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進窗,晴雪轉醒,見到身邊有人先是一愣,隨後心中不禁感到一陣溫暖。
「貓宮先生?」刻意壓低了音量,似乎只是想知道對方是否醒著,而不是真想叫醒他。
被花雨抱著離開時,其實他還沒有完全失去意識,雖然看不見但卻能聽出花雨聲音裡的著急和慌亂──明明他自己受傷的時候都能面不改色了。
靜靜看著花雨的臉,有些眷戀入迷。
原本每天晚上都會做夢,這幾天卻稀奇的什麼也沒有,夢裡既沒有花雨、也沒有那些精神干擾,彷彿刻意要讓他好好睡上一覺。
所以他有點無聊,有點想念花雨了。
視線從纖長的睫毛往下,忍不住伸出指尖輕輕觸碰在夢裡早已親吻過好幾次的嘴唇。
晴雪小心翼翼俯身靠近,到了最後關頭卻還是聳了。
「......花雨。」被叫的人還是沒醒,反而是叫人的心虛地紅透臉頰。花雨是他的救命恩人、是前輩、是至今為止對他最好的人,捨去敬稱未免太過失禮。
失落地低下眼,畢竟再怎麼親密,那些都只是做夢罷了。
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從床邊晃過,立刻將注意力轉了過去。
「......終於叫我的名字了?」花雨倏然睜開眼睛,一臉就是沒有睡著的樣子。他握住晴雪的指尖不讓他掙脫,低頭輕吻著晴雪修長的食指。
「你剛剛想做什麼?嗯?」花雨瞇著眼睛,低低地悶笑著。
一抬頭,他才發現晴雪的注意力都在床邊那團白色毛絨絨的生物上。
「......那是我在路上撿到的兔子。」
事實上那是花雨一部份的小分靈體。
由於晴雪受了傷,花雨的精神狀況非常不穩定,所以「它」跑了出來。因為它反映著花雨自身的潛意識,所以他很不想承認毛毛球是自己的分靈。
就像現在毛毛球拼命地想往晴雪身上黏過去,還想巴著不放。
兔子......
晴雪用另一隻手輕輕摸了牠,絨絨軟軟的,雖然這樣說也許有點殘忍,但摸起來真的很舒服,難怪以前會有人將牠們做成皮草了。
「牠有名字嗎?」亮晶晶的眼神沒從兔子身上移開過,興味盎然的問著。
「沒有。」花雨挑起眉毛:「你可以為他取任何名字喔。」
花雨一邊看著晴雪摸著那個白色毛球,一邊心想,如果晴雪也能這樣主動摸自己那就好了。
「你很喜歡嗎?」花雨還牽著晴雪的另一隻手,在對方的手心點了點。
點點頭,「很喜歡。」彎著眼眸輕輕笑著。
雖然有些訝異花雨居然會養寵物,但大概因為都白白的所以也意外的沒什麼違和感,莫名親近。
「因為很像毛球,就叫毛球。」忍不住將毛球輕輕抓起,放在他和花雨牽著的手上。
過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他和花雨在同一張床上,有些慌張地撇開眼,「抱歉......給您添麻煩了。」
不知道是在為美術館時受傷麻煩對方,還是自己剛才卻想偷親他的事情道歉。
「你不會給我添麻煩。」花雨趁晴雪撇開眼時,隨手把那個搗亂的毛球扔到一邊去。
「你想對我做什麼都可以喔。」花雨調笑著,握著晴雪的手放在臉頰旁邊蹭了蹭:「要我跟著你去任何地方也都可以。」
「只要你別再受傷就好了。」花雨帶有笑意的眼睛暗了下來,自從遇見晴雪、跟對方朝夕相處陪伴後,他第一次這麼在意一個人,只有看到對方才會感到安心,像是一生都在四處漂泊的人,最後終於找到他的歸處。
眨眨眼,正疑惑著花雨怎麼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似,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剛剛想做的壞事好像被發現了。像現行犯被抓到一樣漲紅了臉。
「您、您之前說要和我一起回去北海道的修道院......那個、那把從美術館借的劍您有還回去了嗎?毛球牠的食物是什麼?平常要怎麼照顧牠?需要幫牠洗澡嗎?」晴雪從沒這樣緊張過,語無倫次沒頭沒尾地說著。
