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內部的人員行色匆匆,本來應該是還在撰寫上個月的毀損交通工具檢討報告的曼陽正對著一片空白的文件檔案發呆,手指點在鍵盤上遲遲對於還在閃動的鼠標感到困擾。
「Sunny!」遠處的運輸部同事帶著沉痛的表情靠了過來,「老大說了全部都得去支援,工業區那邊發生暴動,所有人都得開車過去支援,你把你認識的那幾個都帶上...」車鑰匙交到了曼陽手中,同事語重心長地搭著他的肩膀,「畢竟剩下他們敢坐你的車了。」
曼陽小聲的鼓著頰嘟嚷了幾句,但對於能夠離開電腦跟打報告,他還是很愉快地收下鑰匙放入口袋後起身,帶上自己的手機發出訊息──
『夥伴們,要去支援工業區,Boss讓我載你們!』後面附上了快樂的小花朵,哼著熱情的巴西舞曲小調去車庫找車去了。
正在做著例行器械保養的艾米爾收到了曼陽傳來的訊息,他差點擦槍走火,比起槍林彈雨的戰場,他要先活過曼陽開車的時間。他抓上裝備,跟長官打過照面後拖著物理上跟心理上都沉重的步伐來到車庫。
「我來了。」
正安坐在診室的薩利班在收到曼陽傳來的訊息時不禁愣了一下,手上裝著患者病歷的裝置瞬間和地板來了個親密接觸。他連忙地把它撿起來,看到完好無缺的裝置默默鬆了一口氣。
他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最後還是乖乖地收拾好東西出門走到車庫。
「人都到齊了?」
聽到接收訊息提示音的Jay扯下蓋在眼睛上的毛巾,一手抓住毛巾一手打開訊息查閱,『曼陽』,看到發送人的名字瞬間就明白怎麽一回事的他不自覺地頓了頓,毛巾又一次回到他的臉上蓋住了他現在有點扭曲的表情。沒多久,他再次把毛巾扯下,這次他輕呼一口氣直接站了起來把不遠處的裝備一一裝上,檢查完畢離開房間前還拍拍自己的胸口,心裡有一種說不清的沉重壓力。
依據著手上鑰匙形狀與鑰匙上刻著的編號,曼陽在眾多不同款式、顏色及大小的車輛中輕易的找到了吻合鑰匙的車子。
看起來略舊,貌似是二手車改裝,可以看到玻璃與板金被改造過,適合IUM運輸部門進行相關疏運及移動的的代步工具,但也僅僅是代步工具──若要拿來進行武裝衝鋒是完全不行的。
聽見陸續到來的腳步,曼陽熱情的在車群中跳躍著朝他們揮手,無形的背景中小花綻放,「這裡!我找到我們要出門的車了!」拍拍身邊的車像是拍打著愛犬一樣。
「不用這麼開心,又不是去郊遊……保持輕鬆就好了。」他發現他無法對曼陽太嚴厲,所以後面又再補了一句。
艾米爾戴上頭盔,但沒有覆上面罩,看了一眼薩利班,心裡想著慘到連製藥班的都被派出來湊數。
「嗯,阿陽真棒這樣快就找到車。」看著曼陽那開心的模樣薩利班也說不出什麼狠話,接收到艾米爾眼神的他苦苦的笑了一下,認命的戴上面罩扣好頭盔然後分別抓住了jay和艾米爾的手為他們加強了精神屏障。
希望事後核理不怎麼辛苦吧⋯⋯
薩利班心想。
「哇,我們曼陽好棒啊。」棒讀,完全的棒讀。Jay把記憶中老一輩的人是怎樣邊摸著小孩子的頭,邊誇他們的語氣完美演繹出來。好笑的看到邊上兩人的眼神交流,戴上頭盔正打算把面罩也戴上,對薩利班加強屏障的舉動習以為常,甚至杖著別人不會發現,在薩利班要把手收回時拉住對方的手,輕捏了下對方與自己不同的柔軟,然後鬆開對方自己則往窗的方向靠去。
