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師
2 years ago
II
「你是個合格的記者,誠摯的朱里安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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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師
2 years ago

  ——有人賣人生給他人的人生加一點調劑,有人賣別人的人生給自己一點調劑。
朱師
2 years ago

  偶然的鬥嘴間,朱師這麼告訴相看兩厭的街頭鄰居。說起新聞與人之惡劣時他總能理直氣壯,向對方辯駁時永遠像是在高台上發表演說,一字一句聽來都像是肺腑之言;或許那確實是肺腑之言,但他所熟知的各個報社一直都是隨著大眾欲望挪唇轉胯的無情婊子,而獨眼的朱師縱然不是個婊子,卻也離小人這個詞彙幾無距離。所以他說:蘭德瑞斯,沒人不愛這些東西,蘭德瑞斯。
朱師
2 years ago

  他說對方將成為報社的寵兒,說得像是芳露街上真正有家報社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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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師
2 years ago
朱師
2 years ago

  報紙上說,朱里安家年輕的主人也許是有錢人中最為誠懇的一位。
朱師
2 years ago

  眸色殊麗的青年有張真摯面龐,執起誰的手說話時像在吐露最為珍貴的誓詞,每一句我理解、每一句我贊同,輕而易舉便將儕身的上流社會哄得暈頭轉向,吃了虧也只向惡劣的旁人道謝或致歉。今日誰拿走他的尾戒,明日便有誰得到他的頸鏈,而昨日更有誰預定了他的眼珠,以拙劣不成文的讚美。當事人只是捏著一本薄薄的記事本朝他們笑,笑得一點也不似個能夠好好維繫自己家產的孱弱羔羊,彷彿轉眼便要站在破敗的廢墟裡對最後一匹豺狼誇讚。
朱師
2 years ago

  不過游刃有餘的獵人也偶而讚揚良好皮草的原主,有著副天真表象的師農・朱里安更是如此——旁人剜去的一角是油墨裡的行行醜聞,他將浮濫的恭維換作香菸、將老練的淚水易為白蘭地,於迷醉裡趴上書桌,枕著手臂笑道所有人皆心滿意足。
朱師
2 years ago

  空曠的眼眶依然敷著失去宿主後的藥物、紗布隱隱透著粉色,青年的鼻間還有淺淡的血腥味,他喝下高腳杯中最後一層酒液,自不屬於自己的桌面起身、踱步,將汽車與行人掩在窗簾外。
朱師
2 years ago

  親愛的,師農嘆,說著以愛情為由拍賣獨眼的名:親愛的,所有虧損終究不會被忘卻。

  女子有頭保養得宜的髮,他經常在道別前將它勾在指尖,柔順的長絲不費力地滑出縫隙,難以真正捉住。

  「若我成為名人,」她有時說出幻想。「我想像頭髮這樣,沒辦法被握起,卻依舊被欣賞。」
朱師
2 years ago

你理解我吧,師農?他被如此詢問,在醺然的麻醉與熾白光線裡。你已經擁有的那些掌聲與奢華,我也該獲得它們。
朱師
2 years ago

  ——是的,親愛的,是的;師農理解這冠冕堂皇的強辯如理解自己放在打字機上的雙手。

  「我要為妳做個大新聞——妳將成為報社的寵兒,所有人都會渴望了解妳、了解妳的生活,他們會看著妳的名字嘆息,為妳落淚,將所有美好的詞彙都加諸於妳。」

  所以他如今伸手去觸對方濕潤的面龐,又將它浸回,兩次、三次,予之以聖寵、予之以靈命,親自造一場不符典籍也不符用意的洗禮。
朱師
2 years ago

  「妳會是這喧囂時代裡難得鮮明的身影。」
朱師
2 years ago

  他告訴那捧凝成深褐色的虯結長髮,宛若祝禱。
朱師
2 years ago
朱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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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記者沒有將那次荒誕的受洗寫成新聞,有人敲開了那間盈滿短命的逼仄租屋,看著他一張青傲如看過於幼小的後輩。

  「我嗎?」男人慢吞吞地點燃一支雪茄,明顯是在呼吸間找最合理的謊言。「我是個偵探。」

  對方不見外地拉過青年滿是鮮血的手、晃了下。「麥西米連・德瑪基,私家偵探。在沒人僱用我之前,這案子不會被挖出來的,年輕人。」
朱師
2 years ago

  但這輕巧保證的前提是,眼前人確實是個鍾愛錢財的偵探。彷彿根本不屑於維繫謊言,毫無緣由闖了空門的德瑪基走向外頭沒多久,便有好幾個人沉默地開始收拾起這亂七八糟的現場,像在進行日常工作。師農近乎敬畏地看著對方緩緩吐字;那些直接而失卻美感的呢喃似乎就這麼被敞開的房門吹散。
朱師
2 years ago

  「⋯⋯朱里安,」他搖搖晃晃地起身——天知道這是因為後知後覺的麻木,抑或亢奮之中的飄然。「師農・朱里安,一名記者。感謝您的慷慨,善良的德瑪基先生。」

  他們對視數秒,同時為「善良」這個詞發笑。

  「你是個合格的記者,誠摯的朱里安先生。」
朱師
2 years ago

  那人在笑後的餘韻中說,將他嘴裡剛剪開的菸點燃。
朱師
2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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