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細細編起的髮束出神。

在宵禁時間晃悠到了他的屋前引發警戒設備的警告聲，光是這一點就足以令人感到戒備與驚恐。

在拉法葉查看終端機的監視畫面之前，他從沒有想過還會有比觸犯宵禁政策更來得危險的事，毫無忌諱似的攤在眼前。

渾身染著血漬與髒汙，一眼掃過仍無法數盡這身軀體上究竟有幾處新鮮的傷口，他急忙將人拉進屋裡不發一語便開始消毒止血，但那人卻只是悠悠地說了些無關痛癢的風涼話，彷彿受傷的別有其人。

也許是終於透支了體力，也許是後來的氣氛過於沉默，當他終於完成急救包紮後抬頭才發現對方微微打起了盹。

那時的白色辮子沾上了一點血，輕輕隨著睡意晃動。

「拉法葉。」
他輕喊道對方的全名，道破良久沈默。


——那是一如往常的複診。


間隔差不多的時日，此時的凡正坐在拉法葉的面前。
那些習以為常的例行檢查項目就連凡都能默背出聲，況乎對拉法葉更像只是重複的公式動作。

注意到對方進行檢查的手停了下來，帶著一抹迷茫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又像是在看著遠方。
他就這樣觀察眼前出神的男人半晌，才又往對方湊近了些許再次出聲。


「……拉法葉，你手停下來了。」

──直到視野焦距裡的辮子忽然放大，瞬間將拉法葉從神遊中抽離。清澈的藍色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他，如舊時代的海面折射陽光，不同於另一雙深沉無光的汪洋。
他的手還搭在方才替換過繃帶的手臂上，太過溫熱。他往前一推、身子順勢向後退，又拉回倆人原先的距離。

太近了。

「……抱歉。」
他收回視線，為自己的失態感到窘迫而撇開目光，恰好落在對方進門後堆到他手上的禮物。

這是他百思不解與他放空的原因──也不完全是。只是單純因為隱隱作祟的焦慮使他服藥量大增，也讓藥物副作用不定期發作。

「主腦大人在上，」
「......你不擔心因為同樣的事情......再被檢舉一次嗎？」

被出賣以後仍一如既往帶著禮物來拜訪檢舉人，先不論此刻如同包庇一般的共犯行為，這只令他想起日前披著歉意，卻滿是惡意的拜訪者。

或許是生活裡單調的反覆所致。

BCA制度化所就成一片祥和，使他對於生活中所見任何的不平整都成了他的驚喜——他明白這是矛盾的，也或許稱得上是種反叛。

對凡而言，拉法葉就是如此。

他總能敏銳的覺察到對方偶爾試圖掩藏心神不寧，但對方對於自我管理的方式可說是包裹的嚴實，好似每次失態都只是他人的錯覺。

所以他在拉法葉身邊停留、打轉。

僅僅是好奇心所構成的，那份再單純不過的執著——就像是動物本能一樣。

他的視線自始至末沒有從對方身上離開，在對方回過神之際，兩人彼此眼神在沈默中短暫地交匯了一瞬。

他任著人將自己湊近的距離再次拉開。

「嗯……那只不過是一次。」湛藍的眼眸眨了眨，那份眼底的純粹的總讓人難以直視。

「說實話，我不怎麼在意。」
並非是場面話——他也從來不是會顧及這些的人。
只是那些應有的焦慮、憤怒、悲傷，這些情緒離他過於遙遠。

「我不明白。」
事實上已登記變種人只有兩次的悔過機會，每一次都會把他往死亡更推進一步。

「如果還有第二次呢？」

拉法葉記得對方不為他人所知的小秘密，僅僅是經過日積月累的相處與觀察所推出的結論，他知道一旦確立了身分後，對方的頸側理應也會被烙上同樣的標記，向眾人宣告他們不同於平凡人的罪刑。

只是一次檢舉而已。
似雲淡如風輕，聽在耳裡卻十足諷刺。

焦慮暗潮在平靜無波瀾的海面下隱隱躁動，面對參不透的純粹、意料之外的回應，他大可以選擇將無所適從藏在相安無事的皮囊裡。
可正是這包容，將他的愧疚與不安逼得無處宣洩。

