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蛾展開雙翅便能看到鵝黃色的虹膜與鮮紅的瞳孔。
很快恐懼就渲染著海茲的全身,他顫抖著身軀忍著那些情緒,深怕自己的哭泣聲會引來更多可怕的東西,忍耐卻毫無用處,他還是發出啜泣聲。
E打著黑傘在雨中渡步。
他注意到城市中少見的巨大蝴蝶正不約而同往一個方向飛去。
這很不尋常,也使他心中警鈴大作。是有人想要傳遞訊息又或者是被追逐的恐水者?
他加快了腳步跟著往小巷走去,沒有瞧見被附身、做著瘋狂舉動的傢伙,只看見一個小身影縮著身軀被大蛾包圍。
E一手拍開那對著人臉附近飛著的大蛾,又朝附近其他的蝶揮舞著手、將牠們趕離一些。
他注意到孩子低聲的啜泣,雖然對他來說這種大蝶比起艾迪招來的飛蟲還要安全許多,但或許有什麼其他的恐懼吧。
「沒事了。」
E蹲下身子將傘遮著兩人,對於小孩與女人,他向來還是溫柔一些。
感覺到身上的飛蛾似乎都離開了,他不知道該不該張開雙眼深怕見到的東西是扭曲的事物,身軀顫抖了許久發現在身旁的人好像沒有威脅,海茲才緩緩睜開眼看清楚眼。
環顧四週確定已經沒有任何令他厭惡的飛蛾後,他才想起手上的疼痛,手臂上被發瘋的人劃了一刀血痕,因為雨水的關係鮮血無法凝結仍然在滴落。
可是他手邊並沒有任何能止血的東西,看著眼前的人也不知道是怎麼樣的傢伙,海茲只能更捲曲身體縮著。
見人沒有回答,也只是勉強勾起一個笑容、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沒這麼嚴肅,但或許效果不如他想,孩童依舊縮瑟著身體、露出一只的眼盯著自己警戒著。
放下手中的公事包,他從西裝口袋內側抽出手帕——全新沒用過,拿來以備不時之需用的——遞到人面前,示意對方的手需要包紮。
「如果需要幫忙可以和我說?」
不知道這人的目的到底是甚麼,但手上的傷口實在太痛,海茲看著身上的飛蛾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也許已經安全。
海茲這才緩緩伸出受傷的手給對方,被劃開的傷口有些深,鮮血還是繼續湧出來,即使見到這麼多鮮血,飛蛾帶來的恐懼更勝。
E小心翼翼的接過孩童受傷的手、將摺成長條狀的手帕纏繞上去並用力的綁緊,又才將夾著的傘好好拿著。
「這只能暫時,如果傷口很深、還是要去醫院喔。」
他盡力放軟語氣中的強硬,努力做個好心大哥哥。
看對方樣子或許和艾迪差不多大,這讓他不禁聯想要是艾迪受傷的話會不會也這麼乖呢?或許不會,艾迪應該只會哭喊著要找派恩。
「我叫E、要怎麼稱呼你呢?」
最後還是決定告訴孩子可以以此呼喊自己,或許倆人再也沒有機會見、但還是希望能讓對方稍稍放下些警戒。
「E?……我、叫海茲。」
收回手看著上面慢慢被染上血色的手帕,海茲這才慢慢放下戒心起來,原本捲曲緊張的身體終於開始放鬆,海茲才發現自己腿完全沒有力氣。
「那個……我起不來。」
這個人名字雖然很奇怪,應該不是壞人,海茲柔柔自己的左眼把眼淚都擦掉,恐懼感已經漸漸淡去,只是他的聲音仍顫抖不已。
小聲的啊了聲。
E拿起地上有些濕的公事包並稍微拍掉雨水、蹲著將自己的背面向海茲。
「我背你走一段吧?」
「嗯……我要到公車站牌那邊。」
海茲抓著E的衣服使力讓自己趴在他背上,一會就感覺到暖暖的溫度讓海茲覺得安心了起來。
