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天像羞澀的姑娘般緊抓著晚冬的袖口不放,寒冷的天氣仍舊籠罩著N城大地,冷風一視同仁的颳過萬物,聞起來還有股遠處工廠傳來的金屬燒熔異味。
這種天氣上街要是不圍上圍巾或帽子,整顆頭肯定會被凍壞——昆萊爾‧馬丁望著窗外的行人咋舌。好在學生不需要在這時逼自己走出門外,此刻的昆萊爾縮在交誼聽的沙發上,捧著溫暖的馬克杯,可可溫潤的氣味舒緩著她的神經,少女的神情透出幾絲慵懶和睏意。
「妳到底要不要寫作業?」一道不耐煩的聲音響起,驚走了她的睏倦,她的室友兼閨密——卡曼‧辛迪亞——正朝她不滿的皺著鼻子,「是哪個人一早苦苦哀求我,說自己的報告寫不完要我幫她的?就妳這副懶鬼樣子,寫的完才奇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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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埋怨的對象吐吐舌頭,趕緊從沙發上坐直身體,「是我是我!慷慨的卡曼大人再原諒我一次吧——但史蒂夫出的題目真的太難了呀。」昆萊爾重新檢視藝術科老師出給他們的課後作業,只見筆電螢幕上只敲上一行標題:請以實際例子解釋藝術與神秘現象的結合,而文書檔下面仍然是雪白一片。「那些扭曲的線條畫我怎麼看都——」她頓了下,「......都很普通啊,真搞不懂藝術家們下筆的時候都想些什麼。」少女吐出一口氣,藝術一向不是她的長項,即使在交誼聽窩了一整個早上,還是連個頭緒都理不出來。
「妳管他們想什麼,」卡曼磨了磨牙,彷彿想朝那顆頑固的腦袋咬上去的模樣,「隨便找個畫著鬼魂啊、扭曲的臉之類的畫作,再從網路上抓幾個怪談傳說套上不就好了嗎?我才搞不懂妳到底在固執什麼,史帝夫根本只是懶得想題目,隨便找點東西塘塞我們,什麼神秘現象都是天馬行空,只有妳這種傻蛋才會正經八百地找資料。」
可是有些東西就是來真的嘛——昆萊爾苦惱的想著。身為驅魔人的她多少有這方面的敏銳度,都說藝術家的靈感高——她老覺得這個群體肯定混著很多恐水人——筆下的東西常常透出那些不可被認知的詭異,真不懂曾經的驅魔人前輩們怎麼敢讓這些畫作流傳下來,都不顧孤立協議了嗎?
當初聽到這個題目時,昆萊爾還嚇得以為他們的藝術老師知道些什麼,緊張兮兮的觀察半天,萬幸只是個巧合,然而即使這樣她還是得面對這項作業——天知道她有多不會說謊。平時要守住身份的秘密已經很艱難,同為驅魔人的家人們老是擔憂自己會因為憋足的撒謊技巧而露餡;而面對這些半真半假的詭異,她也知道寫篇胡說八道的文章交出去就好,但總是邊寫邊忍不住加上細節,只好一次次刪掉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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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一臉苦兮兮的昆萊爾,卡曼嘆口氣,「如果你真的想寫......你知道『圖書樓的戴拉』嗎?」
見對方一臉疑惑,她接著解釋,「前陣子社團學姐——嘿,我知道妳不喜歡她們,但別露出這種表情——」卡曼戳了戳昆萊爾皺起的眉頭,「她們說這是最近開始傳起來的,妳知道,圖書樓每個房間牆上都是那些古典人像畫,白天還好,晚上看怪嚇人的……大半圖書樓的怪談都是因為它們。」她忍不住埋怨幾句,「前幾天終於出事啦,露西——噢,妳不認識總之她是個新生,她堅持她在一幅畫中看見了『撒旦』,並且執意要學校將那幅畫燒毀。但我們的校長想必認為那是無稽之談,口頭勸說過就當作處理完畢,沒想到後來露西就退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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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學?」昆萊爾語氣疑惑。
「對,聽說那女孩一直都神經兮兮的,不知道身上帶了什麼,周遭老有一堆螞蟻,噁——」卡曼起了雞皮疙瘩,「也許她真的需要一些幫助,我的意思是,也許她確實需要一段長時間的醫療諮詢和休息。」
