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著一頭秀逸波浪長髮,前髮柔順撂入耳後,綻放好似桃花般的紫眸,高大卻也寬厚的身軀突兀卻也搶眼。
「哎呀,你難道是——淺野小弟?」身著一身女式西裝的他停駐在熄燈的霓虹招牌旁,伸手拉住了途徑道路的墨髮的男子,瞇眼一笑。
一旁的店面儼然正是結束營業的狀態,拉著淺野涼的人也不像是在拉客的模樣。
僅僅彎著令人感到熟悉的紫眸,好似遇到老友一般的態度朝人搭話。
因為突兀的拉扯而頓下腳步,冷淡的目光從碰在手臂的指尖朝上,望向莫名拉住自己的人。
「如果我說您認錯了,您會放開我嗎?」
淺野涼原本打算前往Luminescent晃晃,看看還有多少認識的人還在,再前往Cinnamon找青年喝杯酒。眼前這突然阻了自己步伐的人他並不認識,但在對上那張臉時,卻皺起眉頭。
這人,跟小森信彌長得太像了。
「抱歉,我並不認識您。請問您是?」
心裡思忖著對方與青年可能的關係,但臉上並沒有顯現出什麼,只是疑惑的看著對方。
「是沒認錯,倒是你可不像我聽說的那樣親切啊。」帶著笑意的低沉男音,結尾處稍稍上揚的音調意外地不太突兀,捎著那惑人心神也難以形容的箇中滋味。
這位身著淺色西服有著奇特風韻的人,儼然是一名人妖男子。
放開了淺野涼的手臂,直起身子的他比淺野涼高上些許,保養完好看似約有三十出頭,修長的指鑲著不過度華麗的暗紅美甲覆上自己側頰,
「我寶貝兒子受你照顧了。」他低笑了聲,另一手翻出手機滑開螢幕解鎖,桌布正是身穿高中制服,一臉睏倦地窩在家居單人沙發上揉著眼往鏡頭看來的小森信彌,模樣倒比當今還要青澀許多。
「我可沒少聽關於你的事,想去打聲招呼都被那孩子給回絕,這可終於讓我碰到真人了。」男人的話語間好似對待叛逆期孩子的無奈,隨即輕飄飄地拋了個媚眼,笑道:「我在等我兒子下班,可孤單呢,你要不陪大哥喝一杯吧?」
男人擺擺手招呼著淺野涼進店坐坐,姿態像個親切的大長輩。
裝潢華麗的酒店店面關了燈後略顯昏暗,唯獨吧台處仍亮著一盞昏光,男人順手將其中一張朝內的高腳椅轉向外示意淺野涼坐上,自己則進了檯內順手拿了罐封存完好的紅酒。
「淺野小弟,要喝點嗎?」
「我想在遇到突然被不認識的人拉住,應該都不是太親切的。」
勾起笑,語調輕快得像是在說笑一般。淺野涼也沒有拒絕,跟著對方走入店裡。
小森信彌幾乎沒有在自己面前提過家人,因此眼前這位明顯跟青年有血緣關係的妖嬈男子,他倒是有接觸的興趣。
看來,是遇到了對方的父親了。真沒想到他還沒等到青年的回覆,先等來了對方家長的打量。
「小森伯父,初次見面。」
有禮貌地點點頭,坐上高腳椅,單手支著頰看著對方在吧台忙碌。
「可以喝一點沒問題,您應該是特地來找我的吧。」
看起來今晚預定的行程是沒辦法進行了,不過這或許是一個額外的收穫。
送到面前的紅酒色澤豔麗,香氣馥郁,微微帶有果酸,還沒端起來入口就能知道這是一支味道極好的紅酒。
「您找我,是有什麼事想要詢問?」
端起酒杯輕輕搖晃,嗅聞散發的酒香,而後淺含一口,感受單寧綿延出的細緻口感。
滿意彎起笑,淺野涼微微抬了抬酒杯朝對方致敬,悠閒的態度像是僅僅來喝一杯酒一般。
「你年紀輕輕就喜歡想這麼多?我也只是剛好在目送店裡的員工下班時看到你的。」
性格直率的男人吐吐舌,他反駁了一下特地這個用詞。
作為酒店的媽媽桑,小森晝馬習慣性待在門口抽根菸,目送店裡那些開朗的妹妹們安全離去後再繼續收店。
倒也沒料到自己準備收工時,抬眼看見的路人略感眼熟,才想起對方是自己兒子給自己看過照片的男人。
「我就好奇他房東是怎樣的人。」端著高腳杯,指尖撫過玻璃杯面,男人倚著吧檯稍稍抱怨了一下:「長大了就不想被我管,但偏偏他又是對人比較沒有戒心的類型。」
雖然就小森信彌的說法,他多少可以判斷淺野涼並不是什麼壞人,可就是放心不下自己孩子。
「兒子受你照顧了。」關上櫥櫃與冰箱,徒留桌上的紅酒與冰盒,男人走出吧檯一屁股坐在淺野涼旁。
「他不太會照顧自己,也笨手笨腳的,多少給你添了麻煩吧?」
笑笑不答,淺野涼慢慢品嚐手裡的酒,凝視在玻璃杯中晃蕩的液體半晌,才開了口。
「是我自己邀請他一起住的,信彌君身邊照顧他、幫他的人很多,他只是不習慣自己來,多練習就好了。」
側首看向坐到身旁的人,勾起微笑。
「看來伯父為信彌君操心不少,不過認識他一年多,他一直有在進步,伯父不用太過擔心。」
對於小森信彌對人沒戒心與笨手笨腳這兩個部分,淺野涼倒真的深有同感。
不過也是因為這樣,他才能順利的勾著青年的心傾向與他,慢慢把人困住,留在身邊。
眼前男子打扮十分女氣,還比自己又高上那麼一點。若不是那張遺傳給青年的容貌極為細緻漂亮,這身打扮真會讓人退避三舍。
在歌舞伎町除了男公關與女公關,同時也有所謂的“第三性公關”。他不太確定眼前的男子是不是,但對方的樣貌十分精緻好看、談吐自在,不管性別的話,會是很受歡迎的類型。
或許青年在公關行業上的天賦,來自於眼前的人。
「既然伯父也在歌舞伎町工作,信彌君怎麼沒跟您一起住呢?」
小森晝馬聞言毫無感情地哈哈兩聲,「他才出去生活個兩年就說要當公關,現在還住進一個說不收他房租的男人家裡,我怎麼不擔心呢。」
這話倒也不是在譏諷淺野涼,男人就也只是就事論事,雖然他確實是——多少對眼前的大青年有些意見。
「要不是他脾氣硬,我才給他介紹個環境還算不錯的公關店,真不知道他在這條街上要被騙幾次。」倒也不避諱地說些父子間發生過的事,一口氣飲下半杯紅酒,將長髮向後撥去,男人又多探了幾口氣。
當然兒子有長大是好事,但在老父親眼底就是有些孤單。
