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早集合在花街處那號稱已經矗立百年的櫻花樹前。
和島步夢推辭不掉這個委託的原因很簡單,因為這原本是沢木令接受到的請託,不過因為和重要的家族聚會撞期,於是他便以長官的身份自告奮勇……不,應該說是以親密好友的關係表示體貼與關心。他的確很願意為自己心儀的後輩跑這麼一趟。
「佐佐木一輝你這樣東張西望的,會讓路人覺得你很奇怪。」
和島步夢在這個早晨醒的異常精神,也許是有那份使命感加持,又或許是今天他們是常服出任務,所以格外輕鬆?不管怎樣,櫻花樹下的另一個人倒是猛打呵欠,不時東張西望的等同隊的另一個同伴出現。
「我怕被認識的人看到我在這,我的名聲啊,而且傳到我媽耳裡我怕我頭被擰下來……嗚啊~~」
佐佐木一輝又打一個呵欠,悠哉的樣子倒是沒有字面上的緊張,「不過啊,人家紗央真的有答應你要來嗎?你該不會是匡人家的吧?」
「她又不是你,不會爽約的,更何況時間又還沒到,叫你那個不存在的好名聲再等等人家吧。」
和島步夢拍拍肩上的淺色花瓣,和對方一來一往的拌嘴。
透早的戶外帶著晨間潤濕的涼意,宇佐見紗央打了一個噴嚏。
接收長官的任務指派乃是日課業務,但與熟悉的人們共事時又能卸下稍顯拘束的制服情況實屬罕有。早早聽聞傳說出自花街的他將衣著盡可能以輕便為考量,不僅是為方便行動、以他的相貌若有緊急狀況要裝作遊女似是太過勉強,倒不如一開始就裝成工作人員還能令花街女子們更加自在——
到頭來有一半其實是單純自己覺得有意思,這點可不能說出來呢。
平日總散亂束散亂的被收進扁帽裡,男性裝束之下體格纏綑嚴實,褪去眼鏡的鼻梁總覺得少了點什麼。過往除卻調查來此的機會少有,陌生使心底戒備之情自然萌發,直到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但已經被認識的人看到了呢?」
本就低沉的嗓音在刻意壓抑後更顯中性,隱約聽聞少許對話的紗央極其自然地加入隊伍。當事人還十分入戲的樣子,按著帽沿微微欠身致意彷彿是個貨真價實的馬夫。
「讓兩位貴客久候多時了,請隨我往這邊走吧。」
雖然沒來過幾次還假裝很會認路的樣子,微風輕輕推動櫻花花瓣與他的腳步。
佐佐木一輝大概沒想到同伴會演這齣,發出了「欸!」的聲音,而和島步夢則是眨眨眼睛後竊笑。
「你看我們紗央很有幹勁呢,佐佐木你還不打起精神?要被比下去囉——」隨即信步跟著女扮男裝的少女離開櫻花樹底,不等佐佐木一輝反應過來跟上。
「紗央好詐喔,不是說我們要一起翹班然後放步夢一個人去霜月樓的嗎!」跟在兩人後面的男子隨意胡扯,為自己剛剛看到對方而驚訝的行徑開脫,和島步夢關心的倒是別的點。
「妳穿這樣不會太熱嗎?不過也好,多一個男性說不定女郎們也會比較款待我們呢。」
雖說他們本來就是座上賓。霜月樓似乎有別於其他遊廓,意圖將『花街』的特色發揮到極致……樓閣大門前兩側種滿種類多樣的花朵,似是隨時令更換,倒不像樓的名字那般冷冰冰,莫名有一種熱鬧的感覺,也不至太雜亂。
「霜月樓遊女們的藝名也是隨花名,」和島步夢緩慢道,於門口抱胸站定,「據說十年前新接手的樓主是個外國人,意圖將霜月樓的層次提高,所以其實這裡也不太算是真正的聲色場合,你們可以不用緊張。」
他看起來真的不太緊張,倒是佐佐木一輝聞言呼出一口氣,「所以,這裡還算是高級據所?」
