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典外圍會合的尚有同行夥伴。為了失蹤孩童之事特意前來的人雖然態度輕鬆,舉手投足間卻隱隱呈露不容忽視的謹慎。
「久等了。」
紅星不在肩上。儘管是為了任務而來,似乎也比平昔更從容。
夏夜微溫的空氣帶著濕意,浸泡著宇佐見紗央放縱的髮絲。即便視力不算太壞,換作平時任務間他不會讓自己失去鏡片遮擋,更少有這樣輕鬆的打扮。
這確實不似平常日子。
祭典的光暈沾染瞳目而閃爍,耳邊盡是嘻笑嗡鳴鼓得心臟跳動,讓人有如置身夢境般的幻覺。
身為上等兵的他直至聽聞招呼趕緊回神,在外依舊遵守禮儀,環顧同僚並向人們頷首行禮。
奏穿著與髮色相近的深色浴衣,抬手向其他人揮了下以表招呼。
以往都是與家人們一同前來祭典,和這麼多同僚倒是第一次……雖然他們是因任務而來。
「久等了,抱歉,大家都到了嗎?」
聲音與腳步聲一前一後地靠近了眾人聚集的地點,鑽過人群出現的,是隊伍的最後一片。
穿著即使走進祭典人群也毫無違和感的水色浴衣,腦後紮起染上夏季風情的髮髻,搖著圓扇的男子緩步在屬於他的那面缺口站定。
先是向唯一認識的薄雪草點點頭,目光也略在其他兩位身上停留,男子露出溫和的笑容:
「夾竹桃,來自六生書院,今晚請多指教。」
白露酌量半晌,認為沒有冗言姓名的必要──近旁的同僚說是為任務出行,其實多半是熟面孔,而初次合作的宇佐見紗央之名,也早就刊載在事前提供的資料文件。
「這回也要請夾先生協助了。」
前一回的合作是出於遊戲心態,卻意外碰上了不得不嚴肅的事。今次卻是以嚴肅任務為名,而包裹著出遊的泰然氛圍。
混於熟識之人中的宇佐見紗央多少有些格格不入……又或許說是多了份矜持更為恰當吧。無論親疏身為上等兵協助各單位上級作業已是常態,撇除祭典點燃的些許躁動外臉上掛著的微笑倒也足夠謙遜,目光不著痕跡地四處刻劃,將同行人們與周遭光景都寫入腦海。
「調月 奏,今次請各位多指教了。」奏揚起淺笑,向在場眾人點點頭招呼。
雖然看上去神態輕鬆,但他也知道此次任務的狀況,暗暗留意著周遭。
嗯……還好出門前叮嚀過妹妹在祭典上也要多小心了,應該是沒問題。奏心想著。
「既然到齊,就出發吧。」
祭典的高揚節奏早已迫不及待地淹至一行人所立之處。率先移動木屐的是雪色。白露是必須發號施令的人。
眨了眨眼,意識命鮮紅義眼掃掠尋常的鮮明色調,理所當然地未能輕易發覺誰人依託著假象──倘若除去為了欣賞煙火而來,披上人類外皮的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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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有任務情報,但我拿到時已是今日午後,看得倉促就怕有所疏漏,不知道各位能否邊前行邊給我些提點呢?」
提起腳步前,來自六生的男子露出微笑,搖著手裡描繪螢蟲的團扇,看似閒談語調也是閒談。
「不好意思、請容我失禮了。」
聽聞詢問作為輔佐便自然上前應答,宇佐見紗央應對難掩一板一眼,身為軍人此行倒也還算得體。他的嗓音和緩而不卑不亢,因各方外界刺激而起的波瀾隱藏其中。
「本次任務據情報所見應為調查祭典準備至始動期間失蹤兒童之案件,至今尚未尋獲失蹤人員……傳聞可能是怪異所為。」
女子的瞳目直豎,彷彿正與怪異二字的音節相互呼應。
奏安靜聽著其他幾位的話語,頷首。
「今日是難得的祭典,也有不少孩子們在,為了避免案件再次發生,這邊會多注意四周情況的……嗯,尤其是孩子們會喜歡去的攤位可以多注意點?」
