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手機螢幕地址來到了Ryo借用的酒吧，居然還特地找了合適的場地，看來對方答應要教他並不是說說而已。

入冬的東京開始飄下細雪，他推開店門確認Ryo在酒吧內後才踏入，將門帶上以免外頭的寒氣進入室內。

「勞煩您費心了。原本還想以指名名義當作調酒的學費呢。」
柳三郎原先並沒有想到Ryo居然與他約在非上班的私人時段，這樣反而像是在麻煩別人，欠著人情並不是他喜歡的作風。

「下午安，秀吉君。總不好佔用店裡的吧檯。」

站在吧檯後的Ryo彎起笑。非上班時間的他穿著合身的立領毛衣，正將酒瓶一一開啟，裝上酒嘴，以方便等會使用。

「何況，」
一只冒著淡淡熱氣和煎茶香的粗陶杯擱在吧檯桌面推向人，Ryo轉而擺放幾個不同外型的水晶玻璃杯，與兩副外表迴異的Shaker。

「利用店裡上班的時間教學，有些過於囂張了。秀吉君覺得呢？」

笑容很是無害，狀似無意提及般。Ryo捲起袖口裸露前臂，將雙手仔細洗淨。
「外頭很冷，秀吉君喝點熱茶吧。今晚有排班嗎？若是有，可不能讓你醉了。」

「是嗎？還以為買下Ryo先生的時段，公關與客人想在店內進行什麼互動，別人干涉不了呢。我記得你們店唯一的大規矩只有不能戀愛……是吧？」

他點頭簡單向Ryo致謝，將陶杯取起輕啜熱茶。

「再怎麼樣我們也不可能被誤會成是戀人吧……無所謂，我尊重你的決定，只是，不能白白接受您的好意，不然欠著人情會讓我記著很久。」

他邊喝著茶邊看著Ryo做準備，即使已經是非營業時段，對方仍是做事仔細也不失待客之道，這樣的人感覺在公關店以外的工作也能如魚得水呢。

「晚上是有班，不過酒量的事不用您操心。」

「不過吧檯可是屬於店裡的，可不是我一個人的舞台。」
簡單揮個手，示意雙眼所及風格靜謐優雅的酒吧裝潢。
「您心中所認為的調酒，或許只是另一個討好客人的利器；但在我心裡，調酒是專業的學問，可不是隨便的空間或是短時間就能學會的。」

語氣有禮，卻遮掩不去嘲諷的意味。Ryo也沒多把注意力放在對方身上，只是把調酒常用到的器具都一一擺出來，一字排開整整齊齊。

「調酒有如做化學實驗，每一種材料的使用與變化都影響著最後入口的風味。如果您覺得使用到店消費的時間可以學完……」

刻意未竟的話語，他相信眼前的青年應該有聽明白其中含義。

「那麼、您有預設要學哪幾種酒嗎？」

柳三郎當然聽得出來Ryo溫文有禮的語氣中埋藏的情緒，不過比起被對方譏嘲，他顯然更困惑既然這麼看重這門技藝，又為何要特地為了他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外人騰出時間呢？不喜歡一開始拒絕不就好了？

「讓Ryo先生不愉快了實在抱歉，我可沒那斗膽認為自己能一夕之間變成大師。」他很乾脆地接受自己無心冒犯的事實與對方致歉。

「那麼學習一項新的技藝果然還是要先從基本款開始吧？正如Ryo老師先前說過的，最基礎的調酒。」

將茶杯擱置於桌上，並走到Ryo面前隔著吧台做出了行禮的動作，柳三郎確實態度上是將Ryo視作教師般尊敬。

以往他不論是學國標，還是日本古禮，當意識到自己是處於學生的位置時，不論對象是誰他都能拋下一切成見以禮貌的態度應對。

從眾多的酒瓶中揀出其中六個，各別斟入shot杯中，僅1/3杯的量，一面說明一面請對方落座。
「調酒會用到的六大基酒：Gin、Rum、Vodka、Tequila、Brandy、Whisky，以前四種使用到的頻率為高，也可以便宜的價位入手不錯的味道。其中以Tequila為單一基酒的酒種不多，可以不用急著購買；而橙酒在許多調酒中時常用到，建議也買一隻，可以考慮買君度橙酒，這是常在酒吧中常使用的牌子。」