「算是吧,是就算軍官來也能抬頭挺胸出去的地方,雖也不離遊廓的本質就是,」和島步夢視力不錯,瞧了眼裡頭的裝潢是開闊,可以一望到底,「唔,紗央你看,裡面感覺還有很多海外的擺飾品呢。」
「對耶,有一個很大的藍色花瓶。」佐佐木一輝附和完同伴的話,又湊到宇佐見紗央旁邊偷偷道,「其實我根本沒看出上面畫的是什麼,是花嗎?通常都是花對吧?」
對於這效果與似一搭一唱的短劇感到滿意,心底本無意識對陌生場所設下的防線且稍有緩和。要稱其為幹勁紗央想也確實如此,畢竟與人職場同遊的機會少有,他又怎麼能錯過呢。
「抱歉啦、實在是抵擋不住美女的誘惑——」
明明自己的角色設定是馬夫如今又成了客人,到頭來這也只是隨口玩笑話就是了。紗央擺弄著頂上帽沿,刻意將髮絲向上撥的裝束使後頸全然解放,倒也有幾分不同的舒適。
「這樣穿雖然不算涼爽,但相比好像又比制服要更……啊、」
忽有暗香。
女孩抬眼時分語句也因此停頓,興許是骨子裡出身貧困記憶猶存,華美的景緻總讓他肅然起敬。倘若不是因公這確實不像自己能靠近的處所,心底這份躊躇或能稱為自卑感。
儘管前進步伐穩健,紗央對此處依舊限於任務需要程度的了解,聽聞解析便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知曉自己需要做的並沒有變,若遇外語溝通的場面大概也輪不上自己,連下士官也勾不著邊的職等能夠前來此地可謂無比幸運。
「那個,總覺得光是摸到就要付錢啊……」
目光同向前頭去隨即受其吸引,邁向西化的年代海外飾品雖不是全然見不著也仍稀有,女孩算不上不是個有品味的人,除讚嘆其獨特外就是思及自己口袋深度絕對碰不得。
他又禁不住多看了幾眼,逐漸產生涵養正在提高的幻覺。
「既然是花瓶的話大概是花、吧?像紫陽花之類的,放在一起的話說不定也很好看呢。」
腦中叢生湛藍花海,道出來的話卻依然不算太有營養,只是在行經那貴重物的側邊時紗央特別拉開一點距離以策安全。
「聽妳這麼一說,的確很像ㄗ……」
「啊,妳好,請問這裡是霜月樓嗎?」
佐佐木一輝話說到一半,就被和島步夢的聲音打斷,原來是樓裡終於走出像是能招待他們的人了。
「歡迎三位貴客來到霜月樓,唔……」迎面走來的女子打扮的高雅非常,面上妝容巧妙的沒有一點媚俗的的氣質,她抬眼掃過眼前的三人,「三位啊,這個數量和打扮,該不會是令先生電話中提到的幫手?」
「是的,不知道你們現在方不方便?我們想了解一下狀況。」佐佐木一輝接過話,本來是在看來人,但後又忍不住將眼神飄到後面的名貴大花瓶上。
聞言,她給了一個如花的笑靨,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太好了,樓主不在的時候發生這種事,我和姐妹們正不知道怎麼辦呢!三位請脫鞋進來吧?」
「原來我們看起來不像一般客人嗎?」
和島步夢提問,大方的踏進建築內;霜月樓裡能看出是有一段歷史的建築了,和裝飾牆上的中式日式的字畫、卷軸很相襯,有一種不太一樣的香氣混在了花香、酒香、香爐的香氣裡面。而走廊比想像中的長,有些門是開著連向似後院的地方,有陽光灑進,似不像其他的遊廓那樣限制遊女的自由,也不怕人跑掉。
「那當然了,三位相較平日來的客人所求不同,自然氣質不同——」女子一邊笑著帶路,一邊用不褒不貶的方式稱讚著三人,「我們先到房間裡休息一下吧,請讓姊妹們款待大家……是說還沒請問大名呢?三位客人可以叫我菖蒲。」
和島步夢走在前頭向後望了一眼跟著的兩人,他們沒有說好偽裝的身份,就是用軍官和友人的身份來幫忙的,見紗央應該也可以自己介紹自己,他才又轉頭回去面對菖蒲。
