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蟲標本很是常見，但能做到極好的並不多。起初切桑堤注意的倒非商品，而是走入古董店的男孩，小小年紀卻儼然有了商人的樣子。

「嗨，小老闆。能請教你在賣些什麼嗎？」男人的語氣饒是輕鬆，卻也不失禮貌。對黑手黨人而言年齡不是絕對，有能力者就值得一份敬重。

海茲停下腳步看著叫住他的男人，稍稍往對方的服裝打量著一番，海茲好像對這男人的身分感到好奇。
「昆蟲標本。」海茲發出清晰的聲調，並拿起標本給眼前的男人看清楚標本的樣貌，是一隻有一對金屬藍翅膀的蝴蝶，而把標本轉了一圈卻發現是類似瞳孔般的花紋，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切桑堤稍稍傾身查看標本，他身上配戴的銀十字架反射光線，顯得格外醒目，聖職者的標誌配上黑幫的身份，確實突兀。

「標本啊……花紋挺特別的，這是什麼品種？」

蝴蝶翅膀的光澤使他想起那孩子，透過鏡面看過幾次的『環』也是這番質感，切桑堤對標本的興趣又多了幾分。

「月神閃蝶。」海茲看著他身上的十字架，想著這人難道跟教會有關係嗎？然而他身上的氣質給海茲的感受一點都不像。
雖然這人是甚麼樣的身分對自己來講不太重要，要是有人對自己手上的標本有興趣時，海茲比較會注重在如何把東西賣出去這件事情上。

「原來如此，挺美的名字。」
金色鷹瞳又多打量了下標本，切桑堤沒有躊躇太久便將話帶入正題。
「那麼、這個開價如何呢？」

說實話他也挺好奇眼前的孩子如何談商，黑手黨私下挖角一些有才華的年輕人並不少見，多點見識的機會對他沒有損失。

海茲歪著頭思考著，他的社會經歷並不多，還無法思考出這人的身分地位可能在甚麼樣的階級，也只能試探性或著想辦法誤打誤撞地去挖掘任何情報。
「300歐元。」
這就是他試探性的方式，以幾乎是市價的兩倍打探對方的底線，雖然這種方式總會讓人覺得魯莽，但對年幼的海茲來說這目前是最好的方式，也抱持著自己年紀還小，大部分大人都還是會包容自己的魯莽。

……明顯高於市價，但不至荒謬到讓人咋舌，加上販賣者是個孩子，運氣好碰到慷慨的買家更可能一筆成交，粗中帶細的策略。

「嗯？這比市價高了不少呢，雖然這種蝴蝶挺少見。」切桑堤珀色的視線看了看標本，隨後又轉回孩子那處。「190歐左右還能接受。」

第一手大砍，爾後再隨討論疊加，男人想觀察下眼前的孩子會怎麼應對。確實對切桑堤而言，直接按開價買下做慈善也是簡單的事，不過，他可不是個好人。

商場上，有膽量的就有機會好處全拿。

砍價幾乎砍到一大半，海茲很直接的皺起眉頭來，他還不怎麼會隱藏自己的情緒，然而他很快就開口。
「品種稀少、純手工標本！」海茲將標本舉起給他看清除木框使用純手工處理的部分，就連木框上色都還能看到筆刷規律的刷痕。
「手工價格高，280歐是手工價格的低標準。」稚嫩的聲音講出不太可能是孩童會講的話語，但能感覺出他很積極的在爭取高價賣出。

切桑堤淺淺一笑，看來自己出手是有點狠了，不過商場上不分老幼，人們是以利潤與品質來做衡量的。

「確實不無道理。」
男人仔細端詳著標本的處理細節，雖然能依稀看見上色的痕跡，但整體而言算整齊漂亮了。

「220歐，除了手工外還有其他特殊之處嗎？畢竟做手藝的也不少。」

眼前的孩子早成，也有幾分膽量，切桑堤默默在心裡給他提了幾分。

「蝴蝶的花紋，明顯。」雖然大多人都只看漂亮的藍色，而海茲卻把蝴蝶翻過來給他看另一面，那花紋彷彿數十個眼珠嵌入在翅膀中。
「眼睛。」
儘管他並不喜歡這樣的紋路，令他想起厭惡的事情，但海茲也不能否認這些特殊的花紋是月神閃蝶最特殊部分之一。
「250歐。」
他對著眼前的大人伸出手彷彿是要錢，又似乎是要握手同意交易一樣，大概明白這人不太在乎錢。