語畢,他拿出一把有著雪景的團扇放到白露手中,與他的浴衣十分相襯。
下屬一前一後地補足了情報。正欲作結,一把團扇冷不防遞到眼前。白露遂不禁笑出,自然而然接過了同樣色淺的物事。
「無論就十紋或個人的立場,都很感謝是夾先生前來呢。」
對方具備的知識與可靠性格在某一夏夜已展露無疑。
「太好了,看來並未有因匆忙而疏漏的部分,承蒙各位的細心補充,希望今晚能安然將目標逮住呢。」
聽罷同組成員的補充,六生男子不忘對在場較為熟識的一位露出微笑。
「薄雪草先生過獎了,若今晚能像現在這樣輕鬆愉快度過的話就好了。」
這種任務指派六生協助的原因,一部分多半也是考量到可能有孩童在場,能以最平和的方式完成任務、減少對孩童的影響是最好的,若不是有類似的考量,多半會以全十紋的小隊進行吧。
搖著團扇驅趕夏天的熱意,六生男子並未將這多半其他人也明白的理由說出口。
「那便如調月先生所提議,先前往孩童喜愛的攤位收集情報吧,呼呼,若說孩童喜愛的攤位,誰有心得呢?」
六生男子掩在團扇後的微笑,輕輕掃過隊員的視線,最後打趣地停頓在場唯一的女性成員身上。
作為與在場他人較不熟稔的存在,女子本以為只是打打支援的頭陣,如今話題再回到自己身上不免隱隱感到詫異。
宇佐見紗央對自己的童年時代可說是記憶稀薄,在僅有的偷搶拐騙記憶閃現中總有水柿棹的身影混雜,令他多少抗拒於回想。又本身個性也不善與孩童相處,他終究是有些沒轍地攤手。
「這個……我想或許詢問孩童本人會有更多感想呢。」
指尖前方稍有距離處一個嬌小的店主正顧著攤位。藏青色的髮絲遮蓋側臉,只得以由體格略知其概是年齡輕淺。紗央並沒有擅自行動,僅是將這一選項展示以供做決定。
「看來祭典也有許多孩子負責攤位呢……各位,就去看看嗎?」
雖然在場幾乎都是十紋,但六生男子似乎也習於居中協調似地應和著話題,徵詢的目光輕輕點過成員們的鼻尖。
「好的。」奏微微瞇起眼淺笑點著頭。
祭典有許多不同種類的攤位,每種攤位或許都有孩童會喜歡的點,就先去詢問看看當然也是好的。他也以詢問的目光看向一旁的白影。
目光往紗央指定的攤販延去,委實有一名孩童容貌的店主正在招呼來客。即使遠遠眺望,也可以看出舉動流暢熟練,不亞於近旁的成人。
「嗯。看來是個成熟的孩子。」若能冷靜應對猝不及防的問答,亦對案件不無助益──白露頷首,接著邁步領在前方。
要穿過壅塞的川水並非易事。即使身著適合活動的浴衣,也不由得在肌膚表面累積一層浮汗。抵達攤位時,四周的嘈嚷更甚。
白露在兩步外等候孩童招呼前一名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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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的氣味也與白日一樣濃厚呢。」
跟著小隊依序走向攤前,鼻尖迎來一股溫婉懷念的香氣,暑氣蒸散,讓萬物散發出鮮明的味道。
即使不特地踮腳探頭,似乎也能知道攤上擺設的商品為何。
雖說豆腐本身並不算多麼熱門的食材,打起大胃王比賽的名號也還能吸引些許注意。來往的人潮時不時為此稍作停留,秉著孩童樣貌的攤主中島英次忙得不亦樂乎。
「啊、您好,請問是要參加大胃王比賽嗎?時間內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喔!」
身為商人的男孩目光自然不會遺漏接近的人們,嘴幾乎要笑彎到耳際去了。
——不過、接近標的的宇佐見紗央一眼見到的並不是那個孩子,而是攤上稍有距離處的一頭紅髮,與他記憶中的某人過於相似……不不不,雖然不敢百分之百肯定但怎麼看都是本人?
