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映山巒紅,雲低夕日沉。
舉目望去,所見之處盡是火燒般的艷紅。
染上暮紅的青山似火陣,圍攻整座山庄,飛索交錯橫過半片天,銹色沾了夕陽的火,在空中燃燒。
異風的怪笑聲迴盪於山谷,幾隻展著機關羽翼的鳥兒劃過山頭,搖晃降落。
一股悶熱的濕氣跟著熱風吹入整個山庄,魏家陵的人們躁動不已。
黃昏景象美是美罷,此時卻無人問津。
「可惜了。」
李翊坐在魏家庄最高的主樓屋簷上,曲起單腳,一手撐在後,一手挑起遮眼的面罩,俯視著魏家陵,石子路、土屋樓倒映於落日瞳眸,餘暉中燃燒。
雨季將至,魏家陵的人們都動身起來,為防範接下來的大雨做準備。
身為魏家庄的弟子,李翊自然也接到了檢查繩索與建築物的任務,這是他坐在此處的原因——當然,賞景也是原因之一。
抬手,指尖隔空撫上遠處繃緊的繩索,隨著大風顫動,彈奏古琴似地撥弄,和著呼嘯的怪風,成了一首樂曲。
節奏緊湊而快,日頭漸沉之際,拼搏著最後一口氣般急促——
「你小子——竟在這兒發懶?」
琴崩,弦斷,曲樂因不速之客而中斷。
李翊收回手,順勢將面罩壓下,不留痕跡地遮眼雙眼,而後朝著走來的人露齒一笑。
「師兄,我可是將負責的那片山頭都給檢查遍了,完好無損,還順帶替不少戶人家整理屋瓦。」
說罷,便在衣兜裡翻找著什麼。
「瞧,西邊那戶紅瓦人家,還給了我幾塊餅。」
他將手裡的布包拋向來人,打趣似地補充道:是甜餅餡呢。
「臭小子。」
本在罵罵咧咧的師兄,看了眼包裡的花糕,撇了撇嘴收下了。可他一抬首,對上那看不見眼眸的笑臉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他腦筋一轉,轉而說道:
「⋯⋯呦,你姐姐今晚在酒樓嗎,不如我去找她喝一杯。」
一提起姐姐,李翊的神情驟然變得銳利,寒光直射向眼前的人⋯⋯可那些鋒芒,都被他藏在面罩之下。
師兄沒注意到李翊的不對勁,還洋洋得意地轉頭離去,自顧自地說著那間酒樓如何如何地好、舞姬美人看著都香云云。
李翊笑著,敷衍地應和幾句,送走了師兄。
落日已西沉,可面罩下的餘暉仍在燃燒。
黑幕籠罩大地,烏雲裡隱約翻騰著雷響。
雨季將至,他也得先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