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賽米爾喜歡規律的日子。
所以他討厭任何的突發事件。
但基本上軍人的生活就是充滿突發狀況的。
也許我不適合當軍人。
偶爾韋賽米爾會這麼想。他手上拿著教官丟過來的繩子,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另一方面,芮思塔倒是過得很滋潤。
「哇!沒想到第二次考核這麼快就到了。」芮思塔開心的說,「這次之後那就只剩最後一次考核了,時間過得真快。」
「那也要這次先通過。」韋賽米爾將繩子遞了過去。
「嘻嘻!」芮思塔輕笑出聲,換來教官的一記狠瞪後很快地勉強維持住嚴肅的面容,「當初也是為了軍校的補助才去讀,我們沒那個資質還不是撐過來了?」她拍拍對方的肩膀,「你只要想想特種部隊的薪水比較高就好。」
「也是。」韋賽米爾平淡的點點頭。
畢竟他們兩個鑰匙兒童也是跌跌撞撞地活到了現在,生活已經很難更糟糕了,現在能做的就是只管往前了。「走吧?」
芮思塔將繩子綁緊,笑著說:「我不會丟下你的,走吧。」
韋賽米爾對這番話不予置評。
眼前的泥沙路中混雜著石頭和玻璃碎片,讓韋賽米爾不禁感嘆著教官們還真是有心——或者說真閒——還有時間去找玻璃碎片混進去。
「小心。」韋賽米爾道:「那些玻璃碎片一定是新的,角都還沒磨平呢。」
【受傷程度:
】
「確實呢。」芮思塔感受到軍靴卡進了什麼。「還真是⋯⋯」她將玻璃片拔了出來,「非常日常式的考驗。」畢竟敵軍可不會只丟玻璃碎片過來。
「那你就——」
「啊⋯⋯」芮思塔和韋賽米爾同時停下了聲音。
「唉。這不是重蹈覆徹了嗎?」韋賽米爾輕嘆了口氣,壓低著身子向隊友的方向匍匐前進,「在戰場上粗心可是不行的。」他很快地將芮思塔那與鐵線糾纏在一起的鞋帶扯了下來。
將對方從地上拉起,韋賽米爾再次確認了腰上的繩子是否鬆脫,然後再抬頭時他看見了他最不願看見的東西——
看著前方的泥水,韋賽米爾臉都青了。混濁的水下不知有些什麼。
芮思塔聳聳肩,表示沒辦法只能衝了。
「當初我們選空軍真的不是沒原因的。咳!」芮思塔嗆了口水,沒想到兩人還真的一踏進泥水中就全軍覆沒。
「想辦法快上岸吧。」韋賽米爾其實此時非常想說教,水性、水中的生物、易導致過敏的物質諸如此類的不利於行軍所以應該要避免此路線的因素,但他現在只是個小兵,說這麼多都是廢話。
這不用說我也知道。
芮思塔沒有回話,默默地加快腳步,或者說游泳速度,身高不佔優勢真的非常該死。
雖說身高不佔優勢,但是她還是很感謝自己超群地平衡感及協調性的。
「上岸了。」她用手抓著岸邊的草,將自己從泥漿中拖了出來,「韋斯。」她看著有些狼狽的友人,不禁覺得有點可憐,畢竟對方長得很適合坐在辦公室辦公。
「謝了。」韋賽米爾將一隻手搭在對方手上,一隻手扶著一旁的泥岸,盡量不要把力施在對方身上。「通常這種地形⋯⋯」一邊往前走一邊擰著自己的軍服,過多的水分讓他顯得有些笨拙,「後面會是⋯⋯啊⋯⋯」
「怎麼了。」即便在考核,芮思塔還是心不在焉,她低頭擰著自己的衣物,絲毫沒注意到對方停下的腳步。「啊——」
「所以我說要專心。」知道對方只有在有敵人在時才會展現超群的專注力,韋賽米爾無奈地難著雙腳已經陷進泥沼的隊友說,「我剛剛正要說前方很可能是沼澤。」
「但也沒別的路了。」芮思塔覺得自己像一株植物卡在泥土之中,她拉著一旁的樹幹,「幸好這裡還挺多樹的。」
碰——
一聲巨響從遠方傳來。
「唔。前方聲音好大,我們趕快跟上吧。」
「嗚哇——」芮思塔呻吟道,「那繩子也太髒了吧!」她看著前方的吊繩,「感覺有很多人失敗了。」
