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式的裝潢，混雜在商店街上略顯突兀，卻又意外地融入於其中。
屏除店休日外，只要經過就能聞到陣陣茶葉的清香。

這個時段的客人總是比較少。
也代表著，下午茶的時間到了。

「我同意你的話，幸好你也還有這家店。」

這陣子的睡眠不足導致的精神不濟，在聞到張茶葉行裡的茶香時，有了稍微提振的感覺。她不懂茶，但張為她介紹的茶她都喜歡，所以三不五時就往這跑。只不過這裡的茶葉似乎都比別的地方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那最近有發生什麼有趣的事嗎？」她邊問著邊自動自發地拉椅子來坐，也不是頭一次見面，她便沒有那麼客氣，「噢，能跟你討杯茶嗎？」

「當然。請坐，剛好一起喝杯下午茶吧。」店內的女性是長久以來的客人，當然，同時也知道彼此身為驅魔人的身分。

畢竟這間茶行賣的不只茶葉——

「呵呵，最近認識了一隻舊日月宗的白髮小女孩。」張一邊說著，手上則是熟練地沖泡著茶葉，葉片在滾燙的熱水散開，染出了漂亮的金黃色，「或許你也會有看過，是個挺令人印象深刻的孩子。」

「小心燙唷。」

「哦？」張說起白髮的女孩，她確實對那嬌小的個頭和顯眼的髮色有印象，端起茶杯時說聲了「謝謝」，才吹散冉冉上升的熱氣，小啜了口。果然還是張的茶葉泡起來好喝，儘管她沒辦法給出具體的形容，但或許是一分錢一分貨。

「我看她還很年輕的樣子呢，也是驅魔人？」

「對，很令人意外吧，至少從外觀而言。」張輕啜，接著發出滿意的鼻音，「我還以為驅魔人大多都是又高又壯的……神父？呵。」

畢竟身為恐水者的自己成為驅魔人也才短短幾個月，張聳聳肩，將茶杯放置回桌上，「不過說回來，她作為驅魔人的實力倒是挺厲害的，或許妳下次可以跟她打個招呼。」

「論外觀，你也不像驅魔人呢，張。」她不禁笑了笑，張某種程度上符合她對亞洲人的想像。她知道亞洲有所謂算命師，跟他們這裡的占卜好像是一樣的？但就是會有一些開運首飾之類的東西戴在身上。

比起驅魔，張看起來更適合占卜。

「如果能碰見她，我會跟她打招呼的。不過她叫什麼名字？」

「咦，這樣嗎？驅魔師很少有這麼帥的嗎？」摸了摸下顎打趣說著。「名字啊……名字……」
說起來也根本不知道那女孩的本名。

「Capybara……」自己說著都覺得荒唐，「呵哈，真的就叫水豚！她的代稱，本人好像也不反對，超搞笑。」

「是啊。」她也順勢回覆，畢竟正在喝人家請的免費茶水（應該是免費吧），話不能亂說，不然這種東西除了付錢，她也不能吐回去還張了。

「這代稱也太可愛了。」她是真心這麼認為、雖然對比水豚有點圓潤的身軀，她記憶中的女孩算是纖瘦的呢。

「不過你們是怎麼認識的？」雖說都是驅魔人，就算隸屬同一個機構，也不會人人都認識。她很好奇兩個類型差異這麼大的人，到底是怎麼湊在一起的。

自己果然很帥吧。

「哎，被舊日月宗那些人分配的，說是剛入行又是恐水者需要一個戴環的當搭檔比較安全。」又將對方的茶杯到滿，「我倒是不介意，畢竟只是出自興趣。」

「怎知道這麼巧呢，遇到閻羅王。」雙關。

「原來如此，不過閻羅王是指？」她確實聽說過類似的制度，也可能是因為自己當初就被蘭斯帶著入行，自然沒有機會再碰上其他人當搭檔。

「Capybara是個很強的人的意思嗎？」她約略知道閻羅王起源於印度，但對此神祇的了解不多。大概聽過祂是亞洲一帶國家裡信仰的神明之一，這表示很不一般吧？因為剛剛張說了Capybara的實力很強。於是她是這樣理解的。