拉法葉站起身，索性避開視線。
「你就不擔心會變成最後一次嗎？」

他一次又一次的捎上禮物，毫無戒備的交付把柄，那是極具誘惑的——若立於利害關係的天秤之上，他們彼此早已失去輕重。

就像 那副項圈 所牽縛的，是他自己將頸脖送上。

聽著對方的質問他也思索著，或許自己真的該感到一些憤怒、感到一些悲傷、感到一些悔恨……但此刻他只知道訝異，對比起他總是聆聽靜默，這般執著不捨的拉法葉他是第一次見。

那是十足新奇。

「……但你不會，對吧。」
並不像是反問，更像是他顧自斷定的簡論。

他仍舊坐在椅凳，將手越過了診療檯，他逕自拎起起擺放在上的禮物——巴掌大的物品包覆深紅的細膩軟絨，包裹嚴實無法看透，卻讓人直覺貴重。

他將對方的一切追問瞬間掐滅了火，好似一切並無發生。

那一切都是他的無意——抓著對方最在意的恐懼，在上頭恣意舔拭。

遭遇攻擊時人們的第一反應就是反擊；正如人體受到傷害，捍衛機制便會激發痛覺作為警訊。

他試著驅逐未果，而凡所有的反應都是違背常理的接近。他想，之所以能夠視為理所當然地說出這番話，是否來自於他過去一時不察而落下的把柄。


有關這些荒謬，他從來沒有一日停止思考，如同他從來沒有一次相信對方真的就像他所表現的那般友善親近。

那日以後有什麼確實地紮根滋生。

「……那你會嗎？」

他無法忍住便脫口而出。
儘管知道問出這話沒有任何意義，這也可作為是刻意留下的違規足跡，因為他寧可對方掐著這些證據向自己報復。

「從來都不。」

對著對方的話，那份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他亦不明白對方的不安究竟從何而來。

他不會說他並無惡意。

善惡從來不在他的思考範圍，只是這些憑著興致、只因為他喜歡而促使的行為，於他人眼裡就是荒誕。

那終究是說不明白的。

站立起身，他仍像平時漫不經心在僅有彼此的小空間裡打轉，最後停在窗前，窗外恆定的光線灑落於身，這讓他看起來更加明亮純粹。

寂靜依然持續，他只是朝著眼前的人伸出手，將手裡把玩的溫熱的禮物遞向對方。

「……要看看禮物嗎？」只聽他緩緩啟口。
眼底的澄澈磊落讓人移不開目光。

有一瞬間他甚至以為過往的質疑警戒都是多餘，窗光壟罩，看起來相當溫暖。
他以為自己又陷入恍惚，他的嚮望近在咫尺，伸手便能觸及。可記憶裡從來沒有哪一刻的凡是明亮且溫順的，或者他也不記得。

拉法葉不自覺屏住呼吸，也是後來他才發現，他不著痕跡地、緩慢地重新吐氣。手心接過包裹著柔軟布料的東西，有一點重量，交付信任一時之間變成一件簡單容易的事情。

對凡而言也許從來都是容易的。

而通常他不會在對方面前拆開禮物。
他解開細繩翻出裡頭的裝飾小物，表面不完全光滑還漆著斑斕色彩，沿著葫蘆形的外觀觸摸有細微粗糙的紋理，橫在中間的是一條切割整齊的縫隙。

