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行人|段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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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梓疏|小遊戲壹】
限交with kazema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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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旭之喝完一壺茶,一時興起在樓裡晃晃。

他見多了金碧輝煌的酒樓藝館,本是想隨意看看,卻是被風華樓內的精心裝飾吸了去。
樓內的擺件雖看著並不特別珠光寶氣,仔細看一看卻無一不是珍稀品,他沿著紅檜扶手上了樓,走到藏書閣門口。

平時較少上來此地,他在梯上看著天花板上的金漆壁畫,卻忽然聽見藏書閣內傳出一陣物品滾落的聲音。
旭之愣了下,輕輕推開門進了藏書閣。
「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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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行者 🎐 侯梓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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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梓疏本不是個能時常造訪藏書閣的人,因此會碰見那名為「小滿」的清倌,進而從對方那兒得到製作押花書籤的材料,對他來說屬實意外。

  婉拒了清倌在結束教學後陪同的提議,他將那些花材及用具放至腿面,推著輪椅尋了個空下的書桌,想在沒有指導者在旁的前提下,瞧瞧自個兒能做到哪個程度。

  不知何時,藏書閣只剩下青年一人。

  或許是所謂「出師不利」,剛想略略起身將腿面的東西放到書桌,原先擺在邊上的幾個紙鎮便被他帶動絨裘的動作掃落,紙鎮下的宣紙隨著披風的搧動紛紛揚揚地散落,地面頓時一片狼藉。

  ──也正是在此時,青年聽見了並非全然陌生,卻未及熟稔的、第二個人的聲音。

  侯梓疏轉過頭,見來人是那曾有一面之緣的段家公子,不由得露出了略感難為情的笑意。

  「……讓您見笑了,段公子。」他垂著眉,以低緩的語速稍稍解釋了當前的狀況,「梓疏本是想試著做做書籤……卻不想,無意間弄亂了藏書閣,正打算整理時,您便過來了。」

  這般混亂之下,唯一要慶幸的是,製作書籤的材料都還好好地在他的腿上放著──否則要是連花材帶那些易碎的盆器都摔個痛快,那可真真是麻煩了。
「侯公子。」沒想到會在這兒見著眼熟的人,他闔上門板,向梓疏頷首一禮,徐步走到對方身旁。

「抱歉,是段某唐突了。」他為剛才自己突然進入書閣的舉動歉道。彎下身撿起了紙鎮和飄落在地上的宣紙,重新整理好擱回桌上。

「書籤?」他細看了桌上的材料,又略微掃了梓疏腿上裝滿花朵的盆器一眼,大概猜出了是要製作押花書籤的材料。對方的用詞是嘗試,但這材料都設備十分齊全,看著就是特意準備的,不禁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侯公子喜歡做這些嗎?」旭之眨了眨眼,再重新看向梓疏時,眼神帶了一點好奇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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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行者 🎐 侯梓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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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事,這兒畢竟也非梓疏所管……怎稱得上唐突?」

  不如說,雖然讓人看到這樣的狼籍,難免會感到窘迫,但是他亦是慶幸段旭之在此時的出現──否則光靠侯梓疏一人,不知得花上多久能才恢復如初。

  為此,碧髮青年向協助整理的來人予以致謝,在聽聞後者的詢問時,邊將腿面上的東西小心翼翼地放上桌,邊搖頭一笑。

  「倒不是喜歡,只是……方才恰巧見著樓裡小倌,所以向其索了些材料來。」他將稍早前與小滿的相遇據實以告,「所謂人生苦短──難得與之有緣,梓疏便想,那試試應也無妨。」

  說到這裡,反正材料多著,侯梓疏也順勢向這位段家公子提出邀請,問問他對押花書籤有沒有興趣?
「舉手之勞罷了。」旭之輕輕點過頭,應了對方的致謝,倒是比上次玩遊戲時還更拘謹了些。

