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月朗風清，鞋跟的聲響劃破這股寧靜，男子踏著輕盈腳步走在街頭，他仰望著與髮色相仿的白月，偶爾拂來的微風是多麼清爽。

今天本該是不歸的日子，沒想到對方居然謊報，身分確確實實是名感染者，望著手機上頭的訊息頁面，沒有任何猶豫便將人刪除。
他可不會跟感染者有什麼性方面的接觸。

持續在回家的路上走一段路後，一道身影倏地映入眼簾，他立刻停下腳步，瞇起紫色月彎想看清對方的面目，直到月光灑落，那熟悉的臉龐才得以顯現。
望著少年對自己笑著，關斐熙隨即勾起嘴角，看似溫和禮貌但也僅僅只是皮笑肉不笑，「請問有事嗎？」

雖然現在裝作不認識，但他知曉對方的身分為何，是與他曾有過一夜之合的男人，那一晚之後就不再見過面，至少也過去有半年之久了吧，突然在街上與人相遇，甚至是在這麼大的街道上，也只能感嘆這世界是多小了吧。

「沒事啊，只是看到以前睡過的對象。好過份啊哥哥，爽完就忘掉我了？」哨兵下流地笑，彷彿找碴地故意用上奇怪的稱呼，似是想鬧鬧對方尋點樂子。

雖只是半年前的一夜情對手，卻是他感染前的最後一位尋歡對象，自然會令人留下印象了。儘管，大部分記憶都是床上那種。也許是大腦識趣地給自己留點配菜當作感染後失去性生活的後路吧，阿利斯沒品地想著。

「怎麼、需要哥哥再幫你回味一下嗎？」比著帶有性意味的手勢在前，輕吐著舌說著，既然對方如此不客氣，他自然也不會有所禮貌。

不過他也只是開玩笑罷了，秉持著原則，是不會再和有過一夜歡愉的人有著接觸，當然也有少數的麻煩例子。

「小朋友這時候不是應該乖乖待在家裡嗎。」將瀏海撩起，接著放開手任憑白色髮梢隨意落下，恢復原有的神情，再度開口道著，「阿利斯。」

雖然相遇無數的人，但憑著優越的記憶力，大致上記得那些男人們的名字和長相。

「啊，你不介意感染的話我是沒差啦。我現在整天混在死氣沉沉的組織裏，太久沒做我都快要擔心自己會不會變陽痿了。」稍側過頭，幾根滑落的髮絲輕輕蓋過灰眸。輕易地暴露自己已感染的事實，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他還沒有對人世多留戀到會因早死而難過。

「你這句話謬誤太多，我都懶得反駁了——嗯，你叫甚麼名字來著？亞洲人的名字都跟符號差不多。」第一，他覺得自己足夠成熟。第二，他從來都沒乖過。第三，他沒有所謂可歸的家。

「斐熙，關斐熙。」他覆誦著自己的名，對於阿利斯忘記這回事，他著實不感到意外，甚至覺得不記得也罷，畢竟他可是曾覺得兩人不會再見面。

「這樣啊……」左手支撐著另一手手肘，右手食指抵著唇間，偏著頭望著人思考。
雖然不會和有感染者有著性方面的接觸，但如果只是普通的相處，身為研究員的他可是相當有興趣，畢竟鮮少有機會這麼近距離接觸。

再說公司裡的感染者全都被關到地下樓層，根本也不會有去到那裡的時候。

接著他踏起腳步靠近對方，兩人此刻的距離僅有一步之際，看著與自己身高相仿的少年，眨了眨紫色眼眸，揚起雙唇，「我是不會和感染者做，但……對你是滿好奇的。」

「哦，熙。我想起來了。」的確是這個名字沒錯，記憶漸漸鮮明。
「好奇？我不懂呢，一個將死之人身上到底還有甚麼好值得研究的？」 沒有退後，倒是歡迎著人闖進這過於親密的距離。他甚至也跟著哄近了臉龐，煙燻皮革的信息素在頸側悄悄淡發。「好吧，那你想要怎樣？可要準備好相應的報酬啊，熙。」他帶著笑意，放輕聲地道。

聽著對方如此親密的喊著，青年隨即挑起眉間，一絲反感的神情頓時顯現，雖然並不是沒有被這麼叫著，但面對不熟識的人仍感覺奇怪，儘管如此他也沒有制止著。

「畢竟現在都還沒有任何解藥，我也很想了解感染者的症狀變化。」捎來紅髮哨兵特有的煙燻皮革，嚮導按耐住本能，依舊與人保持著這份親密的距離。
「你先說說你想要怎樣的報酬？」只要對方敢提，他就盡可能地給予。

