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牡丹小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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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的紀錄僅僅是因為認為它們能夠引起思考,或純粹欣賞筆者透過文字所表達出的美感,並不一定代表人家的立場、想法和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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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看得有點雜,摘錄也亂七八糟,從輕小說網文同人文到經典再到工具書都包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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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吾們的生命中,那些小事物實在佔著很重要的位置,它們的本身完全是無意義的,但是吾們從因果關係中來觀察它們,不得不體認它們是含蘊著重大的後果的。
——林語堂《京華煙雲》
「什麼東西都有它宿命註定的宿主的。你揣想想在過去三千年中,此等周代鼎彝曾經有過幾百個物主?沒有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能夠永久享有一樣東西。不過在眼前,我是它們的物主。再經過一百年,誰將是它們的物主呢?」
——林語堂《京華煙雲》
「人心總是不會滿足的。這真是一筆嚴格的現欵交易,並不是賒帳;一個萬花鏡便換一碗花生羹。你享口福,我飽眼福。假設你想再換一碗,這全憑我是否再要一個萬花鏡。」
——林語堂《京華煙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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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的中國社會裡,一個人向上的觀念,繫於家庭的日臻發達的願望,因此他就得保全其令名,使家道日益興隆,惟其如此,我們才能解釋中國人的堅強的道德的傳統,對於日常行為的注重,以及洋溢在文學和歷史裡的關於一個人終身的陳腐論調。
——林語堂《京華煙雲》
當你敲著一塊空木的時候,它會發出很響的聲音來。
——林語堂《京華煙雲》
池魚穿影影穿魚,閒人觀伶伶觀人。
——林語堂《京華煙雲》
人嘛,很少有完美的。做人太完美了,在生活里不是留下缺憾,就是留下虛假。
——林語堂《京華煙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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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我跟他的辯論最終還是我勝,太過理想化的手段難以成事,那終歸只能建造一個烏托邦。那我為什麼不按照我自己的方法來?我可以改變我想改變的東西,而善惡都只是別人給的無聊評價。」
——弄清風《男神欠我一條命》
「記住,娜塔沙。不管黑白怎麼顛倒,黑白就是黑白,它不因為人的話語而改變最初形態。所有假象都是人為製造的,它讓你憤怒,那是因為你還沒有足夠的能力把所有假象撕碎。但是你要明白最關鍵的一點——它存在的唯一價值 ,就是被你擊垮。」
——弄清風《男神欠我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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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一個好人,娜塔沙。」喬伊看著她,最後一次訓導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單純的好人,也沒有一個單純的壞人,心懷信仰的人也不一定是正義的追隨者。無論你面對誰,都不要輕易地下判斷。你因為跟我相識,所以不希望我死,那又對得起那些被我殺了的人嗎?」
——弄清風《男神欠我一條命》
「如果所有人都顧忌現實,只敢向自己人捅刀子而不敢站出去,這樣的現實只會越來越多。等到那個時候,你們可以再看看絞刑架下還站著誰?」
——弄清風《男神欠我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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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隱隱約約覺得哪裡不對,直到後來才明白,這預先設定,精確到分毫的縱容,和一段冷冰冰的電子程序並沒有任何差別,我可以支使他,可以仗他的勢,甚至可以欺他的人,但唯獨不能拒絕他。
人在馴養低等生物的時候,總是看似和善,實則按日計酬的,耗費的精力必將百倍收回。
——funny2333《見手青》
幾乎是在這一瞬間,我猛然發現,記憶里他的氣息和體溫,都已經過期霉變了。就像塵封到變質的一顆糖,等我終於捨得剝開糖衣的時候,連色素都褪盡了,更何況過期不候的香精和甜度。
我從沒嘗到它的滋味,所以錯覺它是甜的。
我開始懷疑它根本就不是一顆糖,而是投錯了胎的樟腦丸。
它卻因為高溫熔化,變得藕斷絲連。
——funny2333《見手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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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這是一樁買賣,他就不會心中不安。
但是仇恨應該也不會這麼淋灕不乾,像琥珀和松香那樣膠纏著他。
我有點釋然了,一個連恨都不明白的人,我又怎麼能指望他愛我呢?
——funny2333《見手青》
我的手背上微微一熱。
人的一滴淚,油鍋里濺出的一簇油。它們以同樣的火候燙傷了我。
——funny2333《見手青》
有一個詞叫視覺後像。
當光刺激消失後,肉眼依舊能保留一段時間的感覺印象。
這些無所傍依的印象落在人的視網膜上,似真似幻,誰也不知道,它到底來自於雙眼,還是來自於一顆掙扎不死的心。
——funny2333《見手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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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不擔心被你槍決,總之,像我這樣的人認為這只是一般的死亡。」他把眼鏡放在床上,拿下鏈錶。「我擔心的是,」他繼續說。「這樣憎恨軍人,這樣攻擊他們,這樣想著他們,最後你會變成跟他們一樣。人生沒有這樣值得人痛恨到底的事。」
——加布列.賈西亞.馬奎斯《百年孤寂》
他踏出屋外,迎來的青藍薄霧濕透了他的臉頰,彷彿過去某天的黎明,這時他才恍然大悟為什麼槍決非得在院子裡執行,而不是在墓園的牆邊。
——加布列.賈西亞.馬奎斯《百年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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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坐擁無邊權力的同時,也迷失在孤獨裡,失去了方向。他討厭走在征服的村莊裡受到民眾的歡呼,他感覺他們也曾這樣向敵軍歡呼。他到處都遇到自稱是他的兒子的年輕人,他們用跟他一樣的眼睛看著他,用跟他一樣的聲音跟他說話,以及用同樣的不信任跟他打招呼,一如他也這麼跟他打招呼。他感覺自己分散了、複製了,卻掙脫不了一種比以往還要強烈的孤獨感。
——加布列.賈西亞.馬奎斯《百年孤寂》
他從沒想過文學是發明來嘲弄人類的最強大玩具,直到某一個狂歡的夜晚阿爾瓦洛露了一手給他看。一段時間過後,奧雷里亞諾發現,從加泰隆尼亞智者身上可以找到太多的偏見,對書店主人來說,智慧若是不能用來發明煮鷹嘴豆的最新方法,就一文不值。
——加布列.賈西亞.馬奎斯《百年孤寂》
這是過去時光遺留的最後殘跡,過去消失了但是尚未燃燒殆盡,因為還在拖著永無止盡的腳步慢滿地消失,過去燃燒著,每一分鐘都在消失,但是永遠消失不完。
——加布列.賈西亞.馬奎斯《百年孤寂》
「不過啊,其實人生就像一場雨,所以最好是要找一個牢靠的屋檐,這樣子下雨的時候就可以進去躲著。但是也不能老是站在屋檐底下,偶爾還是需要在雨小一些的時候,撐著傘出去走走,呼吸呼吸外面的新鮮空氣,這樣才不至於太悶,對不對?」
——弄清風《朕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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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way before me to sweet beds of flowers;
Love-thoughts lie with canopied with bowers.