按照自己介紹的順序將shot杯一一推近，請對方品嚐感受其風味，並在飲盡一杯時就示意喝口熱茶去去口中味道。

「調酒公杯、吧叉匙、盎司杯、酒嘴、Shaker、榨汁器－－用手壓式的，避免擠榨過度而有果皮苦味－－以及搗棒，差不多是調酒時會用到的工具了。」

語調緩慢，手也一一指向自己所說的物品。雖然詢問對方要學哪些調酒，Ryo卻從最基本的開始說起，一項一項介紹。

「調酒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冰塊。冰塊的融化速度與融出的水量，直接影響到酒的口感與風味。杯子如果沒有放入冰箱凍過，冰塊一放進去就會開始融；冰塊放進酒裡攪拌、放進Shaker搖晃，都會增加融水速度。」
從冰櫃撈出冰塊放入公杯中，讓對方可以清楚看見透明又堅硬的立方體，乾淨漂亮。

「因此，酒吧的冰塊都是使用有厚度的容器裝水，在零下10到20幾度的冷凍櫃中冷凍至少 3 天以上。冰塊晶瑩剔透沒有氣泡或雜質，不只堅硬、融化慢，也賞心悅目。」

Ryo介紹的過程中他沒有插嘴，靜靜地聆聽，心想雖然沒有特別想揣測對方除了做男公關以外還從事什麼職業，但說明的過程相當有條理，挺像學校老師教書的樣子。

啜飲著小杯的酒同時用手機紀錄著，一次說這些他再專注也沒辦法全部一下子記到腦中。

「原來如此。查了亞馬遜這些工具意外的都不貴呢，那麼老師建議買一般的就行還是專用品牌出產的？」

「那就要看秀吉君想要做到什麼程度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金屬材質的器具買不鏽鋼的、玻璃材質的買好一點的使用。」

Ryo拿起拆成三個部件的Shaker，輕輕一甩，杯蓋與隔冰器被拋轉一圈，端正落在杯身上，敲擊出清脆聲響。
「Shaker 的話，目前最常用的兩種是Cobbler Shaker和Boston Shaker。一般來說，Cobbler Shaker會使用在調濃度較高的酒類，而Boston Shaker因為空間大，容易混合酒類與非酒類的液體。」

舉起Shaker跟對方介紹完後，卻出乎意料的，下一秒把兩組Shaker都收起來。

「Shaker的搖盪法各有不同，每個人的習慣也不一樣。秀吉君若後續真有興趣，可自行找影片或是到酒吧研究。今天，只教秀吉君幾款直調法和攪拌法就能完成的調酒吧。」

「嗯，我記下了。」

快速的在手機上敲打著訊息，隨之讓螢幕進入休眠，他將手機收入了外套口袋。

「那麼，是開始實作的部分了吧？」
柳三郎從吧檯座椅起身，走到桌子側邊向Ryo眼神示意他有意願進入到吧檯內。

「我想站在您旁邊觀摩這樣才能看得清楚點。」
他笑著補充。

Ryo對於青年直接走過來的行為並沒有拒絕，讓人站得足夠近卻不影響自己動作，放慢速度把自己的動作仔仔細細演示一遍。

「使用吧叉匙做攪拌看似簡單，但要控制住並且僅用手指的力量去旋轉，這需要練習。調酒師很多動作看起來很帥氣，那是練習許久的結果。現階段，拿穩為主。」

拿出一只可林杯，投入一顆硬冰後加入以盎司杯測量約45ml的琴酒，再以吧叉匙仔細旋轉攪拌，將琴酒充分冰鎮。器具像是有生命般的在修長指間翻轉舞動，卻一絲聲音都沒有，畫面既優雅又好看。
冰涼的通寧水在打開蓋子時因氣泡破裂而輕微炸響，盡量貼著杯壁倒入杯裡至八分滿，投放一塊檸檬角，再添上攪拌棒與吸管。