「原來如此。」點頭,道。「侯公子頗有雅趣,此時大好春光,花開得正盛,拿來做押花書籤最合適不過了。」

對方主動邀請,旭之自然是不會拒絕,在旁邊的椅子上落了座。

「雖說看旁人做過,卻未曾有自己嘗試的機會,還請侯公子多指點一二。」他對著對方展顏一笑,在對方放到桌上的盆器裡撈了朵 (bzzz)

  段旭之此話一出,那同樣是押花新手的青年一聽,又略顯赧顏的笑了起來,以玩笑口吻道:「這廂看來,今日的梓疏……便是段公子一日限定的『書籤師傅』了?」

  說笑之間,在身邊人則了一朵李花之時,他亦取了朵(bzzz)端詳,新摘的鮮花還保持著與盛開之時幾乎別無二致的清雅,讓人不禁希望得以留住這樣的春色。

  思及此,擇起迎春的侯梓疏放下掌心間的鮮黃花朵,拾過兩段用此隔熱的布料,將其中一份遞給身邊人後,再取來用以押花的熨斗,握著木柄難掩興致地比劃示意,語氣是期待的微揚。

  「聽說像這樣……在熨斗裡放入炭火與火摺子加熱,再隔著布匹按壓多次、讓花朵脫水──」

  說到這裡,他又從堆滿花朵的盆器底部,取出了一枚被壓在最底的、由小滿所示範的書籤成品,做為參考之用。
逆旅行人|段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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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對方打趣了一句,他接過對方遞過來的布料握在手中,向梓疏一拱手。
「先生,學生謹聽教誨。」話語慎重,但語調裡又帶著幾分笑意。

旭之放下白布和那幾朵素雅嫻靜的李花,認真的聽著對方比劃說明,又看向對方取出的那一枚書籤。
「這個做得真好,我們也來試試。」

「讓學生來吧。」
他起身取過梓疏擱在手邊的熨斗,蹲下身從暖爐邊鏟起一點燒紅的炭火碎屑,倒進口子裡,再把蓋掩上,重新把熨斗擱回梓疏方便取得的位置。

「請小心袖子,先生。」他一口一個先生,姿態溫順恭敬,眼底仍舊含著笑。

  說實話,最開始初見到段旭之時,侯梓疏單方面對其的印象是「如魚得水卻不高調」、「察言觀色又不掃興」,以及「予以關切且看破不說破」等等特質的人。

  ──現在看來,細心是真的,但是倒是比預想中的還要愛鬧了些,該說是「商人本色」麼?

  想歸想,他卻並不討厭這般的閒適笑鬧,因此面對對方的笑意,亦時十足配合地一本正經道:「多謝段生,為師這便留意了。」

  語畢,侯梓疏攏了攏臂側的羊毛絨裘,確認不會再方才那樣被輕易帶動後,便將布料按在朵朵迎春花兒上,小心翼翼地握起有些重量的熨斗,順著布料的紋理按壓(coin)

  半晌,再次掀開布料之時,乾燥平整的鮮黃花朵昭告了成功的一小步。

  他在放鬆心情中呼出吐息,轉頭望向段旭之時,語調也帶著幾分雀躍:「好了──接下來,就輪到段生『青出於藍』的時候了?」
旭之沒意識到對方對自己的打量,僅僅是為對方的配合演出感到心情愉悅。

在人多時總是諸多顧慮,但只要確認了對方也不拘那些身分地位的繁文縟節,便是怎麼開心怎麼來。

「這...既然先生賦予此等期待,學生會努力試試。」他笑了笑,把李花花瓣在桌上攤平,用布料蓋上,拿起熨斗小心翼翼地按了上去。(co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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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熨斗裡的炭火還是多了些,把布料掀開時,有一小角花瓣已經被燙出了一點黃褐色。