領我到絢爛的花圃去;情思在花枝下面最旖旎。
——威廉.莎士比亞《第十二夜》
Anything that’s manded is but patched: virtue that transgresses is but patched with sin; and sin that amends is but patched with virtue.
凡是修補過的東西也不過是加個補綴:美德的人犯了過錯不過是加了罪惡的補綴;罪惡的人一經補過也不過是加個美德的補綴。
——威廉.莎士比亞《第十二夜》
It gives a very echo to the seat
Where love is thron’d.
這音樂給了愛情盤踞著的心一個親切的迴聲。
——威廉.莎士比亞《第十二夜》
「我不是怕牠傷人。」妙妙猶豫了片刻,「公公,老虎是林中猛獸,把牠自小抱來當寵物養,難道牠以後就會變成貓嗎?」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老虎畢竟是老虎。」
慕聲仔細觀察著淩妙妙,她眸中閃過一絲輕微的憐憫:「明知道再柔順的小虎,實際都是猛獸,終有一日要露出利齒,等牠長大了如何處理?殺掉嗎?」
「……」内監一時無言。
「既然一開始就免不了懷疑和防備,最後的結局都是一個死,又何必要給牠幾年裝模作樣的恩寵?對牠來說,這樣的人生,還不如一開始就和母親一道死在獵場上。」
——白羽摘雕弓《黑蓮花攻略手冊》
她謹慎地想了想,答道:「歡心是這個世界上最容易得到滿足的東西,但真心實意的喜歡不是。你真心實意喜歡貓,應該是喜歡是牠既能被人抱在懷裏,又不完全附主的個性,所以你寵牠寵得心甘情願;如果你喜歡的是虎,那就是喜歡牠的殘忍和野性,即使被牠撕咬吞吃,你也會毫無怨言。」
「如果養著小老虎 ,只是看牠沒有齒爪 ,沒有反抗能力,占有了牠,主宰著牠,看著老虎變成貓的笑話,心裡又害怕著有朝一日牠會反咬一口,所以防著牠,忌憚著……這就是葉公好龍。」
——白羽摘雕弓《黑蓮花攻略手冊》
誰料慕聲驟然睜眼,一把捏住了她的團扇,眼睫下的眸子漆黑:「那你喜歡老虎還是貓?」
淩妙妙掙紮了一下,慫了:「貓。」
慕聲嘴角慢慢浮起了一絲譏诮:「果然,軟糯的,無害的,可愛的。」
「這你就說錯了。」妙妙抿嘴笑了,語氣輕得像午間情人的竊竊私語,眼底都沁出晶亮亮的笑意,「我選貓,不是因為牠柔軟好掌控,是因為我還沒有遇見能讓我甘心被吃下去的老虎。」
——白羽摘雕弓《黑蓮花攻略手冊》
趙太妃禮佛之心誠,基于她對這種信仰的盲目信任,是出于對自身利益尋求保佑的狂熱。她對佛學的了解其實不多,作為寵妃,她幾乎沒有理解過佛經釋義,行為舉止也浮于表面,實在談不上通禅。她心誠的表現,不過是花大價錢建造一座豪華的皇家寺院,以及在逢年過節的時候,像暴發戶一樣瘋狂捐贈香火。
她在塵世有所求,寄托于佛,並不曾在意自己內心的願望是否世俗。
——白羽摘雕弓《黑蓮花攻略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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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下心愛的人離開時,應該一併帶走所有的東西。
——加布列.賈西亞.馬奎斯《愛在瘟疫蔓延時》
人生下來永遠不會維持不變,而是會隨著人生一次次不斷地被迫重生。
——加布列.賈西亞.馬奎斯《愛在瘟疫蔓延時》
他可以預見未來是個更人道也更文明的世界,在那裡,當人類再也法自理生活,就會被隔離在邊境城市,避免遭遇老年帶來的羞恥、痛苦,和駭人的孤獨。從醫師的觀點來看,他認為該以六十歲為界線。但是在世界的慈悲情懷提升到那樣的境界前,唯一的解決之道是養老院,老人可以在那兒互相汲取慰藉,分享他們的喜好和厭惡,怪癖和悲傷,不必再忍受跟下幾個世代之間的隔閡。他說:「老人處在老人之中,就不會顯得那麼老了。」
——加布列.賈西亞.馬奎斯《愛在瘟疫蔓延時》
人向世界學習,向紛繁的事件學習,學習有關世界和自己本身的知識;人在紛繁的事件中反思,標定自己的界線、可能性,給自己確定名稱。
——奧爾加.朵卡萩《太古與其他的時間》
如果只是將知識往身上貼,在人的身上什麼也改變不了,或者只能在表面上改變人。從外部改變人,就像將一件衣服換成另一件衣服那樣。而那種透過領會、吸收來學習的人,則會不斷產生變化,因為他會把學到的東西轉化為自己的素質。
——奧爾加.朵卡萩《太古與其他的時間》
