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人因為唱歌時間而被聚在了一起，玄悠在人群中和穆昕牽著手，另一隻手則是有些不安的把圍巾拉高，遮住了自己的臉。
oO(人……太多了……如果我等一下唱不好怎麼辦？會不會被笑……)

想到這裡，玄悠不安的拉了下穆昕，「葛格，我好緊張……」

「沒事的！玄悠，有我在！」
穆昕用那幾乎是氣音的音量，對者自己身旁親愛的弟弟說道。
一手還牽著，另一手則是偷偷伸過去輕拍對方的手背，希望能藉此消除他的緊張。

聽到哥哥的加油打氣，玄悠也振作了一點，露出軟軟的笑容出來。

悠揚的鋼琴聲響起，他緊張的等著唱歌的時機，然後顫顫的張開嘴。

但小孩子唱起不熟悉的歌曲，幾乎沒有聲音是跟在拍子上的，玄悠唱到一半就忍不住抿起嘴，慌亂的不敢再唱下去了。

玄悠的聲音消下去後，他很快便聽到一旁同學們邊憋笑邊哼歌的聲音。
此刻他可說是羞愧到想要邊哭邊躲起來了，連圍巾都已經揉成一團準備摀住自己的整張臉。但不過幾秒後，他發現明明自己已經沒在唱了，同學們卻還是按耐不住地在偷笑，而且還越笑越明顯。

這詫異的情景消彌了他的緊張感。也於此同時他才發現，一個在熟悉不過的嗓音，居然哼了個和樂譜完全不同的曲調，音量還忽高忽低的，很是滑稽。

玄悠抬起頭看向了穆昕，眼中寫滿了不可置信，然而穆昕仍是自得其樂地唱著，不忘對他眨了隻眼睛，打著他們兄弟間才能讀懂的信號。
『沒事的玄悠！有我在呢！』
玄悠的心中迴盪出了這樣的聲音．

原本幾乎要留下眼淚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等到他發現穆昕在做什麼以後就忍不住笑了出來，沾上淚水的瞳眸亮晶晶的，白皙的臉頰透出一股淡紅。

拉拉對方的手示意自己沒事了，孩子們在一陣沉默後也小聲鬧哄起來，聽著菲麗絲小姐整理現場秩序，玄悠偏頭看向穆昕。

「葛格我沒事了，謝謝泥……！」他小聲說著，聲音還隱隱有些鼻音。

『沒事就好！』
穆昕用唇語對玄悠說道，語畢後還吐了下舌頭，展現他難得淘氣調皮的一面。

在老師重整秩序後，他們重新開始唱了起來。發揮真正實力的的穆昕唱的中規中矩又準確，本就滿懷童心的兒歌在稚嫩孩子們的歌聲下，變得更顯可愛。

老師再次重新帶頭領唱了起來，玄悠在旁邊靜靜的聽著。

只要有哥哥在身邊的話，似乎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原本因為緊張害怕而加速的心跳慢慢穩定下來，玄悠一隻手揉揉酸澀的眼睛，開口再次跟唱。

儘管他唱的還是有些不著調，但比起剛開始的時候已經好很多了，信心開始一點點增加的玄悠握緊穆昕的手，對著彎起眼睛來。

看到弟弟恢復心情，重拾笑容的模樣，讓穆昕放心了許多。覺得自己剛剛有幫上忙真是太好了。

感受到玄悠握著自己手的力道，穆昕也跟著稍加力道的回握回去。他們兄弟倆的關係總是這麼緊密要好，永不分離。

一首歌的時間不知不覺就結束了，只見玄悠像是還沒回過神似的眨眨眼睛，然後他轉頭看向穆昕，臉上雖然露出了很認真的表情，但肉嘟嘟的臉頰卻把那種嚴肅感都給磨平了。

「葛格你說，如果我們練習好了，回去唱給把拔馬麻聽的話，他們會不會很開心……」小小的孩子學會了新的東西，馬上就迫不及待想要回去表演給家人看看了。

自從一起來到這裡，穆昕便比較少想起爸爸媽媽的事情，因為他把大部分的心力都集中在照顧玄悠上了，這是他和爸爸媽媽約定好的。

「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那我們要更努力練習了！玄悠你說，我們今天晚上的自由時間，在來練習一次好不好？」
穆昕的眼睛難得閃閃發亮，水汪汪的。畢竟提起崇拜父母，不只玄悠，他自己也是對父親母親充滿敬意的。

