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坐在電腦前整理著經紀人發來的資訊，待AMOR的活動結束後有大把的行程等著他參加，趁著今夜的精神不錯江澄打開了筆電盼著能迅速處理完畢。

「嗯？」結束後江澄關上電腦並伸了個懶腰，正好瞥見窗外有些白點正緩緩飄散在空中。
他想起近日收到寒流來襲的消息，據說運氣好可能會下雪，看樣子碰巧讓自己趕上了。許是因為想讓學生們賞雪的緣故，今夜的燈光比起往日多開了幾盞。

江澄一時興起，跑到床邊搖了搖正呼呼大睡的張加玖。

「幹……嘛……」帶著怨氣的聲音悠悠從被窩裡傳出，「很冷……不要吵……」他好不容易在暖意中進入夢中，如今卻又被人無情打擾。

「下雪啦！張加玖，懶豬別睡了。」江澄不死心的拉開棉被，冷空氣瞬間將張加玖包圍，而罪魁禍首又得寸進尺地搖了搖張加玖的身子企圖喚醒他。

「趁現在沒人，走啦！看雪！」

「幹！」被江澄這麼一弄他整個人都醒了過來，寒意竄進體內，張加玖還來不及發怒，就看見窗外落下片片雪花，雪有什麼好看的？還不是冷得要死要活？

他又不好意思澆熄江澄的熱情，只能自認倒楣當他室友，「好啦，你等我套件外套。」他邊打哈欠邊下床，從衣櫃裡翻出準備好的厚外套、帽子和手套，想了想，又拿出圍巾丟給江澄。

「拿去，你不要因為看雪看到感冒欸。」

「謝啦。」接過加玖遞來的圍巾，江澄隨意地在脖子上繞兩圈便迫不及待地拉上對方出門。

躡手躡腳地走過其他室友們的房間，江澄打開大門便感受到一股寒意直衝正臉，還有片片雪花隨著風的軌跡吹入了廳內，兩人趕緊出去以免弄髒地板。

「靠，怎麼這麼冷？」開門的瞬間張加玖忍不住縮了縮身子，雖然他不怎麼怕冷，但寒流就算了吧，誰抵得過下雪的低溫？

他跟著江澄走到宿舍一樓，看著外頭落雪紛紛，也不知道下了多久，地面已經開始累積白雪，他問江澄：「你有想到要去哪裡嗎？」

「沿著大道去涼亭逛逛吧，好像學校有多開幾盞大燈，那邊應該也有裝飾。」其實自己也不知道學校何處是美景，但通常涼亭或湖泊邊上的園藝造景應該都不錯吧？

江澄抬起頭看向天際，遠處的夜色遮掩了雲朵，使得雪花像是憑空出現空中，奇幻而美麗。
口中呼出的熱氣被凝結，霧氣在嘴邊圍繞的情況看上去像是抽菸一樣，這樣想著的江澄不禁笑了出聲。

「⋯⋯也不是不行。」他注意到周圍也有幾個人和他們相同方向，「我記得今天不是有說後山景色很美嗎？那裡應該有地方能坐著休息吧。」

張加玖將手放進口袋中取暖，他抬頭看向天空，穿暖以後意識又開始變得飄渺，偶爾吹來的冷風才能喚醒他的精神。

「你笑什麼？」聽見江澄的笑聲，他轉頭去問。

江澄沒有回應，只是轉身湊近張加玖，吐氣在對方臉上後才笑道：「抽菸。」

「話說，你有聽到之前廣播的內容嗎？聽說在初雪降下時『與某人牽起手』，並將心中的願望告訴對方，兩人就能一起獲得美夢成真的祝福。」走往後山的路上，江澄低頭看著地上已然形成一層淺薄的雪地，似是漫不經心的隨口提道，

雖說自己沒注意這場雪算不算第一梯次，但怎麼想這傳說的重點都不在此，而在牽手跟願望上頭。

他一時之間反應不及，嘴巴先吐出了「蛤」，氣體自空中流出的瞬間化為白霧，這才意會過來，發出輕笑。

「有啊，怎麼了？」江澄這麼說的時候他在口袋裡的手忍不住握拳又鬆開，「你有什麼願望想實現的？」問的也不是你要和我牽手嗎？反正結果一定是他們兩個手牽手對著彼此說願望，那還不如在那之前來個兄弟談心。

