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序】梅映寒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latest #15
他們是孿生兄弟。

究竟誰長誰幼他們自己也分不清,如對照鏡面般的兩張面孔,就連幼時的性子也如出一轍,總愛爭著兄長的名頭,每每問起這件事,都得吵上好一陣子才肯罷休,結果多半是不了了之。

可他們家注重長幼尊卑,總得分個排序出來啊,於是,梅家家主一揮手,為兩人立下了明確的分界。
較優秀的為兄,較拙劣的為弟。他們由此從混雜著的一碗水傾成兩缽,清澈的,混濁的。

-----
綿密的細絲墜落在新葉,敲打出舒心涼爽的氣味,梅映寒斂著眼,半倚在外推窗台邊,享受著黃梅時節的雨聲,雨點不沾衣袖,卻好似濕了那雙長睫。

屋內紅木案上擱的是攤平的扇面,上頭水墨半乾,還沾著墨的軟毫架在一邊,看著隨性,卻又井然的嚇人。櫃子上沒有裝飾或炫耀性的精品,盡是由書籍填滿了空,屋主對文字的喜好可見一斑,這兒的藏書量還只是冰山一角。

雨點又敲在了一葉翠綠上,青年擰起了眉,醒目的梅紅自兩簾長睫下緩緩睜開,卻不是因被那雨汙了白衫。
立即下載
「梅輕。」

來者輕易踏入他佈了符陣的門,雪色外袍搖晃,在空氣中敲響的嗓透著午後雨的清涼,和每日從自己口中中吐出的別無二致。
梅輕將那聲喚視作呼嘯的風,置若罔聞,而對方也不怎麼著急,僅是靜靜的等著他的回應,那是他學不來的耐性。

一如不會有完全相同的兩枝梅,他們終究是長成了不同的人。

「兄長找我,可是為何呢?」
沉默的對峙了半晌,仍舊是梅映寒率先打破了靜。青年緩慢的回過頭,調整下坐姿,修長的身斜臥在窗格的長座,手肘置在小桌上隨意支著臉,薄唇彎起弧,似笑非笑,梅紅直瞪著同樣的色,那張平靜而淡漠的面。
「印象中,我可沒做什麼需要兄長來處理的事吧。」
梅映霜並未立即開口,沉穩的步邁出,不急不徐,最後佇在了那窗座前,任著自己的手足微仰著首,輕蔑的睨著自己。
一模一樣的面容,一張淡然沉穩如庭中屹立不搖的那棵梅樹,一張則鋪張著冰冷帶刺的笑,不死不休。

「你又翹了家族的聚會。」
「有兄長在不是?他們也只要見到我們其中之一便行了吧。」
他笑著,反手拉住窗外探進的一片葉,粗暴的扯下那甫張開的新綠,在指尖轉動把玩著。「不就又再論著墓鬼的事,要叫我倆驅逐抵禦?何必浪費時間去聽那些廢話,還能多畫幾張符。」
他們居住的村位置較僻,不屬於任何門派勢力,偏又鄰近墓鬼出沒的地域,雖有前人留下的護陣,那些村人卻仍有不安,每當他或梅卿回來之時,總會纏著他們,央著要修士來補陣驅鬼,玄真劍派的梅卿視之為義,梅輕卻為之厭煩。

他老早便去看過了,那護陣可好的很,甚至上次去時還多佈了驅鬼符。這群人不得安又不肯遷,僅會阻著修士的路要人幫,這麼害怕,怎不見他們努力強化自身,只扯著人衣袖算什麼?

「再怎麼樣,都是我們的家。」
梅映霜神色淡然,毫無動搖,無論是家族的請求還是梅映寒的話語,皆不會偏移行走正道的本心。
對此,梅輕嘲諷似的笑了。他的手足是如此心慈寬厚,正氣凜然,和他這氣度狹小之人全然不同。
「我說過,它們進不了村的,守陣毫無問題,兄長這是不信任我的判斷就是?」
捻著葉的指停下,梅映寒雙眼微微瞇起,言詞間帶上了針尖的銳,對此,梅映霜的紅眸終於現了絲波動,不再如同先前的靜。

「梅輕,我不是--」
「抱歉,我梅映寒不才,佈完那沒什麼用的陣早已倦了,之後再同兄長細說吧,不送。」
單薄的青在掌中被迸發的靈力炸得粉碎,梅輕甩甩手,抖落一手碎葉,帶出了風拍上梅卿的面,混雜了幾乎聽不見的嘆息。
「……好好休息,我再來找你。」
「不勞兄長了。」
彷若被他的話刺到,梅映霜的步伐頓了下,指尖動了動,才又再度邁開。說著要歇息的人張著眼,看那映入梅紅的繡著金線梅紋白衣飄晃,隱沒在門廊,方能甘心斂上。

他倆皆是修道者,走的路卻是不同。梅卿仗劍,揮刃一斷陰風鬼雨;梅輕執墨,筆走圖樣成符架陣。選擇的方向不同,原因無他,梅映寒認為,走在同一跳路子上,他是無論如何都贏不過對方的。
他就是不服,從未服氣過。

-----
梅映寒立於庭中,正是那株不知幾歲的梅樹下,任由日光鑽過交疊綠意間的隙落在衣袖上,襯得整個人更為幽靜。
他在候著人。配著紅梅衣飾的青年是陣師亦是符師,當是不落人後的離了護陣範圍,去墓鬼出沒地帶走了一遭。
驅鬼前線可不是專屬於玄真劍派的,梅輕心底冷哼,揣著尖刺般的想法與傲氣,念的是在雙生兄長來時,將自己的成果糊在對方那萬年不變的臉上。
可他左等右等,只候到了梅卿的一位友人,以及一句輕飄飄的「梅映霜在驅鬼途中遇了事,現下落不明」。

輕描淡寫的,連在宣紙上也勾不出半點墨跡。

他將父母與家族事務安排好,再強化了下那守陣和村週防護,將兄長屋中那些被人悉心保存的字畫點了遍收藏妥當,理了個隨身行囊--雖說他也沒什麼好帶的,符篆一疊,毛筆一支,丹砂一盒,折扇一把。
臨走前,他目光掃過擱在架上的那柄劍,和梅卿的佩劍同時獲得,卻鮮少出鞘的兵刃,心念一動,鬼使神差的繫在了腰間。
窗格外生了棵梅樹,他與他幼時常在樹下嬉戲。憶起年初大雪,厚重的白積了半側,即便早已消融,仍能想見當時的寒,霜華之沉,壓得那梅樹彎了枝。
傾了。
看到「較優秀的為兄,拙劣的為弟。」內心感覺有什麼也被劃開了 因為中之自己也有手足,這種相互比較真的是在所難免,好現實好殘酷⋯⋯
其實哥哥也沒做錯什麼,但正因如此反而映照出了自己的缺陷。看到映寒的叛逆和不服氣真的好想抱抱他⋯⋯⋯⋯⋯:'-(:'-(:'-(

喜歡映寒中的題材,抓住了這樣的矛盾心理作為著力點好好看
Pronlyuse2022: 對的是比較在他們之間劃下了裂痕,某方面上哥哥被討厭得挺無辜的
映寒就是看看哥哥再看看自己,然後就心理不平衡(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