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𝔼𝕞𝕖𝕣𝕒𝕝𝕕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𝐄𝐩𝐢𝐬𝐨𝐝𝐞. 𝟎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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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𝔼𝕞𝕖𝕣𝕒𝕝𝕕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美國的偏鄉小鎮,在一段極其漫長的公路上分叉出一條沒有名字的小道通向此處,標牌歪歪斜斜寫著「歡迎來到」,後面的名字被一大片汙漬和鏽蝕掩蓋,底下堆疊著鳥類死去的屍體,蒼蠅和蛆從爛肉裡爬出來,發瘋一樣打著圈。

  所以到底來到了哪裡?

  不曉得,這地方潮濕又陰鬱,起了濃濃一片霧,像古老的墜落陷阱上覆蓋枯葉。

  舊日月宗將此處標記為未知危險區域,烏雲如同黑色的帷幕遮蔽天空。

歡迎來到——
「坎德樂,這裡真暗、真冷啊,為什麼要來這種地方?」提著吊燈形狀的手電筒向四周望望,建築物隱沒在大霧之中,只模模糊糊看見輪廓,街道上很安靜,偶爾會有不明的噪音從遠處傳來。
「有人嗎?我聽見好多人在說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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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點頭。

「很遠的地方,也或許很近,可能是黑霧跟蟲子……被鬼附身的人?」看見那些東西的能力不比安強,所以不怎麼肯定。「這裡出現過鬼,他們希望安跟坎德樂殺掉它們,舌頭長長的人。」
「真麻煩、真麻煩,要是能把這裡燒掉就好了。」牽著坎德樂的手,抬頭看向空無一物的天空,「你看,要下雨了。」
「不可以離我太遠噢?」往前走走,並沒有被詭異的氣氛影響,像郊遊一樣輕鬆的進入了小鎮內部。

  周燕抬頭看著面前小鎮的天空中那一片片的黑雲,陽光無法將其穿透,它們層層堆疊的模樣令人感到窒息,他蹙起眉頭。
  笨重的黑雲飄得很慢,似乎在告訴窺探者們:我們將定居於此。周燕身後的空氣還乾澀無比,熱浪曾不停刺痛皮膚,使他想到沙漠,聚沙成塔能殺死生命;而”這兒“的水蒸氣彷彿也能做到,將人溺斃其中。

  他們即將踏進這塊土地,即將擁抱成噸的水氣,周燕有些抗拒,他停在原地,看著他的戴環者毫無障礙地踏出一步。
▋I ▋ 𝐇.𝐂.𝐘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我們改道吧。”他想這麼對被光明眷顧的天使說。隨著一陣風,壓抑濕潤的氣流開始碰觸他的皮膚,親吻他的毛細孔,想滲透進他的心中製造恐懼,這不禁使他的唇繃成一條線。

  不用太久,周燕垂下眼簾,他終究還是踏出了一步,手腕的傷處開始鈍痛,長了一顆心那樣撲通撲通地跳,卻泛著絲絲涼意。

  深海令人畏懼,無論是否存於水平面之下。
(dice20)
▋I ▋黎稚
2 years ago

  真是個詭異的地方。聽到了音量(dice20)的雜亂歌聲,像是聖歌,又像一團烏黑的詛咒。他的男朋友往前踏了一步,但並沒有主動抓住他的手,這似乎比起這詭異的地方更令黎稚感到不快。他主動抓住了周燕的手,低聲說過來一些。

  只是想要休息一下而已,為什麼這裡這麼令人不安?黎稚眨了眨眼,就像當時和安跟坎德樂借浴室時那樣劍拔弩張,眉毛也晃了起來,「還是看看吧?說不定能找到能住的地方。」

  這句話是跟周燕說的,但看著眼前情境,黎稚也很難界定自己說的這句話到底是安慰還是事實的成分比較多。然而當他牽著周燕往前探尋了沒多久,就看見了一具少女的屍體。顯然腐敗已久,像是指路的腐蝕女神那樣倒在了路面之上。

(bzzz)
▋I ▋黎稚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不過說時遲那時快,他才剛想到初見安和坎德樂的光景,現在居然在屍體不遠處看見了他們。他打了聲招呼,「向西走吧。」