抬起眼他看著對方，嘴角遲疑，不曉得該做何反應，也許等待一些他沒有聽過的解釋或說明。

於對方掌心，那是一組再精緻不過的俄羅斯套娃。

外觀明顯是個女性，有著精緻的臉孔，身著潔白長袍，彎著禮貌的微笑，手裡提著編織提籃，入眼和善親切。

他記不得這東西是從哪裡得到的了，他猜是在某次結社集聚時的順手牽羊，只因它層層疊套，一層一層的揭開驚喜的感覺讓他動了心。

一直到後來他才得知，這並非是他理解的世界所有的產物，連同那份其中意義也是他意外知曉——

——舊時代的人似乎是迷信的。

那時因為迷茫，揣懷著希望的人們會將娃娃層層拆散，以前的他們對著娃娃許下願望，虔誠的禱念後再將其一一闔起，自此不再打開。

他們相信就連玩偶也嚮往天光。它們眷戀自由，所以會盡心替許願人完成心願得以逃離，從而讓人願望實現。

凡不信任運氣，也不理解為何生活還需別人眷顧。
他不擅長祈求，但他罕見的做了，這些無法得證的據說確實吸引了他。

他在很久以前許下了願。
他對著小巧的娃娃說著，一邊感覺這樣的行為很笨，但他說希望圈養者能獲得所求，或許是為無憂，是為解脫。

這樣一來或許能更看得清對方一些。

他的動作很慢，聲音也很慢，用著指尖，他輕輕點落在面前人手裡的物品上。

「不只這樣。」

「轉開來看看？」他又說。

捧在手裡的玩偶掛著淺淺微笑，在這只能允許微笑的社會裡顯得既融入、不突兀，卻又因為過於標準而略感呆板。

明明是來自舊時代的東西，看著卻有BCA的色彩。

事實上拉法葉並不喜歡驚喜，更沒料到這份禮物並非只有表面如此，他看著對方的指尖輕輕點在娃娃的頭頂後又收回。

他不太喜歡無法預期結果的過程，可此時對方的話語像是有魔力一樣吸引他，也跟著慢慢地抬頭，對上帶著笑意、襯著薄薄窗光的臉。

懸著一顆心的線稍微鬆動了一些，跟隨著慢慢引導的話語，他將木造娃娃沿著切割線的機關轉開，一分為二的瞬間他從縫隙中窺探到與外殼截然相反的、下垂的嘴角。

有時候凡會有拉法葉就要消失的感覺。

說來離譜，他不認為這是他一時錯覺——這樣的想法至今仍三不五時爬上心頭，且愈加頻繁。
可他想不到其中的究竟，只是依著意識，他往對方走的更近。

和方才外觀的玩偶造型相同，但拉法葉手裡尺寸略小的玩偶，嘴角與方才不同，它的眉眼下垂，帶著一抹悲傷。

那便是深一層，自己所無法觸及的領域。

他不能明白究竟是如何才能擁有這樣的表情，也想過就連玩偶都不如自身的膚淺，至少它們的每一個表情都耐人尋味。

可是眼前的人或許可以，拉法葉或許可以。

接下來的動作都是相同的。
他眼看著人將娃娃一一揭開——藏在悲傷裡頭的人偶攜著憤怒、再掀開是困惑、接著是恐慌……而他貼心的將拉法葉拆開的外殼接過，將每一個排列在一旁桌上。

身體遮擋著光線，只得間隙中剩餘灑落的微光照在對方髮梢，他們此時的一切互動看著都是如此單純、如此平靜。

「這是最後一個了。」

褪去無數外殼，最後把握於男人掌心精緻小巧的尺寸的娃偶面帶笑顏，但不似最表層的呆板、禮貌。而使人無法忽視的，是中間仍橫著剖半的割線。

「裡面裝的是別的東西。」

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時間可以停下來。
在他的記憶裡似乎兩人鮮少有如此單純而平靜的時刻，若不是擺著一張客氣而疏離的表情，就是顯露出不滿，更多時候是戒備著對方。
他始終沒有看透的是在那一貫自在的神情後面，凡究竟抱著何種情緒。

儘管兩人接觸的時間長得足夠他隨時使用異能，藉著情緒轉移讓自己體會一遍對方的心理感知，然而他未曾成功過。
情緒轉移的前提是對方懷有負面情緒，但即使是那一天夜裡身負重傷，也找不到一絲有關憤怒或悲傷的蹤跡。