「啊、焦了一點。」把熨斗擱到邊上,把布折了一折。
「還得是先生,專心致志才能做得更好。」他略顯困窘的一笑,把焦了的那朵可憐的李花挑起來擱到旁邊去。

  見狀,侯梓疏沉吟片刻,伸手靠近內裏還燃著炭火的熨斗。許是因為金屬導熱快,光是以指節湊近,便能在一段距離之外感受到那份高升的溫度。

  「看來並非段生不細心……只是炭火燒久、溫度高,不好拿捏罷了。」他如是說道,又撫過那朵因略顯焦黃而被擱置在旁的李花,不由得靈光一閃,「況且你看,李花潔白而焦處黃褐……這般色彩,像不像人們說的『繡虎』?」

  提起那通體雪白、身上有部分橘黃斑點的貓毛花色,侯梓疏放下那雖有殘缺,卻也不減特別的李花後,又拾起一枚紙籤,盤算著裝飾之法(dice4)
旭之聽聞對方那像是在安慰自己的話語,愣了一會兒才展顏笑了。
「像,先生慧眼獨具,學生受教。學生不才,讓先生費心了。」他一拱手,應道。

自己確實是有些不滿意那抹焦黃壞了李花嬌嫩的春色,但梓疏這麼一說,便不再糾結了。

他把熨斗擱去了安全的位置後,取了裁切好的紙籤,將幾枚被熨扁了的李花仔細小心翼翼的按壓黏貼上去,然後 (dice4)
段旭之一向很有自知之明,對自己的文學造詣沒什麼信心,又不諳畫藝。決定只挑選一些已經燙好的花草跟著花瓣一起黏上紙籤做裝飾。

  沉吟之際,留意到身邊人不再由於一時的失手煩心,亦開始擇選盆器內的其他花草裝飾紙箋,侯梓疏不禁寬心地笑瞇了那雙垂眼。

  ──畢竟此般嘗試是他之所邀,要是讓人留下失落懊惱的回憶,那可就不美了。

  如此,碧髮青年將目光收回,銀白視線一一逡巡起桌案上的材料,半是放空地接續著頃刻前的思量。

  一方紙箋不大,無論是繪畫、題詩或以其餘花草裝飾,能發揮的空間皆十分有限。再者,這兒有的花材多以嫩粉、淡粉或純白的素雅為主,與迎春花兒那抹鮮黃對比,許是有些突兀了些?

  思來想去,侯梓疏總覺得「焚香薰之」應會是個不錯的主意,然而在那之前……

  「段公子。」過度沉浸於思慮中的他抬首,一時間忘了彼此一日師生的身份,以及那為師的自稱,「梓疏先前……較少有機會來藏書閣,不知這兒會有薰香用的器材麼?」
旭之專心的黏貼妝點手裡的紙籤,沒發現少年細膩的心緒變化。

旭之向來是察言觀色的一方,並不常把情緒顯露給旁人看,也很能調適自己的負面情緒。這回卻是過於放鬆了些,不但讓眼前的人發覺了,還受了人寬慰。
要是知曉眼前人是如何看待方才自己說的話,他肯定還要羞上一羞的。

聞言,旭之才停下手抬起頭望向沉思結束的梓疏。
「有的,我去問小倌給先生取來。敢問先生可有偏好的香?順道讓人一併備了送上來罷。」他倒是順口就說了方才的稱呼,放下貼好待風乾的紙籤站起身,問道。

  見段旭之依舊維持著師生之稱,侯梓疏索性也從善如流地改口,轉瞬之間便提出了心有所屬的香種。

  「那便央段公子──段生幫為師問問,這兒可備有青木香……或是其他草本香?」

  語畢,他無意間瞧著身邊人的書籤幾乎已經大功告成,這才意識到方才花了太多沉思,自個兒的紙箋可還空空蕩蕩的呢!