「男孩子長大都會想獨立一些的,離開家裡自己生活打拼,淺野君也差不多吧?」略帶慵懶地撐著頰,長髮再度隨著重力隨散在桌面,那對與小森信彌極其相似的眸似笑非笑地望向淺野涼。
雖然小森晝馬的體型明顯是個男人,可用詞大多保守,語氣相當地女性化,這些讓普通人感到奇異的特色倒是他最為平凡的一面。
「…嗯,當然,那孩子不跟我一起住也是有原因的。」
「或許您的擔心不無道理,畢竟對伯父來說,我是您完全不認識的人。」
臉上是不變的微笑,對於似乎有諷刺意味的話語,淺野涼很自然而然地平靜揭過,並不放在心上。
對於男子說的內容,他低頭抿著紅酒,淡淡微笑,並沒有看向對方慵懶的嫵媚姿態。
「說什麼獨立之類的,可能只是不想要在家長眼中仍然是個孩子吧。」
輕輕搖晃手裡的玻璃杯,酒液擺盪著,香味一陣陣散發,微醺的氣息瀰漫在兩人之間。
「我只是求學和上班地點在這附近,搬出來方便罷了。」
原本只以為對方找自己說話,是想要評估自己是否是居心叵測或是要代替青年拒絕自己什麼的--後者以青年的性格來說應該不會,但眼前的長輩就不知道了--可是聽到對方最後一句話,倒是讓他要就口的酒杯一頓。
「……我以為伯父和信彌君的感情應該很親近才是?」
「哎呀,這點我倒可以理解。」附和著那句孩子的話語,小森晝馬自顧自地笑道:「我以前也差不多是那樣。」
「哼——說親近也沒錯。」替自己填滿了酒杯,長睫下的紫瞳粹入酒水粼光,稍稍陷入了回憶。
「要說吧,信彌其實是我妻子早產生下來的,當時我們選擇保孩子,所以我太太在生下他的同時也走了。」
「換句話說,那孩子沒有見過母親,全是我一手養大的。」填滿酒的杯被擱置在桌上,修長食指輕劃過杯緣。
「一開始我是有點埋怨他,他畢竟是用我最珍貴的人的性命換來的,但這種想法沒幾天就拋下了,畢竟這孩子——真是太可愛了。」提及自己的孩子,男人笑嘻嘻地劃開了手機螢幕,相簿裡幾千張的相片通通都是關於小森信彌的過去生活記錄,從紙本認真地拍攝成電子檔紀錄,男人先是調出了小森信彌還是嬰孩時躺在柔軟毛布上的照片,看上去小得不可思議。
「你看他,又小又軟的,不是我瞎跨,醫院裏的人都說他是真的最可愛的孩子。」好似炫耀般地炫起了孩子的照片,男人接著道。
「因為是早產兒,他的身體機能遠比其他人虛弱很多,醫療費用也貴得要命,當時我和妻子又是私奔出來的,負擔大得不得了。」
「但你看看,這孩子這麼可愛。」手指向下一滑,接著是青年就讀幼稚園的模樣,「他還挺懂事的,就是身體虛得不得了,受了委屈也沒力氣鬧,就是緊緊的抓著我,窩在我懷裡哭嚶嚶。」
隨即是小學到大學,甚至近期身穿最新公關制服的模樣都有,小森晝馬確實沒錯過孩子成長的各個階段。
「讓他有著這樣的體質是我們為人父母的問題,要說實話我對他也是愧疚得不行,回過神就有點過保護了,長大後他多少也覺得我這樣有點煩吧。」提到此他不禁嘆了口氣,侃侃而談的育兒話題才終於是給了一段落。
「他現在脾氣倔得不得了,臉皮好像也變薄了。我想稍微逗一下、抱一下,他就會嫌煩了。」吐出一口長氣,小森晝馬毫無芥蒂的和作為陌生人的淺野涼抱怨。
青年曾經告訴淺野涼自己身體不太好的事,但沒想到是這樣的原因。
「一個人將孩子帶大很不容易,」
淺啜紅酒,他將肘抵在吧檯桌面,支頰看著身旁陷入回憶的男子。
「信彌君對於對自己好的人不會嫌煩的,只是跟伯父太親近了,才會用這樣彆扭的方式撒嬌吧。」
輕聲笑了起來,透過對方手機裡一張張照片,他彷彿也跟著經歷了小森信彌的成長。看著螢幕上清秀俊雅的熟悉臉孔,眼神不禁放柔。
放下酒杯,淺野涼琢磨著方才男子分享的事情,思忖片刻。
「……我認識的信彌君,會為了自己親近的人改變自己,也是很為他人著想的人。或許,也不太會拒絕別人。有點笨拙、也對自己不甚有自信,卻一直努力在進步」
語末,想起那日青年酒醉後的親吻,眼眸微斂,隨即抬眼朝男子一笑。
「不過這樣的信彌君,我很喜歡。」毫不避諱地,在青年的父親面前,道出自己的感情。
「……」男人落在螢幕上的指尖微頓,眨了眨那眼線描繪立體的眼睫,幾秒後才張嘴緩緩回應一個:「……喔。」
這微妙的節奏倒是跟兒子小森信彌相似重合。
他反應過來時立即翻了個白眼,要說男人也多少能猜到淺野涼對自家兒子的那點心思。
就是對淺野涼不熟悉,所以才想攔著人聊聊天,前幾秒對方把自己孩子誇得他都要笑出了花,哪知道下一秒人就直白說了對他兒子的那點心思。
「…我話先說在前頭,我兒子不是GAY。」
話裡語氣倒也不是警告,僅是單純地告知對方。
嚴格來說男人並不反對兒子交男朋友,畢竟他也是如此,但——那孩子明顯就不是這塊領域的人。
小森晝馬就著撐在桌上的姿勢,伸長了手拍拍淺野涼的肩膀,在人轉過頭來時以指輕抬對方的下巴,端詳那張俊秀的面容,幾秒後姍然收手,無奈地扯著唇角給出評語。
「當朋友、前輩是很好,但要和你這種類型的談感情,我猜他是不敢,甚至還想離你離得遠遠的。」
「伯父這樣的評語,讓我懷疑我臉上是不是有些什麼了。看來長相確實重要,您第一次見到我就說得如此肯定。」
淺野涼勾著笑意,眼神柔軟得幾乎無辜,但言語中隱隱約約帶著的諷刺意味,也不曉得是自嘲還是回諷。
他自然是有注意到小森信彌對於自己的接近有時是僵硬或是想閃躲的反射動作,那是對同性過於親密的下意識排斥;可如果是青年掌握主動權時,又時常不自覺地主動貼近。因此對於青年是否排斥同性交往部分,他得到的是否定的結論。
而安全感嘛……想起那次對方喝醉後抱怨的內容,他倒是挺玩味的。
雖然一開始他確實對青年說過自己會去外面約砲--要聲明,他是找固定對象的,而且安全措施都有做好--但老實說,自從青年與他同住以來近半年的時間,他可一次都沒約過。
……那次青年所說的,該不會是指他跟和也私下約喝酒的事吧?