  沒什麼理由,感覺西邊比較安全。不過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跟過來,就只是問問。

  提燈的光亮照在路邊一句少女的屍體上,她看上去死了一段時間,臉色被慘白色的光映照,顯得有些發青,身體蜷縮,衣服看上去像是普通的旅客或者居民,沒有任何能辨識身分的物品遺落在周圍。

  安米洛德蹲下來,親暱的叫她姐姐,伸手去摸她冰冷又僵硬的臉,問她叫什麼名字,神情專注的好像她確實在回答他提出的問題,儘管她毫無疑問已經死透。

  「妳真笨,真沒用,難怪會死在這裡,好可憐呀?」他站起來,不太高興的踢了踢少女的臉,塵土撲在她緊閉雙眼的面頰上,「我要工作,妳能拜託別人把妳埋起來嗎?我知道這裡很冷,但是妳活該,妳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想幫妳。」

  「往西走吧,坎德樂,她說進來的人全都往西走了。」安米洛德指了指,突然轉頭對屍體破口大罵:「不要再吵了!婊子!我才不在乎誰殺了妳!」

  坎德樂小小的點了點頭,好像很習慣安米洛德突如其來地對著空氣那樣大叫,只是牽著安米洛德的手,如他所說的向著西邊前進。

(dice20)
▋I ▋𝙲𝚊𝚗𝚍𝚕𝚎𝚛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坎德樂很快地發現這裡除了彼此之外還有別人在,就在後面,兩者距離不到這裡的半間房子,但是坎德樂並不在乎,甚至沒有發現其中一位旅人是自己曾經見過的人,那麼就沒有打算和安提起的意思。他們只是筆直的向前走,嬰孩哀鳴的聲音越來越大聲,就像是在耳邊哭泣,坎德樂睏倦地偷偷打起了盹。

  周燕連“說不定”都沒打算抱有期待。
  “我不想住在這裡。”他在心裡嘀咕,然後瞄了眼兩人相牽的手,黎稚的存在在此時就像不遠處看到的那一小展燈,不知道是誰放在那兒,又或者不是燈。但在這座枯城一樣的小鎮裡,總讓人有點安心, 宛若存於陰影之下的希望寄託。

  「他們你認識?」周燕問,他看向小光時連同注意到黎稚的動作,這可是這條狗為數不多的稀奇行為:在周燕的印象裡,黎稚其實不怎麼有禮,除非面對朋友。大剌剌的性格使他不會對來人做最基本的點頭示意,遑論還要揮手。
  看到就看到了,為什麼要揮手打招呼?我嘴酸手酸脖子酸。周燕彷彿都能聽到黎稚這麼說。

  安米洛德聽到腳步聲,他先天疾病讓他對一切都敏感到顯得神經質,於是男孩停下來轉過頭,看見不遠處站著兩個人影。其實大多數時候看了也沒用,因為他總忘記那些對他來說一點也不重要的路人,但他記得眼前其中一個身影,準確來說,是記得他的血和光環,像土星一樣,像星星一樣。

  他拉著坎德樂往星星的方向走,歪著腦袋,翡翠綠的眼睛只隨意的掃過唯一的陌生人。

  「哥哥,你還活著呀?這是誰,你又要流血了嗎?」安米洛德指著黎稚身邊的男人,天真無邪的像個普通的孩子,「我可以幫你殺掉他喲?但是我想要你摸摸我的頭。」

  他笑著提出要求,沒等對方回答就自顧自的晃了晃坎德樂的手臂,問坎德樂還記不記得來借浴室的人,也不知道想聽什麼答案。
▋I ▋ 𝐇.𝐂.𝐘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無論是流血抑或是浴室、摸頭,對周燕來說都是陌生的話題,他有太多遺忘的記憶,甚至無法猜測是哪個分開行動時發生的,哪個又是曾經該記得過的。但他沒有閒暇去慢慢思考,看著這兩個孩子一步步靠近,撇除那個面無表情的孩子,另一個像在郊遊一樣的孩子反而讓他有種真切的不適感,有個聲音在跟他說——跟黎稚一個樣。