在神父的牧場上,花兒在不停地祈禱。所有聖瑪格麗特的花,聖羅赫的風鈴草,還有普通的、黃色的蒲公英都在祈禱。由於無休無止的祈禱,蒲公英的軀體物質性變得越來越少,黃色越來越少,越來越不結實,直到六月,它們變成了纖細的白絨球,那時上帝為它們的虔誠所感動,派來一陣陣溫暖的風,把蒲公英潔白絨球的靈魂帶上了天。
——奧爾加.朵卡萩《太古與其他的時間》
樹木不知道在一年四季的變化中存在著時間,不知道這些季節是一個接著一個輪流出現的。對於樹木而言,所有四種季節都一起存在。冬天是夏天的一部分,秋天是春天的一部分。熱的一部分是冷,出生的一部分是死亡。
——奧爾加.朵卡萩《太古與其他的時間》
凡花大都是五瓣,梔子花卻是六瓣。山歌云:「梔子花開六瓣頭。」梔子花粗粗大大,色白,近蒂處微綠,極香,香氣簡直有點叫人受不了,我的家鄉人說是:「碰鼻子香」。梔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撣都撣不開,於是為文雅人不取,以為品格不高。梔子花說:「去你媽的,我就是要這樣香,香得痛痛快快,你們他媽的管得著嗎!」
——《夏天》汪曾祺
對於查特頓,我堅持他的偽作其實只是一種追求完美表現的藝術渴望,我們無權與藝術家爭論他想在什麼樣的條件底下呈現自己的作品。況且,所有的藝術在一定程度上都是一種表演方式,企圖掙脫真實人生的橫禍與限制束縛,在某個想像的水平上展現自己的個人魅力。因此,為了偽造而譴責藝術家,等於是將倫理問題與美學問題混為一談。
——奧斯卡.王爾德《W.H.先生的畫像》
「亨利,」霍華直盯著他說:「每一幅用心畫
出來的畫像,都是藝術家的畫像,而不是模特兒
的。模特兒只是個偶然,是個機緣。畫家呈現在
彩色畫布上的不是他,而是畫家本身。我不展示
這幅畫,是擔心畫像透露出我靈魂的祕密。」
——奧斯卡.王爾德《格雷的畫像》
通常人生中真正的悲劇總是以毫不藝術的方式發生,那種殘忍的暴力、那種支雕破碎、那種缺乏意義的荒謬、那種格調盡失,在在傷害了我們。這些悲劇對我們的影響就和粗俗的言行一樣,讓我們感受到絕對的暴力,因此我們會予以反抗。不過,擁有藝術元素的悲劇偶爾也會出現在我們生命中。假如這些美的元素是眞的,整齣戲便會觸動我們的戲劇感,我們瞬間會發覺自己不再是演員而是觀眾,或兩者皆是。我們看著自己演戲,並且被表演本身的神奇魅力所深深吸引。
——奧斯卡.王爾德《格雷的畫像》
我所謂的偉大並非走運的政客或成功的軍人所成就的功名:那種偉大源自於所處的地位,只要時移事遷就會變得微不足道。
——威廉.薩默塞特.毛姆《月亮與六便士》
這是一種可笑的誤解,把藝術視為一種工匠能通透的技藝:藝術是情感的呈現,而情感訴諸的語言所有人都能體會。
——威廉.薩默塞特.毛姆《月亮與六便士》
後悔過去的經驗,等於遏制未來的成長;否定過去的經驗,就是逼生命撒謊,無異於否定靈魂。
——奧斯卡.王爾德《深淵書簡》
社會自認有權對個人施加嚴峻刑法,但卻犯了膚淺這項大惡,而未能認知其所造成的後果。社會結束對犯人的懲罰後,就任其自生自滅;換言之,社會的重責大任正要開始時,卻逕自拋棄了這些人,彷彿羞於自身所作所為。
——奧斯卡.王爾德《深淵書簡》
基督的信條不是將利他設為人生目標,這並非其信條的基礎。他所謂「寬恕你的仇人」,並非為了仇人著想,而是為了自己著想,因為愛比恨更為美好。
——奧斯卡.王爾德《深淵書簡》
世上最大邪惡皆源自大腦,但其實一切都在腦內發生。我們現在明白了,人並非以眼觀看或以耳傾聽,眼耳只是傳遞感官印象的管道,有時傳遞得充分,有時傳遞得不足。唯有在腦中,我們才曉得罌粟花是紅色,蘋果有香氣與雲雀會歌唱。
——奧斯卡.王爾德《深淵書簡》
這就好比善待奴隸的奴隸主最不可取,這讓受苦的人無法察覺該制度的醜惡,也讓有意蓄奴的人難以理解其可怕。
——奧斯卡.王爾德《社會主義下人的靈魂》
犯罪的源頭是飢餓,並非天生的罪愆。
——奧斯卡.王爾德《社會主義下人的靈魂》
如今已有人指出,權威過度專制所伴隨的後果之一,就是言語遭到極度扭曲,偏離本來單純的意思,反而用來表達相反的含義。藝術如此,人生亦然。今日,若有人依個人喜好打扮,往往會被稱為矯揉造作,孰不知其實他處於再自然不過的狀態。
——奧斯卡.王爾德《社會主義下人的靈魂》
目前看來,人們幾乎沒培養出同理心,頂多能同理他人的痛苦,但這並非最高層次的同理心。所有的同理固然都是好事,但唯有同理痛苦最為廉價,因其多半帶了點自負,很容易就產生質變。對痛苦的同理伴隨對自身安全的恐懼,深怕自己染上痲瘋病或突然眼盲,落得無人照料的下場。此外,這樣的同理也有其侷限。同理心應適用於人生百態,除了各種疾患和苦痛,更應包含喜樂、美好、活力、健康和自由。
——奧斯卡.王爾德《社會主義下人的靈魂》
誠然,對於痛苦的同理心是人類的天生本能,因此永遠不會消失。擁有個體性的高等動物也有相同的本能。需要謹記在心的是,同理他人的幸福能促進世上的快樂,同理他人的痛苦卻無法減少痛苦,只能讓人較可忍受世上的邪惡。