「可以叫我步夢就好,這個高大的傢伙是佐佐木,是我的同事,而後面那位是我的下屬。」
一下和島步夢笑著讓佐佐木一輝走在了前面,自己往後走到宇佐見紗央旁邊拍拍他的肩膀。和島步夢沒有特別說出軍階,因為他覺得不必要。
在他們行徑的途中,有像是一樣空閒的遊女和禿從其他房間探出頭來,投以好奇地善意視線,也像是早就知道菖蒲會帶來不一樣的客人那般。
閒談硬生中斷,倒也頗習慣兩人如此模式的紗央只是勾了勾嘴角,又沒大沒小地拍拍佐佐木一輝的側臂。
現身面前的是一位散發優雅而華美的女子,同為女性的他也多少為其氣勢所震懾,所幸這並不是要由自己出頭的場面,他拉了拉帽沿似是欲掩飾多少中性的面容。
腳上的束縛很快解除,作為上等兵的他自動殿後,也正因處於他人視線死角女孩更有餘裕滿足好奇。目光放縱地隨著建築內部樑柱牆面游移,帶有異國風情的擺設確實鮮見,就連空中瀰漫的香氣都十分陌生——說是異樣感或許也不為過,總有哪裡與外界更加相異卻也無法明道。
他可不能再亂打噴嚏了。
於人自我介紹時音節好好地連同外表一併計入腦海,既然女子的話語已透露出知道一行人是協力者,紗央也就不多思考自己的背景設定,連同性別一起保管好。
「敝姓宇佐見,要請您多多指教了。」
他切實猶豫過該不該將名字道出,雖然文字不同但那音節確實與棹的讀音相同……若是將其道出的話又會被如何理解呢?
肩頭短暫的碰觸傳遞安神的能量,壓低嗓音的他笑得格外愉快,那是他平日少有的神情,對行經路上其他尚未認識的女性們也是輕佻地揮手,儼然透露出一股油男(?)的氣氛。
「三位不必客氣,這次的事情,這裡才應該請諸位多多指教。」菖蒲給予一個微笑後,打開他們要待的和室木門,那是一個十分舒適且華麗的空間,室內反而裝飾品比外頭少一些,大木桌旁有多個繪印花朵和描金樣式的坐墊。
「請隨意坐。」菖蒲為他們拉了三個足以併坐的墊子,接著等待客人都入座,她才款款落座,並為其沏茶,「照理來說各位是貴客,應該是要請諸位都先用過霜月樓招牌的花釀,再好生款待諸位,再進正題才不失禮節……」
「沒關係的菖蒲小姐,我們來這裡是因為聽說有妖異作祟,不是來好吃好喝的——」和島步夢笑著打斷對方,畢竟已經知道對方言下之意,他們也是希望事情解決才來,所以要求的只有對方知無不言,其他吃的倒是其次。
菖蒲聞言像是鬆了一口氣,說了許多感謝的話,而在他們對談席間佐佐木一輝雖然沒講話但喝了一口茶,飲畢後還用眼神和宇佐見紗央打暗號。
『茶很好喝,快喝喝看!』
茶似是白茶,不甜不澀十分順口,不過在尾韻會有淡淡地花香味,似是有加了一點蜜,不過佐佐木一輝木舌喝不出。
而不愧是頂級服務業,菖蒲幾乎是在佐佐木一輝喝完後沒幾秒就又替補上,期間還把與和島步夢的寒暄做了結尾,可謂一氣呵成。
出於禮節,入室時分宇佐見紗央還是把帽子給取下。
盤起的髮絲並沒有因為這個動作而落下,髮型本身倒不致透露他的性別。寬敞舒適的和室空間令女孩既自在又不自在,自在於地榻柔和與環境淡雅的擺設與香氣,不自在則是憂心自己的裝扮與舉措會壞了氣氛——然而這個想法也只室一瞬間的事。
他終究是要入座的。
茶香裊裊將女子與上司的對話弄得模模糊糊,紗央在這陣沁人的溫柔鄉中偶然捕捉到佐佐木一輝的眼神,便也喝了一口茶。
葉片渲染出的香氣甘而不甜,不帶澀味顯得格外爽快。女孩並不是善於品茗的類型,卻也多少能體會這茶該有多好。他的雙眼微微睜大,回以男人一個發自內心的淺笑就連自幾都未曾察覺。
『如果能夠帶一些回去當伴手禮就好了。』