「我想是不是GAY這點,伯父不用擔心。」
將剩餘的紅酒飲盡,輕輕將玻璃杯擱回桌面,淺野涼笑出聲,很是坦然。
「選擇權在他手上,如果他不願意,我也不強求。我喜歡他,跟他喜不喜歡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小森晝馬也不知怎麼說,淺野涼雖擺著一副客客氣氣的架式,可實際上連點虧都不打算吃。
作為一個寶貝兒子正在被眼前人追求的爹,他老有種想一掌往人的頭上搧下去的衝動。
「你看起來是沒怎麼吃過虧啊?」也不只是長相問題,雖說淺野涼長相端正這點他還挺滿意,但——只有自己滿意也沒什麼用。
「那孩子雖然不說,但也很容易在心底把自己跟別人做比較。」換句話說就是比較自卑,就他得知得資訊,先不提這淺野涼本身就極為優秀、禮儀端正、性格強勢,能站在身旁的人必定也讓人覺得該有一定的水準。
「…說實話,你不稍微強硬點、使點手段,就算他真喜歡你,也不會想跟你一起。」
拿起酒瓶,打算替對方再添滿杯,好似助攻般地提醒了幾聲。
實際看到淺野涼,感覺這孩子確實優秀、觀念感覺還算挺開放,但能從蛛絲馬跡間望著那深情的模樣,小森晝馬多少被觸動。
比起歌舞伎町其他妖魔鬼怪,那令自己放不下心的兒子之後要是能由這樣的人來照顧,他倒也能接受。
雖說以前他一直覺得自己能抱到孫子就是了,事至此,男人也不禁輕嘆口氣。
「伯父說錯了,我在令郎身上倒是吃過好幾次虧呢。」
笑得很是無辜,淺野涼確實沒有吃鱉的喜好。不過,小森信彌給的除外。
而眼前的人即使是青年的血親,他也沒有要謙恭有禮的意思。
思考著男子的話語片刻,見對方要給自己斟酒,他雙手端起酒杯低聲致謝。
「我知道,只不過,我想給他一點時間思考。」
抿了紅酒的薄唇噙著笑意,帶有一絲狡猾。
「但是在一起這點,我會讓他是主動開口的那一個的。」
至於怎麼做,他沒打算讓眼前的人知曉——要是讓青年知道了,或許就不管用了。
比起這件在他心底一直有在打算著的事情,淺野涼倒是對另一件事情有所疑惑。
「說來,我倒是有事情想請教伯父。」
凝視那雙與青年相同色澤卻帶著嫵媚風情的紫眸,他一字一句清晰吐出。
「信彌君對同性親密舉止的反應,不像是一般異性戀者對於同性親密的排斥。以前可是發生過什麼事嗎?」
「……好。」男人似是無語地應了聲,他說的是對方人生順遂的事,到底哪裡提到了你在我兒子身上吃了多少虧。
從攔下淺野涼至今一系列對話下來,小森晝馬不知如何評論是好。
他就只是想看看到底這疑似〝在追自己家兒子〞的淺野涼是怎樣的人,看得出來這孩子還挺深情,哪知對方張口閉口隨便一句話甚至是看相片的舉止,都像在訴說自己有多喜歡小森信彌。
就一個好似目中無人又囂張跋扈的年輕人,儼然對小森信彌有著超乎尋常的在乎。
…這可不是死心踏地了嘛。
男人扯了扯唇角,一時不知該感概自己兒子厲害還可怕。
隨即聽了淺野涼的詢問,心底喀燈了聲,隨即長嘆一口氣。
「——啊,這樣啊。」男人撐著頰,頭疼地坦白道:「大概是我的問題吧。」
這故事到也漫長,可淺野涼既然都提出問題了,必然是想徹底了解關於他兒子的事。
小森晝馬不避諱這些話題,更甚是能讓對方更加理解、體諒自己兒子,當然更好。
「別看我這樣,我對我妻子還是很專情的,也常常跟信彌聊些他媽媽的事。」
「就是妻子離開那段時間,我很消沉,同時也無法接受其他女性,在某個因緣際會下就跟男人搞一起了。」
「那時期也是有幾個固定的床伴,嗯。但畢竟還要準備兒子的晚餐,加上工作關係,偶爾會在早上男人回家,時間也盡量去避免他放學回來會撞到,但就是有幾次那孩子早退回家,撞到一些不該看的場景。」
「當時他還膽小,不敢出聲打擾,可能想幫忙洗個碗又笨手笨腳,弄出了一個大動靜嚇得我放下人就從房裡跑出來。」想想當時小森信彌低著頭不發一語的場景,小森晝馬自然是愧疚無比,。
「這方面的事我也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他大概不能理解我的作風吧,在他心底,我就是個只專情她媽媽的爸爸。後來,他對這種像是私生活很亂的作為很不能接受。」
「當然,他那個性也沒鬧,就是沉寂了好一段時間,某天突然跟我說想搬出去住了。」
要說他和兒子的關係絕不是單純親不親近就可以總結的,小森晝馬的背景複雜、小森信彌的心思也同樣複雜,兩人雖然是彼此最珍重的家人,但也並不如一般家庭那般和樂融融。
「……我了解您的意思。」
聽完沉默半晌,淺野涼低聲回答。
綜合對方剛才所說的,還有自己與小森信彌相處以來的點點滴滴,他大致可以猜到青年對於自己過度親密的舉動時,為何有那些不自在的躲避或是情緒低落。
總的來說,青年對自己是有所好感的,只是因為過去在父親身上看到的事情,因而對於同性過於親密的互動、對於自己曾說過有固定床伴的行為,讓青年覺得危險而不敢放感情。
……這倒是讓他高興、又讓他傷腦筋的緣由啊……
「或許信彌君有他的原因,只是認為不應該說出任何可能是對伯父不敬的話,才都埋在心底。」
抬手,酒杯輕輕碰了下男子面前的玻璃杯。以晚輩的身份來說,主動碰長輩的酒杯並不是什麼有禮貌的行為,但淺野涼只是想要這麼做,讓眼前身為父親的男子好受些。
「信彌君只是不擅長去表達自己罷了,相信在他心裡,伯父還是那個從小疼愛養育他的爸爸,只是有些事情,需要他自己想通。心裡的那個坎他自己跨過了,也就好了。」
微微一笑,不似前面那些帶有意味、掌握場面般的自信,而是真心勸慰的溫和。
「伯父說Cinnamon是您幫信彌君安排的,信彌君自然也是信任您,才聽從您的安排。說到底,家人再親密也難免有齟齬,這不會影響兩位對彼此的重視的。」
「我知道,那孩子性格很溫和。」垂眸望著淺野涼與自己碰杯,清脆聲響令他不禁彎起唇角:「我倒希望他可以直白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但就他這性格,估計說了也會後悔吧。」
男人執起杯飲下酒水,隨即哈哈一笑,伸手揉了揉青年的後腦,又拍拍對方的背。
「既然你知道我跟那孩子感情好,我就不多說了。要是你對未來的岳父——不夠尊敬,我之後一定給你使絆子。」男人彎起眉眼的模樣格外艷麗,性情開朗的他說出這種話倒是讓人急不起來。
拐著彎了認同對方追求自己兒子的行為。
看時間也快到了小森信彌的下班時刻,指尖滑開手機相機功能,他開著前鏡頭將兩人的身影納入畫面,隨即朝鏡頭拋了個媚眼——將相片發給小森信彌。
那孩子大概會急急忙忙地趕來吧。
「…我只要能看他過得幸福,人生就沒有遺憾了。」小森晝馬好似嘆息地落下這句話,隨即將映著掃碼的手機螢幕推到淺野涼面前。
「加個好友,我發點他的照片給你?」
「伯父您要是需要表面的尊敬,那自然是沒問題的。」
狡猾一笑,雖然是帶有挑釁的意味,但也是將對方視為親近的人的開始。
順著對方的話微笑掏出手機加了好友,看著對話螢幕跳出許多小森信彌的照片,手速極快地全數存下。
「幸福這點,我不敢做出保證。」
說出這句出人意表的話,淺野涼對上男子望過來的視線,彎起笑。