最後微微顫抖地輕拉住花雨的衣襬,靜了下來。
「不是的,我想說的不是這些。」低下臉,「如果說自己每晚都夢見您,會被討厭嗎?如果說想和你接吻、......對你抱有特殊情感,也可以嗎?」
說著說著,就連自己都覺得這樣的要求太過得寸進尺,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花雨笑了起來,伸出手捧起晴雪低頭的臉。因為晴雪緊張的神情太惹人憐愛,他忍不住親了對方的額頭。
「可以,你想什麼時候去北海道呢?」
「劍已經還給美術館了。」
「那傢伙會自己找食物吃。」
「不用幫它洗澡。」
花雨一邊回答每個問題一邊從晴雪的額頭、眉心,吻到鼻尖,然後停到嘴唇附近。
此時,兩人嘴唇的距離靠得很近,只要一講話就會碰到對方的。
「晴雪,你願意變成我的人嗎?」
他輕輕吻了上去。
和夢裡只有視覺上的接吻不一樣,嘴唇比想像中還要柔軟,啟唇含住花雨的下唇,用舌尖輕輕舔舐了下。
滿足了接吻的願望後,晴雪開始思考花雨最後說的話。
"變成我的人",是指成為同盟或是夥伴嗎?但他們本來就是呀?還是指另一種含義?
「貓宮先生的意思,是想和我發生性關係嗎?」
在工作進行確認圖書刊物內容時,他確實看過有作家用這句話來隱喻的。
對於晴雪的主動親吻,花雨有點意外地愣了一下,但回神後對方已經離開了。
「我要的不只這個。」他溫柔地撫上對方的後髮,重新貼上晴雪的唇。
不同先前的蜻蜓點水似的吻,花雨的吻帶有一股侵略性。舌尖彼此糾纏,像是掠奪晴雪所有的空氣,幾乎快把他吻到窒息,但是花雨還不想放手。
直到親到晴雪開始喘了,花雨才戀戀不捨地退開一些,伸手為對方整理亂掉的瀏海。
「應該是說⋯⋯想跟你成為戀人那樣?」
花雨雖然看過很多人類的電影或是文學,以前一直不能理解人類多年歌頌的愛情,但是現在他慢慢地感受到,這種心裡裝著某個人的心情。
剛才的吻讓晴雪感覺心跳劇烈,甚至缺氧似的頭暈目眩,腦袋頓時空白一片。
愣愣地望著花雨,聽他說話。
原來那句話的意思是要成為戀人嗎?
戀人是怎樣的?和現在有什麼不同嗎?他該做些什麼?
雖然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但圖書館裡有很多資料可以查,應該沒問題。
點點頭,伸出雙手環抱花雨,閉上眼在他的頸肩蹭了蹭。
原本以為對這個人的思慕是不會有結果,但現在他卻確確實實地擁抱著自己喜歡的人,這種感覺就好像吃到花雨做的點心一樣,甜甜的滿足。
再睜開眼,便看見被扔到一邊的毛球正努力的跳回來。眨眨眼,這隻兔子的毛色真的和花雨同出一轍,白的、不對,是偏向淡藍。
......嗯?是錯覺嗎?晴雪感覺自己辨色能力好像回來一些了?確認似地不斷東看西看,偏淡的顏色好像看的見了。
剛好過幾天又得健康檢查,可以順便把這個一起回報上去。但想到在美術館和花雨討論到檢查的事情時,晴雪又有些猶豫了。
「北海道......等過幾天健康檢查結束之後再出發可以嗎?」沒由來地又開始感覺昏沉想睡,說話變得有些緩慢和迷糊。
「可以。」花雨笑著柔聲地回應:「再睡一下吧?」伸手撫摸著晴雪的頭髮,一邊用溫柔的專注目光看著對方入睡,然後在對方光潔的額頭上印上一個吻。
等到晴雪入睡之後,花雨後知後覺地感到舌頭的疼痛,像是被火燒過一樣。然而心裡卻感到非常滿足,像是伊卡洛斯不顧燒傷也想拼命去擁抱太陽。身為邪靈的他,也不管自身疼痛,渴望去親吻一名有一半戴環者血液的人類。
但感到疼痛的同時,花雨感到體內還有一股力量湧出。事實上,透過唾液交換作為媒介,他能默默地吸取晴雪身為戴環者的力量,這也能讓他對戴環者的骨血逐漸免疫。
之後這幾天,花雨陪著晴雪養傷,連自己的工作都辭職不幹了。用他的話來說就是「把養好晴雪比工作重要」。
休息期間,白天的時候兩人會一起下廚,花雨會嘗試教晴雪他發明的新食譜,也會在後院照顧新種的玫瑰花,去貓咖啡廳看苦瓜咪、或是一起窩在沙發上玩遊戲看電影,每次晴雪在沙發上睡著了,花雨都會小心翼翼地抱著對方回房間。