  孩子所說的話天真地如童話,聽在周燕耳裡卻刺耳,以至於他想都沒想地便往沒人的地方踏過去一步,順道把手從黎稚手裡抽出來,塞進自己的大衣口袋中,不比黎稚高溫的口袋、四面八方空出的距離,著實周燕打從心裡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你什麼意思?」他不帶溫度地問,這麼僵硬的話實在有點衝動,但周燕的神經就像繃緊的皮繩,已經沒什麼緩和空間。他盯著那孩子,藏在口袋裡的手指摸搓著自己手上的薄繭。

  安米洛德慢吞吞的轉過頭,翡翠綠色的眼睛直視著陌生人好一會,什麼話也沒說。

  好像看見烏鴉的屍體在他身邊飛。

  好多人都在他身邊說話。

  好吵啊。

  「……你是誰呀?」安米洛德拉著坎德樂蹭到黎稚身邊,把提燈放到地上,空出一隻手牽住黎稚的袖子,「他是誰?你為什麼要跟他在一起?你會死噢?你會變成拼圖裡的星星,哥哥,你會爛掉,但你還會發光。」

  「你為什麼能說話?」他又轉頭,露出純粹疑惑的表情對陌生人提問,隨即變得面無表情,好像對答案瞬間失去了興趣,即使他壓根還沒得到它,「你們不走嗎?這裡又濕又黑,要殺了舌頭長長的人才能回家,除非哥哥把他的血流乾,沿著小鎮灑一圈,你們困在這裡了。」
▋I ▋ 𝐇.𝐂.𝐘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聽著白髮的年幼孩子吐出的字字句句,像一面面的牆,逐漸把他困在口袋大小的空間中喘息,周燕不禁從搓繭變成摳繭。他剪短的指甲將平坦的繭摳成個小硬塊,然後試圖把硬塊從那處撕下。這種固執的行為就好像這是塊心上疙瘩,跟黎稚相處時沒那麼明顯,但在這兩個孩子靠近後,周燕發現他無法忽視這逐漸變大的陰霾。
  只要把這僵硬的皮摳下來,就會舒服得多。他突然這麼認為。

  早知道就該繞道。周燕心想,腫脹的傷口又在發疼,他想到先前的男人用硬板鞋踩著他的手腕,對他說:你為什麼還會痛?
  口氣不同,聲音不同,問題卻類似。

  我又不是死人,怎麼不會痛?怎麼不會說話?

  ”關你屁事。“當時的周燕對著男人說。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此時的周燕試圖放鬆情緒地對著少年說,忍耐著不去咬斷自己的舌頭。
▋I ▋黎稚
2 years ago
(dice20)
▋I ▋黎稚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認識。也猜出些難得會讓我覺得難過的事。」雖然嘴酸手酸脖子酸,但黎稚還是邊回答周燕,邊伸出了手摸了摸安米洛德的頭,「這是我的男朋友,所以不管怎麼樣,我不想你殺掉他。但我還是會摸摸你的頭,因為很久不見了。」

  你也要嗎,坎德樂?他問,另一隻手也揚了起來。他知道剛才周燕把手抽開了,心底默默嘆了口氣。他知道周燕不是在吃醋,只是拿不準主意並對孩子們感到陌生,「燕,沒事的。我想一開始雖然會覺得有點⋯⋯」可怕?他可不能在孩子面前這麼說,所以他硬生生改成了違和。但是是好孩子。是啊,都是好孩子。

  不過他講完才發現周燕似乎並不是在擔心這個,而是因為別的事情。他看著周燕,耳邊響起了哭聲。像是燕的嗚咽,像是關德琳失怙的哭泣,像是驅魔失敗的家庭⋯⋯

  「你在擔心什麼?」

  「嗯。」安米洛德對陌生人沒有什麼興趣,既然黎稚說要他活著那就活著好了,他轉頭看向從剛剛到現在一直安安靜靜的坎德樂,他灰色的眼睛凝視著與他們保持一小段距離的男人,面無表情,「坎德樂?呀,看看我嘛,你為什麼不說話?」

  他並不在意坎德樂身上傳來的奇怪氛圍,也對周圍越來越大的哭聲視若無睹,他的腦子裡本來就充斥著噪音,哭聲也不會比原有的那些更加吵鬧。

  安米洛德撿起地上的提燈,不太高興的擰了擰開關,燈光一下子忽明忽滅起來,更遠的地方傳來嘶啞的笛聲,傳到這裡就融進了遍及四周的哭聲,沒有一個住民打開窗戶抱怨聲音的來源,沒有一家的燈被點亮。