「這點我只能盡所能的去做,要信彌君自己有感受到幸福、伯父也覺得信彌君有幸福,那才是合格的,不是我覺得我有給他,就可以的。」
舉起杯,他的微笑很是自信,對自己說出口的話毫無猶豫,一字一句有如鐫刻的誓言。
「而我會去做到。」
「做做樣子也不錯,大人們就是喜歡聽年輕一輩講甜言蜜語,那是一種感覺,即便他們心底也不覺得你誇得正確。」小森晝馬撐著頰笑了笑,招呼著年輕人再添滿酒杯。
雖說意識是清醒的,喝著喝著臉倒是脹紅了些,艷麗帶出的陰性柔和感套在那副修長的身軀上,酒紅色波浪長髮垂落在西裝外衣上,也頗有一番微妙的風情,男人多少也以這番姿態在歌舞伎町混出了挺好的人緣。
當店門的鈴聲響起,向外看去,不意外是那風急火燎趕來的小森信彌。
「信彌——下班了?好辛苦呢~」男人迅速起身,熱情地提起如花般的笑靨,一步兩步過去張著雙臂就抱住了小森信彌。
青年唔了聲便被悶在自己父親的懷裡,伸手推搡掙扎了幾下,見推不動便無奈放棄。
「……」靠在小森晝馬肩上的面龐望向淺野涼,無辜又略帶歉意地眨了眨眼,被風吹亂的前髮倒是露出紅腫一片的額頭。
「你額頭怎麼腫了?」男人理當是發現了。
「…來的時候撞到。」青年在來的路上低頭翻弄手機,想著要不要給淺野涼發個致歉訊息,思來想去還是作罷,但又猶豫,低著頭划手機趕路的同時撞上了電線杆。
「唉呀,你這孩子還是這麼不小心,爸爸給你找個冰敷。」隨即小森晝馬像哄小孩一樣牽著青年坐上他原先的座位,將自己喝過的酒杯移開,把人安置在淺野涼身旁後便進吧檯裡準備冰袋。
小森信彌望著自己父親幾許,攢在手裡的手機螢幕保護貼角有著一片顯眼的碎裂,儼然也是方才摔的。
來不及卸下身上的外衣與背包,將椅子轉向淺野涼,
「淺野先生,是被爸爸給攔下來的嗎…?」青年語帶歉意地詢問。
以他對自家父親的了解,十有八成是如此。
因為小森晝馬總是很放不下他,所以不見上淺野涼一面是不會安心的。
以酒配著談天,倒也是愜意。一面品著幽香的酒飲,欣賞眼前帶有醺意後更顯魅惑迷人的男子。淺野涼突然想起上回小森信彌在自己面前半醉著討吻的模樣,還帶了點不熟練的青澀感,卻已有了眼前男子的五分誘人,讓他不禁期待起青年未來更為綻放出魅力的風采。
門邊鈴聲響動,匆匆忙忙出現的身影是淺野涼所熟悉的。但當青年被父親抱住時,他第一時間看到的是那張秀緻臉龐上突兀的紅。
「沒,剛好遇上了,應伯父邀請一起喝杯酒而已。背包拿下來吧,還有哪裡受傷嗎?」
沒有表示任何輕責,只是很自然地單手從小森晝馬那裡截過包了毛巾的冰袋,貼上青年的額頭。空著的另一手接過對方掌中的手機,瞄過兩眼確認僅僅保護貼破裂便擱置桌面,端過青年的下顎端詳臉上還有哪裡紅腫。
「跟伯父聊得很開心,酒也不錯。等下一起搭計程車回家嗎?還是有要跟伯父回去住一晚?」
語氣輕鬆的就跟往常一般,將青年大致檢查過一遍後,自然牽住對方的手,把微冷的手指攏在掌心裡暖著。
「這支紅酒好喝,要不要喝一杯?外面冷,喝點會比較溫暖。」
自小森信彌到來後,一雙綠眸便沒從對方身上挪開過,動作仔細地替人冰敷額頭,使冰袋達到消褪紅腫的功能又不至於讓青年感到冰涼。
一串動作流暢又旁若無人,壓根沒把對方的家長就在旁邊這件事情,完全按照平常的態度面對青年。
青年望了眼桌上的紅酒,感覺確實如淺野涼所說,反正對方也不是什麼能輕易被強迫的類型。
「只有額頭而已,就只是撞了一下電線桿。」他略帶無辜地說著,似乎也不覺得自己受多大的傷。
隨即被人牽著手又抬起了面容,在自己爸爸面前被這般對待,輕唔了聲,難免有些不太自在。
而小森晝馬則對淺野涼這毫不掩飾的作為,在倆人看不到的地方翻了個白眼,隨即朝自己兒子關心道:「能喝酒了?你以前喝酒會心悸的。」
「…啊、」青年倒是很遲地才想起這件舊事,確實在從事公關業前的自己只要喝上一兩口含酒精的飲品,便會心跳加速,只是這樣的症狀有隨著時間與習慣有了改善。
「現在沒什麼問題,多少可以和人拚酒?」只是酒量還不太好便是。
這番話引來了小森晝馬的笑語,青年也沒多太在意。
支手接過紅酒低頭思考等等回家的問題,青年先是皺著眉頭望向面色潮紅的小森晝馬問:「你喝很多嗎?」
「呀、就兩三杯而已,不用擔心。」男人半身靠上了桌:「家裡有人會照顧我。」
小森信彌聞言微愣,想起近期確實有聽對方終於是說交了一任性格敦厚的男友,悶地道:「…喔。」
微妙的有種爸爸被搶走的感覺。
他在外生活後受了好友的影響,時不時也會想起自己爸爸是這樣孤身一人被他丟在了家裡,現在聽對方有交往對象後反倒安心了不少。
「那你自己搭車回去?」
「嗯,既然可以喝,要不要喝一點回去?」並不是想助攻,小森晝馬只是想逗一下自己兒子,便笑道:「反正有淺野小弟照顧你。」
還真是那壺不開提那壺。
憶起近期才發生的事件,小森信彌猛地面紅耳赤,支支吾吾地拒絕了小森晝馬想替自己添滿酒的舉動,也不顧頭上的冰敷便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將酒杯放回桌上。
「我累了,想回家了。」
「上次跟我那些朋友一起吃飯時倒是喝蠻多的,雖然都是酒精濃度較低的酒飲。」
在旁邊附和了一聲,淺野涼微笑著觀賞父子兩人的互動,還想把冰袋貼到青年的額頭,就被對方突兀的起身給撞掉手中東西。
「不再多跟伯父聊幾句或喝一杯嗎?」
看著小森信彌通紅了臉的模樣,大概能猜到對方是想起了什麼事,有些好笑地輕力拉住人,不讓青年動作過大或是過快而撞到或跌倒。
「我記得你明天沒有班,可以睡晚一點沒關係的。」
「但是時間很晚了,你們也要休息?」自己下班也相對很晚了,而且爸爸還要收店。
雖然不清楚前面那段時間淺野涼和自己爸爸都聊了些什麼,他想,至少不要在他在場時繼續爆料自己過去那些糗事。
青年隨著勸說低頭望向淺野涼,不過幾秒又好似感到羞恥地收回了視線,自己乖乖地撿起被弄掉的冰袋。
「這倒是,但敷得差不多了,我先給你上個藥。」小森晝馬自然地轉換了話題,提著小醫療箱走到青年身旁。
「你好歹是個公關,可不能在臉上留下傷痕。」男人雙手捧起青年的面龐,朝紅腫的地方輕吹了口氣。
「…爸。」太丟臉了,青年頓時羞恥地連耳根也蒸紅,但卻也沒能拒絕自己父親的所作所為。隨即塗抹上的藥膏格外冰涼,隨著指腹壓上紅腫處塗抹的舉動顫著肩,青年發出極微小聲的嗚咽,他確實——不太耐疼。
「乖乖,忍一下就過了。」估計也知道自己兒子那點嬌弱,過保護的父親一邊哄著人,一面將藥布貼上那紅腫的額頭:「這在你上工前應該能消掉。」
看著別人家的親子互動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情。
淺野涼抿著酒,勾笑看著眼前的"父慈子孝"。看得出來小森晝馬對於兒子的保護和愛護,比起自己從小大概是過度的有自我想法和獨立自主,眼前這對父子的關係親密,即使青年感到有些尷尬,仍看得出是習慣與父親這樣互動的。
有點可愛。
雖然不太曉得為什麼小森信彌一副很想逃走的模樣,但不難猜想有家長在難免不自在的感受。
--大概是、擔心爸爸在自己面前講些什麼小時候的糗事之類的?