本就不主事的女子見到尷尬的熟面孔便自動後退一步,選擇暫時不加入被觸發的event。
即使是極為平凡的食材,透過優點的宣揚也能吸引無數目光。以大胃王為題的攤販實屬高明。正欲抬步接近──懷著有誰躍躍欲試也無妨的心情──此際卻有人停了下來。
妖怪以人子面貌隱遁於市,故觀察力是身為十紋的基礎。白露自然不會遺漏紗央極為不自然的停頓。
「……請問怎麼了嗎?」雪色壓低聲音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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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容親切可愛的攤主微笑示意,正想回頭確認隊員們是否都到齊,卻見到一雙腳步錨釘似地頓在原地,如同無形的繩索,距離最近的另一雙腳步也隨之停下,而自己自然也因此沒往前,綿延的線索只差沒伸手拉住已在攤前的調月了。
「認識的人嗎?」
輕掩在團扇後的雙唇送來關心,宇佐見那迎著攤位燈火而一覽無遺的微妙神情,雖難推敲,但並未帶有嫌惡之情,效率的試探總要有個基準,六生男子眨眨眼,示意對方是時候回答了。
中島英次的視線不著痕跡地滑過面前的人們,即便並不相識他依舊感覺到氣氛似乎有哪裡怪怪的——幸好、這跟他推銷成功與否一點關係也☆沒☆有。促成生意地要件首先是不讓人遠離,故作讀不懂空氣的男孩依舊保持一貫的笑容。
「不如我先請人為各位帶位入座吧?喂——」
兒童纖細的手臂揮舞,吸引了十紋紅髮男子的注意。對方也表示同意地揮了揮手便朝著這個方向走了過來,見狀宇佐見紗央頓了頓,雖稍不自然他還是擠出一個笑容。
「不、沒什麼,請不用介意……」
「啊、」
相比紗央的窘迫,受呼喚而來的水柿棹見到同僚第一個意識到的,是自己在正職之外又做雜工到底有沒有違反規定這件事。是否應該先假裝成客人?還是乾脆坦白從寬?當機的男女暫且都沒有再接話。
「哎呀,是認識的啊。」
雖對十紋的成員並不足以熟稔到能立即分辨出對方的來頭,但轉過視線就能見到的、其他隊員的表情似乎已經說明了一切。
這個情況由不是十紋的自己開口似乎不妥,六生男子掛著微笑,目光卻往調月及薄雪草兩人身上輕輕游移。
「晚安,水柿曹長。」
挨近至一定距離時認出了紅髮的真面目。曾有一回合作的雪色兀自趨前,如常地頷首問候。十紋當然不許兼職。但白露的語調、神情均未流露一絲責難──若有似無的沉思反而更讓人不安。
「你好。」奏微笑向對方打過招呼。
雖同是十紋,但兩人這回是第一次打過照面。
「認識的嗎?那我先去處理一下食材,這邊就先麻煩你啦。」
THE.修羅廠製造者,中島英次,此舉或許有些不近情理。但他終究是個生意人,一日打工仔的人情世故並不在他的管轄範圍。男孩語畢便走到稍有距離的臺前打理豆腐,耳邊則多少留意這處對話的音聲。
被留在原地的水柿棹則尷尬一笑,人群當中有複數的熟面孔,這點切實令他在意。
「晚安……請問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男人選擇不明說自己究竟以何身分在此,只是輕飄飄地應對。後方紗央則把頭撇開故作無事看著攤上的客人進食,雖然理論上他和水柿棹早已『和好』,但那終究更是檯面上的情況。實際上又該是如何?說不準感到在意的只有自己一個人呢。
「是嗎,那……」