——奧斯卡.王爾德《社會主義下人的靈魂》
生活模仿藝術,遠超過藝術模仿生活。這不僅源於生活的模仿本能,更源於生活的目的是表達自我,而藝術提供不少特定的表達方式,讓生活的目的得以實現。
——奧斯卡.王爾德《說謊的式微》
有多少次,我們把勇敢和對死亡的渴望混為一談?歇斯底里不是歷史,革命家也不是愛上死亡的人。
——愛德華多.加萊亞諾《愛與戰爭的日日夜夜》
對我們而言,書籍、繪畫、交響樂、電影和劇作的生產與消費並不是文化的最終表現,甚至不是從這些開始的。文化是人與人之間創造的任何相遇場所,對我們而言,文化包括所有集體記憶和身分的象徵:證明我們是誰、對想像的預言、譴責阻擋我們的力量。
——愛德華多.加萊亞諾《愛與戰爭的日日夜夜》
你們同情從未見過陽光的盲人;同情從未聆聽到大自然和諧之音的聾子;也同情從來未能表達心聲的啞巴,而你們卻在廉恥的虛假藉口下,不肯同情令不幸的女人發瘋的這種心竅的盲、靈魂的聾和意識的啞。必須明白正是由於這些障礙,她們才會處於無奈之中,看不到善,聽不見上帝的聲音,也講不出愛與信仰的純潔話語。
——小仲馬《茶花女》
事情絕非簡單地在人生之路的入口,豎立起兩塊牌子,一塊牌子寫著「善之路」,另外一塊牌子則警示著「惡之路」;也絕非簡單地對要上路的人說:「自己選擇吧!」應該要像基督那樣:向受到各方面誘惑的人指明,由惡之路通向善之路的各種途徑。尤其應該注意,不要讓那些途徑的開頭太過於痛苦,令人望之卻步。
——小仲馬《茶花女》
我們為什麼要採取比基督更嚴厲的態度呢?這個世界是為了顯得強大,才換上了一副冷酷的面孔,而我們為什麼要附和它的見解,遺棄那些涔涔流血的靈魂呢?要知道那些傷口流淌的往往是她們過去的罪孽,如同病體所流出的污血一般,而她們只期望有一隻友好的手為其包紮,使她們心靈康復。
——小仲馬《茶花女》
以古代的聖者、或近代的心靈學者來說,考慮人類靈魂的人,一般都是尊重人的靈魂、輕視其他動植物的。人類經歷數千年,試圖從種種意義上將人類與自然界萬物加以區別,並且一味盲目地朝這個方向走去。
這種自我陶醉的空虛步伐、不是至今還使人類的靈魂如此落寞徬徨嗎?
也許人類有朝一日會從來路回歸吧。
——川端康成《抒情歌》
佛法的輪迴轉世一說,似乎也是這個世界倫理的象徵。它是這樣告訴人們的:前世的鷹變成今世的人、或今世的人變成來世的蝴蝶,或變成佛,全部在於今世修行的因果報應。
這是難得的抒情詩上的污點。
——川端康成《抒情歌》
白牡丹小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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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令人難過得想哭的是:似乎沒有人思考過,如果生命是荒謬的,那麼成功的一生不會比失敗的一生更有價值,只是日子過得比較舒適罷了。恐怕也沒那麼舒適呢,因為我認為睿智會使成功的滋味變得苦澀,而平庸會讓人繼續抱持希望。
——妙莉葉.芭貝里《刺蝟的優雅》
有些人無法從觀察的事物中去了解是何種原因能讓事物擁有內在生命和氣息,因此這些人一輩子在討論人和物體,就好像人是機械人,物體沒有靈魂,然後按照主觀性的靈感,胡謅一頓。
——妙莉葉.芭貝里《刺蝟的優雅》
然而,有時候人生像一齣空幻的舞台劇。如從夢中醒來一樣,我們在冷眼旁觀自己的所作所為;我們會心寒地發現,我們付出的畢生精力原來只是為了保持原始需求,而這時,才驚訝地自 問何為藝術。我們對勾心鬥角,趨炎附勢的狂熱,似乎在突然之間變得毫無意義;負了二十年的債所獲得的溫暖小屋,其實只是個徒勞無益的野蠻習俗;費盡心血爭取到,而又永遠無法保有的社會地位,這只是屬於粗俗的虛榮心。
——妙莉葉.芭貝里《刺蝟的優雅》
我們從來無法打破自己的成見,用超然的角度來看待事物,更糟糕的是,我們早已放棄了認識別人的意願,我們所認識的只是自己本人,然而我們卻無法在心靈的明鏡上認清自己。我們要是能明白這點,我們要是知道在別人身上想看的只是自己的影子,我們在大沙漠中是很孤獨的,我們可能會發瘋。
——妙莉葉.芭貝里《刺蝟的優雅》
我們的文化是否空虛得讓人總是因為缺乏而困擾呢?我們是否只有在確保能享有更多的情況下,才能對我們所擁有的財產或是感官感受好好的享受和體會呢?也許日本人明白到,人之所以能體會到快樂,那是因為我們知道快樂是曇花一現,而且是獨一無二的,不僅如此,日本人還能夠把對快樂的領悟融入生活中。
——妙莉葉.芭貝里《刺蝟的優雅》