得到大家的稱讚,曼陽笑得更為燦爛,彷彿小孩子被鼓勵了似的,一點也沒聽出來自友人們語氣背後的敷衍與害怕。
「今天一樣沒有人要做副駕駛座嗎?」熟練的上了駕駛座,東摸方向盤西摸手剎車,大致跟這台車培養好了初始情感,他回頭看向了一如既往坐在後座略顯擁擠的三人組,「今天沒有要去到核心地區,大概是幫忙疏散之類的而已,別擔心啦!」曼陽眨巴著藍色大眼睛,長睫毛扇著人畜無害的光芒,洋溢著過分熱情的邀約著後座的友人。
「感謝你的提議,但我覺得這裡很好。」事實上遭透了,先不說穿上的裝備,另外兩人人高馬大的已經佔據2/3以上的位置,他覺得自己像沙丁魚……旁邊的醬汁一樣,但是在與坐前座的權衡之下,他還是選擇當個醬汁。
「唔嗯⋯⋯感謝你的提議,可是我比較想和我的伴侶一起坐。」阿薩臉不紅心不跳地拋出了jay當擋箭牌然後安坐在後面。雖然三個男人的確有點⋯⋯擠,可是之前坐過副駕駛的經歷仍舊歷歷在目,他有點不太敢坐。
我也覺得這裡棒極了。利用車內後視鏡簡單的打了幾個手勢給曼陽,生怕一開口自己就會因為薩利班和艾米爾的話而笑了出來,大手摟過薩利班的腰把對方往自己方向拉近了些,試圖讓第一個發出『這裡很好』的艾米爾稍微多一點空間,以表示對他的敬意。同時不禁回想當初年少不懂事去坐副駕駛的⋯額,後坐很好,真的太好了。
「好吧好吧......」曼陽嘖了聲,發動引擎,車子的音量大概是
。
單手抓著方向盤,另一手拿著運輸部門配置的車庫門遙控器,在無聲的鐵門打開前,曼陽扭開廣播電台,裏頭發出了滋滋的聲響,直到鐵門打開才接收到外界訊號,廣播內容中播報著目前工業區的暴動事件,聽起來狀況不少,播報人員的聲音又快又急,曼陽聽得一頭霧水,但不妨礙他一出門就險些撞上了自家同事。
「Hey!」他急踩剎車,把車窗搖下後對著前頭的同事大喊,「Boss明明就說沒事別站在車庫前!」跟同事對陣了幾句後才又繼續往工業區前進。
突如其來的煞車使艾米爾差點撞上前面的座椅,還好他抓住了邊上的手把。
媒體不易外已經比他們更早到了現場,一定更加劇了混亂程度「不相干的人都攪和進去了,感覺有點麻煩。」他捏了捏眉心,想著等等該怎麼做才好。
突如其來的剎車直讓人措手不及。
如果不是jay一直摟著自己的話自己大概直接往前飛了吧。望著掛在身上那形同虛設的安全帶,阿薩一陣後怕,同時不禁感歎不愧是曼陽。這車在爆炸前能撐到現場附近已經很不錯了。
聞言望向外面的混亂人流,他不禁皺起眉頭。
「這的確有點麻煩,人太多會影響辦事效率。」
在曼陽發動引擎時,原本皺著眉打算熬過去的Jay有些意外車子這回沒有發出太大令自己不適的聲音,會是個好預兆嗎?這樣的想法剛升起,Jay就搖了搖頭嘆息,心裡補了一句:怎麽可能。
是的,怎麽可能呢。頭盔下的Jay一臉我就知道會這樣,在衝力發生瞬間曲起手用手臂抵在前面椅背,摟著薩利班的腰的手直到對方坐穩了才鬆開。Jay看著就差沒把頭探出去的曼陽,又看了看因為廣播而皺眉蹙額的艾米爾和薩列班,開玩笑似的開口:「又沒說要怎樣阻止,只要塗鴉牆和旅行團打起的話就沒我們IU⋯」,說到一半就接收到三人視線的Jay擺擺手,「說笑說笑。」
車上眾人心思各異,即使聽到Jay的言論也只是聳肩,反正能不寫報告他也是很樂意的,對於塗鴉牆與旅行團並沒有太多感受...