「好啊！」聽到穆昕說的話，玄悠馬上用力點點頭，平時總是很文靜的孩子多了幾分活力，「我想練習好，給他們一個驚喜……！」

但除此之外，一想到能在自由時間裡面和穆昕練習唱歌，玄悠心底就忍不住暗自感到期待。

他總是喜歡黏著哥哥的，和穆昕約定的練習時間對他來說就好像多了兩個人之間的小秘密。

有了期待的事情，時間滴答滴答的似乎走的特別緩慢，但總算也來到約定好的時間。
玄悠跟在穆昕身邊，雖然沒有說話，但從目光裡也能夠明白他心裡在期待著什麼。

身為玄悠的哥哥，穆昕自然清楚衛方限在在想著甚麼，更何況他們兩人平時就如此親近，而且玄悠那閃亮亮的眼神也完全出賣了他的想法。

「我跟老師先借好教室了！老師說只要在睡覺時間到之前回去都沒關係！」
穆昕領著玄悠一起來到了教室，這跟他們今天白天練唱的教室是同一間。今天一起練習時的回憶尚還猶新，兩人都仍覺得歷歷在目。

明亮燈光將夜色隔絕於窗戶之外，但仍然可以看到明月高掛，星星點綴於夜幕之上。

玄悠一進去就去幫兩個人各拉了一張椅子出來，等到擺好位置後就抬起頭望向穆昕，目光裡像是在期待著被誇獎的樣子。

看到自己的親弟弟這麼主動地進行張羅，身為哥哥的他怎可能不欣慰？很快穆昕的手便伸過去輕揉玄悠的髮懸，同時還鼻頭輕貼地蹭了蹭，動作極其親暱。

「玄悠真的越來越乖了。等回去父親母親知道了，一定會很欣慰！」

「嘿嘿，真的嗎……」如願以償得到誇獎的玄悠傻笑了下。

或許是因為在如此靜謐的夜裡只有他們兩個在空蕩的教室裡獨處，喧囂聲離得好遠好遠，此時此刻沒有受到其他人影響的玄悠似乎也慢慢放鬆下來，享受著和穆昕難得親暱的時光。

「因為我也想幫上葛格的忙……」和溫柔勇敢的對方比起來，自己就只是喜歡黏在哥哥身後的膽小鬼而已，所以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他也想幫忙對方。

「玄悠一直都幫我很多忙喔！」
穆昕笑了笑，牽起對方的雙手開始晃悠。
其實他大概想得到玄悠此刻內心在想著甚麼，但穆昕並沒有繼續多說或者戳破。
容易產生少許自卑感是玄悠的天性，雖然他不免會擔心，但只要對方沒有低落到影響心情的地步，他就不選擇多加過問。

畢竟和自己的個性相處、磨合也是成長的一環。況且玄悠一直都很強，甚至比自己還強。穆昕深知這一點，也知道玄悠總有一天會真正強大起來。

「哼、哼哼...... ♫」
想著想著，穆昕便開著哼起曲調。
但這不是他們白天練習的那首，而是母親一直會唱給他們聽的童謠。

是馬麻唱給他們聽過的歌！

跟隨悠揚歌聲在回憶中擺盪的，還有午後裡飄浮在陽光下的浮塵，母親的掌心柔軟暖和，輕輕包覆住他小小的手，玄悠昏昏欲睡的躺在床上，身邊是同樣笑著的穆昕，在和母親一起和聲歌唱。