「調酒的基本，也是最能展現調酒師個人風格的Gin Tonic。隨著不同風味的琴酒與通寧水，入口風味也有所不同。秀吉君品嘗看看，然後、」

把自己剛才使用過的盎司杯和吧叉匙自然地投入水槽清洗後，Ryo讓開一步。

「秀吉君自己調製一遍，如何？」

「嗯，行啊。」

爽快的答應後脫下外套與圍巾，輕巧的隔著吧台拋到座位上。
並先洗淨自己的手取了剛才同樣一組的乾淨器具。

公關店的員工訓練有一門便是使用攪拌棒製作簡單的調酒，因此方才的步驟他瞭若指掌。但調酒的專業動作他自然是無法與真正的行家相比，一般公關頂多具備將酒倒入杯中調和的皮毛罷了。

柳三郎照著方才的步驟進行過程僅維持著執業時展現給客人看的儀態，並習慣性的以逆時針方向讓攪拌棒帶動著杯內的酒液。

雖然工作時偶爾也要提供客人這項服務，但似乎沒怎喝過自己調出來的作品，或許有一部分心態是認為別人調的更美味。

他將剛才的步驟做完後，反而是先將Ryo剛才調的琴通寧取起喝了一口，然後再喝下自己的。

「明明琴通寧是最基礎的調酒，但確實正如您說的，越是簡單的作品卻也是最難表現最好的。」

「看起來簡單，但用的琴酒不同、搭配不同的通寧水，甚至攪拌時釋出的融水量，都會影響風味。」
端起對方剛調完的酒淺抿一口，細細在嘴裡分析後嚥下，酒杯擱在桌面。
「融水太多，味道淡了點。扶著酒杯的手不要整隻握上去，你的掌溫會讓冰化得比預期的多，攪拌次數再少三圈。」

直接點出對方需要再改正的地方，然後要人再重新調過一次。Ryo無意識中拿出面對大學生們代課的語氣，平和卻讓人下意識挺直背脊。

這樣的動作一直重複到第四杯，入口的口感與味道才讓Ryo點點頭算是認可通過，接著拿出一只品脫杯，示範Mojito的做法。

八到十片新鮮薄荷葉放入杯裡，一顆方糖、20ml檸檬汁，以搗棒小心擠壓。

「記得手勁不要太用力，想像壓出氣泡的感覺，壓太過除了有杯子破掉的可能，也會把薄荷葉的苦味壓出來。」
一面解說，一面取出搗棒，加入45ml的蘭姆酒，碎冰加至七分滿，以吧叉匙快速攪拌調和後，再將碎冰填至滿杯。