「當然有阿，想要更有名、想要更精進能力，還想要⋯⋯。」話語突然中斷，江澄還是沒說出最渴望的那件事，他不敢，但那卻是最想實現的。

「唉⋯⋯這就跟生日願望一樣，第三個願望是不能說出口的。」短暫的沉默後他又笑了，隨手說了個理由將沉默搪塞過去，又轉頭回問對方：「你呢？」

「笑死，你哪來那麼多願望？」自己好說歹說現在想到的也只有一個，這個人怎麼就直接講了兩個，還有一個藏在心底。

他應答江澄之後的話，在他詢問過後毫無思考地將答案脫口而出。

「應該是能自己開一間餐廳吧？」張加玖抬頭看向路燈，「可能不是西餐，更像日式居酒屋那種⋯⋯可以邊做菜的時候邊和客人聊天，在你來的時候倒一碗熱湯給你喝——」

「這樣很棒吧？我的店以後可要靠你宣傳囉！」

「當然好啊，我還能幫你投資做股東喔。」江澄笑著回應，語氣中卻藏著一絲的認真，要是張加玖想開店，他肯定會不遺餘力的去幫助他完成。

「阿、不過居酒屋的話還是會販售牛排的吧？」江澄想起之前張加玖幫自己煎的那份牛排，食材雖然十有八九是全聯的特價品，但調味還是挺好的。「沒有的話就當給我的特色餐點吧，菜單上沒有的那種 。」

看著後山連綿一片白雪皚皚，閃爍的LED燈飾照亮彼此，半山腰的風有點強烈，吹得江澄的圍巾飛起，那抹暗紅像是翩翩起舞的綢緞。
想著此處人跡罕見，江澄轉頭朝張加玖伸出手。


許願嗎？


許是不願出聲破壞此時靜謐的氣氛，江澄只是用嘴型詢問。

「當然，你想吃什麼我都做。」都自願當了這麼久的私人主廚，他怎麼可能不留江澄的位置？張加玖在沉默中無聲輕笑，他忍不住想像自己開店後，成為演員的江澄匆匆在打烊前竄進店裡的樣子。

這種未來是多麼的美好？

他在強風拂來時半瞇起眼，頓時急速落下的雪白染上LED燈的色彩，霎時變得五彩繽紛，張加玖視線轉向江澄，看見對方朝自己伸出手，也讀懂了對方的嘴型。

他沒有回話，只是將好不容易捂熱的手抽出，握住對方被空氣凍得冰冷的手，握上的瞬間忍不住在心裡抱怨怎麼這麼冷，不禁加大力氣，希望能讓他暖一點。

張加玖轉看漫天白雪，說：「我希望未來能開一家餐廳，然後你在那裡。」說完，他轉頭對著江澄微笑，道：「換你了。」

「我希望⋯⋯張加玖的願望能實現。」江澄輕聲說出了自己的願望，目光直盯著張加玖，說完後還俏皮地朝對方眨眨眼。

他不擔心自己的演藝事業，他相信只要有能力總是人定勝天，他總會等到的，他很擅長去等待。

至於壓在心底的那個願望，他也不著急，現在也不是個適合說出口的好時機，之前出遊的經驗這樣告誡自己。
再說，這本質上都是希望張加玖能幸福，既然如此自己便將初雪的傳說送給對方，這樣就算之後他們沒在一塊⋯⋯他也能守著店舖好好生活。

江澄的手依舊緊握著，他暗自嘲笑起自己怎麼就真把傳說當真了呢？彷彿現在說出口明天張加玖就會天降喜得一家店舖似的。

出神望著張加玖帶著薄繭的手掌，指甲修剪的整齊乾淨，溫暖的熱度傳來。江澄知道，即使今天沒有這個傳說加持，張加玖在往後依然會有自己的店舖，因爲他認真、踏實，就像自己之於演藝圈，他們都是真心的努力往上爬。

也許把願望送給張加玖只是假裝，他只是在逃避，他不敢再次問張加玖⋯⋯看樣子上次的經驗真的落下陰影了啊，江澄輕嘆口氣，內心戲彎彎繞繞，千迴百轉。

「你剛才不是說了一堆願望嗎？」他對對方說出口的心願感到詫異，明明都已經準備好要損他了，突然來這麼一句頓時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但他的心中頓時滿溢暖意，連笑意都憋不住。