  於是,儘管進度稍後卻也不心急的青年,便捻起了紙箋與乾花,續道:「梓疏這邊,便也可正好趁此,當隻趕速的烏龜了。」
他把椅子靠上,簡單收拾了下環境,不著痕跡得將黏貼整平的用具放到梓疏手邊,讓人方便取用。

青木香、或者其他草本香。
他過了一遍腦子,多留了份心思。青木香帶些中藥材氣味,是為行氣止痛,健脾消食之用。也一併要些療效或氣味相近的薰香吧。

「是,學生記下了,這就去向他們要些。」
旭之鄭重其事的向梓疏一禮。
「先生不急,時辰還早著,學生去去就回。」他對著對方一笑,轉身離開了藏書閣,不忘把門掩上,留梓疏一人在閣內。

  藏書閣恢復無人的僻靜。

  說來也妙,侯梓疏享受著人聲嘈雜時的煙火氣,卻也同樣並不討厭獨自與書冊相伴時的時光。

  他靜下心緒著垂眸,見手邊不知何時意外多出了方便取用的粘花用具。在細細回想後,才意識到這是出自於那段家公子的照料妥貼。

  「……讓人費心了啊。」侯梓疏喃喃,拾起用具之時,也多了幾分珍重感激。

  鮮黃花朵落於鵝黃紙箋上,永存春色彷若明媚晴光。春天不僅僅只有花是美的,陽光亦是──人情亦如是。

  他做著事,等著人,一如既往。

  因為知曉等待會有結果,譬如黑夜後的黎明、譬如寒冬後的春季,所以侯梓疏才格外喜歡孤身一人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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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旭之捧著一個檀木盒子回到三樓。他輕手輕腳的推開門,進了閣內,就看見這樣一幅光景。

午後的春日暖陽照進書閣,落在梓疏的髮上,碧髮散著一圈光暈,而那人正專注的把花瓣黏貼到紙籤上整平,竟是把這倌樓襯出了幾分清高出俗的氛圍。

「侯先生,學生把東西取回來了。」看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扣了扣門框,朝稍微離門口有些距離的座位那兒說道,緩步走了過去。
「拿了幾樣香,工具也檢查過備齊了,先生再看看。」他雙手把盒子捧到他手邊,說道。

  聽聞門邊的響動,侯梓疏抬起眸,便見歸來的段旭之捧著一檀木盒信步而來。

  他放下粘黏的用具,就著對方手捧的高度察看內裏的薰香器材,最終向其輕輕頷首:「多謝段生,工具確實齊全,勞你費心了。」

  「梓疏這兒……待薰完香,也差不多能告段落。」桌上那枚鵝黃紙箋已然加工完成,這讓他不由望向身邊人的那枚李花書籤,「段生這兒,還打算對其做些加工麼?」
要嗎(lots)
「那、學生便搭一回先生的順風車吧。」他把盒子擱到梓疏面前,笑著對眨了眨眼,拾起自己的紙籤。

李花在淡黃色的宣紙上更顯雪白,花瓣帶了一點淡褐色,蕊心的鮮黃色顯出春意,旁邊一點點小花綠葉點綴,倒也稱得上別緻。

「若非先生提了給書籤薰香,我還沒想到能這樣加工呢。」他在椅上重新落坐,好奇的看向梓疏,似是想看看對方要怎麼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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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梓疏也是剛好想到,加之平時偶有焚香習慣……想試著兩相結合罷了。」他如此笑應,在段旭之落座之時,也順勢掀開面前的檀木盒子,取出薰香之用的材料。

  風華樓備有的青木香自是上品,侯梓疏並未急著動裝有香粉的小盒,而是先拿過事先添妥香灰的袖珍陶爐,撥鬆其中的灰燼,再端起陶爐底部輕拍,使得鬆過的灰得以依靠重力變得平整。最終壓實香灰後,再佐以香鏟與香匙,將雲紋篆香模添入香粉填實。