  「……」

  直到被安米洛德呼喚了名字,坎德樂才看似神經正常的搖搖頭,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他讓黎稚摸了摸自己的頭,成年男性的手掌既厚實又大,坎德樂並不討厭。
  這個行為或許巧妙地達到了某些不可言說的安撫作用,所以坎德樂只是呢喃了句「這個男人身上也有疼痛的味道」,之後再也沒有像剛才那樣凝視著周燕。

  坎德樂低下腦袋,看著那盞忽明忽滅的提燈,一隻手牽著安米洛德的手,另一隻手拖行著斧頭。「繼續走嗎?」他問。
▋I ▋ 𝐇.𝐂.𝐘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現在的周燕難得沒有回覆黎稚,他不帶感情地撇了眼黎稚,就將視線拋去遠方那荒無人煙的地方,好像用眼神假想自己單獨待在那兒一樣,逃離這個小空間,那兒寬廣又安全,他在這裡什麼話也沒有。

  格格不入。他心想,除了覺得自己跟現場三人有隔閡外,他的感覺在訴說:最好快走,獨處;或者跟他們保持距離。不管面對哪個人都像在面對斷崖,一不小心跨錯一步就會失足及送命⋯⋯手臂上的寒毛彷彿又豎了起來,周燕想伸手去搓,拍落這些詭譎的警告,但他卻又不想把手伸出來——面對三個陌生人。

  陌生人?周燕愣了一下,他用眼角餘光環顧四周(他並不想要告訴別人他在東張西望),視線擦過身邊的男人,他看向當初的路,那兒空蕩得只剩遠處的一點炎熱。他手上摳起的薄繭跟疙瘩一樣死死的卡在那。
  身旁是個陌生男人。他的狗,不見了。
▋I ▋黎稚
2 years ago

  「燕,怎麼了?」他意識到不對勁。黎稚把手抽開,轉而試探性地把手伸進燕的口袋裡,「怎麼不說話?」

  他知道周燕在他遇見這兩個孩子的時候出了嚴重的事,但是他不覺得周燕對兩個孩子會這麼⋯⋯過敏。應該有什麼在影響,比方說某個他看不見的東西。

  他輕輕地吻他的耳朵,「你理理我。」像一隻不被主人理睬的狗那樣悲傷地往自己的唯一奔赴,他的愛情似乎在離他遠去那樣,為什麼?

  把咒語變成你理理我,你理理我有用嗎?可不可以不要對我生氣,我知道錯了,我是你的,我是你的,我是你的,我是你的,我是你的⋯⋯不要生氣不要生氣不要生氣不要生氣⋯⋯

  好似被感情誤事填滿般的無言以對,他的確看不見事實,儘管就攤在他眼前。周燕的雙眼無神地像是想逃離他一樣,我們不是說好要永遠在一起了嗎?
▋I ▋ 𝐇.𝐂.𝐘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男人突然的碰觸讓周燕幾乎觸電般彈開,然後不假思索地反手“啪”地一聲朝那張俊臉拍去,打得響亮力道之大。沒等男人反應,周燕面對這張矇呆的臉,怒極反笑地勾起嘲諷的冷洌:「你他媽的碰什麼碰?」語氣降至冰點。
  丟失狗已經讓他心涼了大半,現在又被這陌生男人性騷擾,要不是他的生存本能在勸阻他,他連貫動作早就打折男人的腿。
  是看他這張臉,當他只是個花瓶嗎?

  「我跟你很熟嗎?噁心。」周燕像隻炸毛的名種貓,毫不猶豫地伸出自己銳利的爪子,用語言抓撓對方。然後不管不顧地抬腿往深幽的鎮子道路那走去,邊走還邊用袖子擦拭方才被男人碰觸的耳朵,用力過猛的讓他將耳朵整隻都揉紅——在面對這些令人不快的傢伙們時,他早就想這麼做了,現在他有了充分理由。

“不要離開我。”
  ⋯⋯黎稚,你在哪兒?