不知道已經多久沒有給人背在身上……有一些懷念的感覺。
E緩緩站直了身子並稍微調整姿勢讓背上的海茲能夠舒服一些。
「送到公車站就可以了?你搭車回去嗎?」
公車站距離這不是很遠,E注意著讓自己的移動動作不要過顛著人。
「嗯,搭車回家。」雖然才只有兩站的距離,不過這天氣走路也不是好選擇。
海茲搭載E肩上的手稍稍收緊些,原本緊張地的感受也終於消失了,他開始思考著之後該怎麼去看醫生並且煩惱著那些錢到底要花他多少時間賣標本才能賺回來呢。
「你為甚麼叫做E?跟怪盜佐羅力和基德一樣只取錯號?」突然不想煩惱這些的海茲開始問E怪問題。
「當你需要取一個化名但又懶得想的時候,首字母是很好的選擇。」
E輕笑了幾聲,雖然聽起來很像敷衍、但他說的都是實話。
「話說,你怎麼會受傷?剛才那有發生什麼事嗎?」
刻意避開關於海茲引來的飛蛾話題,想當然背上的孩子也是一名恐水人。
「EEE,感覺好奇怪。」海茲似乎有些無聊的亂叫著他的名字,接著直接趴在E身上,想著等一下先去醫院後該怎麼跟醫生說不要吃藥或打針呢。
接著聽到E詢問稍早發生的事情,海茲沉默一會才慢慢地回應。
「下雨天有流浪漢再拿刀對人群揮舞,好幾個人都受傷了,警察來制止後……我很害怕就先跑走了。
「你有看到他的眼瞳嗎?」
如果是被附身的話就只看得見眼白,但在如此驚慌的狀態他也不指望海茲能夠給他正確的資訊。
算了,順其自然吧。
「你確定帶你去公車站就好?還是要帶你去醫院?」
他也有點擔心海茲在受傷的狀況下還有沒有體力能撐到回家,包紮時的傷口看起來有些嚴重、E雖然猶豫但還是開口提出帶人去醫院的提議。
「E,為甚麼要看眼睛?」海茲沒有抬頭問,他軟趴趴地趴在E的背上,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感覺特別疲憊,想著剛剛發生的那些事情,他似乎記得那流浪漢的雙眼很混濁,但也不知道為甚麼會這樣。
「E……還是去醫院好了。」
他舉起手看著手帕已經被染成紅黑色,不知道那把刀是不是還有生鏽呢?海茲想到就覺得這次打針應該是少不了的。
「因為眼睛可以告訴我們很多事。」
有些模糊的解釋著自己想要知道此的理由,他不能確定海茲對那個世界是否清楚、又或能承受多少。
背上的孩子似乎越來越沒有精神,從身後傳來的血腥味沒有消停過、但也不能確定是否是剛才替海茲包紮的手帕吸滿血液的緣故。
「海茲?不可以睡著喔。」
E張口喊了聲,他逐漸加速行走的步伐。從兩人所在的地方到達停車處距離不遠,還好他今天是開車上班。既然停下幫助了人,就好人做到底吧。
「等下我陪你看醫生。」
「咦?……E……咦?E?」海茲有點不知道自己想要喊甚麼單字,腦袋昏昏沉沉的,好像在海中漂浮卻又感到身體沉重。
「背包有……錢。」
他隨身的背包裡面好像還有一些錢,若沒記錯應該也有帶著證件以防萬一,這些都是父親教他的,可是一時間海茲想不起來長相,只記得父親也曾這樣背著自己,令人懷念的感覺讓海茲意識更昏沉。
E隨意的嗯了聲。
好不容易到達車旁,並讓海茲坐上了副駕、好讓他能近距離查看,而他也不敢隨意解下那條已染得鮮紅的手帕。
海茲無力的模樣讓他有些擔心,按血流的狀況似乎傷口過深、攻擊的人若不是被附身這可要多狠的心才會對無法反擊的孩童下這麼重的手?海茲又得受到多大的驚慌?