更多的時候是兩人什麼事情都不做,只窩在床上撫摸彼此的身體、吸吮對方的唇舌。
而終於來到了前往北海道的日子,儘管因為前幾天身體檢查完時,工作人員欲言又止的模樣讓晴雪有些在意,但還是將這件事暫時收在心底,和花雨一起搭上飛機,從東京出發來到了新千歲機場。
三月的北海道依舊相當寒冷,細雪也時不時的落著。
修道院離機場還有好一段距離,晴雪想了想,租車或許會方便些,於是在等待租車手續的時候,牽起花雨的手呼了兩口氣,試圖讓他的手暖一點,「修道院靠海,會更冷。您穿得夠暖嗎?」
晴雪開車嗎?
因為難得來到北海道,雖然說主要是為了調查,但他們還是整理了一些旅遊的資訊,像是旭山動物園、五陵郭公園還有函館夜景等等。
還有晴雪朝思暮想的玉米。雖然不是高級食材但他從東京出發的那刻起就在期待見到它。
機場附近有賣玉米嗎?
「有點冷,那你來溫暖我好了?」花雨調笑著,然後直接把晴雪的手放盡自己的口袋。
兩人辦好租車手續,正要去停車場取車的時候,花雨注意到晴雪用一種渴望的目光,一直看著旁邊烤玉米攤販。
「想吃嗎?」花雨拉著晴雪來到攤販前面。
北海道的水果玉米非常有名,雪白的顆粒讓人看著食指大動。
玉米很貴嗎?
花雨有錢嗎?
花雨一口氣買了
支烤玉米,塞進晴雪的手裡。
「以前很喜歡嗎?」他摸了摸晴雪的頭:「別客氣,盡量吃。」
雖然喜歡但一次來了18支烤玉米還是讓晴雪措手不及,像個剛從玉米田採收回來的農家。
但是對方看起來很開心,晴雪抱緊了玉米,點點頭,「嗯。花雨也一起吃。」
分了
根給花雨,兩人來到停車場找到他們的車子,將行李放好並且將圍巾和外套脫下放到後座後,晴雪看見了花雨頸邊若隱若現的咬痕。
想起昨晚的事,晴雪臉一紅,趕緊低下頭一邊啃著玉米一邊翻書設定導航系統。
定位完畢之後,猶豫了會兒還是擔心地問,「被咬的地方還痛嗎?對不起。」
「嗯?現在才開始擔心我?」花雨看起來心情很好,他瞇著眼睛笑著問:「昨天咬我的時候怎麼不怕我痛呢?」
花雨乾脆拉下圍巾,往晴雪身上貼近:「很疼喔,要晴雪的親親才會好。」
看到晴雪臉紅到說不出話的樣子,花雨才滿足地退開:「我開玩笑的。」雖然這幾天兩人在床上各種親密接觸,但是晴雪還是容易感到害羞,這點令他覺得非常可愛。
花雨轉頭看向導航,上面表示預計車程
分鐘。
「過了這麼多年,你還記得你的修道院地址?」雖然當年大火花雨也在場,但他連是哪個城市都快忘了。
晴雪看了看四周,現在時間還很早,應該沒有人會經過。趁著花雨沒注意,將身子朝他靠了過去,輕輕吻了咬痕的地方。
「下次會注意的。」低垂了眼,就算花雨說是開玩笑,但既然都留下痕跡了,當時自己一定是咬的不輕吧。
「以前是信件擔當。」每天早課完就得去將郵箱的信件都帶回神父們的辦公室,或是幫忙寫信封的地址等等,所以就算是現在也還能將地址默背出來。
前往修道院的途中,晴雪突然想起之前在美術館發現的卡片,「那個符號,您在很多地方見過嗎?」
被晴雪促不及防地主動,雖然只是輕輕的吻了一下,從脖頸開始就有種電流蔓延全身,花雨馬上僵住,以前沒有過這種感覺。有點不自在地摸了摸被吻過的地方。
聽到晴雪的問句,花雨才回過神回道:「其實很多年我去過你的修道院,在那邊有看過這個符號。」用『去過』似乎不太恰當,花雨是去摧毀那個地方。
之所以對那個符號印象深刻,是因為在那場大火中,他帶有那個符號的紙丟進火裡時,注意到了牆邊有個一直注視他的小男孩,儘管他渾身顫抖,但那明亮的眼眸在他的腦海中多年都揮之不去。
點點頭,在美術館事件之後他才隱約想起來之所以對那符號感到熟悉的原因,「我曾在某位神父的本子上看過這個符號......」想起那位總是微笑的身影,晴雪覺得心有些悶悶的,「他對我很好。」祈禱著這件事情只是誤會,或是和他無關。
「但那個符號除了那本子之外,沒在修道院其他地方看到過。」頓了頓,「您在哪裡看到的呢?」莫非花雨那時有到過那些他們被禁止進入的區域嗎?