六生男子的眼珠滴溜溜地轉,這看來尷尬的情況總需有人行動,不論好壞至少能指出往下一步的方向,若真的踏錯趕緊回頭便是。
「是稱呼為水柿先生嗎?您有任何發現嗎?」
試探的話語並未提及具體內容,僅仰賴對方所有的情報。
「敝姓水柿……」
紫色的眼眸滴溜得轉,男人本想爽快地說在外就不用太講究軍階,但眼見熟面孔中多是頂頭,話便吞了回去以簡單到有等於沒有的自我介紹草草了結。
這日水柿棹只是來協助攤位的擺設外加約會,倒沒想過會被如此提問。他所思又想似乎還真沒發現什麼,獨臂食指捲弄鬢髮。
「請問是什麼方面的呢?雖然一時可能是想不太出來,但我可以協助問問攤上的其他人。」
「是什麼事呢?」
六生男子手上默默多了一盤豆腐,雖不在座位上倒也吃了起來。
莫非十紋內的任務情報也區分階級或保密嗎?不知道是有所顧慮還是真不明白,但這情況實在有趣,一番思索後,六生男子的視線再次轉向現場唯一的女性成員——宇佐見身上。
注意力似乎再回到了自己身上,宇佐見紗央無聲興嘆。看來他跟這個男人緣分未了,一則以喜一則以憂。樂在水柿棹基本上等同於自己僅有的親人(無血緣),至於憂——怕的就是眼下這種尷尬了吧。
女子邁步上前,少去鏡片遮擋的雙眼目光失了方寸,四處亂飄可不似對待上司的模樣。
「報告『曹長』,近日有孩童失蹤的案件……不知您是否有所聽聞。」
總是被人稱呼姓名的男子不禁一愣,念在周圍皆是同僚他倒也沒再繼續向紗央追問,只是摸了摸下頷。出身十紋的直覺便是怪異所為,但同時作為一個怪異控他又不想朝著這個方向推敲。
「這個嘛……畢竟我也對這處不太熟悉,果然還是問店主比較好呢。」
「怎麼了?豆腐要再加四份嗎?」
明明沒有人下單男孩又自動端來幾份豆腐,默默發送給眾人。
合作夥伴逕自開始問話──以軍階來看,的確不是白露的工作。於是他只是靜立在一旁,默默地收下男孩自動追加的豆腐。
──會不會太多了?
藍色與半掩的紅色不由得望向看似年輕的店主。
看著男孩將豆腐端來給眾人,奏看了看手中的豆腐又看了看男孩,突然有種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話語才好。
「啊,謝謝您的豆腐……」他笑著致謝,「另外不知道能否向您詢問一些事情呢?」
「請再給我一盤,這豆腐十分美味。」
這個時候好像離開那邊的兩位事情會比較有趣,六生男子笑瞇瞇地跟上了薄雪草與調月的腳步,加入了向店長打探消息的行列。
順勢呈上的食物很順利地分送,疑似強迫推銷成功的中島英次難掩滿意之情。如此一來便可以開始大胃王的計時了吧,雖然尚未把眾人記到參賽名單中、但看來水柿棹似乎與他們相識,流程之後再來處理便可。
「當然沒問題!」
以一句話回答二人,男孩踩著稍高的木屐行動依舊敏捷,他快步到後方再取豆腐,這回還帶了七味粉與各式醬料。
「請問是什麼樣的事情呢?如果有我能回答的請盡量說不用客氣!」
既然以大胃王為賣點,是不是該等店主開始計時?
思及此,白露到底沒有去動那盤樸實無華卻光潤優雅的方形物體。見一旁的修羅廠還未消弭,只好逕自問道:
「您的攤位應該不少人前來探看,請問有見過較可疑的嗎?」
「或是您在營業的時候,不知道是否有聽說一些比較特別的事情嗎?」既然向對方詢問情報,那看來這個攤位的大胃王比賽還是得參加一下比較好才是。
奏順著白露的話語接著詢問,畢竟以大胃王做為賣點的攤位少不了關看熱鬧的人群,也許這位小老闆有聽說些什麼也不一定?