「確實時間也不早了,喝點酒暖一下,我們就回去吧。伯父這需要整理什麼?我可以幫忙。」
笑著下了高腳椅,淺野涼捲起衣袖,禮貌性詢問自己能夠幫忙哪些事情--酒店要整理的事後工作應該大同小異,這些自己還是做得來的。
看青年額頭上多一塊白色的藥布,怎麼看都有幾分滑稽感,忍不住微笑,替人撥撥瀏海,把那塊白色稍稍遮掩。
青年被痛得眼眶發紅,撞傷口腫包壓一壓會比較快好,是小森晝馬自青年幼年時期就秉持的偏方,可青年顯然不喜歡這樣的痛楚。
他一感到委屈就不太想搭理自己父親,悶悶地低下頭飲下紅酒,伸手拉住就來到他身旁的淺野涼衣角。
小森晝馬望著自己兒子嬌氣的模樣也不能怎麼樣,就是笑歎了口氣,隨即領了淺野涼的好意。
「你來之前我就收得差不多了,這幾個幫我洗洗就好,我去裡面準備下班。」男人將那一頭柔順的秀髮向後撥去,指指桌上以及青年手裡的玻璃杯,隨即便轉身向內部走去。
「…」青年抬眼望著那高挑耀眼的背影轉入內廊的房間,加速了飲酒的進度,任由淺野涼替自己撥弄前髮,手倒也沒放開對方。
他覺得淺野涼是客人,自然不必幫自己爸爸收拾東西,要也是自己來做。
感受到衣服有著熟悉的拉扯,淺野涼垂下視線,不意外地看見揪在上頭的手指。
「……你慢慢喝,我先洗杯子。」
攥著衣角的手仍然沒有放開,他微微一笑,瞥了眼確認目前的空間沒有其他人,俯身輕柔吻上秀挺的鼻樑。
「信彌君怕我會砸了杯子嗎?」
柔聲調侃著對方緊抓自己的行為,他笑著繞到吧台後方,把沒喝完的紅酒封好,再把兩只高腳杯仔細洗淨擦乾,放到杯架上。
對面的青年似乎因為自己那一吻又漲紅了臉,悶笑著接過對方手裡已空的酒杯,一併洗淨晾起,才擦著手走出吧台。
「今天上班都還好嗎?」
再次探手撥弄紫紅色的瀏海,小心避開會觸及傷口的位置,指尖輕柔順著臉頰側弧滑過,落在小森信彌的手上,握住。
「明天可以睡到自然醒,傷口要是有不舒服,你再打給我。」
青年理當被這記親吻嚇得收回了手,軟耳艷紅未能散去,暗自決定自己要多收斂拉住對方衣角的行為。
或許、或許被當作是一種邀請的信號了。
「…你是爸爸的客人。」小森信彌雖是這麼說,可他思索了一番,說不定讓他收拾反而是他在砸杯子。
望著人熟練地收拾吧檯的模樣,青年略有無奈,確實這方面淺野涼比他熟練多了。
「今天工作很順利,沒什麼問題,就是下班時被爸爸的訊息嚇到了。」幽幽地嘆了口氣,他感覺淺野涼跟他爸一樣在某些方面特別地過保護:「沒有撞出血?應該不太嚴重,沒事的,大後天上班前應該能消掉。」
這次連續放了兩天的假期,一想到自己可以在家舒舒服服混兩天,他渾身都透著一股懶勁兒。
低頭望著自己被握住的手,青年並未想到要掙脫,或許這時有更令他在意的事。
「淺野先生…沒被我爸爸給嚇到嗎?」輕輕眨眼,青年有些遲疑地抬起頭道:「我覺得,爸爸已經很好看了。」
他擔心對方對自己的〝人妖〞父親有些勸退,無論是扮相——還是那相對自來熟的性格,所以忍不住替自己父親補了句讚美。
嘆笑了聲。「是覺得你大概撞得不輕,要是有頭暈要說。上班我只是順口一問,別放心上。」
雖然看起來是沒有出血,但畢竟是撞在前額,難免有點擔心對方有沒有震盪到的可能。
聽聞小心翼翼的提問,淺野涼略略思索幾秒,覺得有些有趣地反過來詢問青年。
「覺得我會不喜歡伯父嗎?」
將比自己小了點的手好好握住,他勾起笑意,語氣輕鬆地逗著人。
「你跟伯父長得很像,我覺得很好看。」
回以一句肯定安撫住小森信彌,同時細細打量眼前的人。
青年不論是眸色、五官、身形都與父親極為相像,只是更柔和青澀一些,大概是像母親的部分,以及歷練尚淺的緣故。
但因為那高達七分的相似,淺野涼覺得,透過小森晝馬的臉,他能夠相像出未來青年隨著歲月淬鍊而愈見風情的樣貌。
說實話,挺讓人期待的。
「跟伯父聊了一點,他很疼你。自己的兒子突然住到別人家裡,當爸爸的會擔心很正常。」
反過來穩定青年的情緒,他笑了笑,朝人眨眼。
「紅酒很好喝,幸好有伯父邀請。」
「很多人都覺得很奇怪。」至少他打小到大身邊不乏一些對自己父親的打扮感到奇怪的人,小森信彌多少因這件事對周遭的人感到不滿。
沒有料到淺野涼給的評語是跟自己綁定的,並不是爸爸好看,而是他和爸爸長得像,很好看。
「……」是誇我還是誇我爸?