「能告訴我更多那時的事情嗎?」
面對晴雪迫切地詢問,花雨往後仰,開始閉上眼睛回想:「當年我剛加入舊日月宗,有接獲線報提到北海道附近有聖骸倡議的分會在進行人體實驗⋯⋯」他似乎想起什麼有趣的事情,然後有點陰暗地哼笑:「你也知道,聖骸倡議裡面是有些不自量力的蠢蛋,總是妄想自己能夠接近神、成為神。」
「後來教會讓我去探查那裡,我是有看過那符號在他們的文件報告還有牆壁上⋯⋯」
花雨說到一半,皺著眉伸手摸了摸晴雪的臉頰:「那神父有對你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嗎?」
晴雪回想了下,神父的行為舉止,除了對神極度崇拜之外,其餘的行為都和奇怪沾不上邊,於是搖了搖頭。
他還記得,因為那位神父相較溫柔,所以晴雪曾問過他那扇被禁止的門會通往哪裡,對方則是一貫和藹笑著說,等他此趟出差回來,只要乖乖聽話就會告訴他想知道的一切。
但後來就發生了那場大火,晴雪也沒再見過那位神父。
接著思考了會兒,「您是指,這個符號與聖骸倡議,以及......人體實驗可能有所關聯是嗎?」
而隨後導航的機械音提醒即將抵達目的地,晴雪往前看去,那個他熟悉的修道院已經不復存在,只見斷壁頹垣,荒涼滿目。
兩人下車後,一前一後地走到了那片殘骸附近,這裡看起來已經很久沒人來過了,到處都是荒煙蔓草,青苔遍地。
「⋯⋯只是猜測而已。」花雨笑著拉住晴雪的手,安撫地捏了捏對方的手指:「現在不應該再有人使用那符號了。」
「雖然多年前聖骸倡議一直都有人秘密地獵捕戴環者,私下進行人體實驗,教會也一直在追查,然後對他們進行『清除行動』」至於實驗品的下場都沒有後續消息了,但花雨覺得他們都會活不久。
晴雪回握花雨的手,靜靜聽他說著。
戴環者幫助人類對抗不可名狀,卻也被人類以此傷害。如果說這些都是自我保護的『本能』,那麼不可名狀的行為,是不是也能用同樣的理由去解釋他們的行為?
