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大樓公寓陽台落了一縷橙亮的清光，勉強消弭冬日大張旗鼓敲響的寒鐘。難得雙雙在家的新晉情侶一人裹著一條厚重的羽絨被，一深一淺地各自捲在三人沙發和軟骨頭上，偶爾的互動多半是卡在電影間隙，要不是想占感情之便，使喚對方去給自己端茶倒水，要不是Gino分享網路亂刷到的無腦梗圖，換得羅亦嶺幾個寵溺眼神。

——至少從Gino這只顏狗的角度來看，每每那雙十足招人的狹長丹鳳眼凝視著他緩慢搧動，都是在釋放愛情的訊號。

「不好笑嗎？」而今看來有些荒唐的老電影在跑工作人員名單，Gino終於有多說幾句話的機會。他把手機屏幕轉面凑向羅亦嶺，露出上面的含有性暗示的迷因圖，「還是你沒看懂？」

但羅亦嶺連再掃一眼都懶。從厚被伸出束在針織毛衣裡的手臂，他捏了把Gino自天氣變冷後逐漸養肥的奶膘，「有看懂，但我覺得因為這個笑的你比較好笑。」

「大騙子，你就是看不懂，還裝！」

被他的態度激起毫無意義的勝負欲，適才死都不願意爬出溫暖被窩的人主動從絨被裏鑽出，Gino腦瓜子擋在重新拾起遙控器的情人面前，雙手扣在臉頰左右兩側，眼對眼、鼻對鼻的直瞅著羅亦嶺，活脫一只毛茸茸沒長大的小奶狗。「陪我玩。」

「玩什麼？」幾次移動都被攔下來，羅亦嶺只好妥協。

「腦筋急轉彎。我出題，你答，答對了有賞，打錯了有罰。」一鼓作氣地把話流暢吐出，說完還兀自癟了癟唇，深怕對方會拒絕般，討好地壓顎磨蹭羅亦嶺光滑圓潤的鼻頭。Gino素來翦進水光明亮的綠眼睛倒映著情人漂亮的臉，後續再接再厲的指責話語匿有很明顯的撒嬌，「你從起床到現在都看半天電視了羅亦嶺，該花時間陪陪我了。你剛剛看電影我都沒有吵！」

沉默了好半晌，羅亦嶺抬頭望向月曆，又回頭上下打量他，似乎半天也沒瞧出端倪。就在Gino以為對方會把他的腦袋強制性推開，眼簾都闔上一半、僵直著脖頸準備抗衡蠻力制裁時，男人出乎意料地把身子挪成側躺，還弓肘托起左臉頰，狹長的美眸好整以暇地凝視著他。

「好啊。」

「什麼？」輪Gino茫然成傻子。

「好啊，」羅亦嶺說，鏗鏘有力地，「你問吧。」

如果頭頂會顯示文字或是符號以表達當前心理動態，Gino覺得自己目前應該是滿頭問號。到底是他的作已經到讓人習以為常的地步，抑或是他被小看鬧不出花樣？對這種很容易就吃虧的遊戲，聰明如羅亦嶺，居然沒有詳細詢問懲罰是什麼就答應？

「發燒了？不然怎麼這麼好說話？」他忍不住伸手探向羅亦嶺的額頭，卻被男人無奈逮住，握著一同收進羽絨被內取暖。

「你才發燒了。」羅亦嶺頂他，儘管美色依舊教人輕易蒙蔽雙眼和心智，這次Gino倒是多少聽出他話中蘊藏的濃濃吐槽。只是他還來不及張口再頂回去，羅亦嶺便催促起他進行遊戲，「別鬧。所以，你的問題是？」

「哦！」

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圈，沒再繼續找沒完沒了的麻煩，想起正事要做的人重新把下巴擱回男人臉面前，本來染了涼氣有些發紅的顴骨因為秀出的括弧笑推高，讓他整個人透出一股莫名的神采奕奕，「你猜，世界上最甜的話是什麼？」

「這世界上沒有什麼話比你甜。」羅亦嶺答得飛快。

「不是好吧，腦筋急轉彎耶，你認真點！」被他的敷衍氣出眉宇間兩道谷壑，和羅亦嶺纖長手指糾纏在一起的他的手突襲了懶散姿勢營造出的軟肉一把，Gino趁著對方發生輕微呻吟的好時候，委屈巴巴地給他一通教訓。「再一次，猜錯你就真輸了，會懲罰的！」

