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曉得他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冷靜下來。
　　沒有海浪聲真的挺難入睡的，戴著耳機的效果也沒有太好，耳裡有東西的感覺和他的腦神經一樣容易驚醒他。

　　這幾天他都待在寢室，這似乎是他頭一回和他兩個室友一同過夜，說是室友，但可能比大部分選手都還要陌生。

他差點忘了這間寢室其實有三個人了，直到那天回來後看見原本空著的那張床上躺著布魯托為止。

布魯托跟他沒什麼交集，說話次數也寥寥可數，不過他還沒遲鈍到看不出自己的室友心情不怎麼樣的這件事，雖然左右都不關他的事，但半夜起來瞥見對方眼睛還是睜開的實在有點滲人，跟那會被妝蓋掉的黑眼圈一樣讓人無法忽視。

室友二號現在不在，手機上的訊息也回覆完了，他那個斷腿的朋友不知道去哪了。
或許現在是個好時機。

「能跟你說幾句話嗎？歌萊爾。」他把視線轉向隔壁的那張床「也許我能用糖跟你換到一點時間？」從口袋裏拿出了幾顆糖，就算布魯托沒答應，他大概還是會把糖給對方。

　　他知道唐山醒著，但他不知道這個人會在沒事幹的時候選擇跟他搭話，畢竟他們不熟，他也不太喜歡唐山。他們上次說話是什麼時候？他不太記得了。
　　早知道回房後就不睜開眼睛了，一直裝睡多好。
　　想是這麼想，但他還是認命的抓抓頭髮坐起身子，理智告訴他該勉強維持最低限度的室友情誼，「怎麼，想換我做點什麼嗎？一點時間能做的事可不少。」

　　他沒有伸手拿糖，他這幾天不怎麼吃。

「也不是這麼說。」他聳聳肩，如果對方心情不錯，那或許可以做點別的什麼，比如換個地方說話、比如拿些酒來喝，不過現在不太適合，心情不好的人看什麼都不高興「就是關心一下室友，你看起來不太好。」

大概是從錄影結束之後，他一邊推算著時間，然後把糖放到了一旁的櫃子上，吃不吃是布魯托的事，但總歸他給了。

「我記得這幾天海邊人不算多。」天氣好人又少，也沒傳出海灘發生了什麼事，如果不是自然因素，那就是有什麼不想看到的東西會出現在那邊「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在那裡也比在房間看到我好一點？」知道對方不喜歡自己，他不在意。

大概是跟誰發生了什麼吧。
他沒有直接說出口。

　　──廢話，在房間還得演得一副我天天有睡飽也太他媽累人了吧。
　　他沒有說出口，只是掛著營業用的微笑。他是沒想過唐山會關心室友，三個人互不干涉、偶爾來場小賭還比較合他的性子。但是，他待在房間這件事真的這麼反常？也還好吧。

　　「怎麼把自己說得像什麼不適合入眼的東西，這樣我都替你心疼呢。」隨口開開玩笑，聽起來唐山把他精神不好的某部分原因歸類在和他共處一室。
　　可真抬舉自己。
　　不過，抬舉歸抬舉，要他說說前幾天的事也無所謂就是了，簡單滿足人的好奇心還是舉手之勞，「的確是沒什麼事，只是外頭怪人不少，尤其是錄完影之後。上次的挑戰大概是引出了不少人的毛病。」

　　「比起來，你們兩個正常多了，我親愛的室友。」

「心疼嘛，我想你還是留給自己吧。」他覺得自己的精神狀況良好，睡眠情況也不錯，至少比對方好多了。

看來是猜對了。

「遇上了怪人，還是有病的那種，這確實很影響心情。」怪人很多倒是不意外，要真的說起來，他感覺整座島的通靈人其實都滿怪的，而且大概他們兩個也不遑多讓「……上次錄影的氣氛是不太好沒錯。」自己也這麼覺得，對方會提到，應該是也察覺到什麼了？

也許是那令人作嘔的感覺。

「那孩子真令人感到惋惜，有那樣一位母親。」要是最後能獲得幫助就好了，無能為力，因此他也只能祈禱自己之後的選手裏有人能伸出援手「這年頭人心還真是爛透了，不管哪個都一樣。」那個女人也好，其他幸災樂禍的嘴臉也是。

「剛才的誇獎我收下了，所以你遇上了有什麼奇怪毛病的人了？」

　　「老毛病罷了，心疼自己倒是不需要。要是半夜嚇到你了我再跟你道歉？」聳聳肩，臉上毫無歉意。半夜不睡覺活該自己被嚇到的吧。
　　「噢，起碼她運氣好。」說的不只是那孩子，還有委託人，運氣夠好才能報上名，才能從這裡找幾個大師去幫忙。修好她女兒之後，也許她會繼續靠她賺錢吧。

　　「就是碰上了個纏人的小孩，她對那對母女的狀況很滿意。」其實有一半的他也挺滿意，只是他沒有說。他斟酌著用詞，考慮著唐山能聽多少。畢竟他倆素昧平生，真要講下去，他大概得連自己身家都給挖出來，這可不是心理諮商。
　　話鋒一轉，換他提問，他實在是不太擅長單純的聊天，「你在這裡碰過會給你占卜的人嗎？沒品一點還特別喜歡算你過往的那種。占卜就算了，還專門踩地雷。」