「您知道那麼多事情,卻仍不討厭人類嗎?」晴雪左右張望著,注意到幾乎要被同化成綠色的立柱,上頭掛的石碑還隱約能見"神言修道院"幾個大字。
這邊是正門入口,晴雪記得除了來禱告的人之外,偶爾也會有一些『大人』前來。那些人看起來很嚴肅,而且他們的目光讓晴雪感覺不舒服,所以他總是躲得很遠。
想起花雨剛剛說過他也有來過這裡,但像他那麼好看的人,晴雪應該會印象深刻才對。也許剛好沒遇上吧。
「不討厭呢⋯⋯相反的,我喜歡著人類喔。」花雨笑著回答:「人類為了自己的慾望,而創造出的歷史跟作品,都承載著豐厚的情感,那是很值得探討的。」花雨雖然不能理解人類,但很有興趣去觀察人類的社會。
「像是⋯⋯你在圖書館工作時有沒有想過,每本書都代表著一部份的人類情感?」
花雨一邊示意晴雪注意腳下,一邊牽著晴雪穿過正門。
「以前修道院也有很多書嗎?」
晴雪回想自己工作時確實會大量閱讀圖書,但更多時候只是會了確認字裡行間是否夾帶了什麼訊息,而沒能融入書中想表達的意境。
也或者另一方面他本身就將那些故事,一開始就設定在不存在、是虛幻的,刻意將情感給切割掉。
現在倒是有些後悔了......。
「等回去之後會再把每本書重新看一次。」
像是過去自己一個人生活時,也不太看電視或電影,是從和花雨一起之後,才開始發現『故事』也很有趣。
過了正門之後,原本該是大聖堂的地方已幾乎燒毀,發現了一些窗戶的玻璃碎片和金屬燭台。
點點頭,「很多書,就算我半夜偷偷起來看也沒能全部讀完。」
因為大家都是睡在一起的,所以晴雪都會在熄燈了之後帶著書到外面有光線的地方去看,有時候沒注意甚至不小心睡著,好在都有在早禮前回到房間。
花雨面對已經燒毀到不堪入目的大聖堂,臉上絲毫沒有半點驚訝,像是早已料到一般。他隨意地撿落在窗台上的玻璃碎片查看,聽到晴雪的回答,挑起了眉毛,他笑出來:「半夜偷看?晴雪小時候真是壞孩子呢。」
「那我們也多買點書吧,回去後一起把書房佈置一下。」花雨一邊說著,一邊把玩手中的玻璃碎片。
「還有記得喜歡哪本故事書嗎?」花雨抬起頭,對晴雪眨了眨眼:「晚上我可以念睡前故事給你聽。」
臉一紅,卻也無法反駁什麼。何況他那時甚至是跑到離寢室有好一段距離、修道院外圍的墓地去。
那裡既安靜,又不會被晚上巡視的神父們發現。
聽到花雨說要唸故事給他,晴雪眼睛亮了起來,「我喜歡『百年孤寂』這本書。」
*【百年孤寂】簡介(資訊取自網路):(長達400多頁)
《百年孤寂》這本書主要是在敘述一個村莊的興衰史,小說中以邦迪亞家族作為故事核心,並分述六代家族不同的故事,作者用每個家族成員因為自己的怪異的個性來配合村莊的興衰史,這些的人物都各自代表不同的孤寂,權力的孤寂、智慧的孤寂、善良的孤寂、戰爭的孤寂、愛的孤寂等等。
不斷的遺忘與被遺忘,讓這個家族再也沒有救贖。他們遺忘自己的過去,最後被奪走自己的過去,也被這個世間所遺棄、遺忘。
其冷酷地揭示了一個現象——當人類一次次試圖超越自身局限去看清去思考自己的位置時,所得到的除了更深的虛無和無力感之外,別無所有。我們在無謂的糾結之中掙扎,卻愈加深地墮入了無限的深淵之中,在孤獨中掙扎,卻終將被孤獨吞噬。人類一切超越性的嘗試與對終極命題的追尋最終卻歸於空虛。
花雨失笑,對晴雪搖了搖頭:「這麼長的故事要念來當睡前讀物嗎?」
兩個人離開了大聖堂,轉了一個彎,腳步聲回盪在空曠的長廊裡,雖然這裡牆壁也燒得面部全非,但是從石壁留下的一些雕刻跟禱文,依稀看得出當初這裡的人對神的崇敬。
「我也喜歡那本書裡,那些人類在無謂的空虛裡掙扎......」花雨似乎想起什麼,勾起嘴角:「作者對人性的貪婪慾望跟不自量力刻劃得很真實呢。」
「您可以分很多天唸。」儘管這本書他已經看了幾次,但兩個人一起,心情也會不一樣的吧。
也或許說,這樣就可以有很多個夜晚都聽著花雨說故事了。
點點頭,花雨說的沒錯,當他看完這本書時,心裡也是沉重的,『追尋最終將歸於空虛』的感想也影響了晴雪許多對人事物的看法。