他沒有察覺江澄心裡那些錯綜複雜的心意，只是看著那些紛紛落雪，想著現在這個氛圍不說好像就沒有機會袒露心意了。

「你有想好大學要做什麼了嗎？我應該⋯⋯趁最後一年努力讀，去高雄的餐旅大學吧。」那裡好歹是他們群的第一志願，往那裡努力應該也行吧？

只是臺北跟高雄真的太遠了，不能常常回來，張加玖低頭腳尖拂去積雪，彆扭地問：「⋯⋯我們應該會一直聯繫吧？」

他並不想再次失去這段友誼。

「我的話你也知道，北藝大吧。」聽到張加玖談起未來，臺北到高雄啊⋯⋯可真遠，轉念一想，現在科技這麼發達，其實也就是幾小時的事情，這點距離他還不看在眼裡。

聽到張加玖的提問，江澄笑了出聲。
「肯定的啊，雖然你有時又蠢又笨，但像我這樣善良體貼的人是不會丟下你的！早從你打小認識我那刻起，你就逃不掉啦。」牽住的手往上勾住對方的肩膀，江澄的眼中露出了狡黠的光芒。

「你一通電話，我隨call隨到！」江澄擺了個華麗的行禮，語氣參著幾分認真。

「哈、你在說笑吧？你如果是善良體貼，那我就不是品行不良的壞學生了。」他哪來的自信說自己善良體貼？張加玖回想對方過去做的種種事蹟，嘴上雖然在挖苦，臉上卻沒有一絲不悅。

他知道自己過去接受到的那些好意都是真心，但還是口是心非，「你才要擔心我走後還會不會有人願意接納你這個黑心王子病哩，我不擔心在高雄交不到朋友，倒是你──我不在的話你還能好好吃飯嗎？」

「你放心，只要你說想吃我做的飯，我一定排除萬難回來做飯給你吃。」想了想，又補充：「不過這個應該是假日限定，而且你家還要借我住。」

「我的朋友眾多耶？畢竟人脈是很重要的。」知道張加玖所指的朋友是能放下面具那種，但江澄避重就輕的說著，他自己知道分寸，何況一個人都這樣過來了，他早已習慣。

但⋯⋯經歷這一個月多室友時期，江澄察覺到自己並不適合有室友，雖然平日接觸的時間不多，但也確實有壓縮到自己個人的放鬆時間，實在太累。

「上大學後我要自己外出租房子了，找間公寓⋯⋯附陽台那種。」畢竟你會很常來抽菸，江澄沒說出口，但張加玖應該能知道。

「是是是，你朋友最多。」天知道出事後在身邊的又有幾個？張加玖沒有說出口，他想江澄思慮那麼周全，肯定連自己之後要幹嘛都已經決定好了，接下來要怎麼過活都是他的事情……

「你要搬出去住？」他有些訝異，「怎麼不繼續住你家，去外面還要多付房租耶。」轉念一想，他又說：「陽台很好啊，有自己的曬衣區，你不知道我現在住的那裡住戶衣服都是一起曬的，我聽說好多人的衣褲動不動就會被偷走。」

「肯定沒人偷你的，怕會被打。」而且張加玖的品味真是令人不敢直視，直男審美你值得擁有。

「反正家裡也沒什麼人，出去外面住的話也挺好。」江澄垂下眼眸，父母親都在忙碌，反而是家政阿姨跟自己更加熟悉，轉頭又以輕鬆的口吻笑道：「可以來我家開趴喔，不錯吧？」

「出來也有點久了，再待下去怕會越晚越冷。」江澄伸手將圍巾又拉攏些，感覺雪有增大的跡象，明天估計能堆雪人打雪仗了。

「還真沒人偷過我的，你也太厲害。」記得之前他有一件中間是大骷顱頭的T-shirt忘記收，放了兩個禮拜還在那裡，也不知道是不是就和江澄說的一樣是怕被自己打。

「那之後就去你家看電視吧，看看你參加的綜藝有多好笑。」他頓了幾秒，才決定回覆對方上一句的內容，「反正之後有我，放假有空我就會回來臺北找你。」

聞言，他轉過頭看向江澄，柔聲道：「嗯，回去吧，我跑熱可可給你喝。」

「唉唉、這麼晚還喝甜的肯定會胖還水腫。」說是這樣說，回去後自己還是會將張加玖泡好的熱可可喝完吧。

再一次將雪景收於眼底後，兩人又同來時一樣手躡腳地回到了溫暖的宿舍中。

我有空也會下高雄去看你。
或者我們也可以到其他縣市去玩，這也挺好。
不管哪裡我都可以陪你去。

我會一直陪伴你。

───────────────────────────

必須給我長長99

一輩子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