「我停在這裡。」相較於主要出入口的混亂,曼陽憑藉著天生的方向感與直覺找到隱蔽的巷口,拐幾個彎就能繞進去工業區內部,不去看他已經被突如其來橫衝直撞的記者採訪車輛給蹭掉的右後照鏡,還有鬧事者無意間丟到他們車上防彈玻璃製造出的小裂縫...姑且先不論那是由什麼造成的,曼陽都很愉快地轉頭對著後面的友人們露出誇獎我把車開到目的地的期待表情。
「我在這邊等你們出來,還是你們要再近一點?」彷彿下一秒要把車當作坦克給開了進去一樣的期待友人們說好。
艾米爾將頭盔上的面罩覆下,「自己注意安全。」留下了讓曼陽的自保的武器,雖然自己也帶著槍,但他還是習慣用刀子作為武器,而且在工業區那樣到處都是危險物的地方還是不要亂開槍的好。
「薩利班……也要留在這裡嗎?」
等車子平穩的停下後薩里班再次抓住兩人的手,輕微的梳理然後確認精神屏障無誤才放他們下車。
「唔......我跟著你們去吧,看這情況......有點放心不下。」
他思考了一下,檢查完自己的裝備準備下車,然後他像是想起什麼一樣拉了拉jay的手低聲問道。
「五感,要調低一點嗎。」
「不用調,別擔心。」跟隨艾米爾的步伐也一同下車,感覺到手被輕拉而回頭,聽到薩利班的話後Jay笑著低頭用自己的頭盔輕輕碰上薩利班的頭盔。厚重的軍靴在水泥地上踏了踏,走過曼陽時沒有說些什麼只是在對方肩膀拍了拍。
把背包留在車上,緊急通訊的小東西隨手放到身上戰術背心的一個口袋中,沒有抽出腿側槍袋裡的槍枝,甚至把裝備配置的盾牌也交到身後不是IUM出身的薩利班手中,稱得上相當輕便的Jay將視線放到不遠處的人群裡,很快又放到最前方明顯是這次任務的主負責人的艾米爾身上,「聽從命令?」,語氣難得有些調皮。
目送友人們下車離開,確認三人前行的方向沒有太多阻礙,曼陽將探出的身子縮回車上,手指搭在方向盤上敲了又敲,耳邊傳來的暴動聲有逐漸靠近巷弄的趨勢,曼陽決定還是換個安全的地方,將車倒了出去,還沒換個方向,就被一輛轎車追尾撞上了車屁股,“碰”地一聲,引來了周遭注意,車尾損壞程度
。
感覺沒太嚴重,也不管對方車頭怎樣,曼陽踩下油門向前而且,另一隻手捏著手機飛快的打字跟友人們說他換好地點再跟他們發座標。
面罩下的眼睛翻了老白了,不知道為甚麼出來莫名就會被當成類似隊長的職位。在剛剛的路程中三人都已經看過工業區的地圖,駐紮在工業區的保全也有回報最新的情報予他們,所以他相信這兩人也知道自己該做甚麼。
艾米爾放出花生,他的精神動物,作為前鋒彌補巨大濃煙造成視覺的犧牲。暴民手上的武器造成了一些不知名的氣體外漏,隨時都有爆炸的危險,他手緊握著折刀,想著能不要開槍就不開槍。
「人在西側的安全屋,走吧。」不知不覺還是發號誌令了。
熟練的接過jay遞過來的盾牌,掂了一下重量便直接握著。點開了資料板,翻查了一下地圖和所得的情報,阿薩不緊不慢地放出了自己的精神體。
仿佛知道任務的危險性,阿紅並沒有亂跑,他靜靜地待在阿薩的肩膀上等待著隊長的命令。
「是!隊長!那我們走吧。」看著那個不情願又不知不覺發號指令的艾米爾,他笑了笑然後忍不住皮了一下。
「咳,收到。」Jay聞言低聲悶笑,隨即輕咳調整回道。雖說自己在一開始會講出那些話,或多或少是出於自己不想當領頭人的意思,但這又何嘗不是有艾米爾的確經驗豐富同時相當可靠的原因呢。