輕輕牽住花雨的手,「我只要有貓宮先生就夠了,其餘不貪不求。」也不再孤寂。
突然想起了什麼,晴雪先是看了離自己最近的石刻禱文後,往旁邊走了幾步,然後蹲下翻著碎瓦似乎在找尋什麼,最後語氣中帶著有些興奮地指著角落最不起眼的地方,「我畫的貓。」
歪七扭八的線條,大概只能從耳朵和鬍鬚看出是動物的象徵。
那是晴雪小時候惡作劇在這裡畫上的貓,沒想到居然剛好殘留了下來。
花雨饒有興趣地跟著蹲下來,竟然認真地盯著那塗鴉一會兒。
「看不出來。」他誠實地回答,然後轉頭看到晴雪立刻垮下的嘴角就笑了出來:「這比較像是毛毛球......但你現在畫的貓一定很像。」然後伸手拉了拉晴雪的嘴角,補上了一句安慰話。
片刻後,他低頭看晴雪那雙清澈的眼睛:「其實......我也只要晴雪就夠了。」跟對方相遇後,他多年來的孤寂與空虛正在一點一點地消逝,得到一種活著的真實感覺。
原本是有些打擊的,但因為毛毛球也很可愛,就算了。
望著花雨,剛那句話只是想告訴對方他的想法,卻沒想到得到他這樣的回應。
晴雪撇開臉忍住想吻他的心情,畢竟這裡說什麼也是許多人的安息之地,不可以做這種事。
「再往前走一點就是神父們的辦公室,我記得旁邊的房間有扇『被禁止進入』的門。我想去看看。」
花雨起身,跟著晴雪走到他指的方向,這裡可以看到外頭的陽光璀璨,草木蓊鬱,完全看不出這裡以前經歷過什麼樣的大火。
想到晴雪可能會在這裡知道自己是實驗體的事實,花雨的心中冒出某種異樣的不安感覺。
走到一半,他停下腳步拉住晴雪的手:「......晴雪。」
「不管什麼情況,我都會想陪著你。」他臉上帶著笑,表情卻很認真:
「......直到永遠。」
儘管感到一頭霧水,但也因花雨異常認真的表情,感受到了他的不安,不擅於回應和安慰的晴雪便踮起腳尖輕輕吻了他的臉頰,「謝謝你,花雨。」
在經過應該是神父們的辦公室位置時,晴雪繞了一圈,隱約覺得有些不對,雖然該有的殘痕遺跡都還是有,但他總覺得有些東西被以一種非自然方式移了位置......也有可能是記憶太過久遠,他記錯了。
「總覺得在那之後有人來過這裡。」
如果是來收拾整理的人,又為什麼只是把物件移動換了位置?比如說眼前被燒毀一半的落地鐘,跟原本位置就差太多了。
暗暗記下疑惑的地方後,晴雪便帶著花雨他所說的有著『被禁止進入』的門的地方。
──這裡太乾淨了,像是原本就不存在般,若不是一開始就知道這個地方的人,或許會以為這裡只是間空房或是空地。
更別說是那個『門』了。
「好奇怪......像是消失了一樣。」
「是誰會再來這裡?」花雨跟著晴雪的腳步走到那個地方,看到四周乾淨的環境,就知道這是人為的。
「或許是那人想在這裡找一些東西?」花雨低語沈吟:「 或是想轉移這裡的一切?」
花雨有發現特殊符號嗎?
花雨在思考的同時,也在四處檢查,然後看到某處牆上有個不太明顯的特殊三角形,經過多年歲月看起來已經很淡了。
「晴雪,這是那個符號嗎?」花雨拍了對方的肩膀,指著前方。
仔細一看,確實正如花雨說的是那個符號沒錯。過去這個房間的牆壁幾乎都被書櫃或一些家具給擋住,晴雪也是第一次在這裡見到。
隨後兩人便開始以符號為中心在周圍搜索,終於在不遠處找到了刻意被土壤和石塊給埋著、看似能夠通往地下的暗門。
「鎖住了......」而且這塊鎖雖然有一段時間了,但上面明顯沒有燒過的痕跡,是在大火之後才弄上去的。
晴雪想了想,突然想到他之所以對落地鐘感到違和,除了它的位置之外,還有,指針的時間。
神父們每天都會準時給鐘上發條,排除停擺的原因並非是失去動力,而是因為那時倒塌的關係,時間帶應該會在10點到6點之間,但指針卻不在那個範圍。
有些不確定的輸入了落地鐘指向的時間,鎖竟就這樣被解了開來。
「上鎖的人和移動物品的可能是同一個人。」
兩人合力將暗門打開,隨即撲來一陣潮濕且帶有鐵鏽的味道。
階梯似乎很深,裡面沒有任何光線,會遇到什麼嗎?