凡究竟是怎麼樣的人，他還是不太明白。

在經歷撥開各種表情的過程後，最終躺在他手心的面孔看起來自在且開懷。

一次次的動作下他原已找到了規律，人在習慣了固定的動作流程後容易失去原有的注意力，然而拉法葉沒有遺漏掉對方有些突兀的暗示。

可他依然繼續重複性的動作。

喀

木偶的內部恰好容得下一支試管。

只消一眼便能辨識沿著管壁划過的墨綠色液體，那是他也曾經手過的變異物質。
比起惶恐或是其他情緒，他的大腦先是一片空白，照落在屋內的光線錯覺般變得冰冷。

他平靜的啟口，恍然間腦海裡卻閃過那嚮導的指引。

突然地不明所以。

視線先是垂落於手，眼看裡其中裝載著濃稠墨綠液體，變異物質因傾斜而流淌在內——那不該存在於此，理應全數繳回。

見人似乎是愣住了，對方連著動作都變得僵直，但身處光影交錯之間，背著光使得凡並無察覺，眼前人血色頓時盡失的臉龐。

他停了一下，接著冷靜的兀自繼續，他把前面未完的話說完。

「這是……一個陌生人給我的。」

霎時彼此都暫停了吐息，此刻沒有人敢呼吸。

「誰？」

萬物似乎都為他們所沉默，在無聲裡他漸漸感到窒息，溫度從指間逐漸流失，他的呼吸也開始不怎麼順暢，連帶著脫口而出的話猶如堵塞一般的不平穩。

是否那一次的出賣讓他的愧歉心作祟；
他那過於軟弱的心智以及輕易被可刻意塑造的光景動搖，是否在對方的眼裡看來就成為一種報復的快感。

稍早前的對話就如同海市蜃樓。
他寧可解釋為光線所成就的假象。

「狼與狗的時間可不一定只出現在日落。」


他放下了手中一刻也不想再觸碰的毒藥，繞過對方，將窗簾拉上。
正是他不明白凡這個人，才不應該一層層在對方的面前拆開禮物，也拆卸了他的防線。

「請務必注意他的獠牙。」


掩去了泰半狀似和煦的陽光，僅有一絲光線鑽過縫隙，恰好斜斜卡入兩人之間。
他為自己不甚足夠的防備心感到憤怒。

看人眼眸裡不定的閃爍，情緒的翻湧，最後化為黯淡無光。

入耳的提問使他愣神，心不在焉的他留心於對方的舉止之間，他不習慣這種感覺，他聽見自己心臟鼓譟的聲響，躊躇於再次開口。

他從未有過如此體驗。

他理解的自己從來都是隨心所欲……除了這次，這讓他難以適應，五臟六腑都像是打結般，在胸腹之間翻騰擴散，一點一滴的，它滲透著並包裹著全身——彷彿即將失控的預警。

那並非一時乍現，打自他踏入此一空間。
而是暗藏於平靜的失常正慢慢湧現。

打自相識起初不起眼的留心，相處積累成為在意。

贈禮的意義是什麼？

是為表達善意……是嗎？

他不明白，原本也不打算明白。
但拉法葉繞離開了自己。

無法將寂寞吐露出口，只因為那不在他的理解範圍。
但他渴望理解。他試圖尋求歸屬之地，於是他佇足打轉，那一切本該純粹。

「我……我不知道。」

可獨漏了他不知道贈與者的來歷，缺了深一層的警惕，被包裝的語言所惑。

最後他僅是低喃，無法為自己辯解。

──然而僅僅是將胸口處止不住擴散的翻騰命名為憤怒，似乎又不足以解釋牽動他眉眼間的顫抖，失重感令他驚慌無措，心臟下沉的錯覺令他找不著足以攀附的懸崖。


心脈跳動的力量一下比一下沉重，驅使他搖晃著撑靠在窗邊矮櫃旁。

此刻需要壓抑心悸紊亂的唯一解只有安定藥物，也是他自始至終追求幸福的目的。


他從來不是為了幸福地微笑而服藥，他總是為了防止情緒淹沒進而潰堤。

「你為什麼要給我。」

不對。

他拉開抽屜卻尋不著安定劑或者哪怕任何一顆膠囊，躺在陰暗角落裡唯獨一把沿著刀鋒折返微弱光線的手術用刀。

「他為什麼給你。」

也不是這樣子。

金屬柄身握在手心內冰冷得刺人，卻比不知道何時滴落在手背上的涼意卻要來得堅韌。

他試圖解析因果與關聯，可理智近乎分崩離析。
他壓抑得太久、他觀察得太久，