他將自己的外套給孩子披上、試圖給他些溫暖並盡快的駕駛至醫院。
當護士詢問兩人身份時,E只是從海茲的包包拿出他的證件並平靜的撒了謊——「遠方親戚。」他這麼回答。
身上的溫度因為離開了E身上而降低,雖然身上被蓋著外套溫度仍快速流失。
昏沉中他只知道自己好像被移動到某處,然後一群人把他帶走並在自己身上弄了些什麼,隱隱約約他只能看到醫院的白燈光在閃耀。
人影在四周晃著就像魚在飄游。
意識漸漸要深陷在深淵中,但海茲一直努力的再睜開眼,因為有人交代自己不能睡著。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支撐著,直到意識清楚後,才明白已經到醫院的病房了。
感受到病床上的動靜,E即刻打斷和護士的交談。
「有好一點嗎?」
他伸手將被子給人拉的嚴實些,重新坐回床鋪旁的椅子上。
「傷口有些深,不過沒什麼大問題、都已經處裡好了,只要按時換藥多吃些營養的就可以……」
「那個錢……背包有。」海茲起而緩緩的說,他不知道怎麼感謝對方又怕欠下人情。
儘管對方是個好人,也不該一直讓他付出這麼多。
「我想回家,肚子好餓。」
海茲能想到要脫離這狀況的方式也只有回到家中,很單純卻又會帶出許多問題。
「嗯,我拿給他們了。」
E將枕頭給調整了下好讓海茲枕靠舒服些,想當然他又撒了個謊。
不過孩童喊餓早已在他的預料之內,伸手從床頭櫃子的紙袋內拿出幾份三明治,他不知道海茲喜歡什麼口味、索性買了幾款店內銷量好的攤在人面前。
「……謝謝。」海茲看著那些精緻的三明治,他想著應該不便宜,但對方買了好多種類在自己面前,怎麼想也不好拒絕,便拿起自己喜歡的果醬口味來吃。
「我可以很快就回家了吧?」看著自己的手背包紮的緊實,仔細看一下自己的手有些偏瘦,也許最近吃得真的不太夠,所以海茲還是大口地把三明治吃下去。
「如果你好好補充營養。」
顯然E覺得孩子沒有辦法能夠停止血流或許一方面也是因為他過瘦的體型。
他將其餘的三明治收回紙袋,隨後又拿了紙巾擦了海茲嘴角溢出的果醬。
「很快就可以了、再一兩天吧,給醫生看看你傷口癒合的速度。」
「醫院很可怕耶……」畢竟在醫院的氣氛並不是很好,對海茲來說的話,甚至更容易吸引昆蟲。
「比海邊可怕。」
聚集在這邊的人都相當脆弱,也容易吸引那些不易察覺的東西,海茲轉頭就對E說。
「我想回家休養!可以嗎?」
他當然知道醫院有很多東西,他可看見太多了。
E沉默了起來,面對人的要求不知道能不能答應,畢竟自己不是醫生、不能評斷海茲能不能即刻出院,而孩子的體能感覺有些弱、或許還是乖乖地待在醫院才是最好……
「不行……」
「不要!」海茲雖然知道自己狀態實在不太好,但他真的不想在醫院等著那些東西自己過來,曾經在醫院附近就能看見許多他害怕的飛蛾在燈上飛來飛去,若隱若現的眼珠花紋就像在尋找獵物一樣。
「這邊好可怕……沒人……陪我。」海茲伸手抓住E的袖口拉著,默默的跟他說出一個事實。
「我家……沒有人……」
「那你還想要我讓你回家……」
E反握海茲的手,輕拍了下試圖安撫對方有些激動的情緒。
他嘆了口氣,看起來有些無奈,不能否認海茲這樣確實讓他動了留下陪人的想法,只是他還在思考是否有做到這步的必要。
「在家比較安全.......」海茲說的有些不確定,但至少他在家都沒有任何不適感覺,也不知道為甚麼。
「我不想一個人在這裡。」海茲低下頭來聲音有點顫抖,但現況也沒人能陪自己,只能像溺水一樣抓住眼前的浮木不肯放手。
「……好…吧……」
實在凹不過海茲那楚楚可憐的樣子,最後還是點頭答應。
但說出口的瞬間他有些後悔,實在是……太濫好人了……
E伸手弄亂了自己頭髮,像是對自己衝動決定的懲罰。
「好耶!謝謝哥哥!我可以熬夜看電視嗎!」
有人陪當然安心了許多,而且難得可以有電視看,海茲還想把之前沒看過的電影都看一次。
「那個明天能出院的話!E可以到我家嗎?我要給你好東西!」
「但要關聲音。」
倒也由著孩子的要求,不過晚上的醫院還是不宜吵鬧,避免被護士白眼還是乖些吧……
而對於海茲的邀請雖然有些納悶,但還是點頭同意,E拿出了手機稍微將此事告知自己的同居人後,眼神又飄向他剛收起的食物袋。
「要再來點嗎?」
「好啊!」海茲興奮地答應並直接拿起電視遙控自己打開來看,一會聽到E的詢問又是一次點頭,看來決定要熬夜看電視的海茲也知道要多補充點熱量才有精神。