老鼠
不可名狀
花雨先遇到哪一個? 老鼠
不可名狀
兩人一踏進階梯,就聽到黑暗中傳毫來了吱吱聲,然後
隻老鼠從階梯跑上來穿過兩人,跑出了門口。看起來似乎是想逃離什麼可怕的東西。
花雨眉頭緊皺,下意識伸手把晴雪的肩膀攬住。
一邊小聲提醒對方:「有東西!」
然後他拿出手機開了手電筒,照在到地面上。
那裡有一具殘破不堪的人體,似乎還在掙扎扭動,嘴裡嘎吱嘎吱地嚼著老鼠,一條老鼠尾巴還掛在嘴邊。
那人頭還掛著詭異的笑容,用一個奇怪的角度扭過來望向門口。那混濁的眼珠盯著晴雪,但是像是顧忌著旁邊的花雨,並沒有前進。
『大人⋯⋯您旁邊的食物看起來很香啊⋯⋯』那不可名狀的聲音嘶啞,像是指甲刮在黑板上的聲音。
『您還沒吃掉他嗎?』
(被附身的是誰?
1. 實驗體
2. 驅魔人 3. 聖骸倡議的人 4. 守秘者
晴雪對突然衝過來的老鼠驚嚇度
沒想到會有生物朝他們衝過來,晴雪差點腳步不穩跌下樓梯,幸好花雨拉住了他。
還沒來得及穩下驚魂未定的情緒,隨即順著花雨的手電筒光線與那詭異的『人』四目相對了上。
久違的衝擊畫面,讓晴雪感到一陣噁心不適,將指甲緊掐掌心,試圖冷靜下來。
他注意到『他』似乎在說著什麼,但那聲音的頻率並非常人能夠解讀,晴雪抽出聖骸刀將護在花雨身後,堤防著對方。
花雨從身後環住晴雪,握在晴雪的拿聖骸刀的手,慢慢往下壓。
「別擔心,這種雜碎不需要你動手。」花雨柔掌聲安撫,直到晴雪的手不再顫抖。
然後他把開著手電筒的手機塞進晴雪懷裡:「手機先幫我保管。」然後往被附身的實驗體的方向走去。
那渾身冒著黑霧的實驗體,看到花雨的靠近於是掙扎著往後退,一邊發瘋地嘶吼大叫:「喔我聞到了!他身上也有戴環者的血液!難怪你還不敢碰他!」
「原來他也是實驗體———啊啊啊!!!」
「別亂看他人的東西。」花雨緊掐對方的喉嚨,於是邪靈的話語被掐在咽喉裡,身體不停扭動,周身黑霧瘋狂顫抖著想要逃脫,直到好像被什麼吸收似的,然後那實驗體像是睡著一般安靜了下來。
喀擦一聲,花雨狠力扭斷了他的脖頸,實驗體像是斷了線的木偶,腦袋垂到了一邊。
「晴雪有紙巾嗎?想擦一下手。」
晴雪愣愣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從口袋翻出紙巾,幫花雨擦著手。
實驗體......
他在說什麼?
他說的是真的嗎?
他是實驗體、他說他也是。
被掐著喉嚨,掙扎後被扭斷了頸子,那個人回過頭......
曾經做過的某個久遠的噩夢。
是噩夢,不是噩夢。
在哪裡看過?
在哪裡看過。
「晴雪,你沒事吧?」
花雨緊皺著眉心,看著晴雪空洞的眼神,一副嚇壞的樣子。
看著周圍難聞的氣味跟髒亂的環境,花雨抿著唇,趕緊拉著晴雪出去地下室,兩人到了後院花圃附近。
在午後陽光的照耀之下,有些蝴蝶在花叢間飛舞。但是晴雪的氣色看起來還是不好。
花雨讓晴雪在一個石階上休息,而自己蹲下身子,仔細觀察對方的狀況。
「你怎麼了嗎?」花雨一臉擔憂,伸出手碰了碰晴雪的臉頰。
抬起臉,看見了那雙燦金色的眼瞳。
那曾是他世界裡的唯一、想要一輩子好好珍惜的......