停下輕佻的假哀嚎，羅亦嶺撑頭的胳膊打直，腦袋頹到沙發軟墊上。他斜著眼瞟人的姿勢極其性感，嘴角卻洩著不同調的溫柔笑意。眼神總是貼著他的俊顏移動，也就理所當然地吃進他的表情轉變，然而Gino的腦一向沒有身體反應快，只隱約覺得對方神態好像有些改變，如溪水般溫潤平靜、簡單就能哄睡他的沉穩嗓音便帶著他沒想到的真摯流出，一舉擊潰他土味情話的低俗與荒唐。

「你存在我所有的時間裡。」羅亦嶺直勾勾地盯著Gino，眼色清晰且堅定，以致讓人分不出他是在傾訴情意還是答話，「因為時間特別珍貴，如果能這樣告白一個人，顯然是很愛對方。」

先燒起來的是脖子，才一路蔓延至臉頰、耳尖、額頭，而腦海裡的水貨則在過分深情的注視下早早洶湧翻騰，把Gino事先築好的語言拍死在沙灘上。一浪之後還有一浪，猶如高手之外還有高手，純論感情上的撩撥牽動，他這種經驗值掛蛋的情場浪子和羅亦嶺那種好好愛過人的正經人家，完全不是一個路數。

喉頭滾動，Gino啞了啞口，最終洩氣似地把自己萎成曝曬過度的小白花，搖搖晃晃地把臉埋進羅亦嶺脖頸和沙發交接的三角處。「……這又太認真了，叔叔。你這樣我很難撩你，而且讓我的答案變得好廉價了。我逗別人都沒那麼難！」

「不然答案是什麼？」對方的語調褪去裝模作樣地正而八經，懶洋洋地用唇瓣蹭吻Gino的髮際。

遲疑了一下，Gino才悶聲開口：「是豬。」

羅亦嶺頓了頓，連同動作一齊打住，「豬？為什麼？」

「你拉長音試試。」

「豬——」

在羅亦嶺配合地把豬字拉出尾音，Gino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揚首在他的唇上劫了個響吻，又以同樣的速度把罕見知羞的臉塞回舊處。而羅亦嶺在那個親吻後暫停了喊豬，令Gino更不敢面對對比後的尷尬。

……

…………

「……你說句話。」他要被安靜壓死了。

羅亦嶺清咳了聲，方如他所願：「挺好的，你應該交往之前就對我使用。」

飽含遺憾的語句飄起，鑽入張開耳朵聽話的人耳中。Gino被他釣得抬起滿面不理解的臉龐，正想質疑羅亦嶺在說個啥，就被他俐落地銜住了唇，濕漉漉的，比他空有巨響的觸碰充滿欲望許多。

口腔連同意識被他靈巧的舌頭攪得頭暈轉向，Gino縱容著他的侵犯與掠奪，乖巧並且配合地低吟和糾纏。津液沾滿他的唇齒邊緣，還有一些在激烈纏鬥後沿著下顎線滴落，打濕了沙發椅套。直到他再也沒力氣揪住男人的肩膀，羅亦嶺才放過他收尾。

以指背抹掉他唇瓣上拉扯的銀絲，男人眉眼柔軟，把方才說一半的話補上：「這樣你就不用總是一臉飢渴地看著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和我纏綿。」

「……！」有道理，他怎麼沒想到？

「對了，懲罰是什麼？」那方還在給過去沒善用手段的自己走神，重新用羽絨被把Gino凍涼的身軀裹緊的羅亦嶺便隨口問道。

瞟了眼扔在地毯上因為訊息亮開的手機，Gino搖搖頭，嘆了口氣，「不了，那個已經錯過時機，而且沒有你剛才的親親色。」

「嗯？」

「說你不太適合純潔的玩意兒啦。」

不遠處，月曆上，11月11日的空格，貼著一張Gino自製的節日小愛心。

好讀版：Pocky Day

指路為叔：羅亦嶺

寫好久了，終於有機會修整發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