「像是給小孩一些感興趣的零食或玩具、沒見過的陌生人之類的。」
將空盤子疊起,六生男子舉了個簡短的例子。
台上不起眼的沙漏被翻倒過來,似乎只有動手的人覺得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覺。
「可疑?嗯……」
在奇聞異事層出不窮的帝都,秉著看來脆弱的孩童軀殼,對中島英次而言輕鬆友愛的和平日常儼然才是異相。他摸著下巴,試圖給來客一個讓人滿意的答案。
然後、大概是想起了什麼。
「……啊!確實是有位帶著好幾個小孩逛攤的『人』,呃、不過,他也不是真的做了什麼……只是看起來不像是要來享用食物,計時結束時還特別說要跟我握手表達謝意。」
就是握得久了一點。
就可惜當下忘了數秒,這應該不是性騷擾吧。
英次彎著指節回想當下感受到的氣息,幫助對方在十紋面前隱藏身分是同為非人最低限度的溫柔。
少年將沙漏倒扣時,白露便一面聆聽一面讓兩三盤豆腐通過咽喉,舉動行雲流水,像是十紋食堂慣見的景象。
「那麼,孩子們看起來開心嗎?」他擱下盤子續問。即使不是怪異,若碰巧遇見了誘拐犯也有處置的必要。
「這個……至少並不是很抗拒的樣子?」
中島英次並不把自己歸類為兒童。
然而腦中回想起那些孩子們的神色,他竟隱然能與之相互共鳴。為陌生的環境引發興奮緊繃,他人若即若離造就的不安定感,以及縱觀局勢倒置受隱藏的依賴性。
要說哪裡不同,大概就是真正的幼兒對陌生人那股不可思議的信任吧。沙漏中地細碎一點一滴地落著,琥珀色的雙眸目光也隨之流瀉。
「雖然不知道具體的狀況,不過我想應該不會太糟糕的。」
「那就太好了。」
儘管如此作答,也不能真正放心。
怪異之中有影響心靈之能者,恐怕屈指也無法計算。但此時表示疑慮並無助益,不若親自確認情況。紅眸瞄了一眼沙漏,屈指計算的是方才吃了幾盤豆腐。
「您有看到他們往何處去嗎?」
「是個讓孩子喜歡的保母呢。」
即使豆腐美味但好像已經收不下肚,六生男子擱下空盤,搖起團扇驅趕夏夜殘存的熱氣。
「不知道那位保姆有什麼特徵嗎?例如衣著顏色之類的……」
語畢同時將手中的空盤再次放下,這邊的豆腐確實美味。
奏的眼角餘光撇了一眼空盤,吃不算太多,畢竟主要還是來詢問對方的。
「大概、這麼高,頭髮和浴衣都是接近黑色的深色,至於方向——雖然是順著路向前,不過也已經過了一段時間,說不定又到其他地方了呢。」
以他的身長即使墊高腳尖比出高度實仍無太多意義,但中島英次作為與案情關連不大的人來說還是挺盡心盡力的。沉默有些時間的宇佐見紗央聞言注意力終究由水柿那邊被拉回來,被注目的當事男性則早就去忙其他活了。
「那邊……」
目光投與路底方向,燈火通明的遠處人群聚集興致高亢,格外熱鬧非凡。或許那處會有能吸引孩童的趣物,指尖筆畫即是如此表示。
順著紗央指示的方向眺望,明滅流光的彼端萬頭攢動。喜歡祭典的孩子肯定會往歡騰擴散的中心奮力游去。黑髮是日本人的基礎式樣。深色浴衣也不算鮮見,然若「接近黑色」則足以成為特徵。白露暗自記下店主比出的高度。
「謝謝您的協助。」
白露結束詢問卻仍站在原地。他沒忘記受了店主招待,得付帳才行。
「看來是時候到下個地方逛逛了呢。」
見到詢問已經告一段落,六生男子也從座位上起身環顧了下四周,目光輕落在其他客人桌上高高疊起的盤子後,識相地從懷裡拿出了錢包,錢幣相互碰撞的悶響在人聲鼎沸間卻更清晰。
擅自將那聲謝往招待豆腐的方向