  「──段生以前,有焚香的習慣麼?」拾起篆香模,青年如是問道,「倘若沒有,要試試點香麼?」
「沒有,家裡的舖子裡有在賣,但沒有拿來玩過。」
客人來舖子買自然也是帶回家點的,很少有機會見著香粉的使用流程。
「頂多點過驅蟲用的香而已。」
眨了眨眼,真像是個學生似的乖順的回答道,眼神專心的看著梓疏行雲流水的動作。

一朵香粉堆成的漂亮雲紋出現在整平的白色香灰上,連半點香粉都沒有落到旁邊。

「先生好手藝。」旭之抬頭看向梓疏,誇讚道。
「好,請讓學生來吧。」他應著,從盒子裡取出火柴,擦過盒側,用手心護著火,小心翼翼的點著了雲紋最外圍的香粉。

  「稱好不敢,唯手熟爾──俗語是這麼說的麼?」面對段旭之的讚許,侯梓疏如是玩笑地應完,便壓下話音候著對方焚香。

  火光輕觸雲紋香粉,裊裊白煙騰雲翻湧、冉冉而升,裹挾著淺淡的青木香氣,漸漸融入整個藏書閣中慣有的書墨味兒裡。

  「不錯,這般便可了。」說到這裡,他拿過鏤空爐蓋,示意闔上之後再以煙薰箋便大功告成,隨後亦難掩好奇地問道:「段生家裡的鋪子……是香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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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先慈的嫁妝之一,也是學生第一間經手的舖子。」旭之順手把手上火柴掩熄,如是道。

他伸手接過蓋子,按照梓疏的指示輕輕蓋上陶爐,煙徐徐從爐中飄出,沉穩安靜的香氣中帶點中藥材氣味。
旭之抬眼,對上梓疏好奇的眼神。
「段家在西南一帶以經營客棧為主,也拓些小本經營的舖子和生產的莊子,託其他人代管,就偶爾去看看。」他對外總說自己是行商,省得麻煩。但想來家中也同樣從商的梓疏應當能理解,於是簡單解釋。

「說來慚愧,雖然經手了香鋪,但學生少時貪玩,也更偏愛研究稀奇古怪的小物件,只學了一點辨香和混香之法,未諳傳香之道。」
旭之拾起紙籤,笑了下,自嘲著說了。

  細細傾聽段家公子的自白,那般語氣倒不似先前的輕快,更多的或許是……對自個兒的失望麼?

  同為商戶之子,同樣接手屬於生母的鋪子,如是疊合的立場,使得他有一瞬回到了「侯家庶長子」的身分──然而在無意識呼息的剎那,盈滿感官的草本香氣將之拉回了當下,緊繃的情緒倏然鬆馳。

  「……這般聽來,倒是與梓疏有六分相似了。」

  冉冉雲煙薰上鵝黃紙面,侯梓疏收回凝望對方的視線,銀白目光落在那儘管可以留下香息,卻也從不為誰停留的白煙,續道──

  「哪怕現下是楊氏藥鋪之主,亦知藥鋪是母親生前看重……不過,梓疏同樣對藥理不算精通──最多,只稱得上是久病熟之罷了。」  

  話至此,碧髮青年手腕一轉,受紙箋風流擾動的白煙隨之輕顫。翻轉的不僅是書籤,亦是那對過往有所思之的心念。

  「不過──所謂人生,或是去日苦多、或是來日方長……而這世間,又有太多值得去看的風光。」他這般說,語氣緩而娓娓,倒真的像是個為學生解惑的夫子,或是傾聽幼弟煩惱的兄長,「只要無愧於心,行過的路絕非荒度……那麼,在人生路上多繞些路,又有何妨?」