魔幻的紋路鑲嵌在剔透藍翼上，詭譎中帶有神秘的美感。男人想起某個說法，蝶翼上類似眼瞳的花紋會勾攝靈魂，呵、那可挺適合他這與靈異怪異為伍的人。

「這樣的上等品確實不好找。」
紅髮男人微微頷首，俐落地自西裝外套掏出皮夾，抽了三張鈔票輕放在孩子手中。「成交。」

「說起來、你有固定兜售的管道嗎？」如果眼前孩子不怕和那些人交流的話，他覺得介紹點有興趣的同行當客人似乎也不壞。

接過三張鈔票，海茲毫不猶豫的就轉身……走回去古董店中，沒多久他又出來，手上的的標本已經被牛皮紙包的好好地。
一般人應該會被他的舉動給嚇了一跳，而他走出來時那男人依然還在原地。
「固定兜售……管道？」好像聽不太懂意思，海茲思考了前句話的意思來看應該是固定販賣的方式吧？
「有客人會一直買，寫信給我的……有時會在那間店給貨。」海茲指著古董店，裡面的老闆正在處理一個古董時鐘。

……看來是和古董店固定合作的。
切桑堤在原地靜靜等著，直到孩子帶著被包裹好的標本回到他面前。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在這裡就能找到你。」原以為是隨機上門推銷，看來這孩子比他所想的還要不簡單，切桑堤挑了挑眉，饒有興趣的樣子。

「方便交換聯絡方式嗎，這位小老闆？」

向孩子遞出一張畫有紅羽標誌的名片，上頭寫著法語Chasseur.Aigle（切桑堤.艾戈)與聯絡的號碼，隨手男人拿出紙筆示意孩子留下能聯繫他的管道。

看到對方拿出名片便伸手接過去，海茲也開始翻找著口袋似乎也在找自己的名片，可惜今天他並沒有帶在身上，只好接過對方的紙筆，在上面熟練地寫著姓氏和一個地址，並強調是工作室，而實際上也是他原本的家，不過任何門窗都被他鎖得緊緊的，也常常開燈假裝有人在。
「電話沒有。」海茲還沒有多餘的錢去弄一台聯絡用的電話，也許之後才有機會，家裡的電話也早就停掉了。

見對方書寫筆勢流暢，想必是受過不錯的教育，在同齡人都在玩耍上學的時候得出來做生意，或許這孩子背後也有段難言的故事吧。

「明白，之後有需要就寫信到工作室下訂單，對吧？」

男人將寫有地址姓名的紙條整齊折起，並謹慎放進上衣口袋，小小舉動中有著尊重之意。

「你做得標本都是蝴蝶？或者還有其他的昆蟲？」

「嗯，大部分都是蝴蝶，其他昆蟲要另外進貨才能加工……你要甚麼寫信過來，會回信告訴你工期和價錢。」
海茲拿著那張特殊的名片看了看，不知道那名字到底怎麼唸，似乎不是英語也不是德語，他唸了好多次都無法唸出滿意的發音。
「那個、你的名字怎麼唸？」拿著名片對著他問著。

「這樣啊，聽起來真不容易。」
蝴蝶以外的昆蟲需要進貨，聽似普通的話，卻有著微妙的疑點，男人心中閃過幾個猜測，但沒有表現出來。

好比說……恐水人捕捉自身吸引過來的昆蟲作為素材，諸如此類的。

「切桑堤.艾戈，這是法語的讀法，覺得不好發音的話簡稱“桑”也行。」

「法語？切桑堤.艾戈？切桑堤、切桑……嗯～」海茲連說了好幾次他的名字來確認自己的發音，大概唸了四五次便記住這唸法，他從來沒唸過法語而感到非常有意思。
「切桑堤先生，是教會的人嗎？你感覺好奇怪。」話題突然一轉，海茲很直接地提出自己的問題。

海茲的反應令他不禁莞爾，孩子總會在些細微的點上找到樂趣，這讓他想起弟弟們，倍感親切。

當然，面上僅表露出禮貌的淺笑。

「奇怪？呵呵、這怎麼說？」
切桑堤對這問題並不意外，十字架配戴的位置相當明顯，但孩子說出“奇怪”這點就讓他覺得有趣了，或許是捕捉到了其他的細節吧？
「我確實有那樣的信仰，不過、我並不在教會工作。」