海茲的計畫原本是邊吃邊喝並且看著電影整晚,不過他太高估自己的意志力,時間連十二點都還沒到,他就像貓一樣捲曲在床上睡著,還知道要小心翼翼地護著自己受傷的手。
連一部電影都沒看完,想必他醒來一定會很後悔吧。
E由著孩子看他想要看的任何電視頻道,只是關了聲音的電視他也不懂為何人能看得津津有味。
他將海茲沒有吃完的晚餐及零食都收拾乾淨、伸手按下遙控關閉了電視,看著海茲的模樣偶爾將小時後的自己與之重疊,或許當年尼爾也是這樣獨自照顧年幼時受傷的自己。
稍稍用力將海茲抱起調整了下睡姿、並將被褥好好蓋上,E就這樣安靜看著他睡姿幾分鐘,自己才坐在椅子上闔眼休息。
當海茲清醒時才發覺自己根本沒看完任何一部的電影,雖然十分懊悔自己意志力如此脆弱,但早上過來檢查傷勢的醫生帶給他好消息,自己今天就能出院回家。
「回家!」
高興的時候動作總是特別快,馬上去廁所梳洗整理隨身的物品,海茲就像喝了過量咖啡一樣,在病房忙過來忙過去,甚至連被子都疊好,等著E弄好自己的東西。
契約ꈼ埃里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E沒帶什麼東西,倒是替海茲將出院手續辦妥了才回來,他看著孩子乖巧的將被子摺好,伸手揉了下對方的頭髮、像獎勵似的。
「你都收好了?那我們可以走了。」
海茲感覺到自己被摸了頭,他愣一下後變露出傻笑然後抓著E的袖子。
「嗯!」
在整理東西的過程,海茲又發現自己的零用錢並沒有任何減少,他知道E的善意也不打算戳破。
思考一下後,海茲最後選擇牽著E的手。
「我家經過三四條街就到了。」
「這麼近?」
輕牽著海茲的手,E就著孩童的腳步放緩速度並由著人帶著自己左彎右拐,確實沒多久便又停下。
「離醫院算滿近的。」抬起頭來看著E回應,他接著帶著E走到一棟獨棟的兩層樓房子,看起來滿老舊的,屋子的牆上都是未清理的藤蔓,似乎就這樣放著不管,但屋子裡燈還是亮著似乎有人?
郵箱中塞了不少的信件和兩三天份的報紙,海茲走去把那些東西都拿了下來,看了一下都是一些廣告。
「等我一下喔!」海茲開門後並沒有向誰打招呼,開著燈的房間也沒有人的跡象,海茲的腳步聲也沒有往樓上去,反而是往地下室的樣子。
沒多久,海茲拿了兩個昆蟲標本出來給E,是兩隻赫克力士長戟大兜蟲的標本。
「送你!」
「咦,這是你做的嗎?」
伸手接過標本,E仔細的瞧著。
但他其實對昆蟲沒有特別的研究,不太清楚這些東西的品種差異,不過還至少看得出來這是甲蟲。
「叫什麼?」
「長戟大兜蟲喔。」
海茲又拿了紙袋給E裝標本,價格上應該能付完的醫藥費,根據手工製作的技術也會影響價格,至少海茲對自己的技術還算有信心,但價格也不能給對方發現就是了。
「我還有其他的還沒做,下次來可以給你看!」海茲笑笑地回應著。
「喔——」
愣愣地像接收了新知識般,他將標本小心的收入紙袋內,打算收到艾迪看不到的地方。
「好啊,那下次再來打擾。」
對於人的邀約,E伸手像寵溺般輕揉了人的頭髮,接著又想起什麼的張口詢問。
「你有電話嗎?把我的聯絡方式給你吧?」
海茲瞇著眼讓E摸著自己的頭髮,就像貓一樣享受著寵溺一樣。
「電話啊……」聽到這樣的問題,海茲有點煩惱,家裡的電話似乎被停掉,他也沒有手機,這也不是第一次碰上的問題,也許是該考慮買一支手機。
海茲想了想翻開包包拿一張空白的紙和筆。
「我下次再打給你可以嗎?」
「好啊。」
拿過紙張在上頭寫上了自己的電話,只是寫的名字不是E、而是埃里。
「打來要說自己是誰喔。」
他將寫好的紙遞還給人,並揮手向孩子道別。
「我會的……E是埃里?」
看到名字的時候,海茲像是拿到戰利品一樣,海茲把紙舉高看著上面的電話和名字。
「好耶!再見,埃里哥哥!」揮手與埃里道別,海茲便蹦蹦跳跳的回到家中,他默默決定要請認識的人幫他買一支手機來用
終於和埃里中對完劇情了,人這麼好的大哥哥實在難以讓小壞蛋惡搞他,吃軟不吃硬的海茲
嗚嗚都是偶好拖抱歉(
埃里眼中的海茲根本現在就是個小可愛~~
eli404: 不會啦!!別這麼說
太棒了呢,海茲在埃里眼中的形象很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