一個恐水人。昆萊爾冷靜的想。如果她真的是那種體質的話,圖書樓的那幅畫肯定有些什麼。「等等,那戴拉又是誰?」昆萊爾暫時將思緒從那位倒楣的新生上抽離,向卡曼詢問道。
提到這點,卡曼的神情變得有些遲疑,似乎在思考措辭,「嗯……我想那不是一個真實的名字,大概是誰擅自取的……大家都說戴拉是那幅畫中女人的名字。」
「老實說,那畫像真的挺詭異的——」卡曼繼續說,「我不確定是不是因為露西的影響,畢竟我之前從沒仔細看過它們。總之,從那之後就開始有人說戴拉的畫像是活的,盯著看會招來厄運——嘿!就說別露出這種表情了!這次可不是我們散播的!」
「我不是——我只是無法不想到上次——」
「校報社才不會總寫這些芝麻小事呢。」就算是交情再好的朋友,知道自己的社團被這樣嫌棄,她還是無法不在意,於是她打斷對方的話,「妳如果不想寫網路上的東西,就用這個當題目吧,知道這個傳聞的人不多,不過我們社成員大多都接觸過,妳願意的話可以去問問,採訪報告妳能寫吧?他們說什麼妳寫什麼就好,別再添加妳自己的註解了。」
「卡曼——」昆萊爾拉住好友,「卡曼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想提那件事的。」她充滿歉意的晃了晃兩人牽起的手,「讓報告見鬼去吧,我現在只希望妳沒有因為我而難過。」
「我……」卡曼嘆口氣,心裡那點彆扭也因為對方的道歉消散,「我沒有生氣,我只是不想再因為一樣的事情吵架。」
「我百分之百同意。」昆萊爾舉起手發誓,「呃,但,我能收回那句話嗎?我是指讓報告見鬼去吧——我想我還是需要那些分數。」
卡曼被她的舉止逗笑,「當然,噢,我可以當妳的第一個採訪對象。」
然而對昆萊爾來說,報告固然要面對,現在卻多了更急需處理的問題。
她按照卡曼告知的位置,在圖書樓找了一會兒,很快看到那幅出事的畫作。它被單獨懸掛在角落的一面牆上。那是一件看上去有點年代的油畫,畫框上的噴漆剝落了些許,露出實木原本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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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見到畫的當下,昆萊爾才理解為何卡曼會用詭異來形容——畫作內容是一位女性的全身畫,她端坐在一張木椅上,面對前方露出淺淺微笑。然而令人感到不和諧的是畫中人的比例像是被什麼人刻意拉長一般,手腳和軀幹的長度明顯比正常人多了許多,寫實的畫風讓人又無法將之當作虛擬圖像,就彷彿真的有一位女士曾經以這樣的形態生活後,然後被記錄下來。
不過除了內容怪異,一時之間倒沒發現其他不自然的地方……但她就覺得還有什麼自己沒發現的。雖然她本質仍是一個普通人,但畢竟從小在驅魔人的包圍下長大,總有那麼一點屬於直覺的感受在。
如果真的有恐水人指出這幅畫有問題,那它不應該像現在這樣「安靜」才對……昆萊爾摸摸下巴,湊近畫像更仔細的觀察。
縮短距離確實為她帶來了新發現,那是一串很微小的聲響——像是什麼東西緩慢爬過畫布發出的摩擦聲,此起彼落,密密麻麻的交織成一串;而也因為湊近看,才發現畫面似乎正輕微抖動著。
昆萊爾腦中浮現幾個被邪靈浸染的特性,一個不太好的念頭閃過——她吞了吞口水,舉起雙手扶住畫框,將整幅畫從牆上搬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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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她嚇的幾乎是瞬間將畫作扔在地上,一時間噁心的不想靠近它。至少她知道那些摩擦聲和抖動來自哪兒了——畫作後方原本乾淨的布料此刻爬滿了乳白色的蛆,正不停蠕動;而因為剛才摔畫的震動,讓不少蛆蟲掉在地上,朝四週向外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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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吃東西掉了塊食物殘渣,」昆萊爾忍不住低聲喃喃,「那塊殘渣肯定有一個巨無霸牛肉堡那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