  興許會有人不贊同這樣的探求,認為如此行事不過是種苟且。然對習慣慢條斯理行事的侯梓疏來說,卻不認為現下這樣是件壞事。

  思及此,宛若為了驅散過於陳悶的空氣,他再次望向身邊人,笑瞇了眼,「況且,倘若兜兜轉轉之後機緣已至──這不?曾經沒能深究的,可不就又遇到了麼?」

  就像段旭之之於香道,就像侯梓疏之於藥理──機緣已至,終會再遇。
逆旅行人|段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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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之看著緩緩散開的煙,安靜的隨著梓疏和緩平靜的話語,思緒也跟著有些飄散。

看著比自己小上不少的少年,卻是心思細膩的把那調侃揶揄之詞剖析開來,溫柔的把所有糾結之處挨個解開,順了個遍。

「無愧於心……是、先生看得通透,言之有理。學生受益良多,多謝先生。」旭之一拱手,再次開口,語氣裡少了調笑,多了幾分莊重謹慎,認真的向對方的這番話道了謝。

漂泊多年,在大江南北走過,把所有想看的都看了,卻仍是遺憾沒能記得母親教予他的事物,甚至連母親的模樣和聲音都模糊了。

「機緣巧合,確實如此。若今日沒在這兒遇上先生,學生也就不會聽到這番話了。」
他重新調整思緒,也向著對方展顏一笑,這才拾起紙籤,學著梓疏的動作,把書籤舉在香爐上,使其沾染氣味。

  「謝不敢當,不過……是些生活感悟罷了。」說到這裡,他舉著大功告成的押花紙箋,語氣是輕鬆的調笑,「真要道謝,指不定日後……梓疏也會有需要向段生請教的時候。」

  譬如段旭之早前所提的稀小物件,又或是那些走南闖北的所見所聞,儘管同為商戶之子,但是對方所經歷的那些,那些都是侯梓疏所好奇、所嚮往,卻無從體驗的寶貴事物。

  「說不定到時,就輪到段生成了梓疏的老師了?」
「若是能幫上先生的忙,學生自然是在所不辭。」旭之含笑回應道,翻轉了紙籤,輕輕捏在指尖上。

雲紋香粉燃盡,裊裊輕煙散去,僅在紙籤上留一抹草木淡香,和花瓣的香氣交融。在芬芳撲鼻的春香裡,添了點沉穩內斂的調和。

「師這稱呼段某愧不敢當,同先生說些遊歷見聞或是看看一些小物件還是可以的。」他同對方一樣換上調笑的語氣,收回了懸在香爐上的紙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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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起來,倒是讓人……開始期待下次碰面之時了。」他雖未多問如何去尋對方,卻也將自個兒的住處坦承相告:「若段生有任何需要相助之處……梓疏方才所提的『楊氏藥鋪』,同樣在這安陽城內。」

  ──他隨後道,如果去藥鋪時人正好不在,那麼發帖或留話給藥鋪的小童或大夫,便會有人差僕役轉達。

  說到這裡,久坐多時的青年微微舒展著筋骨,熟悉的青木香氣勾起午後過於閒適的睏意,讓人的身子不禁晃了兩晃。

  一瞬的睏意、一瞬的驚醒,察覺到精神不濟的侯梓疏,轉頭看著身邊也已完成書籤的段旭之,語帶不好意思地發話:「看來梓疏高估了自個兒的精力,怕是得先回二樓休息了……這些用具,若段生接下來用不著,應也可差小廝過來幫忙收拾了?」
「學生記下了。」旭之頷首道。
「近期還會在安陽城內留一陣時日。若是先生有事,就拿著名帖到古董街上有著段家旗幟的古玩店留信便可,段某自會去拜會先生。若是急事,到街尾那幢季家的小宅院也可,學生目前租住在那。」
一邊說著,一邊從袖裡拿出一張名帖,執了原先預備用來繪製書籤的圭筆,在名帖空白處寫下商舖和租住處的位置。