宛如災難吸引器一般的車輛在一條平坦的道路上,莫名其妙的被衝出來的狗、人,還有不知道何時冒出的摩托車輛撞的七彎八拐,曼陽看了眼已經歪斜四十五度角的後照鏡,由於後座沒有乘客而十分愜意的繼續開著聲音聽起來顯然不是正常車輛運作的車子。
歷經
分鐘後,車子已經無法繼續行駛……曼陽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揣著萬分無辜的臉從唯一完好的駕駛座下車,鑰匙還不忘記拔下來。
「兄弟們,我盡力了。」訊息群發還不忘記附帶拍一張毀損照,「我去找輛新的車接你們
」
越往內部深入情況就越慘烈,感染者大肆對器械破壞,雙方在示威中都看似造成了不小的傷亡。但他們當然沒要試圖控制場面的意思,拯救重要人員,就只有這唯一任務。
濃煙中突然衝出一個人,艾米爾猝不及防的被鈍器打到了手臂,但他很快回神並用刀柄敲昏對方。過於展開的聽覺感知分散了他的專注力,以致於沒預示到那人的出現。
受傷的手並無大礙,只是咕噥了句痛死了就繼續跟著領頭的花生往目標前進。
走往內部的同時各種情緒信息和嚮導間的精神攻擊多少影響到阿薩,甚少參與前線行動的他瞬間感到一陣不適感,他只好再次調整好自己的屏障繼續作戰。
看著艾米爾利落的身手,手握著盾牌的阿薩猶疑了一下便伸出了自己的精神絲把幾個想要偷襲的嚮導弄昏並緊緊跟在艾米爾後方。
他並不太喜歡利用自己的精神絲去干擾他人,這對於他來說太失禮了。
相比前方兩人的表現,Jay的表現明顯滑水得很。隨著人越來越多,他從中間落到隊伍最後方的位置,沒有主動進擊也沒有上前協助,只是在別人快要不小心誤傷到他們前把人推開或是送上一個肘擊,輕鬆得甚至能為艾米爾的反擊送上一記不算響亮的吹哨聲。
戰術背心的某個口袋傳來小小的震動,那是通訊器接收到訊息的提示,在再次用手扯住別人領口撞向石牆把人弄暈後,他看了下訊息,瞬間露出複雜的表情。
「等下出去別上錯車,曼陽會重新給我們定位。」翻譯意思是:我們的車又報廢了,曼陽等下會去禍害別的車子。
曼陽在複雜的巷道中前行,附近的車輛不是有人就是正在行駛中,困擾的青年抓抓蓬鬆的捲髮,招來自己的精神體,「月月,你去幫我看一下附近有沒有車子可以開走。」慎重其事地對著自家精神體叮囑著,就放任圓扁巨型的曼波魚悠然的滑走。所到之處目光所及都成為曼陽的延伸視野,很快的一人一魚找到了理想的車輛──
「我找到車了!座標在訊息最後!」一頭鑽進車內掌握方向盤的曼陽彷彿流浪歸家的小孩,東摸摸西摸摸的跟車子打好關係,「要認清楚是OO公司的記者特派車!」不忘附上剛剛在車外讓月月跟車子合拍的紀念照。
「我怎麼一點都不意外。」倒不如說沒有發生這種事可能要好好大肆慶祝一番。
避開了人群,雖然繞了點路但還是順利抵達安全屋的所在地,正當艾米爾輸入密碼要進入時旁邊突然有台像火球的車從三人後方快速開過,撞上牆壁後爆炸。
濃煙再次擋住了視線,「你們沒事吧!?」它關心著站在比較後面的隊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