幻聽解讀,聽聞人如此說中島英次的嘴角簡直要裂到耳際,他趕緊拱拱手,同樣表達愉快。
「請別客氣,如果還有幫得上忙的地方都請告訴我——啊、豆腐要外帶也沒問題喔!」
素來按心情收費的男孩早早沒在考慮金額的問題,只是一個勁傾吐對食物的滿腔熱情。而在遠處划水的水柿棹耳朵也沒閒著,大致聽到一行人準備動身,他這才湊到熟識的女性身旁。
「之後見了,要多照顧自己。」
他向來是比宇佐見紗央要更有餘裕的。
被搭話的那人顯然嚇了一跳,還以為躲過一截最後卻來的回馬槍,值得慶幸的是他比對方體格要高,至少人不會附在他耳邊說話。
「……嗯、多保重……」
顧不得其他,女子腦內唯一的想法就是趕快離開此地,紗央再次與同行的人們示意啟程。
善於察言觀色的白露自然不會漠視這幾乎要影響熱鬧溫度的尷尬。見店主似乎不太在意金額,遂憑著自己對高級豆腐的認識照空盤數量付了帳。
「走吧。」
並識時務地讓出過道,讓紗央可以先一步逃離現場。
「謝謝您的招待。」
笑著結完帳,六生男子打聽了下美味豆腐在祭典以外的去向後,也順勢跟上小隊的腳步。
返回到人流邊際,湧向耳裡鬧哄哄的聲響令剛才品嚐美味的短暫時光顯得格外愜意,祭典才剛開始呢。
接下來,或許以「孩子會喜歡的攤位」為線索追躡或許是更準確的選擇。
「甜點等等,或是遊樂型的射鏢靶……幾位覺得哪個更好呢?」
理應發號施令的人問道。列出了簡單的選項後,將發言權交給同行者。
對於金錢並不在乎的男孩而言費用收下也好不收也罷,他只留心與人們搭建起的緣分,笑著朝來客揮手並目送人離去。至於逃難似地離開的宇佐見紗央則是肉眼可見地鬆了一口氣,耳邊的語音在混亂的意識中顯得格外遙遠,片刻他才發現自己許久沒有回話。
「食物的話,或許還是排到後面一些吧……」
他喃喃道,似乎是被方才的大胃王挑戰嚇到了(各種方面)。
「射靶很受孩子歡迎,也會消磨一些時間,或許有機會發現端倪。」
將視線從小隊裡唯一的女性隊員身上收回,六生男子笑著接話。
射靶彈出的聲響在祭典嬉鬧中仍是相對容易辨識的,當然緊接在後的嘻鬧聲更顯清晰。
「那裡就有一攤呢。」
六生男子舉起手引過隊伍眾人的視線,在人群交錯間,能見到擺在樹下屬於射鏢靶那被圍起的廣闊攤位。
自然形成的輕笑沒有任何輕蔑意味。異色雙眸投往夾指出的攤位。為了拉開遊客與標靶的距離特意選在樹下。四周不出預料地擠滿了人。就算是大人也會心癢的遊樂大排長龍。不時竄出孩子射中紅心的歡聲尖叫。
「夾先生,您對射擊有信心嗎?」
其實不擅長射擊的是視力弱於常人的自己。
雖則指名了有過交流的夾,目光卻一視同仁地巡過一輪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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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呼呼,六生可沒射擊課程呢,或許得靠十紋的大家了。」
六生男子笑了笑,顯得有些惋惜,不過畢竟是來調查,那麼只要能在台前吸引眾人目光即可,若能頻頻擊中想必會有相當效果。
「調月先生或許能勝任這任務?」
雖然對方行進間相對寡默,但能進到十紋裡的絕非等閒之輩,雖然宇佐見女士肯定也能進行,但隊伍就是輪番上陣、分擔作業好些。
六生男子在對方答應前,先向眾人說明了自己的計畫,負責射擊的成員吸引眾人注意力後,其他人伺機觀察人群裡的可疑份子等。