藝術有何用處呢?藝術是在時間的巨輪中,打開一道對動物而言似乎是永遠不可少的情感空間,替我們提供一個短暫,但像電光石火般的茶花幻覺。藝術是如何誕生的呢?它來自心智對感官領域所擁有的雕塑能力。藝術替我們做了些什麼呢?它讓我們的情感擁有外形,讓情感可以被看見,並且將人類傑作共有的永恆計印記銘刻在情感上。所有的傑作都是透過某種特殊的外形,成為人類共同情感的化身。
——妙莉葉.芭貝里《刺蝟的優雅》
當我在聽米謝太太說話時,當我看著她流淚時,尤其是當她在對我吐出內心話,感覺到她的心情是多麼好過時,我明白了一些事情:我明白我在受苦,因為我不能替我周圍的人做些好事。
我明白我之所以怨恨爸爸,媽媽,特別是鴿蘭白,那是因為我沒辦法替他們做些有益的事,因為我對他們無能為力。他們病得太深,而我太弱小。我很清楚他們的症狀,但是我沒有能力治療他們,因此,我跟他們一樣有病,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所以,當我握著米謝太太的手時,我感覺到我也是有病。不管怎樣,我能肯定的是,我不能藉著懲罰我治不好的人來治療我自己。
——妙莉葉.芭貝里《刺蝟的優雅》
道說:這裡是人間;佛說:這裡是六道之一;上帝說:這?是天堂和地獄之間的戰場;哲學說:這裡是無窮的辯證迷霧;物理說:這裡是基本粒子堆砌出來的聚合體;人文說:這裡是存在;歷史說:這裡是時間的累積。所有的解釋都在這裡。
看來,這個世界是有無數面的不規則體。
——高銘《天才在左瘋子在右》
他有點兒不以為然:「信仰?既然那麼容易被動搖了、被顛覆了,那就不叫信仰了。我知道你們這裡對多宇宙是懷疑態度,因為那樣就等於有很多個上帝、很多個佛祖、很多個奧丁,所以你們就否定!是這樣嗎?我不清楚在你們的地球上的人怎麼想的,在我們那裡這不是問題。靈魂怎麼就不能是很多個了?神怎麼就只能有一個?多了就亂了?沒有神就沒信仰了?難道沒有上帝,人就不愛了?沒有佛祖,就沒有開悟了?沒有教廷,就道德淪喪了?到底是信仰自己的心,還是在迷信一個人或者一個組織?真正的信仰是不會動搖的,哪怕沒有神都不能影響自己的堅定,這才是信仰。真正的信仰,能包容所有的方式,能容納所有的形式。只有迷信的人才打來打去呢,整天互相叫囂你是錯的我才是對的,你是邪道我是正途。這是迷信,不是信仰。」
——高銘《天才在左瘋子在右》
我未曾在這個世界旅行。但我愛這個世界。一旦學會如何說這個世界的語言,我將更愛它——因為這就是我的語言,一種以戲謔偷渡最深渴望的說話方式。不是因為替我們唯恐造成驚嚇的東西戴上一抹微笑比較安全,而是因為慾望曲折、在我所踏進的這個新世界的所有的慾望,都只能透過遊戲傳達。
——安德列.艾席蒙《以你的名字呼喚我》
聽他讀這首長詩,我想著:我與他不同,我一直都有辦法避免數算日子。我們三天後就要離開,之後,無論我和奧利佛曾有過什麼,注定要消失於無形。我們討論過在美國見面,也討論過寫信或打電話,但整件事帶著一種神秘、超現實的氛圍,是我們倆刻意保持不透明的。不是因為我們想讓事情不期而然地找上我們,好歸咎於環境,而是藉著不計畫維繫感情來迴避感情的消逝。
——安德列.艾席蒙《以你的名字呼喚我》
我開始辨認星座。有一句詩說:像篩子篩麥粉,星星的眼淚在灑落。在沒有月亮的靜夜,星星的眼淚灑在鈴子身上,就像熒光粉。我想到,用不着寫詩給別人看,如果一個人來享受靜夜,我的詩對他毫無用處。別人念了它,隻會妨礙他享受自己的靜夜詩。如果一個人不會唱,那麼全世界的歌對他毫無用處;如果他會唱,那他一定要唱自己的歌。也就是說,詩人這個行當應該取消,每個人都要做自己的詩人。
——王小波《黃金時代》
在這種夜裡,人不能不想到死,想到永恆。死的氣氛逼人,就如無窮的黑暗要把人吞噬。我很渺小,無論做了什麼,都是同樣的渺小。但是只要我還在走動,就超越了死亡。現在我是詩人。雖然沒發表過一行詩,但是正因為如此,我更偉大。我就像那些行吟詩人,在馬上為自己吟詩,度過那些漫漫的寒夜。
——王小波《黃金時代》
人活在世界上,快樂和痛苦本就分不清,所以我只求它貨真價實。
——王小波《黃金時代》
總而言之,若相信宿命,罪惡便不復存在,懲罰也失去意義。我們對於罪人的態度也會變得寬大為懷。而若是相信自由意志,則會產生責任觀念,免除良心上的麻痺,則我們對於自身的態度必然因此而變得嚴肅起來。
——芥川龍之介《侏儒的話》
藝術的鑑賞來自藝術家本身與鑑賞家的通力合作。說穿了,鑑賞家不過是把一件作品當作課題來嘗試進行他自身藝術理論的創作罷了。因而,在任何時代都不失卻名聲的作品必然具有足以使鑑賞成為可能的特色。然而種種鑑賞成為可能並不意味著——如同阿納托爾.法郎士所言,因帶有曖昧性質就可以隨意解釋,毋寧說,就如同廬山的群峰一般,它具備了透過不同的角度加以鑑賞的多面性。
——芥川龍之介《侏儒的話》