「應該吧。」韋賽米爾看著混著血和泥水的繩子,想著這回去不好好包紮肯定會得蜂窩性組織炎。「我們也趕快跟上吧,教官看過來了。」
雖然說韋賽米爾對自己的體技和機動性都算是自豪,但這樣的發展卻讓人有些意外——*不、或許不意外。
芮思塔先了一步到達了頂點,雖然繩子纏住了腳,但很順利地掙脫開了。
「韋斯——啊——!」芮思塔正要回頭,卻感到自己在下墜。等她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已經躺在地板上了。而韋賽米爾正倒在她旁邊。
「我就知道⋯⋯」韋賽米爾悶哼一聲,「我就知道不會這麼容易。」他瞥了一眼正在頂端笑的教官。
「啊⋯⋯沒辦法呢。」芮思塔搔了搔頭,「在軍校時也偶爾會被這樣玩。」
兩人又再試了一次,很幸運地,教官似乎看上了後到的倒霉鬼。兩人順利地爬到了頂端。
「大兵,躺下。」已經精疲力盡的兩人好不容易來到了擅長的射擊關卡,但是教官劈頭就叫韋賽米爾躺平在地,「此關考驗是以膝托完成射擊。」
「誒?」芮思塔一臉茫然的看著教官,「膝托?」
「做什麼!動作快點!」
在軍校時,射擊訓練皆以單人射擊訓練為主,雙人花式射擊兩人都非常不擅長,慢吞吞地調整姿勢。
「嘖!慢吞吞的!換動作!」也許是兩人的動作太拖拉導致教官的暴怒。兩人根本還沒預備好就被要求換動作。
STEP1
「你!」教官惡狠狠地將槍從芮思塔手中奪走,「真不知道拖拉什麼,躺下,嘖!不要連當個支架都不會!」將槍甩到韋賽米爾胸前也不害怕走火,「換你來!膝托預備!」
「是!」芮思塔可不敢怠慢,趕緊躺在沙地上,努力翻找久遠的記憶。
我真的有學過這個嗎?
她乖乖地躺在地上,假裝自己是一副屍體,讓隊友能好好瞄準。
韋賽米爾一言不發的跪趴在地上,利用對方的膝蓋當支架進行射擊,雖說射擊應當心無旁騖,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去想,單人的臥姿式或跪姿臂式準度絕對比較高。
「通過。」教官不滿地咂咂嘴,「準度勉勉強強還行,快滾。我們部隊沒有你們這種烏龜一般的兵,我老婆生孩子都比你們快。」
「謝謝教官!」芮思塔和韋賽米爾異口同聲地說,快速地交換了眼神,在教官的視線範圍內用小跑步跑往下一關。
「我是空軍⋯⋯」韋賽米爾看見下一個關卡後忍不住又抱怨了一次。
「真可憐。」芮思塔事不關己的說,彷彿忘了下一個會被推進去的就是自己。「他們泡很久了嗎?」
「你還有閒情逸致關心別人啊大兵!」教官說著就把芮思塔推進了冰湖裡。而韋賽米爾也認份的自己跳了下去。
雖然兩人一路走來受了不少傷,但是好在都是些皮肉傷。
「韋斯⋯⋯」芮思塔顫抖著雙唇小聲的說:「我小時候就很怕冷⋯⋯但是我自己⋯⋯跟熱死比起來⋯⋯我覺得冷死挺不錯的⋯⋯」
「⋯⋯這樣嗎。」韋賽米爾本來覺得應該叫對方閉嘴,但是或許一直說話身體才會熱起來。
時間:120分-
分
「啊⋯⋯超冷⋯⋯」芮思塔呻吟道,「雖然教官說有人放棄大家都可以上岸,但是那個放棄的人一定會被刷掉啊⋯⋯」
「嗯。」韋賽米爾半漂浮在冰湖中,「沒想到這裡還會有冰湖,真的是被陰了⋯⋯靠過來一點。會比較暖。」
時間:115分-
分
「最好⋯⋯」芮思塔在水中跳上跳下,濺起了水花,引起了教官的關注但卻沒有被喝斥。「你看,他也不希望我們凍死吧。」
「一般來說也不至於把我們弄死吧?」
時間:104分-
分
「接龍!」芮思塔突然說,「故事接龍,來回憶我們目前遇到最困難的課題。就像回憶⋯⋯走馬燈⋯⋯」
「有夠不吉利。」韋賽米爾抓住了差點整頭栽進水裡的隊友,因為對方身形比較小,對女性來說因為沒有先天的優勢這項考驗變得更難了。
時間:100分-