「若對方並沒有走得太快,應能在此找到蛛絲馬跡吧。」
說罷,六生男子再次向成員確認意願。
眼角餘光注意四周的時候被詢問到,奏稍稍頓了一下,才回應對方。
「……算不上非常拿手,但應該足以應付射擊小攤販了。」他一邊看去遊樂攤位,許多孩子們雀躍的歡呼聲,甚至也有大人們的聲音,這個計畫的確值得一試。
「那麼射擊部分就請交給我。」奏笑著應下。
由步入十紋選定武器起宇佐見紗央便邁向舞刀弄劍的不歸路,對於眼前的射擊遊戲雖難掩自信心缺乏,倒也不可否認胸中萌生些許興奮之情——無論作為實踐者或觀賞者皆是。
目光由攤位移向受點名的男性身上,眼神透露出小小的期待,若不是尚有任務在身必會全程認真注視吧。
「那麼請容我協力執行偵查作業。」
手指比劃人潮稍多的遠處表明意願,至於那位置與豆腐攤的方向完全相反這點就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
奏笑著過去射擊攤位上排隊,前方的架子上擺放著大大小小的物品,只要能將獎品擊落便可以帶走。
他一邊看著獎品,一邊思索著,若要能吸引更多目光,那就要擊落多一點獎品,或是擊落不容易拿到的……奏看了一輪之後,大概決定好自己要怎麼做了。
輪到他時,拿起射擊的軟木塞槍枝,熱身一般地先打了兩個比較大型的獎品,然後目標往下,打了一個中等大小的擺飾,接著對準目標較小的獎品,射出的軟木塞準確擊中了物品中心偏上方的位置,使其失去重心落下,由於小物品的獎品鮮少有人擊落,圍繞的人群發出一波歡呼聲。
趁勢,奏又連續擊中幾個叫小的獎品,甚至有幾個圍觀者起鬨讓他打哪個試試看,他笑著打了幾個,直到攤位老闆幾乎快要哭出來時才停手,將大部分獎品分給旁邊的孩子們。
奏的實力想必不需要擔心。白露瞟了一眼沉穩的雙目,隨即與紗央一同開始警戒四方──並自發地負責了包含豆腐攤方向的扇形。
不消多久,此起彼落的驚嘆與歡呼淹沒攤位,接連迸出的笑聲則掀起千層浪。餘光收攝奏的傑作時,他不禁笑了出來。
此際紅眸閃動。具備靈視之能的義眼可以立即捕捉怪異氣息的來源──隱身在距離攤位十呎處的陰影後,靜靜觀看孩子嬉鬧的女人。
「看來是中獎了。」雪色保持微笑佯作不知,同時低聲道。
除卻私人恩怨帶來的影響,宇佐見紗央還算是個盡忠職守的人。他的目光留意四周,耳際聽遍八方,五感全開任由一切色香味與嘻笑推擠侵入思緒,掩去那些他不願回想起的事物。歡聲自然未被遺漏,紗央的眼角捕捉到遊戲進行順利,最終禁不住好奇與浸潤的亢奮感多看了兩眼——
然而於此同時,異樣的感知卻同時襲來。
半妖的血脈讓他能更容易察覺變化,但也因為只有一半的力量無法鎖定怪異感來自何方。沒有將想法直接道出口,他只是將視線轉為投與同樣偵查的上級,確認著他人是否與自己有相同的猜測。
「歡聲笑語時可得別壞了氣氛呢。」
即使分布在人群的不同角落,隊伍的成員也依然透過視線交換了情報,相互牽引的線索最終落在那不起眼的角落,六生男子輕搖手裡的團扇,身後薄如霞光的陰影也漸漸浮現、穿過了人群間蒸騰的熱氣,悄悄地鑽進了陰影底下。
在調月的實力發揮下激起的熱鬧漣漪隨圍觀人群漸漸散去後,隊伍成員再次於街角集合。
「薄雪草先生與宇佐見女士似乎發現了可能的對象,為了別驚動對方還有孩子們,我讓硝悄悄跟上了,或許我們能慢慢移動過去,若有突發情形,硝會告訴我的。」