　　他笑著，他想唐山大概聽得懂。

「……只能說，還真的是什麼人都有呢。」對於『滿意』這個詞，他不予置評，有像他一樣希望事件平安結束的人，同樣的也會有懷抱惡意的人，但也許更多的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畢竟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氾濫的同情只會害死自己。

過去，
那可真是刺耳不是嗎？
誰還沒有個不願想起的回憶，人生不會總那麼順遂的。

「我沒碰上這種人，要是有，我也不想遇到。」總算是好好的坐起身了「免費占卜聽起來很不錯，但越界了就不一樣了，對嗎？」除非自己開口講，不然從別人嘴裡聽到，那也差不多跟滿目瘡痍的過去一樣倒人胃口。

「想想如果是我，看對方講的多少，多一點可能他就得永遠閉上那張討人厭的嘴了。」回給布魯托一個微笑，他沒掩飾自己的想法「你脾氣比我想像的好。」

　　Wow.
　　這說法可出乎他意料，唐山看起來不像這麼兇殘的人。他向來看人挺準的，但這回他大概是看走眼了，挺有趣的。
　　「聽起來你經驗豐富。」他向著唐山伸出手，對方握不握倒是隨意，反正對他來說是種示好，他想他也許沒那麼討厭這個室友了。
　　儘管這句話說完，可能換他被討厭也說不定。
　　「你的想像大概是對的，那叫什麼，通靈人的直覺？畢竟錄影嘛，搞不好挑戰以外的地方也有攝影機。」他看了看房間角落，他並不是很介意本性被人知道，只要不會危害到他的形象都行，而唐山顯然就是這種人，「錄完節目我可還得工作，當個紳士沒什麼損失。」
　　是不到唐山那種程度，不過成年以後他也不太動手了，花錢請人幫忙比較實際。

「如果你認為是，那就當作是吧。」沒猶豫就握上，如果說他經驗豐富倒是沒有，只是有些秘密還是別說出口對自己會好一點「不過，再怎麼說，我覺得我平常也還是個好人吧。」

就差在好壞是有分對象的。

「雖然沒聽過這節目會窺探選手的私生活，但也不是沒有可能。」不太在乎不為人知的那一面被看到，對他來說如果房間真的有錄影機，那麼那晚的事大概比他的本性還令人困擾「論工作，這節目也不會影響我多少，餐廳服務生不需要什麼太好的名聲。」攤著手，他無所謂的說著。

通靈能力沒被他當作生財工具，第一，他不需要；第二，他只當自己是來做慈善的。
暫且認為是替他們兄妹倆積陰德吧。

「說到這，我倒是好奇你做什麼的。」布魯托沒說，他也沒問過。

　　「是挺好的。」好人都沒什麼存在感，「那也許好人先生可以考慮下次做點港點給我試試？比起服務生也許你還可以當廚師。」
　　收回手，他沒打算告訴唐山關於攝影機的事他是開玩笑的。就算有攝影機，也不可能會裝在房間裡，真要說的話裝在餐廳之類的地方還比較有可能。
　　至於職業……
　　「我就是在美國各地替人家做點通靈委託，像這裡大部分人做的一樣，或許我曾經在美國和你擦肩而過也不一定。」只差在他是騙人的，「沒工作的時候嘛，我收有錢人的錢，當他們想要的東西。那叫什麼來著……噢，給人包養。」
　　他倒是一點都不忌諱讓人知道他會靠這種方式過活。這也是他經營形象的目的之一，至少得當個好人才有辦法吸引金主。

　　「和你這種自食其力的人比起來，我大概是你們最不齒的那種？」

「那沒什麼問題，只是料理我本來就是做興趣而已，把那當成工作有點太累了。」雖然他其實很常到廚房幫忙打手，但整天待在裡面那還是算了。

「也許真的有吧。」隨口回著，其實他的生活範圍不廣，不過如果布魯托是在美國各地跑，那說不定真的有在哪見過也不一定「不，從某方面來說被包養的人也算是一種服務業吧？要求很高還得配合雇主，至少我做不來。」想要被養也不是隨便誰都可以的，要是他靠臉吃飯，那大概早就餓死了。

但提到這個……

「嗯——如果你想，我還可以給你介紹個人，有錢到很可怕的人。」他那多金的朋友的財產大概他幾輩子都花不完「當然，前提是你有興趣的話。」

　　服務業？
　　「哈哈哈哈哈，你可真會說話，看來之前沒跟你聊天是錯的啊。」這可是他頭一次聽到有人這麼稱呼他，他的確是自詡為服務業，只是沒人這麼認為罷了。他越來越覺得唐山有趣了，他先入為主的排斥同類看來是錯的。

　　說要介紹人給他認識也挺有趣的。

　　「如果你那個朋友對我有興趣的話，為什麼不呢？我從來不挑我的金主。」只要夠有錢就好，他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已經不會介意是誰養他了，「不過，你們真是朋友？我是從沒想過有人會在和我談話過後還想把我介紹給其他人。」如果是仇人那還比較有可能。

