就預祝妳下個月過得順心愉快了，花要記得每天換水喔。」他邊說邊伸手輕碰了百合花瓣，一觸及離。

「哈哈，我盡量，」反正上次那種透明的酒他只喝了一杯就倒，這樣應該不算飲酒過量吧？未杏在心裡想著，同時舉起手朝對方揮別，「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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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A謝謝撒立耶中交流 ，太感謝撒立耶願意陪著很神棍的未杏到處趴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