  「哥哥,你好像被討厭了耶,真可憐。」安米洛德看著眼前的畫面,像是看著一幕被安排好的戲劇般事不關己又幸災樂禍,「你看,他要走啦,他要拋棄你了……討人厭的騙子,他跟你說過會永遠在一起嗎?他發誓過不會丟下你嗎?他肯定是個騙子。」

  哭聲慢慢拉長成小提琴帶顫的長音,他們往西邊走,更遠的地方站著一個人,靠在牆邊拉奏他破舊的小提琴。他的臉上纏滿繃帶,連眼睛都沒有露出來,帽子倒過來放在地上示意過往的旅客自由打賞,衣服是老舊的西裝,襯衫上沾滿來路不明的污漬。

  音樂很好聽,傳達出的氛圍卻顯得哀戚悲慘,像一個人獨處時不停歇的自言自語,這並不是任何世界上已知的曲目,整體的編排聽多了讓人感覺頭暈目眩,樂句遲遲沒有向前走,而是停在原地重複一個迴圈。

  安米洛德停下來,沒有靠近,在幾步遠的地方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對音樂沒有做出什麼評價,只是拉著坎德樂高興的說,我在尋人啟事上見過這個又醜又蠢的傢伙。

  「但是他已經死了,好笨又好可憐的賈維斯特,不要靠近他,舞台會吃人。」
▋I ▋𝙲𝚊𝚗𝚍𝚕𝚎𝚛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坎德樂小小的搖了搖頭,一邊把安米洛德的手捉得更緊,總覺得音樂聽上去令人難受,甚至稀罕地感受到了鈍痛,卻不明白疼痛來自哪裡。但倒也不是不能忍受的級別,所以坎德樂並沒有發作,也沒有打算靠近那個垂垂老矣的賣藝者。他甚至無法確定對方究竟是活人還是死人,只感覺到團團黑霧籠罩在臉上,一條蟲子鑽進他的眼窩裡。

  「呀,坎德樂,不舒服嗎?」他身為戴環者又精神疾病所以對音樂沒有多大反應,「我不想流血,所以親親你吧,張嘴?」

  安米洛德沒鬆開牽著坎德樂的手,雖然被握的太用力所以也使不上勁掙脫,他抬頭親了親對方,讓自己的唾液沾上對方的舌頭才放開,沒有持續太久,聰明的小瘋子知道那會讓情況變得超出控制。

  「好了嗎?好了吧?如果沒用的話就只能可憐兮兮的忍耐啦,坎德樂。」安米洛德說,有點喘,但語調聽起來挺輕鬆愉快,似乎就算沒用他也覺得無所謂。

  反正結束之後都要再消毒一次的嘛。

  「……」眨眨眼,雖然還是沒什麼正當的回應,但眼神明顯變得正常許多,坎德樂輕輕地應了一聲,牽著安米洛德的手也變得放鬆不少。他撇開視線,不再去看賈維斯特,畢竟他們的目標並不是他,那麼就沒有驅除的必要,不過是徒勞而已。
▋I ▋黎稚
2 years ago
(bzzz)
▋I ▋黎稚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他一個人在那裡,兩邊不是人似地往周燕的方向快步前進,臉上的傷還熱辣辣的如烙鐵般燙著他的臉,然而這一刻使他臉色蒼白。他經過了那個詭異的藝人,音樂難聽的不是普通人能拉出來的,實際上在這裡要是沒有普通人他也信,鬼魂也來慶幸實在是令他五體投地。

  他追過去,追到周燕的背後,「你不認得我了嗎?」他不敢碰,像條淒慘落魄的狗。

  黎稚總是比別人還要容易因為愛情受傷,沒有為什麼,只是因為他記得要保護重要的人。保護重要的人,要保護重要的人,除了長輩之外,周燕是世界裡的絕無僅有,僅此一人值得,因為連月光都記得他的輪廓。

  所以他喜歡,喜歡的情緒難忍。
▋I ▋ 𝐇.𝐂.𝐘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就像愛麗絲夢遊仙境。愛麗絲追逐白兔,掉入了樹根下的兔子洞,一切的扭曲變形讓她在裡頭迷了路。
  蘑菇群?黑森林?甜蜜木屋?甜美茶會?開滿玫瑰的花園?不存在的,都不存在。這裡沒一個偷藏著周燕熟悉的狗影子,他的小狗不在這兒同他來場捉迷藏。

  嘿、那隻兔子去哪了;那隻金毛小狗去哪了?