「我也這麼覺得。」指的是會說話這點，這點他還算是有自信，至少他覺得自己講出來的話不會得罪人「雖然本來我打算在島上安安靜靜當個來渡假的香港人，畢竟多說多錯，但是那真的蠻難的。」

他很少離開房間的理由其實一部分是因為這個，去哪都會遇上人，免不了還是要跟其他人說上幾句，也不是不喜歡跟人交談，但時時刻刻維持營業模式很麻煩，尤其是節目過後通常是他最不想說話的那段時間。

他感覺自己像是社交疲乏的上班族。

「他說你長得很好看，想問你能不能一起吃個飯。」好看對方是說過，但吃飯是他擅自主張問的，反正他想那個人應該會滿高興的，他覺得自己這個朋友真不錯「我覺得吧，你的演技應該很好，那就無所謂了，你可以把他當作獨居老人，跟植物都可以說話的那種。」

殊不知這句話非常沒有禮貌。

　　哈，不喜歡人群的人還真的不太適合這種度假聖地。
　　「看來服務生比我還注重營業，這可浪費了這座海島。」來到熱帶小島卻躲在房間休息也是沒幾個人能做到了，不過這與他無關，起碼他自己是挺享受的。

　　還以為唐山會正經的介紹那個陌生的朋友，沒想到入耳的是獨居老人這類的評價，他沒忍住，放聲大笑，上島以後這還是他頭一遭這麼笑。
　　講話真有趣，早放棄營業模式不就好了嘛。
　　「吃飯當然沒問題，也許錄完影就可以。不過獨居老人的話，總不可能像我以前的金主那樣想養小狼狗。」拿起手機遞給唐山，讓人自己把他的聯絡方式交給那個獨居老人，「說我好看可不表示一定對我有興趣，我可是很貴的。」

看來心情有恢復呢，他一邊想著也跟著笑了出來，大概剛才是真的沒必要那樣小心翼翼的講話，害他白擔心了。

「哦，這不好說，他那個人還滿特別的，而且也不是真的獨居老人。」記下布魯托的聯絡方式後他轉傳了訊息給自己朋友，不意外另一邊傳來的是一串問號，反正他只負責到這邊了，剩下的就讓他們自己去造化。

媒人當一半跑路的最佳代表。

「我看的出來你很貴，但他什麼沒有錢最多了，如果換個說法，你可以當他是有錢有閒的好人。」把手機還給對方，他還很順便的把布魯托的手機號碼也存到自己手機裏，或許未來用的到。

「或許你可以薛他一頓，然後錢我們六四分。」開玩笑的，但這個提議聽起來真的很不錯。

　　「你好像很適合做仲介哦，七三的話不錯，我會記得你的。」到底誰會這樣削自己朋友？他再次懷疑唐山和他口中那個人的關係。
　　但這交易偏偏很合他的意，反正要是這個金主最後沒錢了，這筆錢可能可以幫助他找到下一個。於是他答應了，至於離開這座島後他們倆還會不會聯絡倒是其次。
　　「要是真的收到聯絡，我會好好表現的。」直覺告訴他唐山說的介紹不是開玩笑的，他收回手機，等著那個好人自己聯絡他。沒想到聊個天會有這樣的收穫，看來失眠也不全然是壞處。

　　也許剩下這個月，他會更常留在房間裡。

「我覺得我很適合當活月老之類的。」好桃花還是爛桃花就不一定了「但錢你自己留著就好了，我剛才只是開玩笑的。」看的出來布魯托是真的有興趣，接下來這對時間裏應該能看到有趣的事情吧。

「期待你的表現。」這或許比他祝其他人節目順利還要真心，他大概也會催促對方聯絡布魯托，再怎麼說能看到有趣的東西他也算是有收益了。

這會是不錯的特別節目。

「那麼糖果記得收下，送出去的東西我不會收回來的。」

　　「啊，強迫中獎，好害羞呢。」轉頭看了一眼櫃子上的糖，他收到了他的抽屜裡，和他買的那些放在了一塊。
　　看了一眼時間，離天亮還早著，他想他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嘗試睡覺。這段談天對他的睡眠狀況毫無幫助，但也無所謂了，起碼給了他一些好心情。
　　「今晚謝謝你啦。」打了個呵欠，他倒回床上，以手臂遮眼，打算再次入眠，「雖然說你大概半夜還是會看到我醒著，膽子小的話記得別看我這，哈哈。」

　　道謝是誠心的，他很少向人道謝的。無論是像這樣說點話，或是給他找個金主，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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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ㄟ

shantang39: 你孫即將被人養起來放ㄌ

孫ㄟ要好好ㄉ…

shantang39: 他很好啦還有可愛寵物ㄟ
我以後會乖乖不爆雷避免阿罵傷心難過ㄉ……

嗯？

被兩個帥哥談論了

shantang39: 咪？
you_sylin: 結果聊天主軸直接偏移 ，但我也認同唐先生是帥哥

我願意當兩位的聊天橋梁 請盡情的踩著過去吧

誰是帥哥？布魯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