輿論通常是私刑,而私刑又往往是一種娛樂。好比說代替手槍,盡可利用「新聞報導」進行殘酷的私刑。
——芥川龍之介《侏儒的話》
「阿蒙斯你這個蠢貨,兩敗俱傷?這也只是你們這些愚蠢的外人會這樣認爲,衡量利益標准的該是我,而不是你們,你們將生命看得高過於我,所以才會從旁觀者的位置覺得這個計劃是兩敗俱傷,而生命對于我來說也不過是組成我的一部分,當我要用它去傷害其他人時它也不過是我的一件武器而已。」
——細胞劇增《籠中的公主》
「雖然此刻我並不在您身邊,但我希望您不要認爲這是離開。」
——細胞劇增《籠中的公主》
我少年時期就是這樣昏昧混沌,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世界叫我吃不消,乾坤朗朗的光天化日又不屬於我。
——三島由紀夫《金閣寺》
儘管金閣叫我大失所望,但回到安岡後,金閣的美又一天天在我心中復甦,甚且比尚未目睹前更美,只是又無法具體形容出美在何處。這大概是夢想中孕育的東西,一但經過現實的修正,夢想受戟刺後更臻完美吧。
——三島由紀夫《金閣寺》
南泉和尚斬貓之因,是斷絕自我的迷妄,將妄念妄想的根源斬斷。以殘忍的行動,斬貓首,斷絕一切矛盾、對立、我執,如果這叫做「殺人刀」的話,那趙州就叫做「活人劍」,把那滿是泥土、人所輕視的鞋子,以最大限度的寬容心,置於頭上,來實踐菩薩之道。
——三島由紀夫《金閣寺》
「金閣本身不會讓人失望,但她是所有無力、失望的根源。」
——三島由紀夫《金閣寺》
……雖然我至今仍在敘述自幼時的回憶,它帶給我的無力與失望,但是我不得不說,突然甦醒的記憶,有時也可帶來起死回生的力量。回憶並非只讓我們沉浸過往,有的記憶,也許並不多見,會像強力的發條,我們一接觸它,發條立刻將我們彈向未來的世界。
——三島由紀夫《金閣寺》
可是,希羅多德的 《歷史》,一部寫於二千五百年前的書有什麼好防備?的確該防備,因為那段時期,我們所思、所見、所讀,完全受到擺脱不了的暗示和影射所左右。每個詞都可聯想到另一個詞;每個詞都有雙重意義、來層、弦外之音;每個詞都是密碼、背後另有意義巧妙暗藏其中。再也沒有什麼是清楚直白、可按字面意義理解、毫不瞹昧的了——每個手勢、每個詞語背後,莫不有個暗示性的手勢隱約浮現。莫不有隻意味深長的眼睛向你眨眼示意。而且,寫作者很難與讀者有所交流,不只是因為出版檢查單位可以在出版過程中没收稿件,也因為就算書本最後到了讀者手上,讀者也會邊讀邊問:這位作者原本真正想說的是什麼?從而讀出與書本的文義截然不同的意思。
——瑞薩德.卡普欽斯基《帶著希羅多德去旅行》
長城之建造,不只是因為對外的考量。長城既可抵禦外侮,也有助於控制内部的局勢。長城裡有通道、關隘,一面防守,當然,也可以一面控管人們的進出。
衛兵可以盤問人民、檢查通行證件、登記姓名,看看他們的臉孔,詊加觀察,把他們的面相記起來。如此一來,這樣的圍牆既是盾牌,同時也是陷阱:既是遮蔽的帷幕,也是牢籠。
長城最大的害處在於,衆多的人民變得執著於守衛長城,並座生一種心態:不管看什麼東西,都會在其中看見一堵圍牆,都會想像其中的世界有内外二部分,外部是邪惡而劣等的,内部才是美善而優越的。此處所謂的守衛長城,不必然是真的親身到長城上看守:也可以是抽象地在遠方看守,只要人們内心永懷長城的象徵,矢志擁藏長城所强加於人們的外惡内善的法則,就可說是一種守衛長城了。
——瑞薩德.卡普欽斯基《帶著希羅多德去旅行》
每一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一套識別和詮釋現實的聯想網絡,通常那是不假思素的直覺作用,此人每遇到一個情況,都會將之擺進這個網絡加以識別和詮釋。
然而,這些外在的實際情況,與我們腦中網絡的結構經常是不一致、不相吻合的,於是,我們便可能誤讀了自己不熟悉的現實,而錯誤地詮釋其中的元素。在此種狀況下,我們形同遊走於一個不真實的世界,裡頭到處有死巷和令人誤入歧途的標牌。
——瑞薩德.卡普欽斯基《帶著希羅多德去旅行》
每當觀看無生命的神廟、宮殿,以及城市建築,我們總是忍不住想知道那些建造工人的命運。我們會想起他們的痛苦,他們的背都壓斷了,他們的眼睛被飛出的石屑剜出,他們長期苦於風濕。我們會想起他們不幸的生命,他們承受的苦難。但,繄接著我們必定會有此一問:如果没有那些人受苦受難,這些建築奇觀會出現嗎 ?如果沒有那些監工的鞭打,那些奴工的恐懼,那些統治者的虛榮,這些奇觀會形成嗎?簡而言之,那些往昔時代的驚世建築奇觀,正是由人類的黑暗和邪惡所創造的啊。然而,唯有透過美,唯有藉由人類創造美的意志和努力,才能克服人類的黑暗與弱點。唯一永恆不朽的,即是美的本身,以及我們内心對於美的需求。那些建築奇觀之所以存在,不也是基於這樣的信念嗎?