「貓宮先生,我們是見過的。在這裡、......」淚水滾滾而下,連聲音也顫抖著。
那段記憶裡的空白,太過恐懼而被遺忘的那個畫面──一個少年掐住了神父的喉嚨,他不斷掙扎,表情痛苦的無聲吶喊著,少年的影子化作黑氣包圍了他。
隨後神父開始笑著,一邊拿起刀子將另隻手指一根一根切下,最後插入腹部,打算將裡面的『東西』撈出來。
熊熊大火還在燃燒著,晴雪的同伴們還在寢房裡,他必須找人、必須找人來幫忙救他們。但是沒有了,除了眼前的人,沒有其他人的聲音了。
結束了。
他會死,他們都會死在這裡。
不應該是這樣的。
今天的和以往沒什麼不同,當寢房熄燈後,他就和平常一樣偷偷溜去墓園看書,直到看到了火光......
這場噩夢,從來就不只是噩夢。
『你怎麼了嗎?』
死去的神父被隨意丟在一旁,少年不知何時來到他的眼前,燦金色的眼眸帶著笑意,用沾了血的手碰了碰晴雪的臉頰。
回憶與現實中的臉龐交疊在一起,晴雪低下眼不再看他,「您......並非人類。」
「和您相遇之後的夢境,並非偶爾,對嗎?」
「您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
面對晴雪的反應,花雨短暫地愣神,隨後嘆了一口氣然後笑了起來。這個笑容跟以往的溫柔不同,彷彿撕開了表面的偽裝,變成不同人一樣,有著極度扭曲與瘋狂的情緒。
就跟那些混亂危險的不可名狀一樣。
「我不是人類。」周身緩緩冒出黑霧的花雨,伸手捏住晴雪地下頷,迫使對方抬起頭並與自己對視。
「而是你們人類不可提及、最想消滅的存在。」
「因為我們喜歡挖出人類最深層的慾望,並加以放大。」
「⋯⋯那你還會接受我嗎?」
花雨依舊用輕柔的小聲詢問,但晴雪眼中的恐懼刺痛了他的內心。
於是他放開了手,黑霧也散了開。
「當年你也看到這裡大火很盛大吧?」花雨慢慢地往後走幾步,笑著環視身邊殘破凋零的建築,似乎在回味自己的傑作。
「真沒想到混血兒可以活這麼久啊⋯⋯不過現在戴環者的能力應該降低很多了?」
在花雨吸收大量晴雪的戴環者能力後,晴雪快變成純粹恐水人,花雨也慢慢變得對戴環者有抗性。
「多虧了你,我才可以直接碰觸戴環者的骨血。」
他感覺到自己的心在一點一點冷去。
“追尋最終都將歸於空虛”
閉上眼,說服自己、將那些兩人曾經一起度過的回憶當做某個故事的片段,試圖把情感切割、回歸平靜。
「......我當初說過,就算被您利用也無所謂。」擦去眼淚,站起身與花雨對視,用如同最一開始般漠然的口吻說著:「但若您沒有其他要事,就請不要再接近我。」
然後獨自離開,回到了停車的地方。
沒想到他們之間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
又或許說其實從來就沒有過。
看著後座那些還沒來得及吃完的玉米,忍不住皺眉抿唇。
如果花雨一開始就只是為了那個目的,其實大可不必對他那麼好、也不需要讓他產生多餘的感情......
車子還是給花雨吧,他可以自己搭車回機場。
準備再回去將鑰匙拿給花雨時,突然從身後被蒙住了口鼻,昏迷前他只聽見了熟悉的聲音“犬山君,歡迎回來。”
把你噗首的"美圖"兩字拿下來喔!!!!!!!!!!!!!!!!!!!!!!
謝謝晴雪中跟我一起跑劇情還幫忙找地圖! 地圖好可愛!! 終於快到結尾了....! 第一次讓壞花雨出場//活該他被甩..... 接下來是追妻火葬場(物理)
不要珍藏這種東西好嗎
我的噗幣七天後要消失........................我們會在那之前跑完ㄇ
(脫光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