「那女孩另一個代稱，就叫『ENMA』哦，在日本語裡是閻魔的意思……」

「很強呢，令人驚訝。」回想起那女孩總是拿著武士刀到處跑，有一次追不上就從西裝裏掏出專門驅魔用手槍…… 那個年紀的女孩不應該是掏出口紅才對吧？

「不過有一部分或許是如此，畢竟那傢伙做事起來非常極端……但另一種說法是，他曾經負責懲戒驅魔人。」

「不過我倒是沒看過懲戒現場，所以這只是個謠傳而已。」

「噢，難怪你會這麼說。」她覺得ENMA聽起來更帥氣一些，否則她腦海裡總是會浮現水豚的模樣，和「強」這樣的形容詞就很難搭上邊。

「懲戒啊⋯⋯」她並不顯得意外，能擁有這樣的代稱，肯定還有著什麼張不知道或沒打算告訴她的一面吧，「你會介意這種傳言嗎？我是說，這會影響你和她的相處嗎？」

「不會唷。」搖搖頭，持杯輕酌，「反正不是我嘛，你會介意？」
黃綠色的異色虹膜帶有笑意的迎上對方的雙眼。

「跟我無關的事，我當然也不介意。」她說得輕巧，面對張的反問沒有一絲慌亂。她確實不太在乎什麼傳言，即使真的是，等打到照面那天再開始擔心也還來得及。

「不過我上次跟你買的那幾斤茶都送人了，我自己沒喝到，今天可以再跟你買一點嗎？」她很快說明自己的來意。雅各布喜歡她買的茶葉，她就都給了對方。結果自己在家一時興起要泡，連一片茶葉都不剩，才又趁著閒來無事跑到這裡。

「哎呀，這當然是沒問題的，這次多給你一點吧，這一季的茶葉都挺不錯的。」他起身走向成列並排的木櫃。

「確實他人的事情跟自己無關呢。」拿下一罐罐用鐵盒裝著的茶葉，「不過還是小心點比較好哦，最近似乎愈來愈猖狂了。」視線瞥向窗外停著的飛蛾們。

「太好了，那就麻煩你了。」見張這麼乾脆又慷慨，她也有點期待。當然她還是不忘把錢帶足。

「最近嘛⋯⋯你有聽說什麼嗎？」她順著張的視線看過去，對於停留在窗玻上的小小生物已然麻木，但若看在普通人眼裡，大概還是會起一身雞皮疙瘩。

「是呢……」指尖敲打著桌面，「盡量不要往深山裡頭去？嗯——雖然沒事也不會主動去那種荒郊野嶺。」

「雖然超——讓人興奮的。」出現了，沒事找事做的人。

「深山？」她內心喀噔了聲，但還是面不改色地笑道：「那看來我同事是把爛缺丟給我囉。」

她最近推掉了大部分的工作，能休息的時間就不刻意找事。但最近出現了一些傳言，她受人之託得前去一趟。位置確實在山裡，但實際有多深山她不知道，也還沒去。張的話讓她躊躇了，思索著現在推掉來不來得及。

「噢。」張露出一副抱歉囉的臉，「那麼我建議你好好跟同事談談心……」

「不過，也能夠算是一種體驗吧，只是小心為上。」默默地拉開抽屜，從暗櫃中拿出一管鴨血色的試管瓶，並且將其放入茶葉的鐵盒裡。

「當作祝福，武運昌隆。」

「我看他大概是不大喜歡我吧。」

「咦⋯⋯」注意到張的動作，以及放入茶葉鐵盒裡的瓶子，頓時有些訝異，不由得圓睜著眼。她不曉得該如何形容當下的心情，也許接近於窩心。

「你人真好，張。看來我永遠都會是你的顧客了。」她沒在這節骨眼上還推辭，她不太喜歡那樣的場面。而且比起滿口的感謝，對於商人而言，金錢的報酬才是最實際的。於是她能給的是這句比感謝更有用的話。