多餘的空間加入蘇打水，最後鋪上些許黑蘭姆酒作出顏色的漸層。一株薄荷葉在掌心拍出香氣，夾著吸管裝飾在杯口，完成適合夏日的清爽酒飲。

——這傢伙嚴格的程度不輸藤原大媽啊。

柳三郎想起自己的禮儀老師，剛開始光是端坐跟表現儀態姿勢就被對方用扇子敲了好幾下糾正，換做Ryo這邊頂多只是少了敲的舉動，但要求品質的心態如出一轍。

他過程沒有反駁照著對方指示進行，好歹是把基本款的琴通寧摸熟了。

隨後便看著對方把一杯莫希托完成的過程，經歷過剛才的一切，他可不再相信Ryo做起來很簡單就真的天真以為這件事顯得容易了。

將方才調製的每一步看得仔仔細細。

「那麼，現在換你了，秀吉君。」
把位子讓開，Ryo緊盯著青年一步一步開始調製Mojito，不時開口提醒對方動作。

「太輕了，這樣壓的力道薄荷的味道出不來。」
「不是搗，是壓，這樣搗杯子會破，薄荷葉也容易爛掉而釋放苦味。」
「壓，下壓時有點輾一下的那種手感。」

這次的Mojito對於青年來說似乎又更難了些，光是在壓碎糖塊與薄荷葉的步驟，對方就足足試了十個杯子的量才湊巧拿捏對了力道，得以進入加蘭姆酒攪拌的階段。

……不過看來，這傢伙倒是挺認真想學的，即使同樣動作重複那麼多次也沒生氣。

Ryo微勾唇角，繼續維持著一面看對方操作一面出聲的 “找碴行為”。

「跟Gin Tonic不一樣，要上下快速的攪拌，將所有味道混合均勻。」
「可以折張餐巾紙護在杯口，你不會想要等調好酒後看到幾乎一半都濺在桌上。」
「薄荷葉沒拍出香味，要再拍大力一點。」

自己本就是抱著求學的心態來的，Ryo過程中再怎麼從細節中吹毛求疵，柳三郎仍是沉住氣照著對方指示。

對他而言學習不就這麼回事，舞蹈或是禮儀那些更需要日復一日重複的事情他向來沒少體會過。

「Ryo老師光是看著就能準確知道我的力道呢。真是嚴格的目光啊，您是拿著顯微鏡在看的嗎？」

雖然嘴上不免為對方的苛求小小的埋怨，不過從他的表情跟動作看不出來有受到情緒的影響，Ryo如何指示他就朝著那個方向改進，絲毫不再重複上次被糾正過的行為。

在最後已經達成調酒成品的階段，Ryo品嘗後提出一句薄荷葉香味的問題，他便很乾脆的自己主動接過那杯只差一毫的調酒，毫不心疼的倒掉。

「嗯，了解了，老師。」
微笑乾脆的接受結果，直接從最一開始的步驟再度重新調製。

牢記著一開始壓薄荷葉與糖塊步驟正確的力道，以及加入蘭姆酒、冰塊攪拌速度，最後是蘇打水與黑蘭姆酒、製造香氣薄荷葉的點綴，他再度將一杯調製好的莫希托推送到Ryo面前。

「聽你動作的聲音和看動作就能看出來了。」
完全坦然地接受對方的埋怨－－自己從能喝酒的20歲開始練習調酒，過程中即使學習速度快的他也曾經一杯酒練習了上百杯才到最完美的狀態、Stir和Shake的姿勢每天有空就拿著用具練習－－完全不覺得用這樣的標準來要求眼前人有什麼不對。

再又一杯Mojito推到自己面前時，端起淺嚐一口。

「這次味道還可以，你自己喝喝看。」
滿意點點頭，將酒杯推給對方。

「Gin Tonic算是男女皆宜的調酒，而Mojito夏日比較適合。」
說到這，Ryo對人挑起眉。
「累嗎？要不要再學一杯？」

將剛才被Ryo認可的莫希托拿起品嘗，確實味道不輸外頭酒吧的口感。

感覺能稍微放鬆些便用著慵懶卻不失優雅的姿態倚著吧台將酒喝完，聽見Ryo那句問話，柳三郎轉頭看向對方的神色反倒困惑了起來。

「對我來說當然是沒問題……不過，您的技藝就這麼大方地教授給別人，還是對家的同行，會不會太慷慨了？」

「有本事，全學去也無妨。」
對於這個問題，Ryo笑了，回答的語氣很是無謂。
「我曾說過，每個調酒師都有自己的風格。就算不用我教，你也能透過網路影片學到基本的酒譜和調製手法。」