  周燕踏出一步後,腳步就急促地加快,甚至開始奔跑,一頭撞進看不見盡頭的黑,他的思緒沈溺在滿街的琴聲中隨波逐流、又逆流而上,破碎的玻璃映照他的臉,分裂出許多影子,上頭許多劃痕。支離破碎。

  黎稚、黎稚,別貪玩了,快回來。周燕喘息地想著,他的捲髮將他揉紅的耳朵藏了起來,琴聲進不來,他的鞋跟又敲過一片混沙的破碎石板,喀喀作響,塵土沾髒他的鞋尖。
▋I ▋ 𝐇.𝐂.𝐘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遠處有光,伴隨柔軟的哼唱,天真浪漫,聽起來純潔又美——就像那兩個孩子,白玫瑰。黎稚認識他們(何時?);黎稚跟他們打招呼(說什麼?);黎稚伸出手來⋯⋯做了什麼?
  周燕的思緒突然從東晃到西,又由西滾到東,來回翻轉不肯停。於是他用手敲自己的腦袋,掌根在太陽穴處使力擊打,疼痛卻像離家出走那般遙遠。
  遙遠,黎稚也是。
  周燕停了下來,他視覺跟著肌肉抖,在顫抖中他看見石頭從天上掉下來,落下時撞了兩下,滾到他腳邊,似乎破碎的芯裡泛出白白的光。

害怕時就尋著月光石。年幼時,他母親摸著他的頭,對他柔軟地說。
“你相信我。”

  周燕遲疑地緩慢回頭,「⋯⋯稚⋯⋯?」他的瀏海遮住了他的靈魂之窗,蓋住他的困惑警戒。他的胸緩慢地大力起伏,貓毛倒豎,是一種自我保護的虛弱威嚇。
▋I ▋黎稚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他逼近的時候,周燕因為他而退後,重新回到只有兩個人獨處的時候,黎稚才試探性地張開雙手。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剛才那一巴掌幾乎背叛了他,眼前的燕和以前的燕判若兩人。他真正開始怨恨這座幽魂纏繞的小鎮竟是因為如此——他愛的人變得恨他,愛恨憎癡一個都沒漏。

  「過來一點。」他吞了吞口水,像廢棄排水溝用極大勇氣吐出的廢水滲人。他的一些傷口在痛,少了光線什麼也看不清楚,他畢竟是個天生畏光的人,唯一目光所及的仍只有周燕能讓他對光的刺激恍若未聞。戴環者之所以為戴環者,大概就是因為心底的某處總是向陽而生。

  把黎明給你就是我的熱愛,我的追求滾燙的難以自拔,分離愧疚要將我淹沒。周燕,記得築巢時要挑在南方的枝椏,我不在寒風呼嘯的北岸。
▋I ▋ 𝐇.𝐂.𝐘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周燕僵硬在原地,儘管雙腿已然發麻,他藏在陰影底下的雙眼仍隔著瀏海,模糊不清地緊盯著來人,他的喘息依然很大,在他耳膜上鼓動。

  咚、咚、咚。戰鼓一樣沈重,卻沒有士氣高昂,他眨著疲倦的眼瞼,一聲一下,緩慢又吃力。危機感並沒消失,他仍舊在警惕,卻又有種微妙,眼前男人的影子似乎很長,像記憶中的那條雖然扭曲但甜蜜的巧克力。
  周燕抿了抿嘴,悄悄舔拭上顎,他記得把巧克力吃掉了,和黎稚一起分享,這款巧克力太膩,把黎稚的吻都搞得黏糊糊。

  「⋯⋯稚?」他又喊了一聲,聲線沙啞地像一種嗚鳴,一種踏入黑暗的泥沼中,邊忍受被四面八方的鏡射所囚困的恐懼,邊尋找實地的試探。周燕輕微地動了動肩膀,他曲起手指,指甲又開始摳那塊被遺忘了一段時間的死皮,疙瘩還卡在那兒。與先前不同的是,他沒把手縮進口袋裡。
▋I ▋黎稚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對,我是稚。燕啊,你還好嗎?黎稚確認了周燕沒有先前那種敵意時,他便往周燕的方向張開了手並小跑步過去擁抱他。真是的、真是的。他一邊蹭他的臉,一邊說我真害怕你討厭我⋯⋯