寫畢,再抬起頭時,旭之這才發現梓疏有些恍神了。
「段某告罪,未留意先生累了,耽誤了先生休息。」
旭之歉疚的一禮,而後把名帖遞到對方手邊。
「段某先送先生回房休息,順道下樓再請人來收拾這兒。好吧?」他抬眼看向梓疏,徵詢對方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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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詢問話音傳入耳畔之際,侯梓疏並未立即回話,而是多花了些精力,細細覽過段旭之落於名帖上的墨跡。

  見人註記得同說明一樣詳盡清晰,碧髮青年這才收下手邊的名帖及書籤,向身邊人點頭致謝。

  「多謝,再麻煩段生費心一二……」他晃了晃頭,盡力讓話音別顯得過於含糊,「梓疏就住在二樓的梅字肆號房,輪椅……稍晚差小廝收拾時,再送過去便可。」

  話至此,侯梓疏微微挪動座下輪椅的位置,使之與書桌間空出足以人站立的空隙後,便讓雙足試探性地踩上地板、施力,略帶踉蹌地扶著桌面站起。可惜今日疏忽,將木拐擱置在房內,否則他應該是還能起身得更穩當一些,不必怕會讓旁人生出過度的憂慮。
「梅字肆號房,明白了。」旭之將製好的紙籤收進袖袋,跟著起身。

見人犯睏,又吃力的撐著自己的身體,他下意識的去攙,看了看對方身側,並無拐杖一類的物品。
旭之稍稍猶豫了一下,而後開口提議道。

「原諒學生越矩,請讓段某背先生下去好嗎?」溫煦的眉眼帶了一些擔憂。
平時出門在外他都背著兩個實木貨箱,只是背個人他還挺有自信的。

「先生睏了,走樓梯怕是危險。」他一邊彎下身來,一邊小心翼翼地柔聲勸道。

  見狀,碧髮青年不由得陷入一陣沉默,望著段旭之發話時腰身微彎的背影,垂下的眼睫不知是單純睏極,亦或欲掩飾眸間複雜的心緒。

  往常犯睏之時,他習慣耐著時有時無的腿疼稍作打盹,有時也會真的過於放鬆地淺睡過去。待一覺睡醒,通常便會有先前交代過的小廝,或藥鋪那兒的僕役來尋。

  如今這樣,倒真是少有的景況了──只是,侯梓疏同樣不想讓釋出善意與憂慮的人為難。

  於是俄頃的靜默後,他終是妥協道:「……那便麻煩了,若有哪兒需要梓疏配合,但說無妨。」

  語畢,發話的這人緩速地挪動腳步、靠向對方,總是冰涼的雙手搭在段旭之肩上,試探著將自身的重量交付信任。

  倘若將他揹起,會發現侯梓疏的體重比看上去的輕薄得多。興許是平素為了保暖、穿著較厚,哪怕身形略矮、長相稚嫩,遠遠乍看之下也不會讓人覺得特別單薄。

  然而一旦細究這位侯家庶子的身量,便會知曉那「體弱多病」的謠言名不虛傳──這般重量,的確不像是康健長壽之人會有的重量。
旭之聽對方應了,輕輕鬆了口氣。
看著梓疏不像性情倔強之人,擅自猜想對方不會拒絕,這才提了這樣逾越的提議。
不過這樣容易許多,他便裝作不知對方片刻的沉默和在那之中所有可能的心緒。

「先生只要放鬆一些就好。」
待對方的身軀靠上自己,旭之將兩臂手肘橫在對方腿下,圈住了對方的腿,抓住自己另一手的腕部,將梓疏的身體固定在自己的背上。
「抓穩了。」告知一聲讓人有心理準備後緩緩起身,輕鬆把身板比自己小上一截的青年托起。
本來梓疏看著就偏瘦削,也曾聽聞街坊傳聞侯家庶長子體弱,上回還未仔細留心,如今一掂量,竟是比看上去的還更輕一些。