——瑞薩德.卡普欽斯基《帶著希羅多德去旅行》
希羅多德懷著癡迷而熱情的童心,認識到一個個不同的世界。他最重大的發現就是:人間存在著諸多的世界,而且每個都不同。
而且,每個都很重要。
而且,我們必須加以認識,因為這些異於吾鄉吾土的世界和文化,都可以是我們的借鏡,我們可 以藉此更瞭解自己。唯有與他方世界相遇,有所比較,我們才有辦法定義自己的身分認同。
希羅多德發現,人若要更深入瞭解自己,可把他方的異質文化當作檢視自身的鏡子;這便是為什麼他每天早晨都要啓程趕路,一天接一天,一趟接一趟,孜孜不倦地不斷旅行。
——瑞薩德.卡普欽斯基《帶著希羅多德去旅行》
希羅多德不關心自己的未來,對他來說,未來,不過是另一個今天。他感興趣的是昨天,是過去。而過去卻在消逝中,人們記憶中的過去,有著褪去與永遠喪失的危險。
——瑞薩德.卡普欽斯基《帶著希羅多德去旅行》
宣傳機制最偉大的勝利已經達成,並不是靠著做了什麼,而是靠著不做什麼。真理很偉大,但從實際的觀點來看,更「偉大」的是對真理保持沉默。
——阿道斯・赫胥黎《美麗新世界》
「而這一點,」主任簡潔有力地補上,「就是幸福與美德的秘密——喜歡你必須做的事情。所有的制約目標都是這個,讓人喜歡他們逃不了的社會宿命。」
——阿道斯・赫胥黎《美麗新世界》
我們並非自己的主宰,就像我們所擁有的事物並不構成我們一樣。創造我們的並不是我們自己。我們並非自己的主宰。我們是上帝的造物。因此,在這個意義上,這難道不是我們的幸福嗎?認為我們是自己的主宰有什麼幸福或寬慰可言嗎?或許只有擁有青春和繁榮的人會這麼想。他們或許會認為主宰一切是美妙的——無須仰仗任何人——不用去思考眼前之外的事情,不需要討厭地一直承認上帝,不需要一直進行祈禱,不需要讓自己的行動服從上帝的意旨。但是,隨著時光流逝,所有人都會發現人類並不配享有獨立——那是違反自然的——它只是暫時性的,無法將我們平安地送至彼岸世界……
——阿道斯・赫胥黎《美麗新世界》
我深怕自己本非美玉,故而不敢加以刻苦琢磨,卻又半信自己是塊美玉,故又不肯庸庸碌碌,與瓦礫為伍。於是我漸漸地脫離凡塵,疏遠世人,結果便是一任憤懣與羞恨日益助長內心那怯弱的自尊心。其實,任何人都是馴獸師,而那野獸,無非就是各人的性情而已。
——中島敦《山月記》
「你這是得了因果之病了。得這種病的人,一百個人中有九十九個都只能十分悲慘地度過一生。要說,我們之中原本是沒人得這種病的,可自從我們開始吃人之後,就開始有極少數人得這種病。得了這種病,就不能直截了當地接受任何事物。無論看到什麼,遇上什麼,都首先會想『為什麼』,而這個『為什麼』是真正的大神、頂級的大仙才知道的。一般的活物只要考慮起這樣的問題,往往就活不下去了。不考慮這樣的問題,才是我們這個世上所有的活物間的約定嘛。而其中最嚴重的是病人懷疑起『自己』的存在來。為什麼我會將我當作我呢?將別人當作我不是也沒什麼關係嗎?我到底是什麼呢?開始這麼想,就是該病的晚期症狀。怎麼樣,被我說中了吧?這病是無藥可救的,也無人能醫,只能自己救治自己。倘若沒有什麼特別的機緣,恐怕你一生一世都不會再開開心心。」
——中島敦《悟淨出世》
「自己?世界?難道你認為在自己之外,還存在什麼客觀世界嗎?讓我來告訴你吧,所謂世界,就是自己投影在時間與空間上的幻象啊。自己要是死了,世界也就完蛋了。那種認為自己死後世界依然存在的想法,是俗不可耐、荒謬至極的謬見。即便世界消失了,這個不明所以、不可思議的自己,也會繼續存在下去的。」
——中島敦《悟淨出世》
一些我們看來平淡無奇的事情,在悟空眼裡全都會變成冒險的原由,成為他大展身手的契機。與其說是有意義的外部世界引起了他的注意,倒不如說是他為外部世界一一賦予了意義。他用自己體內的烈火,去引爆外部世界中閒置著的冰冷的火藥。他並非用偵探的眼睛加以尋找,而是用詩人(恐怕也是十分狂放的詩人吧)的心靈去加熱所接觸到的一切(時而也會將其烤焦),從中催生出各種各樣意想不到的萌芽,並令其開花結果。因此,在他悟空的眼裡,沒有什麼東西是平庸陳腐的。
——中島敦《悟淨嘆異》
「我們千里迢迢地趕奔天竺,到底為了什麼?是為了今生修善業,來世投胎在極樂世界嗎?可是,這個所謂的極樂世界又是個怎樣的所在呢?如果僅是晃晃悠悠地坐在荷葉上,又有什麼意思呢?在那個極樂世界里,也能呼呼地吹著熱氣喝滾燙的肉湯嗎?也能咯吱咯吱地大嚼皮焦里嫩香噴噴的烤肉嗎?如果沒有,只能像傳說中的仙人那樣飲霞嘬露地活著,我才不要呢!那樣的『極樂』,我才不稀罕呢。我們活著的這個『現世』,儘管有時候日子很難過,卻有著能讓我們忘記這一切的無窮樂趣,這就行了。至少對我來說,這就是最好的世道。」
——中島敦《悟淨嘆異》
原來師父一直凝望著永恆,同時也清晰地守望著與此永恆形成對照的、地上所有物體的命運。毀滅,遲早會降臨,可在這毀滅到來之前,睿智也好,愛情也好,諸如此類的美好事物仍在盡情綻放。師父那總是充滿憐憫的深情的目光,不就是投射在這些事物之上的嗎?我在仰望星空的時候,不知不覺地就領悟到了這一點。
——中島敦《悟淨嘆異》
「與世隔絕固然快樂,但人之所以為人,也並不在於保全一己之樂。倘若僅為了區區一身的高潔而不顧世上的人倫紊亂,這恐怕也不是為人之道吧。當今之世,大道不行。這一點我們早就明白。我們也知道在當今之世講求大道的危險。但是,難道不正是因為生逢無道之亂世,才需要甘冒艱險,去講求大道的嗎?」
——中島敦《弟子》