  「你剛才怎麼了?」

  他碰他的雙頰與身側,「你突然打我,讓我不知道怎麼辦⋯⋯你是我的未婚人,別這樣。」

  他突然想到很久以前的倦鳥,他從不與熱鬧相觸,而是用那雙眼睛掃過一切歡愉。他真是個世間少數的美人,連生氣都透出一股悲哀,像自己成為孤家寡人一樣悲哀。

  「什麼事都沒有⋯⋯」他小心翼翼地抱住燕的頭,撫摸他的頭髮,「我回來了,回來找你了。」
▋I ▋ 𝐇.𝐂.𝐘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若能適應在陽光底下的虛無飄渺,誰會願意氣急敗壞?

  四周聲音寂靜,唯獨青年的話清晰可見。周燕閉上雙眼,他的肌肉依然緊繃,一種駭人的暖貼著他,上位者的心跳聲,迫使它用顫抖的方式反抗著擁抱過來的青年,反抗著主人的意志,抑或是試圖說服……

  「⋯⋯我沒有,打你。」他乾澀卻又無比肯定地說,你那時不見了,他的心如此地想。
  「⋯⋯我怎麼會,打你……為什麼,要,打你⋯⋯」他牙關細不可聞地喀喀作響,又回到最初的狼狽。周燕很少狼狽,兒時的經歷使他學會控制,一直都井然有序。

  狼狽這詞是如此陌生,好像一輩子都認不得。

  「⋯⋯我,我⋯⋯」周燕還想說點什麼,但他咽了口唾沫,順著那一點泡沫過了喉頭,竟然腦子一片空白。白兔站在愛麗絲面前;周燕的狗兒回了家;那對純潔玫瑰依偎在一起⋯⋯
▋I ▋ 𝐇.𝐂.𝐘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周燕眨了眨眼睛,恐懼是無休止的詞,祂是連同黑暗一樣古老的詞,沒有人明白祂的來源,就像沒有人知曉宇宙的誕生時——所謂的光明⋯⋯所謂的光明⋯⋯

  「⋯⋯我不會,打你⋯⋯」他輕輕地說。
  「我,怎麼能夠打你?」他看著那一顆顆閃亮著成圈的碎石,蹙起眉頭,「⋯⋯你好遠啊⋯⋯」他說,「那兩個孩子也在的,⋯⋯在哪兒呢?⋯⋯我不知道⋯⋯我想⋯⋯」他茫然的盯著看,說得不著邊際,然後突兀地止住聲,沉默片刻後在輕輕地蹭了蹭青年紅腫的面頰,帶著一種離別前的道別眷戀。

  候鳥為了生存得離巢;野貓為了生存得遷移;那他為了生存⋯⋯可卻懦弱地說不出口,即使黎稚已經這麼遙遠,他終究捨不得。
▋I ▋黎稚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你是誰?黎稚不由得想問出這句話,他只是憋住了,好像只是問出答案就要無路可逃。他是一個了無新意的人,一個無趣的戴環者,殺遍世間萬物唯獨不殺這隻飛燕。

  你好遙遠,那得要是多遠的距離才是遠?比如說五公分的距離他也嫌太過疏離,唇齒相依之間才有資格獲得獎勵。周燕的雙眼不對焦,他彷彿置身天國。黎稚要扯他,扯他的手一下兩下,把他拉回這遍地苦難之處。我們要離開這遍地苦難之處,我們要離開這荒蕪之土。他說的時候斬釘截鐵,幾乎要讓周燕斟酌的字句都無可容身,「你想去哪,我就跟你去哪;你想回家,我就跟你回家。我不逼你逃跑了,好累了對不對?」

  他用指節輕柔地撫摸周燕的臉頰,他沒有什麼手指了,只剩食指跟一些不合時宜的條文。他深情以對地釋放愛情,好像全世界只剩下最後一晚。

  他摟著周燕,望向兩個孩子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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