隨手拿過一只香檳杯，冰杯、瀝去融水後倒進冰鎮過的琴酒，再從冰箱拿出一瓶通寧水，開啟時的氣泡中帶有一絲柑橘香氣，順著吧叉匙背面弧度緩緩斟至九分滿。
迴異於剛才教導對方的攪拌，僅僅用吧叉匙伸到杯底略略提了提冰塊。再取過一片橙皮往杯口扭轉噴附精油，最後夾兩片甜橙切片小心放到杯裡。

「嚐嚐看，這也是Gin Tonic。沒什麼攪拌，再加上酒與通寧水都低溫，因此冰塊融化速度慢，琴酒味道會比較濃；通寧水我用了Boylan Heritage Tonic Water，氣泡緊密、甜味比較溫和，還帶有苦橙與檸檬草的香氣，搭配甜橙片，是女性會很喜歡的Gin Tonic。」

「原來如此。」
輕笑著回應，或許自己算是幸運吧，目前遇上的對家公關們普遍給人印象不錯，因此他對於其他店鋪的人較無存有競爭意識。

對於自己的長才毫不吝嗇的分享，某方面來說也是足夠印證他的優秀之處。

「好喝。雖然我喜歡濃烈點的風味，不過這種溫潤的口感也相當不錯呢。」

「就跟做化學實驗一樣，一點因素就能影響其風味，這是調酒有趣的地方。」
輕眨單眼，Ryo再拿出一只高球杯，量了45ml的龍舌蘭倒進去。

裝填冰塊到滿，略做攪拌使酒液降溫後倒進柳橙汁至八分滿左右。以吧叉匙略略提了提冰塊使酒和柳橙汁稍稍混合，紅石柳糖漿靠著吧叉匙背面弧度滑進杯裡後便一路下沉，形成下紅上黃的華麗漸層。

「Tequila Sunrise，視覺上好看，柳橙汁的甜味又會把酒的味道壓低，是一款在家裡也很方便自己調的酒。」
Ryo將那杯色澤豔麗的酒液推至對方面前，同時將所需用具也一併準備好。

「龍舌蘭日出嗎？這種調酒我也相當喜歡……用果汁般的味道掩蓋了酒的氣味，即使是討厭酒的人也能接受。」

毫不客氣地將其一飲而盡，雖不見柳三郎有任何醉意，不過喝了酒多少身體會感到放鬆，他背靠著吧檯桌輕嘆了一口氣。

「其實我平常最喜歡的還是暢飲那些味道濃烈，會給感官足夠刺激的酒，因為會讓人暫時忘記煩惱。」

他看著手上的空杯，輕輕翻轉著，表情若有所思。

「調酒給我的感覺則像是精緻的藝術品，作為贈送給別人的禮物。原本我是不怎麼對它有興趣的……不過，後來也漸漸的欣賞起它的變化性，就像是一成不變的事物只要做出些許改變，它就會變成驚喜感。」

語落，擱置在吧檯椅上的外套發出了手機震動聲。
柳三郎轉移了目光，並舉起一手做出了對於被打斷感到抱歉的示意。
出了吧檯將自己外套內的手機接起。

看見來電的對象他臉色一沉。

「味道濃烈的嗎？那麼Old Fashioned不錯，你要學的話等會教你，反正店裡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好酒，例如威士忌。」
隨意聳肩，對Ryo來說在店裡上班的樂趣之一，就是品嚐那些好酒了。

還沒來得及多說什麼，對方就去接了電話。本來也不甚在意地給自己調了一杯God Father愜意淺啜，但下一秒注意到對方的神情不對，原本閒適倚靠的站姿轉為端正，眼神微微帶笑卻銳利至極，不發一語。