分
「哪會啊!我先!」芮思塔借著對方的力道重新調整了重心。「我記得有一個前輩,很喜歡剪女生頭髮⋯⋯明明到二年級就沒有髮禁了⋯⋯我也有被剪過。男生應該都沒有被剪過吧!」
「男生被剪也沒差吧?」韋賽米爾回憶道,確實是有一段時間,女性預備士官們的頭髮都很參差不齊。
「也是。不過剪就算了。」芮思塔搓了搓手,「有一次還差點耳朵被削下來。」
時間:95分-
分
「啊啊、確實是有那回事。」韋賽米爾點點頭。不知不覺間也沒那麼冷了。他抬頭瞥了眼教官,因為剩餘的人都下水了,教官也沒有管他們,靠在樹邊假寐。「換我嗎?我記得是剛進軍校的時候,有個傢伙亂偷東西栽贓到我們寢。那次還以為要被退學了。」
「對對對。」芮思塔點點頭,「被退學要還的錢我們可是還不完啊!」
時間:84分-
分
「沒錯。我媽會殺了我。」韋賽米爾嗆了一口冰水。
「沒事吧?唉、我還以為人變多水會比較暖了。教官也有泡在這裡過嗎?」芮思塔壓著嗓子說,「我還以為這類訓練是雪狼突擊隊的專利的。」
時間:78分-
分
「應該大家都泡過?」韋賽米爾想像著從前長官泡水的樣子,「每一個行業都有自己的辛苦啊。」
時間:69分-
分
「怎麼突然感嘆這個?」芮思塔不明所以地說。
「我只是覺得每個地方待過才知道,」韋賽米爾半瞇著眼,「雖然軍隊講求紀律,但是其實很多長官都私底下破壞規定吧?」
時間:53分-
分
「這倒是,」芮思塔點點頭,似乎是明白對方想起了什麼,「我想欺負弱小者或許是人的本性也說不一定。」
這一路上來跌跌撞撞,兩人都以為成為軍人後就能得到應有的尊重,其實不然。
時間:34分-
分
「那就只能不成為那樣的人了。」韋賽米爾說。
「你這樣去哪都會被欺負喔。」芮思塔覺得頭有些暈,但還是給予了答覆,思緒不由得飄向了軍校的時期,長官給予韋賽米爾的評價就是太溫柔多情,對於軍人是很大的一個缺陷,但是芮思塔成長至今都是靠多情的人們活下來的,實在對於這個評價有些反感。
時間:31分-
分
「是這樣嗎?」韋賽米爾苦笑的說,回想起一些小時候被欺負的經歷,好像真有這麼一回事。「但是人不可能說變就變的。」
「同意。」芮思塔的聲音有些小,「不過你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
時間:19分-
分
「那可真是謝謝你呀!」凍僵的嘴唇已經無法畫出弧度,但是芮思塔能感受到韋賽米爾應該是在微笑,「芮思塔也是這樣就很好了,每天都很快樂。」
「嗯。」芮思塔覺得自己快栽進水裡了,從開始到現在她的體力已經快要透支了,「我也沒有到每天都很開心啦⋯⋯過獎。」
時間:16分-
分
兩人不知已經在水中泡了多久,但是身旁的其他人也都沒有要放棄的意思。芮思塔不禁在心中讚嘆起了人類的毅力。
「真的好冷⋯⋯」
「再撐一下。」
時間:1分-
分
「時間到!」
在芮思塔快要失去意識已經完全亂回話之時,教官的聲音帶給了她救贖。
「教官⋯⋯真是好人⋯⋯」芮思塔有些意識不清的呢喃著,而扶著她的韋賽米爾卻有些哭笑不得。
「你對好人的定義也是蠻怪的。」
「嘿嘿⋯⋯沒差啦⋯⋯都過關了!這個好人的頭銜就給他吧!」
雖然韋賽米爾不覺得對方會想要這個頭銜但並沒有反駁,「是是是!」
「剩下最後一次了⋯⋯」
「是啊、最後一次了。」
雖然兩人並沒有如當初報考時一樣,得到他們期望的、來自人民的尊重,還是一樣是貧民窟出產的沒用的孩子。但至少兩人都可以糊口飯吃,對於這點兩人感到非常滿足。
「下次也加油吧⋯⋯」芮思塔說,畢竟人生只能前進,是不允許他們倒退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