回憶裡對方的側臉，似乎和眼前的景象有所重疊。

等玄悠回過神來意識到的時候，眼淚就已經不受控制撲簌簌的往下掉了。

「葛格、穆昕……」玄悠略有些無措的小聲嘟囔著，他收回手，摀住眼睛開始小聲抽泣。

原本愛哭的他為了不要給別人添上麻煩，所以自從來到托兒所後玄悠其實一直都在忍耐著，他不想給別人帶來問題，也不希望穆昕一直擔心著自己。

可實際上他只是努力的不要去想而已。
不去看那些自己不曉得該如何相處的其他孩子，不去思考老師就算再怎麼親切，感覺也跟父母帶給他們的愛不同，一心一意專注在穆昕身上。

「穆昕、對不起……」玄悠哭著為突然流下的眼淚道歉，他真的不想要讓對方替自己總是來的突然又莫名的情緒擔心，「我只是、我只是突然……我想他們了……」

其實這也是穆昕的目的之一，從這段時間的種種看下來，他感覺得出玄悠很努力的喬裝著自己。
不論是想念父母這點，抑或是不想給自己添麻煩的部分。

硬憋著總是不好的．所以一直想找個時間和對方好好聊一下。

「玄悠、玄悠、沒事囉......」
小小軟軟的掌心，輕抹著弟弟試圖堅強卻還是不免落下的眼淚。靠上去給予的懷抱，就和母親抱著他們時一樣溫暖。

「如果真的很難過也可以跟哥哥我說說，或者想在哭一下也沒關係的。這裡只有我們兩個喔。」

不論是溫柔的嗓音，還是語句裡體貼而又為他著想的內容，都讓玄悠原本就難以自制的眼淚徹底潰堤。

雙手環住穆昕緊緊抓住他的披風，玄悠已經沒辦法顧及自己是否會抓皺哥哥的衣服了，就這麼靠在穆昕肩上，邊哭著邊開始語無倫次說了起來。

「對不、對不起，穆昕明明這麼、這麼努力想讓我開心，但我還是好想把拔馬麻。」玄悠用力吸著氣，像是快要喘不過來。

「穆昕，我想家了……」

穆昕起初沒有多說什麼。他只是溫柔地抱住穆昕，讓對方在自己的懷中盡情哭泣，抒發內心苦悶。就像他們難過時，父母會對他們做的那樣。

「不用勉強自己開心也沒關係的，玄悠。我們都是人，本來就都一定會難過......」

穆昕想起了從前，母親狀況不好，偶爾還會病發的時候，自己總是維持著臉上的笑容，但那時卻是刻意而為之，並非發自內心的。因為他也不想讓父親母親擔心。

到了很後來很後來，又發生了一些事，他這才知曉了適時釋放情緒的可貴和必要性。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五分鐘、十分鐘、半小時，又或許只有幾秒的時間流淌逝去而已。

哭聲漸漸微弱下來，情緒變得比較穩定的玄悠小力扯了下穆昕，示意對方可以放開自己了，然後他往後拉開距離好讓他們可以互相對望。

眼眶周圍哭得泛紅起來，圓滾滾的眼珠子被透明淚水襯得晶亮可憐。

「穆昕，謝謝你。」玄悠抽了抽鼻子，聲音都變得軟糯起來，「我想休息一下，我們等等再練習好不好？」

向來疼愛弟弟的穆昕自然沒有拒絕他的請求。玄悠聽到耳邊傳來輕聲說好的聲音，隨後便忍不住微微閉上眼睛。

有誰牽起他的手讓他來到椅子上面坐下，輕輕扶著他的身體好讓他能夠把頭靠在另一個人的肩膀上。

模糊的視線裡有從窗外傾落的月色，點綴在穆昕眼底彷彿也跟著有了光。

他聽見對方笑著對自己說睡吧，溫和嗓音像是催眠的搖籃曲，玄悠最後終於斂下沉重眼簾，在歌聲裡沉入軟綿綿的夢眠鄉裡。

看著玄悠沉沉睡去，雖然眼角還掛著一滴淚，但放下一切重擔後，眼神和嘴角都有著笑意。
穆昕相信，此刻弟弟一定正做著美夢吧？

看著窗外的月光皎潔，其實離上床睡覺的時間也近了。
穆昕動作輕巧地將環境收拾好後，他熟練的輕背起玄悠，準備回到他們兩人的房間。音律教室的門在穆昕慢步退出後，輕緩地被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