明明另一邊還在寒暄與研討任務內容,這邊已經自行開啟了小視窗。紗央用嘴型如此說道,或許是太過美味的緣故他喝得特別慢,像貓舌般一口一口啜飲。
「那麼——」
結束了例行寒暄,菖蒲拍拍手,有一名禿便輕巧的拉開紙門進來了,門開了可以看到外面不只禿一人,還有許多女性,「小菊,和貴客說明一下情況吧。」
「那個,是這樣的……」名為菊的小女孩眼睛大大的,不難看出長大後會是何清秀模樣。
「最剛開始,是有位客人在走廊看見一位背影美麗的花魁,正想上前去搭話,就看見對方嘴角裂開至耳朵的滲血笑容…
之後也陸陸續續有其他人看到了,這個傳聞出現後,導致其他客人也不敢來了吶。」
「當然,姊姊們非常害怕,小菊也是,但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樓主和芳子小姐……也就是管大家的大姊姊離開後,就開始發生這些以前沒有的事情……我們霜月樓已經很久沒有姊姊逃走或是輕生了,所以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這時菖蒲接下去,「當然,如果是鬼魂的話,我們也是有想過,可能是上一任樓主在時的姊妹在作怪……也說不定……」
「你們有知曉那時事情的人可以詢問嗎?」和島步夢似是感到棘手,套著皮手套的手輕握、擺於唇下,這是他思考的慣性姿勢。
「這便是困難點,您知道的,我們這些女人其實到了一定的年齡便要另尋出路,畢竟年輕的容貌是有時效性的。」菖蒲說起此話時態度十分的平常,沒有怨懟或是一絲惋惜,「也是因為這樣,有一定資歷的遊女都已經很難聯絡上了,或嫁人或給了一定的錢贖身,都不會想再跟這裡有瓜葛吧——自然不太聯絡得上。」
「更何況,」她苦笑,「不瞞您說,其實我們按照規定是不能私自離開這裡的,當然樓主不一定會怪罪,但姊妹們大概也都是一樣的想法:不想讓樓主失望,這些事情也的確影響了生意,所以才一起想法設法聯絡上了令先生,之後找到了您三位。」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了……目前我們發現,這位女鬼、暫時這樣稱呼吧,只會在午夜時出現……」
「那個……我還覺得,那個女鬼似乎在越多人的地方出現的越頻繁!」突然另一個聲音冒出來,原來是那群圍在門外面的遊女們開了一個小縫在發言,從小縫可以看到她和服上的白梅花紋。
「我上次碰到的時候,是在大家都很開心笑著的時候,突然發現房間裡多了一個人!」有另一個聲音這麼說,她戴著紅梅的髮簪。而後門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打開了,在他們言談間已經有一些大膽的遊女跑了進來,其中一個還又幫茶杯空了的人再倒上茶。
微幅抿動的唇在來人發話時停下,嬌小的女孩與稚嫩的嗓音吸引目光。與孩子純粹而清明的瞳目有異,宇佐見紗央像條蛇,視線一點一點捲上那張面孔——
這樣年紀的孩子,能在緊張的職場裡好好闡述事發經過可真了不起。
狡黠的目光背後想的倒是欽佩之事,女子在腦中逐步勾勒原委,對他們而言面對怪奇現象早已家常便飯,但於此地的女子們而言肯定要更加駭人。推敲的過程似乎因其運作模式稍逢瓶頸,若以調查的名義去搜查已經脫離此處的遊女會不會引火上身呢。又身為半妖的紗央多少習慣將是情往非人的脈絡去摸索,然而若將其道出口又可能造就更多恐慌。
他終究是沉默良久。