與那對寵溺的翠綠相望,他感受到自己正在被眼前的男人給打量,也不知是否為紅酒的因素,他覺得全身都燥熱了起來。
大概是一種動情的感覺,小森信彌抿起唇瓣,在又一次地察覺這男人是真的喜歡自己的同時,回以注視的眸陷入就要溺斃在那抹憐愛的神情。
他很開心淺野涼未有任何否認自己父親的心思。
「淺野先……」青年似是又要抓上男人衣角的手停在半空,被高跟鞋踏足地面的噠噠聲給嚇止。
「哎呀,外面一定很冷。」小森晝馬低著頭關上休息室的門,一邊走來一面從包裡拿出黑色絨毛柔軟的圍巾,走到兩人跟前替自己兒子圍上。
「……」青年來不及思考自己的什麼行為被打斷,各自陷入對絨毛圍巾柔軟的喜愛中。
他側著腦袋任由自己臉頰蹭入圍巾裡,好似享受。
「這裡車不好叫,就來了一台,反正順路啊,我們走吧。」小森晝馬笑著朝淺野涼眨眼,隨即拍拍自己兒子的肩膀讓人起身移動。
注意到那雙紫眸的動搖,淺野涼瞇起眼,笑意是愉快的。
如果小森信彌並沒有決定好要給與他回應,那麼,為了下一步計劃,他需要確定一些事情。
而對方眼裡透出對自己的情感,就是他要確定的事情。
「自然好,我們先送伯父回家。」
臉上的微笑自然得讓人讀不出想法,他拿起自己的大衣穿上,率先走到門口。
深夜的歌舞伎町在酒店與公關店一個個關上營業的霓虹燈後安靜許多,零星幾個專門為深夜下班者而開的餐車、餐館則還帶著稀疏的熱鬧。
他們來到店門前,一台計程車已停在那等候了。待小森晝馬鎖好門,淺野涼上了副駕駛座,將後座讓給那對父子。
「先送伯父回家吧。」
低聲與司機說了幾句,他淺笑側首,示意小森晝馬先跟司機告知地址。
--他還沒有對對方熱情到會開口邀約至自己家過夜的程度。
小森信彌和小森晝馬一同上了後座,現在圍巾裡舒舒服服地窩在了沙發座椅上,他老家位置相較淺野涼的家更近歌舞伎町,對此決議自然沒有意見。
望著人報好了自己也熟悉的地址,青年側過頭,猶疑了幾秒後詢問道:
「爸爸的那個……男朋友?現在住在家裡嗎?」
「不是哦,」小森晝馬倒有些意外自己兒子會主動詢問,解釋道:「今天他只是來住宿一晚陪我聊聊天而已,他是上午的班,大概在我房間休息了一下。」
「不會動到你房間的,你隨時都可以回來住幾天。」伸過大手揉了揉青年那柔軟的腦袋,青年露出了有些微妙的神情。
「…哦。」在自己的頭終於被放過之後,小森信彌緩緩地道:「那我改天,去跟他打招呼…?」
他的想法倒是簡單,之前似乎沒聽過爸爸有特定對象——大概是為了照顧他所以抽不出身。
這次交對象卻是有特地只會他,估計是認真的了…吧。
「好,你有空再回來。」小森晝馬聞言笑得開心,感覺兒子似乎沒有以前那麼排斥他的事,倒也難免有種孩子成長了的惆悵感。
小森信彌側眸望向小森晝馬,見那笑顏不似過去藏了些疲憊又壓抑,也不禁彎了彎唇角。
兩人繼續寒暄幾句,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小森晝馬抬手捏了一把兒子柔軟的臉蛋,隨即提著包下車!
「平常穿多一點,別感冒了,三餐要記得吃飽,不要只是吃肉。」男人彎著身子,波浪狀柔順的髮落在胸前,忍不住多叮囑了幾句。
「淺野小弟,你也是。」隨即又轉過頭笑道,多少叮囑著副駕那位估計也不需要他擔心的晚輩。
「知道了,伯父晚安。」
彎起唇角笑應,看著男子對於兒子再三仔細的叮嚀,看著青年有些窘迫又跟父親感情親近的模樣,淺野涼只是微笑,在父子倆個完成道別後向司機說了地址。
距離不算太遠,車程很快,待停妥車後他付了車資,與青年一併下車走入公寓大樓。
「信彌君跟伯父感情很好,」
輕力勾過對方的手指帶向電梯方向,但在踏入電梯的那刻,像是想起了自己曾與對方拉開的界線,還是鬆開了手,保持適當的距離。
「伯父也很關心你的所有事情。」
「……然後,伯父似乎看出來了,而我也承認了。」
微微俯身,他貼近青年的耳邊,溫柔啄吻。
「就等你的回應了。」
電梯“叮”一聲提醒樓層抵達,他直起身,率先踏出電梯。
小森信彌呆愣在原地,要說實話,他並不意外自己父親跟淺野涼會聊到那方面的事,但即使預想正中,也難掩心底的那種不知所措感。
好像大家都替他準備好了事情,只差自己的臨門一腳。
男人的親吻落在耳側,這樣的舉止在最近似乎是更加地頻繁,不如說——打自己入住後,似乎就時常有類似的親暱行為,只是他都不當什麼大事地過濾掉了。
淺野先生是不是有點等不及了呢?
望向男人稍顯寬厚的背影,小森信彌躊躇地踏出電梯。
「淺野先生,」幾步跟上男人的腳步,他落在後頭幾步的距離,遲疑些許後問出了今日來一直好奇的問題:「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在一起…了……那會和現在有什麼差別嗎?」
說實話,他覺得現在就很好了,只是這個好,青年並不曉得是建立在怎樣的基礎上。
聽見只是微微一笑,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開了家門讓對方先行踏入。
愛貓聽到聲音自動從裡頭跑出來,淺野涼彎下身摸了摸,檢查過水盆和貓砂盆,簡單清理過後才回到青年面前。
「你覺得我現在對你的態度,是對一個朋友的態度,還是對喜歡的人的態度?」
比對方還要高了些的身型在一步步靠近時極有壓迫感,逼得小森信彌踉蹌著跟著自己的前進而後退,直到背脊貼到書櫃,再無可避。
「雖然你這樣問,卻不是真的想要知道答案。」
俯下身,這次不再是小心翼翼顧慮著對方的感受,而是直接得接近蠻橫,強硬捕捉住柔軟雙唇。
抵開兩片淡紅長驅直入,憑藉上一次的記憶擒住無措的舌尖,霸道勾著人淪陷在幾乎窒息的深吻裡。
雖然對小森晝馬說得從容大方,說著要讓小森信彌自己抉擇,但淺野涼很清楚,他沒有要放手的意思。
--他也沒有要允許小森信彌退縮的意思。
頭一次清醒狀態下被自己深吻的人大概是嚇傻了,在懷抱裡渾身僵硬滿臉通紅,像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淺野涼在唇上輕咬一口,結束這個單方面掠奪的吻,抵著額讓彼此呼吸都可以平緩一些。
「……抱歉,我沒控制住自己。」
掌心撫上青年的頰側輕柔蹭了蹭,幽深綠眸滿溢情感凝視對方片刻,最後放開人直起身,從外套口袋掏出手機。
「你去洗澡休息吧,我大概早上才會回來了。」
「淺野先生一直都很好,我不清楚——」青年支支吾吾地想著要怎麼訴說自己的想法,只是話還未說完便被強硬地堵上了嘴。
這次並未能在酒精孕育出的衝動與迷糊下享受,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任由男人強硬侵略、佔領溫熱口腔的每一個角落,被勾起的唇舌交纏引起些許嬌嗔,他被拱得大腦發暈、微妙地陷入了難以自拔的狀態。
小森信彌的心思很矛盾,他害怕淺野涼對他有著更深的渴望,可卻也沉醉男人這些難以自制的瞬間,強硬的對待既排斥又惹人沉醉,這種茫然與無措連日來折磨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而當淺野涼起身翻弄手機,說出小森信彌最不想聽到的話時,他的大腦僅剩下荒謬不可置信,以及——
「……你是什麼意思。」
「你上一秒還在和我接吻,下一秒就可以出去約嗎?」
「你這樣太——」
太過份了。
小森信彌明白,更過分的人其實是他。
可他還不夠成熟到可以過濾掉自己的這份情緒,
「我討厭你這樣…我討厭…」青年牢牢抓住了男人的衣服,感覺自己眼眶發熱,甚是全身都在顫抖,於是他將腦袋死死地埋在淺野涼的胸口。
「…不許出去…淺野先生…」
捎出嗓音輕顫,帶有鼻音地可憐兮兮,比起懇求,訴說的是在日常中被男人給寵出來的任性,所導致的命令語調。
在小森信彌看不到的位置,淺野涼眨眨眼,露出勝利的笑容。
任由青年死抓著自己的衣服埋在懷裡,他的手像是猶豫,最後放到纖細的背脊上,一點一點加大力度,把人牢牢鎖在胸前。
--終於,抓到你了。
「……如果我們在一起了,你有權利像現在這樣,要求我任何事情。」
低聲安撫似地在耳邊輕喃,他抬起青年的臉,溫柔將吻細碎印在濕潤的眼角,一串沿著頰落下,最後停在方才親吻得嫣紅的兩瓣軟唇。
「既然認為我很好,那不想要嗎?只要你這樣開口了,我便只會把你的話放進心裡,不做你不喜歡的事。」
細細啄吻發顫的唇瓣,誘哄般沉聲蠱惑著。
出手了便務必一擊命中,不趁小森信彌在這樣情緒激動的情況下將真心話騙出,難不成要耗到眼睜睜看著青年被別人搶去嗎?