思及此,他手上動作又更輕柔了些,像是對待幼子般的小心謹慎。步伐平穩,怕顛了背上的人,緩步走出書閣爬下階梯。

  他輕應了聲「好」後便不再多言,落在腿側的力道──尤其這還是侯家庶子最避諱被生人碰觸的雙腿──以及拔高的視野,難免讓人有一瞬的僵硬。

  旋即,侯梓疏便因惦記著那句「放鬆」,而盡力讓自個兒忽略那份介懷,嘗試著鬆力下來。

  緣於段旭之的細心,幾乎感覺不到任何顛簸,景色流逝,唯一的踏實來自身前人穩當的背影與溫度。

  這讓青年不禁縱著睏意的拉扯微微闔眼,待他感覺到移動的腳步趨緩漸停,梅字肆號房便近在眼前。
逆旅行人|段旭之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行到半路時,旭之就感受到對方毛茸茸的腦袋靠了上來,對方的呼吸也逐漸均勻平緩。

方才才思敏捷、思路清晰的青年,如孩子一般困倦的伏在自己身上打盹,不自覺的微微勾了勾嘴角。

「先生,房間到了。」
行至房門前,旭之這才開口輕聲喚道。也未催促,而是等著梓疏轉醒了再把人放下來,注意著對方踩穩腳步後才鬆手。

門板後是屬於梓疏的空間,自己不便再踏足別人的私領域。
「學生就送先生到這兒,可以嗎?」
迷途行者 🎐 侯梓疏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時間在行走的步伐間偷偷溜走,待侯梓疏稍稍趕跑了薰香般冉冉而升的倦態,不知不覺安穩落地的事實,也讓人再次體會到眼前人的細緻貼心。

  「……多謝,到這兒便可了。」他發話前有幾分古怪的停頓,不知是因倦意影響了思緒,亦又有其他心緒所致,「晚點段生交待完小廝,回去時……也多加當心。」

  基於樓上收拾之事彼此已提了不少次,碧髮青年自是沒再多言,在結束簡短的道別後,便向這位段家公子再一點頭,推開了梅字肆號房的門扉,任緩速前行的身影沒入房門其後。
「那麼,學生告退。」裝作沒意識到對方話語裡的停頓和比剛才更為拘謹的語氣,畢恭畢敬的回禮道。

直到門板闔上,旭之這才舉步離開往樓下去。
向小厮細細交代了收拾書閣和送回輪椅之事後,便離開了風華樓。

想來還是做得有些過頭了,他輕輕捏了捏自己指尖反省。
也許下次見面時,得補償一下才行了。
他想著。
謝謝最好的梓疏跟梓疏中陪旭之玩
梓疏真的超可愛ww我對得好開心
/中之:

也謝謝旭之中一起來玩!沒想到小小的書籤交流會有這麼多有趣的火花,我也對得很開心
來送上本篇最要角的烏龜
我要給你們好多愛,你們實在太會寫太會對交流了,這篇簡直是堪稱教科書級別的美好,看著兩人同為商戶之子,既相似卻有其中不同,觀念的交流、過去的緬懷都好棒,不過段旭之到底要認多少親我的天 打盹的梓疏好可愛嗚嗚又軟又小的想捧在掌心
orsky_program:

謝謝阿黍中~跟旭之互動的過程裡面,常常可以感覺到旭之中在角色詮釋上的細心&角色本身的細膩

後面無意間發現兩人有這麼多共通點&相異點也很意外,這樣的反差也讓人在互動時更開心了

&阿黍中不要被看起來小小的梓疏騙了,他就是個被人背有點小彆扭的彆扭怪(rofl)(rofl)(rofl)(梓疏:
orsky_program: 謝謝阿嬤!!!我也寫得很開心
旭之通常都會半開玩笑帶過以前的事情,沒想到會被梓疏哄
旭之就是,習慣順著話講了,我也沒有想到他會變成這樣(這樣)
很睏的梓疏真的又小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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