察覺對方一瞬的不悅，覺得有趣地笑了笑。都睡過了還會討厭被這樣稱呼啊。

一時半刻阿利斯泰爾也想不到自己想要甚麼。感染後——其實早在感染前，他就已經是渾噩渡日。想要甚麼這種問題，他回答不出來的，畢竟就算隨時餓死也不會有甚麼怨言。

「我那知道。是你在拜託人，想我答應的話就自己給出一個好報酬吧？」

眼神先是瞥向一旁，隨後看回人的臉龐，當哨兵說著報酬時，他確實是馬上想了幾個，但又覺得對方大概不需要，「錢？食物？或是什麼物質需求？」

接著抓起少年的手，「先說性慾我可無法給你。」雖是這麼說著，但他仍舊故意在對方手上曖昧地輕舔了幾下，爾後隨即放開。

「舔我的手幹嘛，我的雞巴可不長在手上啊。」倒是沒預想到對方這樣的行為，哨兵輕聲一笑，以黃腔帶過後沉默了片刻。
「……算了，不做就不做。那你給我疏導吧，讓我違久地睡場好覺。」紅髮哨兵的聲線比平常更輕了些。眨了眨灰眸，視線游離，然後再次對上紫色的瞳。纖長睫毛也蓋不過他那直勾勾的眼神，那雙月夜般的眸晈潔，彷彿隨時會奪取人的心神——長在這樣一個男人身上顯得浪費。

「行。」沒有半點猶疑就答應著，他基本上並不討厭哨兵這個身份，對於幫不熟識的哨兵疏導更是不會排斥。

「跟我走吧。」話語落下，嚮導便踏出腳步往一旁的巷子走去，他依稀記得這附近有座鮮少人去的小公園。
遶了幾個彎後便抵達目的地，關斐熙隨意挑了張長椅坐下，並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少年一同坐著。

雙手插進口袋，跟上。

「……」阿利斯泰爾不喜歡被侵入的感覺，所以甚少讓人疏理。剛才肯定是鬼遮眼了才會提出那種要求，他一邊想著一邊坐下。
「…等等，所以具體來說，我要做些甚麼。」一方面是真的在意，另一方面，也許是當作疏理前的稍微延遲。

「你只要閉上眼睛，準備睡覺就行了。」微側著身子面對著人，「還是說怕我趁機攻擊你的大腦？」
當然，他是開玩笑的，儘管他已無數次幫助哨兵疏導，但從來沒有過任何攻擊行為，甚至是一絲想法也沒有。

「放心吧，我不會亂介入什麼。」就算對方允許進入精神圖景，他也不會隨隨便便就侵犯著人的領域。

「……」那當然不是在擔心對方作出甚麼攻擊行為，只是要攻擊的話也用不著花這麼多功夫準備。

他只是，不喜歡被探窺。

雖然在嚮導面前隱藏情緒是件蠢事，但紅髮哨兵也盡力不去表露，省下回應落入沉默，閉上眼。

見阿利斯乖乖閉上眼後，他便也陷入沉靜，望著少年好看的面容有著明顯的暗沉，不禁想著對方是多久沒有好好睡上一覺。

嚮導匯聚精神，用著獨有的感官受器開始幫助哨兵慢慢梳理，感受上好似細細水流般，猶如夏天森林裡的舒爽清涼。

腦部過餘的噪音與雜訊慢慢被去除。因沒有深入精神域而只能停留表層，但以舒緩來說效果已經足夠。

一段時間後，疏理完畢。阿利斯泰爾的不眠因病情而起，疏導充其量也只是暫時的安眠藥，但至少現在他看起來整個神情放鬆多了。

「如何？」見人神情逐漸放鬆，也不再有稍早皺起的眉頭，他便慢慢收回精神觸手。

先不說對方會有什麼感受，光是看人冒有舒暢的模樣，對他來說就是一份高評價的，對於這能力，這幾年來都持續著練習，一方面主要是想幫助兄長，一方面事想要操控得宜。

「……嗯，好多了。」紅髮哨兵開口，以剛睡醒那樣慵懶的聲線回應道。「感覺這樣能睡著。」他不是很清楚其他嚮導疏導功夫怎樣，也沒甚麼能對比的經驗。但沒有那些依然能夠知道給對方疏理的效果不錯。

「是嗎、那你現在可以回去好好睡一覺了。」聽人慵懶的語氣，嚮導也沒打算就馬上讓對方給他好好研究一番。

「我們明天同樣時間就在這裡見吧，可別忘記了。」他看著左手腕上的鐘錶，雖不知道阿利斯是否真如實再次到來，但目前也只能和對方有著口頭約定。

「……嗯哼，行吧。」手插回了口袋，起了身。
「下次給你研究完後可也要幫我再用一次啊。」他輕輕笑了聲，沒有道別，只是轉身離去——他會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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