「好的,我不去。」
再次撬開唇齒,這次是溫柔的侵占,細細品嚐著每一吋柔和與甜蜜,汲取青年溫軟的氣息,讓人呼吸急促地失去抵抗,只能在唇舌交纏間茫然喘息。
「告訴我,你心裡有我,不想讓我去,我便聽你的。」
長長一吻結束,淺野涼抱緊青年,眷戀不捨地輕啄耳邊呢喃。
「你不讓我去,我便只在你身邊,好嗎?」
未等那份強烈的嫉妒心散去便被親得迷迷茫茫,青年帶著那雙發紅的眼眶望向男人,可憐又無辜地問道:「你不去約了?」
即便自己被牢牢地抱住,也忍不住將雙手攀上那寬厚的背脊,像是想拖著人不讓對方離開似地。
「真的嗎?你不會騙我嗎?」不可否認的是對方說的話很有吸引力,淺野涼很好,小森信彌也想要對方只屬於他一人、不要像這樣地逗弄別人,不去和別人在床上翻雲覆雨。
青年只感覺心底既不滿又柔軟,一方面感覺自己像是被逼急了似地,急沖沖地發表了那些過於激動的言論,可獲得的卻是男人溫柔的情話安撫。
剛才發生的一切都令他有些煩悶,但至少……對方激烈的吻是令他感到舒服的。
「…淺野先生。」青年拖著棉軟的音調,對上男人俊俏的面容,稍稍抬起下巴,像是索吻。
DTD|淺野涼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嗯,不去約,本來是要約他的。」
悶笑著朝人秀出手機畫面,螢幕上顯示的聊天APP畫面署名為“和也”,連照片都是那名友人和女友的親密合照。
「我總是需要個人陪我喝點酒,給我一些建議和鼓勵,告訴我怎樣才能把你給追到手。要知道,雖然挺笨拙的,但這是我第一次主動向喜歡的人示好。」
俯首再次吻上,將帶著笑意的話語落在唇上。
「我記得你有佳奈的好友,不信你問佳奈,自從你搬進來後,我每次說要約,是不是都是跟她和和也喝酒的。要再不信,你可以看我們的對話紀錄,是不是跟我外出那幾次重疊。」
終於落在懷裡的青年既柔軟又甜美,讓人愛不釋手。仔仔細細地把帶著寵溺與疼愛的吻細碎遍佈那張秀緻的臉龐,最後輕力叼住薄嫩的耳殼,在後方吮出淺淺紅印。
「我對騙人沒興趣。」
貼在耳邊低聲呢喃,沿著圓潤白皙的下顎線條細膩啄著,最後回到唇上溫柔探入,逗引著軟膩舌尖糾纏起舞。
「明知道我喜歡你,卻明裡暗裡裝傻或逃避。不給我一點安慰嗎?」
鼻尖互蹭廝磨,幽暗幾分的翠綠溫柔凝視著水潤微紅的紫眸,故意壓低了磁性嗓音,勾著眼前的青年。
「我喜歡你,信彌。你呢?」
「!!你還跟木村先生約——」未等淺野涼說完,青年面露難以置信之情,隨即頓了頓,將話聽全了之後又冷靜了下來:「…哦,不是就好。」
他的低情商總展現在一些奇怪的地方。
「等、等一下,要被你親得滿臉都是…」接連而來如細雨綿綿的吻,令小森信彌不禁抬手攔住了男人的嘴,他覺得自己還挺喜歡和淺野涼接吻的感覺,但並不包含被親滿臉,或許這時把對象當作是貓咪或是狗兒會好一些。
……好像真的好了一點了。青年這麼想著,又收回了手。
「我喜歡淺野先生,你應該知道的。」這裡倒是相當地誠實,他稍稍低下了頭,大概也明白自己的部分行為是難逃淺野涼的觀察。
「…你也明知道我只跟女生交往過…」他不禁抱怨了一下,隨即嘆息道:「所以,那個…現在這樣,我也不太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聽到了小森信彌的誤會驚呼,淺野涼難得僵硬幾秒,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
「⋯⋯你的想像力這麼豐富的嗎?」居然認為他會跟自己的死黨約砲,這是什麼稀奇古怪的想像力?