由對話中多少能捕捉出樓本身內部的運作模式與工作者和管理階層之間的連結,如今不只是將任務完成這樣簡單,更是背負飽受困擾的人們延續往昔的盼望。
「人多且愉快的午夜……可以這麼歸納嗎?」
再次開口時紗央依舊是帶著低沉嗓音,試圖維持一貫的人設,刻意扮演的結果便是造成神色不免輕佻。他伸出指尖似是要朝著誰的髮飾而去,卻什麼也沒真的碰著,若即若離。
「說不定『女鬼』也渴望著快樂,不讓美麗的女性露出笑容可不行呢。」
這會兒則以眼神徵詢著同僚的見解,眼下看來留宿一宿勢不可擋。
菖蒲用眼神趕不走那些姊妹,便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算是默認了他們進來。
「宇佐見說的有理,」和島步夢從善如流,既然宇佐見紗央還想要繼續扮演男性,他便只用姓氏稱呼對方,事實上這對一向自來熟的他很新奇,因為對方是下屬,所以他通常也是直呼其名,「待到午夜是預料中的事情,只是有了人多這個條件的話,就不得不讓諸位女士幫忙了呢。」
佐佐木一輝聞言呼出一口濁氣,他對於和一群女性相處是不太反感,但就通常,和島步夢才是擔任那個和女性最有話聊的角色,以至於他現在已經可以預料到自己可能會被晾在一邊無聊的要死……不過他靈機一動,想到一個點子。
「那這樣,我和……我和宇佐見,先去附近轉轉看看環境,」畢竟難排除動手的可能,這裡都是東西他也怕打碎了什麼珍貴的東西,「步夢你就在這裡,再多問些之前發生的事情。」
「當然,我們不會打擾到其他客人。」他在和島步夢瞇細眼提出反駁之前先下手為強,「你說是吧,宇佐見。」
「好啦,」事實上他已經在諸多女性的注目下站起身,且不知不覺已經把新注滿的茶水解決乾淨,「宇佐見把茶喝完快跟我來——」
佐佐木一輝大馬金刀拉開紙門,外頭的姑娘在給他讓路時順勢魚貫而入,很快佔領原有的一席之地。
「各位小姐不要見怪,這個人就是這樣,不懂得和女孩子說話的愜意時光是多難得——」和島步夢用說悄悄話的語氣說道,音量卻也沒有相對小聲,完全可以飄進門外的人耳裡。
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傢伙聽聞自己的名諱跟著煞有其事地點著頭,似乎由這之中得到不少難以言喻的樂趣。紗央腦中對接下來的情勢有多重預想,或許會駐足於此刻直至夜深,到時他該怎麼與同僚配合、又能如何與女孩們遊戲,各種線路在腦中迴旋。
……卻又在一夕之間全翻了盤。
苗色的瞳中映出的是佐佐木一輝的側臉,他似是真的感到驚訝,睜大的眼睛卻又在片刻中再現笑意。更多的精彩冒險,正合他意。
「哎、本來還想再跟淑女們多聊聊的——」
皺起的眉間故作為難的模樣,事實上語音卻毫無掩飾地飽含期待,他無多躊躇便跟著起身,同樣投與和島步夢一個不用擔心的眼色。
「不過爽快俐落的紳士我也不討厭啦。」
茶杯見了底的同時座位本就細微的溫度也隨之散去,離開現場的人們足跡早被後到的姑娘們抹除。一旦出到外頭紗央下意識有更加放鬆的趨勢,他左右隨意觀覽,最終目光還是流往同行的人身上。
「一輝哥有想看看哪裡嗎?……啊、結果到頭來就算脫離了那裡還是得陪女人聊天呢哈哈!」
持續壓低嗓著讓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於是在僅有對方聽聞的時分紗央用回了原本的語氣。同時知曉人偕自己離開的原因、壞心眼的他又禁不住為此感到有趣而直接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