可攜帶的扣鎖可能是中國人發明的,人們開始想要一種可以帶着走的鎖,配上一把可以帶着走的鑰匙,那種叫做花旗鎖的扣鎖,造型有時是一隻魚、一把刀,甚至是一匹馬。羅馬人爲了方便,而把鑰匙設計成像戒指的形式,所以你也可以說婚戒是個隐喻,是一種行動的鎖。
——吳明益《天橋上的魔術師》
同行夥伴中有位叫Terry的英國人,是有名的環境法與鳥類專家。當藏族朋友發動車子等它「清醒」的時候,我正和他一起看向天空。Terry突然問我,有沒有看到一顆會動的星星?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發現確實有一枚光點,正朝月亮直線滑行過去,很快就完全淹沒在月光之中。我訝異地問他那是什麼?他說,那東西是國際太空站(International Space Station)哦。
此前我從來沒有意識到,原來人類已經可以創造星星了。
——徐振輔《馴羊記》
藏族文化中,肉身是心的容器,將失去心的肉身獻給其他生靈取食,是生命最終的施捨。
——徐振輔《馴羊記》
在這塊土地上移動,臺灣人的身分非常尷尬,世界隨時都在逼問你到底是誰。
——徐振輔《馴羊記》
無論哪一群人或自然物,向來無法獨立改變一座城市,他們必得透過對話、協商、索取、退讓,戰戰兢兢地摸索某種共生的可能性。城市在每一個時代的樣貌,都是一段互動過程中的暫時性結論。
——徐振輔《馴羊記》
高原浪遊這段日子,每回聽聞神山的故事,或見到信徒不辭千里地朝聖,都讓我感覺一座山除了地理特徵之外,似乎隱含著更深邃的什麼。但誠實的旅行者會知道,缺了一把意義的鑰匙,就無法真正進入那個文化建構的精神空間。無論你如何將其拆解,得到的只是一堆畸零破碎的符號罷了。
——徐振輔《馴羊記》
姑且不論優劣,我以為,這類作品與其說期待觀眾承諾一種道德立場,倒不如說,純粹想揭露一塊不為人知的腐敗風景。創作的基礎不是對人性的失望,相反地,他們擁有近乎崇高的信念,相信人們心底願意為此流下一滴眼淚。
——徐振輔《馴羊記》
只要透過印刷品或顯示器,就沒辦法看見世界上所有顏色,這是媒介本身的限制。一些叛逆不羈的,譬如礦石、河流、火,或者黃昏。為了這些卑微但固執的理由,人們只得用自己的眼睛去收集世界上每一種顏色。
——徐振輔《馴羊記》
旅行者在宣稱理解他者之際,首先必須承認,追求他者視域是一條無限延長的道路,無論如何逼近,都不能踏著同一枚腳印。
我永遠不可能理解你,永遠不可能取代你,你的心總有一部分超出我思維之外,你在那裡絕對寂寞地想著我所無能為力的事情。但旅行者仍舊說服自己,總有某些時刻,你會回頭將一隻眼睛借我,讓我一窺只屬於你的世界,因你的喜悅而喜悅,為你的憂傷而憂傷。或許當我們因為一個文化的消亡而哀悼時,我們的哀悼相當無目睹一整個世界的消亡吧。
——徐振輔《馴羊記》
佛教給我的啟示是,任何現象都是由複雜多元的條件暫時拼裝而成,成為一種能夠回應意義的運作系統。當我們辨識現象並以語言指認時,即是在為一組特定的關係定義邊界。當關係隨時間變化,邊界終將以某種形式失效,如此一來,執著便成為苦的種子。我所理解的緣這個字,並非可累積的量,而是一種特定的交會——緣起,因交會而生;緣滅,因離散而亡。
——徐振輔《馴羊記》
人和物在我周圍轉動,以一種模糊不清的階級系統各安其位,這是個我現在不懂,也永遠不會懂的體系。一個由物體和概念構成的複雜網絡。人生的某些事物,是你必須先經歷,才有辦法真正理解的。你不能永遠都只站在純粹分析的立場。
——薩莉.魯尼《聊天紀錄》
但小說裡的一切都是連續的。心理描寫是連續的,而且隨著情節的推進它的形式也會發生變化。小說裡發生的事件所表現出來的人物心理常常是不同的,如果從中抽出一小段文字的話,這就形成描寫了。但是讓這些描寫連在一起之後,描寫的就是「變化」了。
出場人物的心理在第一頁和最後一頁中的形式是不同的。這個變化的過程是一個波狀曲線,也就是故事的主體。這是數學——把小說微分的話,就得到俳句或詩;把故事微分的話,就能得到描寫。
——《ZOO》乙一
文學和藝術上的美,其實是一種擴大的經驗。我們不太知道在生命的哪一個時候,會因為一種什麼樣的特殊體驗而使情感擴大。也許對其他人來講,草的綠色是沒有意義的,可是對這個詞人來說,草的綠色是他曾經愛戀過的女子的裙子的綠色。朱光潛認為美學的擴大意義其實也在這裡。這種現象很有趣,它不是對一個特殊經驗的執著,而是一個特殊經驗被記憶以後,在生命的時間和空間裡的擴大意義。
——《說文學之美:感覺宋詞》蔣勳
在不同的生命狀況裡對詩詞有不同的領悟。所謂「詩無達詁」。每個人解讀「落花人獨立」和「微雨燕雙飛」的時候,都會有不同的詮釋,所有的固定答案都是對詩的扼殺和傷害。應該給詩最大的釋放空間,意象被丟出來以後,我們的生命經驗會和它發生永遠不停止的、不定型的互動關係,或者說對話關係。
——《說文學之美:感覺宋詞》蔣勳
許多人的所謂成熟,不過是被習俗磨去了稜角,變得世故而實際了。那不是成熟,而是精神的早衰和個性的夭亡。
——周國平《尼采:在世紀的轉折點上》
熱戀中的自我是一部熱情的機器,拼命製造符號,然後供自己消費。
——《戀人絮語》
苦盡甘來,哦,苦盡甘來。好像吃得苦夠多,吃完了,輪到吃甜頭了。
我是如此的增恨這個詞,與我恨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龍生龍鳳生風一樣。
世間偶發的因果關係,傳著傳著,莫名成為必然的規律,真是蠻不講理。
——人間廢料《萍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