帶著幾分不滿的力道嚙咬上青年的唇瓣,惡狠狠啃了幾下,直到對方輕聲呼痛才放過。
賞了枚很大的白眼,還是把人帶到沙發坐好,佔有慾意味十足地摟著腰不放。
「嗯⋯⋯我想不管是男性女性,交往的方式都差不多。」
湊在青年耳邊吐著溫熱氣息,他很喜歡逗著小森信彌,看著對方因為自己而流露羞赧的模樣,實在是可愛極了。
「我想,第一步,先從喊我的名字開始吧。」
頭又更低了些,貼在唇邊呢喃著,每一次啓口都像是曖昧親暱的蹭吻,像在勾引著青年主動索求。
「至於其他的,我會等你。」
手指順著精緻的頰側線條輕撫,淺野涼凝聚了目光,嚴肅望著人。
「我知道你有所顧慮或是懼怕,我不會勉強你。從現在開始,你該做的是直接告訴我喜歡我怎麼做、不想我怎麼做。」
「我尊重你的想法和意願,也請你慢慢試著相信我。真的不行也沒關係,我不會做你不喜歡的事,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語氣莊重且誠懇,他深吸一口氣,柔化了表情朝青年彎笑。
「而現在,你該做的是先去洗澡,準備睡了。」
男人的動作與耳際低語引起嬌嗔,青年腆著臉低下了頭,感覺淺野涼進入了無時無刻都要逗弄他的狀態。
回望著男人的瞳眸蝶翼輕顫,他最為擔心的事被百般承諾著,他對這般慎重的話語感到動容。
「…涼…」於是小森信彌好似深受感動地,試探性地喚著更為親密的名,淺野涼還是公關、亦或是那是和朋友聚會時刻,他也曾喚過幾次對方的名字,喊起來也沒什麼阻礙。
稍稍放鬆了身子躺在淺野涼的肩頸上,傾著身稍稍蹭了蹭,微微放下胸口大石的感覺好似事件告一段落,青年抬頭望向時鐘。
可在聽見洗澡睡覺時又忍不住僵直了身體。
「…所以、所以只是普通的睡覺…吧?」剛有緩和的面色再度漲紅,顯然是想到了色情的層面去,這樣神情使得詢問在期待與單純確認之間變得模糊。
凝視著人默默眨眼幾秒,然後勾起一絲壞心。
「你想要不普通的睡覺嗎?」
悶笑著逗弄新晉的戀人,甚至故意撩起對方的衣擺將手掌探入,感受到懷裡身軀在自己掌心貼上腰際時僵硬得直打顫,才笑著抽回。
「不鬧你了。」
往唇上一啄,淺野涼鬆開摟著青年的手臂,輕拍拍背示意對方去忙自己的,就跟平時的相處方式一樣。
「你可以選擇要回自己的房間睡,還是過來跟我一起睡。當然,不管是哪一個,在你可以接受前,我不會做任何事。」
一旁似乎看戲許久的芭絲特這時跳上沙發找人撒嬌,淺野涼抱著愛貓翻出零食餵了兩個,拿起梳毛器替寵物好好梳理那身極為蓬鬆的毛髮。
「會餓嗎?回來前忘了問你。要是餓了,等會煮碗麵給你,吃飽正好可以睡了。」
看向小森信彌的眼神很溫柔,語調輕鬆,一切就像兩人往日的相處一般。
但那雙眸子裡的情感,又證明了方才他們之間的那些親吻和剖白,都是真實存在。
他們之間,有什麼地方開始變得不同。
落在後腰那隻大手好似能發出電流一般,令青年不禁挺起腰板,想逃離那能撩起奇異心思的觸感,可他也大概知道淺野涼又是在捉弄他。
「唔嗯,還好,沒有很餓。」夜深到了一個度,青年的飢餓感總會被睏意給取代。
伸手摸摸撒嬌的芭絲特,從毛茸茸的臉頰擼到了兩隻大大的耳朵,直到大貓發出咕嚕聲嗓才心滿意足地鬆開了手。
小森信彌又抬頭看了一下時間,放鬆下來的他非常地鬆懈,紫眸底沁了些許倦意,大大地打了個哈欠後變得睡眼迷濛。
「…想睡,但還要洗澡。」估計是淺野涼恢復日常的相處奏效,青年睏忽忽地倚在男人身上偏頭蹭了蹭,再一聲哈欠,他才慢悠悠地起身。
「我先回房間了。」也不知是疏忽還是怎地,儼然也沒把那句一起睡放在心底,青年起身的同時大貓也同樣跳下沙發在腳邊磨蹭,使得他有些寸步難行。
芭絲特還真是不錯的助攻呢。
在心底悶笑著,淺野涼跟著起身,在青年差點要被貓咪給絆倒時,自身後把青年收進懷裡。
「不過我想跟你一起睡呢。」
手掌在腹部交疊環繞,他湊在小森信彌的耳後沉聲誘哄,悄悄在頭髮能夠遮掩的地方留下一枚吻痕。
「我想抱著你睡,可以嗎?」
--他有說會尊重青年的意見,但可沒說他不會主動索討。
「洗過澡,來我房間吧,我的床比較大。」
低低笑出聲,熱氣呵在耳邊,熨燙著青年渴睡而好拐的神志。
「我就抱著你,不會做別的事的。」
疲倦的青年對耳邊響起好似催眠的低音炮毫無辦法,淺野涼的懷抱還是相當溫熱又舒適的,小森信彌索性向後一靠。
「……我會搶被子。」這話算不上拒絕。
他的睡姿雖然不到驚天動地的差勁,可也不是那麼老實,總是東蹭蹭西蹭蹭地,起床時那頭柔軟的酒紅色毛髮總是翹個不行,非得用髮液梳整。
更別提,小森信彌獨愛將自己蜷在柔軟被窩裡的感覺。
就不知上次喝醉時有沒有折騰到對方了,他甚至也不知道那時有沒有和淺野涼共睡一張床過。
「這點我想我可以試試。」
上次青年喝醉時,畢竟差點就擦槍走火,因此淺野涼最後是在客廳沙發上將就一晚的。
交往這種事,除了一開始在一起的衝動外,也需要兩個人相互磨合,相互包容。即使他們住在一起一段時間了,但關係的變化也會讓相處的方式有所變化的。
--更重要的,是讓青年盡快習慣他的碰觸。
「就這麼說定了。你先去洗澡吧,洗完睏了就先睡。」
輕吻落在耳邊,柔聲低笑。
「記得睡我那。」
直到自己點頭應允後才被放開,青年晪著臉揉揉自己發燙的耳根。
「那我…等你?」迷迷糊糊地說了這句話,幾秒後才回過神來,好似匆忙地快步走回自己房間。
雖說剛才交往與否被一路定下來,甚至也沒明說兩人要交往,有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但小森信彌知道,淺野涼的態度毫不給他迴圈的意思,兩人肯是確定關係了。
是到如今他也沒什麼好掙扎的,再多也是矯情。稍稍習慣一下與男人同床共枕,便是他要提早習慣的課題了。
在霧氣漫漫的浴室裡煩惱著自己的睡姿,換上袖口稍長的棉質睡衣後大致擦拭過頭髮,拿著吹風機有些客氣地走進淺野涼的房間,確認男人還沒回房。
這並不是自己的房間,也不敢東看西摸,青年只是接上了電源,坐在床邊徹底吹乾自己的髮。
洗完澡後全身細胞的舒暢感讓睏意上湧,放下了吹風機後仍想等待男人歸房,最終是抵不過疲倦,坐倒在床緣沉沉睡去。
從浴室出來時,看到的便是小森信彌歪躺在床邊睡著的模樣。
「……」
忍不住笑了起來,輕手輕腳把人抱起來放到床中間,收起吹風機,又下樓去確認一下青年手機的損壞狀況,在心底思忖著要記得提醒對方去換個保護貼,順道接上充電線。
回到自己的房間,青年已經熟眠,抱著棉被把自己裹成一團,只留了半張臉和鬆軟的頭髮在外面,呼吸聲輕細平穩。
眼神柔和凝視著睡臉許久,淺野涼動作小心地上了床,把青年連人帶被拉近自己。
輕力抽開對方手裡的棉被拉整,讓兩人都能好好裹在膨鬆柔軟的織品底下。一手讓人可以靠枕在上頭,另一手摟住腰,纖細的身軀便完整密實地貼在了懷裡。
似乎是這一串動作驚了美夢,青年微微皺起眉心,在胸前蹭了幾下後把臉埋入頸窩,又再次安靜了下來。
溫熱呼吸拂在頰側,有點癢,但更多的酥麻,以及滿足感。
「晚安。」
帶著笑意的薄唇,溫柔印在眉心。
(擊掌
(擊掌)
他們終於在一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