「能夠獲得一位像您這樣的常客我也是非常榮幸，案子結束後也請來跟我聊聊吧。」超級商業口吻是什麼意思，不過確實可以獲得穩定的客源再加上自己的興趣根本是一石二鳥。

「雖然沒辦法幫上您與同事的關係……但這裡一直歡迎您。」

「當然，說不定這次山裡的那東西是你會感興趣的呢。」她意外喜歡和張這種不像純然的朋友，也並非只是銀貨兩訖後的商家與客人的關係。可能介於這二者之間不上不下，但意外是個讓她感覺舒適的距離。

而且他們不把驅魔這事聊得太嚴肅，即使這是個風險太高的工作，死亡與瘋癲總是逼近眼前，他們也選擇在提及時輕鬆一點。畢竟都是同一路的人，還有什麼是不知道的呢。

「噢，想順便問你，之後能幫忙訂西湖龍井嗎？聽說不好買，但朋友需要一些。」她總是像這樣替張拉點業績，據說佛教裡有個「福德」的概念，似乎是能消除業障。要是這也能算在福德的積累之一就好，「如果可以，我再留你的電話給他，讓他聯絡你。」

…… 「呵呵，那些不可言喻的神秘美好……真好啊，真好，不如乾脆跟在你後面去好了……啊、開玩笑的。」其實沒有，剛剛捧臉爽笑的時候大概有10秒的時間在猶豫。

「啊——這沒問題的哦，小事情。」 這時才回到有點正常的模樣執起筆在一旁的冊子上寫下號碼記錄，「到貨的話我會在致電通知的，你自己也留點如何？好東西。」

「這⋯⋯你的搭檔不會同意的吧。」她總覺得張是有在考慮這件事的，哪怕他後面就接了一句是玩笑，那拉長的話語怎麼聽都是認真的。她可不想無端招惹他搭檔的不開心，要是真的提前見閻羅王怎麼辦⋯⋯她不覺得自己會上天堂。

「如果有的話，也替我留個半斤吧。」她對西湖龍井的印象只停留在許多年前，於別人家作客時喝過一點。名貴的茶她不常買，但如果有這機會留一點放家裡自己品嚐，倒也不壞。與此同時將自己朋友的電話留給了張。

聊到一半，她的手機就響了，她不好意思地起身示意要接聽，走到門口才小聲地與對方談話。

「這個嘛……」想了一下白髮女孩的反應，「他大概……也不是很在意。」
然而事實是—— 對，真的不會在意。

「啊，雖然他總是說著恐水者跟普通人就應該被保護，而且去一種責任……啊，半斤嗎？沒問題。」

示意著請的手勢後，張整理打包著待會要給對方帶走的茶葉。

接起電話轉身時，萊希臉上的笑意全無，聽著同事說洗禮要提前了，支支吾吾的話語裡她還是聽出了端倪。這是來提醒她這兩天就過去一趟。

她答應了，可是對雅各布那裡卻還沒有想好能怎麼說，也即將要出發處理工作的事。一時之間，所有的事都不湊巧地撞在一起，她又開始感覺額際隱隱作痛。

「抱歉，張，我恐怕得先走了。」她掛掉電話後，把手機塞進大衣口袋時順道掏出錢包，便旋身走回店裡頭，「等過陣子忙完我再來。」

「哎、看起來臉色不太好呢……」注意到對方有些苦惱的模樣，「沒事，這裡一直歡迎你。」

「希望你能夠一切順利。」

張的話讓她注意到自己的表情沒收好，頓時有些心驚，最後還是擠出一絲微笑頷首。在付錢後接過茶葉，向他揮手道別就踩著匆促的步伐離去。

看來距離悠閒地坐下喝杯茶休息，還有一段不算短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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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老闆我永遠是你客人 盡量賺我的錢

謝謝萊希中願意跟張這個怪人交流　 （還在那邊說自己很帥？？？

也謝謝張中！！買茶聊天好開心...但張日後真的不要隨便跟不可名狀走餒 （人家不會

他…總有一天會被不可名狀拐走吧(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