「為什麼？」

為什麼！

久到他終於開始明白，
如果任何人都可以待他殘忍那麼為什麼他不能給自己寬容。

直到他幾乎無法發聲，

直到紅色沾染他的指間，

直到清亮的墜落聲響起，

「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

為什麼我非得這樣對你？

幾乎是一眨眼的瞬間。

刀刃劃破皮肉，殷紅的鮮血染紅了背脊。

先前所有不如常態的不合理像被一一驗證。
他感受到尖銳的劇痛自身後襲來，並隨之擴散，陌生地令人毫無防備——似浪潮鋪天蓋地的淹沒全身，腦裡僅剩得嗡嗡作響。

當從未體驗疼痛之人第一次置身痛楚。

鮮紅打破了純白的和諧，成了這一空間最突兀的存在。

傷口並不是很深。
但背後溫熱所夾帶的不真實，足以致使了凡的慌亂。他被迫陷入無助，猶如初生嬰孩般失去行為能力……只因無痛異能遽然失效，他被迫拔去保護，直面未曾碰觸過的未知與軟處。

「不……」
這不是他所期望的，更與他所祈願相違背。

嘴唇不停張闔，凡嘗試出聲，卻未能解釋些什麼。

此刻連吐息都帶上辛辣的灼燒感，他大口粗喘著氣，試圖放緩呼吸，掙扎至最後無力癱地，只任得疼痛於全身恣意蔓延。他僅是再伸出手，用著他殘存的氣力，期許再次碰觸，儘管看著畏縮。

因為一切都變得鮮明地令人無措。

不應該是這樣。

不屬於自己的沉重吐息迴盪在空中，眼前因著痛楚而流露掙扎的凡是他頭一次看見，鮮紅刺痛他的雙眼但抽離了他殘存的勇氣，任憑血液汙染那一片潔白卻無能為力。

他從未見過這個景象，他也從未想過。

在模糊的視野裡他還看見朝自己伸來的手彷彿幻覺。
為什麼總是在遭受他傷害後還妄圖觸碰？


也許應當感到荒謬，可映在他眼中卻彷彿也能感受到那劃破血肉的疼痛，沿著他的血管最後撕裂心臟。

他也想就與對方一起，握住手安撫經歷疼痛的恐慌，為人擦藥包紮就如同以往在對方受傷後的日常。

但自始至終的傷害都只出自於他自己，又何來資格為人療傷。

半舉在空中的手最終沒能到達。


隨著逃離的腳步，他胡亂擦去滿臉淚水，止於他將罪行隔離在一片門板之後。

......

　　　......

　　　　　　────

紅色攀上他的髮梢，


作為洗不清的罪狀指控。

一切都不像是自己了。

伸出的手抓了空，忘記過了多久，久到足以使疼痛變得麻木。就著陌生的知覺，他將手碰上了背，傷口周圍的血早已止住，細密的刺痛感仍然在，只是他一點都不在意。

只是盯於掌心己身的紅，他看得不明不白。

模糊的視線並沒有讓凡看漏了拉法葉眼底的徬徨以及其他，那蘊含於其中的要素過多。見人似乎不願離開視線，僅維持相同的姿勢倒退，若有他人在場，都會替步伐不穩的他感到不安。

聽著對方倉促的腳步遠離，重重闔上門的聲音入耳。緊接著是物體墜落於地的聲響，或許是門後承受不住而跌落於地的人吧——無憑無據的，但他知道人在就在那裡，隔僅著一道門板。如同自己也挪動了身軀，將一側倚靠於門，無力下滑。

糾纏於胸口的不可名狀，

無人向他們說解，

他們彼此自顧不暇，

那是頭一次，也或許是唯一一次，

他閉起眼睛，隨著疲憊將意識帶離。

他們無從得知，這一覺醒來是否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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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

我現在馬上讓諾曼變成B-Y2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