「一點都沒有神職人員的樣子，對標本好奇也很奇怪……說話聲音又不是溫和的聲音，像野貓的老大一樣。」
海茲的回應並沒有抓到太多重點，多半都是靠感覺來敘述他覺得微妙的地方，而他也沒學太多詞彙也只能用自己知道的詞彙拼湊出想法。

「野貓的老大，嗯……很有意思的形容，基本上也不算說錯。」

即使他有意隱藏身份，光是那對鷹目與高大的身形，給人的印象總會往野性傾個幾分。

「你有很敏銳的直覺，黑手黨大多挺歡迎這樣的人。」

切桑堤語氣輕鬆，像是隨口向孩子開個玩笑，實則試探對方的反應。

海茲單邊的左眼眨了眨，似乎有不理解的詞彙，想了一會還是乖乖承認自己不能理解的部分。
「……黑手黨是什麼？」對於沒聽過的事物他還是保有好奇，畢竟海茲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的地方需要找到解答，能給他解答的對象是怎麼樣的人呢……只能他遇到說各式各樣的人。

「算是地方組織，你能把他看作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警察，只是管理的地盤不同。」
「畢竟白天和夜晚都需要有人巡邏，不能只靠同一批人，你說對嗎？」

切桑堤給出似是而非的答案，和小孩子解釋黑手黨的本質稍嫌太早，而過度美化也不是好選項，折衷後選擇了中立的答案。

「但在晚上看到一群穿西裝的傢伙聚集時，最好是避開他們，沒有人喜歡被打擾工作。」

「警察？吶，如果要找你，是不是可以跟他們問？」海茲在想也許這樣聯絡切桑堤或許比較快，而且聽到是類似警察的人，那是不是比較能信任呢？畢竟從小就被教育又遇到困難要找警察。
「我沒手機，直接請他們告訴你或交貨給你會不會比較快？」
雖然現在的他，有許多事情並沒有真的去找警察幫忙。

「可以是可以……但不見得每個都認識我，因為我待的單位並不固定。」

確實部份警員和他的關係不差，但警察和黑道終究還是表面不相容的關係，為了不讓熟人和小朋友惹上麻煩，切桑堤指了指古董店的招牌，並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在這交貨對我來說是比較方便的，這樣就好。」

「這樣啊，好吧。」
海茲有些可惜地說著，似乎很希望去找警察一樣。
「那我會等你的訂單，切桑堤先生。」
他將錢收好並伸出手來要跟切桑堤握手。

好險，要是真找警察那問題可就大了，看著海茲有些可惜的神情，切桑堤默默想著。

他有得是管道和手段讓自己無事通關，但走程序仍是麻煩又惱人的過程，對切桑堤而言能避就避。

「當然、希望我們能合作愉快，小老闆。」男人颯爽一笑，並與孩子交換一個有力的握手。

握上來的手大又溫暖，海茲忍不住笑了，感覺做了一個很棒的生意。
放開手，海茲便對他到別：「再見，切桑堤先生。」
往回走沒幾步到路口又轉身揮揮手，海茲這才消失在切桑堤的視線中。

「再見，回去時注意安全。」

切桑堤輕聲叮囑道，同樣以揮手來和海茲道別，這是只對小孩子才有的溫柔。直到對方身影從視野中消失，他才重新邁步往別處走去。

謝謝切桑堤中跟小朋友交流
中之想說一件事情，那標本市價其實才150歐左右，小小年紀就會坑人的小孩很有錢途

還差點要把黑手黨大哥帶去警局的支線

感謝交流 海茲真是可愛的孩子，大哥可以給他盡量削沒關係，他是很好的肥羊（切桑堤：？？？

光是他們站在一起我就覺得大哥要被帶去警局了（ㄍ

Aigle1109:手牽手進警局，然後海茲得到獎狀了 （幹

『警民合作，打擊犯罪人人有責』

海茲超棒的有沒有（不要果斷賣大哥

天真的、開心的、無意間的迫害黑手黨大哥。（住手

天真快樂的迫害大哥，很懂喔孩子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