遲刻幾秒柳三郎才接起電話，約莫10幾秒的通話過程他維持沉默聆聽著，最後才脫口而出一句：「……我知道了，謝謝。」

隨後將手機隨意扔到外套上，像是在消化自己情緒般深吸了口氣，待目光迎向Ryo時，才瞬間換上了微笑。

「沒事，只是晚上得跟店裡請假才行了。」
注意到Ryo表情也有些變化，他輕描淡寫的解釋著。

「那麼，剩下的時間就再和Ryo老師學習古典雞尾酒吧，相當傳統但也是最雋永流傳的品項，十分令我中意呢。」

「……看起來不像沒事，秀吉君。」
微微傾斜手裡的古典雞尾酒杯，聆聽杯裡的球冰敲擊玻璃的聲響，Ryo狀似漫不經心地嗅聞酒中屬於杏仁香甜酒的氣味，淡淡回應。

「若是你心緒不穩，那麼接下來我想並不適合繼續進行調酒的學習。」
抬手示意，讓對方在自己對面的吧檯椅入座。

一只古典雞尾酒杯裡放近一塊方糖仔細磨碎，滴入苦精混合至融化；大塊硬冰放進杯裡，波本威士忌斟入時散發迷人的酒香，以吧叉匙攪拌冰鎮酒液。
橘子皮扭轉幾下，在杯緣噴附精油後投入酒中。拿一只圓木杯墊放到對方面前，再把剛調製完成的Old Fashioned放上。

「抱歉，明明你特地騰出時間教我調酒。」
對於Ryo的話，他沒有反駁，也無意再要求對方按照原定行程。

他將外套衣物拿起，坐回了吧檯椅上。

看著眼前桌上剛調好的古典雞尾酒，液體面反射清楚映照出自己的表情，原來如此……雖然儘可能不表現明顯，但在敏銳的人面前仍然藏不住呢。

「剛來這裡時說過吧，我不太喜歡白白欠人人情。雖然你可能覺得無所謂，但還是請你告訴我，當時在Luminescent做為交換條件，你希望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嗯……」
拿回自己的酒杯，閒適倚著吧檯，品嚐濃醇的醺意。

「說老實話，我不缺任何東西。」
這是事實。他的生活從小到大不曾有任何困苦或挫折，也確實只需付出努力就能得到對應的收穫。Ryo沒有體會過“求而不得”，也不曾為此煩惱。因為不需煩惱，所以無甚慾望。

「你沒有任何讓我想要得到的。」
這句話看似挑釁，卻也是真實。

「真要說，那就是透過教你，我也打發了時間。你得到利益，我也樂得找事做，就這樣而已。對你而言是人情，但對我根本不值一提。」

酒杯遮掩住勾起的唇角，語氣很是無謂。
「所以，收起你的探究，在我身上不管用。」

「是嗎，閣下是非常幸運的人呢。」
柳三郎僅僅笑著如此表示，明白了對方實際上與自己三觀相差甚遠，再加上剛才那通來自醫院告知母親病況的電話，似乎也無心思再繼續待在這了。

他不太明白對方指的探究意義是什麼，不過既然Ryo這麼明確的說了，顯然他掛心人情之事也毫無意義。

「那麼……我臨時有重要的事就先失陪了。」

他將外套與圍巾穿起，起身離開座位。

「無論如何，你將時間與技藝與我分享這件事，還是得向你道謝。Ryo閣下。」

壓低了帽沿，頷首示意後走向了門口。

「或許吧。」
幸運不幸運這件事，Ryo並不怎麼相信，也不太在意。
不過，或許這世界就是這個樣子。

「如果之後你還有需要，再聯繫我吧。」
舉舉酒杯做為告別，看著人似乎有些匆忙，道別後就快速離去，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自己的話。

嗯，如果之後對方還願意來找自己學的話，倒也是蠻有趣的一件事的。
為著自己的念頭笑了笑，垂眸好好品嚐自己手中的酒。

感謝神無月中與我交流　＞／／／／＜
對不起Ryo的個性實在是讓親媽想按著他的頭賠罪
稻三郎是個認真的帥哥啊啊啊！！！！

感謝Ryo的調酒教學，酒類的知識突然增加了

hypersexmu: 感謝萬能的google大神和好用的水管 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