六生男子將自己方才從隊伍成員中得到的訊息以及自己的行動告知給眾人,搧去熱氣的團扇上描繪著逗弄池中金魚的黑貓。正如行前隊員資訊中所提及的,六生男子的式神是名為硝的黑色化貓,千變萬化的形態及隱蔽氣息正是這匹化貓的能力。
「不愧是夾先生。」
和前回合作的印象相符,做事可謂滴水不漏。白露不曾見過那名化貓式神,但既然為對方所信賴,想必不需杞憂。
此時,孩子正興奮地圍在奏身邊爭奪獎品。即使是不得不肅然以待的任務,奏完美達成任務也令雪色不禁莞爾。
「那麼,分散進行吧。我和宇佐見小姐先從那裏藉故繞過去,可以嗎?」
艷紅的眸示意了不遠處販售蘋果糖的攤位。
將手中大部分的獎品分完之後,回到同伴身邊,將剩下比較小的玩意兒分給同伴們,一邊回應:「明白了,那麼我留在夾先生身邊。」
就像也的確是將小東西給了幾位,同時點點頭笑,彷彿一群人就是玩耍過後想吃點東西一樣,但他並沒有放鬆戒備,任務重要的部分才要開始呢。
在混雜的環境與有限的時間下以最短的時間達成共識,宇佐見紗央終將散落各處的注意力全拉回一線,他無聲頷首,盡可能在不打擾到孩童的情況下隨著上級穿梭人群。
歡騰談笑壓過輕巧的腳步聲,飲食香氣掩蓋屏住的呼吸,在抵達至近距離之前標的似乎並沒有察覺。女子的神態看來似無警戒,目光依舊放在幼小的孩子身上,嘴角微微勾起。
「……」
相比對方的平穩,此時的紗央倒是默默在活動手部關節,雖然場面暫且和諧,他還是做好隨時要施力的準備。
「若是貿然突進,孩子們會受到驚嚇,不過現下該如何單獨向那位女士……目標怪異進一步盤查呢?」
多虧了濃厚夜色及高掛燈火驅使而來的人潮,小隊即使分為兩批,在經過短暫的迂迴後還是順利集合到一處,雖然中間仍隔著幾步距離,但僅靠唇語或手勢也能互相照應吧。
六生男子就像在與身旁的調月閒聊般側著身輕搖團扇,眼角餘光瞥過目標與對方身前的孩子們。
或許是方才從調月那裡得到了新的玩具,孩子們興奮地在稍作暫歇的路旁空地裡玩了起來,即使就著搖曳燈籠的光線仍是朦朧,孩子們也玩得逐漸忘我。
「或許......可以先用一些小東西稍稍轉移對方注意力?比方說……把玩一些小玩意兒時候不小心落下之類的?」該如何搭話確實是個比較難的問題,但現下的場所跟氛圍,加上剛剛拿到的獎品們,應該還是有些辦法,只要能減少對方一些戒備的話……
「這是個好主意。」
聽聞調月的提議後,六生男子將扇子收起,與此同時,不遠處孩子們手上的木製小車也像被無形之手碰落,在石板路上翻滾一路滑行,不偏不倚地來到了另外兩位隊友所在的另一頭。
木車在人聲中前行,即便摩擦石質地面依舊顯得格外安靜,處於警備狀態的宇佐見紗央很快便捕捉小物的動向,更知曉其來意。他的餘光短暫地由人身轉移到物件上,目送它往標的的方向移動。
而那物終停駐於女子的腳邊,本看著孩子的他稍有躊躇,傾身拾起木質的玩具。在放鬆指節後是臉部肌肉,紗央將緊繃的臉填上溫柔的笑意,如今的他就只是個帶孩子出來玩的路人,親切無害。
稍微頻繁眨動的眼無聲告知長官自己即將出動,他稍稍跨步向前。
「啊、不好意思,剛剛孩子們好像掉了東西,不知道您有沒有看到——」
邊說邊比劃著那物的大小,彷彿真的找得很急的樣子,實則悄悄試探人的態度。
正確理解了紗央的目光,遂微微移動腦袋佯裝無事。餘光留心小小物體的移動軌跡,卻往一旁跨開步伐,假作自己也在尋找孩童的玩具。藉此緩緩地接近女人。
白露聽見紗央的提問與女人毫無防備的聲音。
「哎呀?是這樣嗎……難怪孩子們不知道在找些什麼……」女人掩袖低聲驚呼,「您有看清是什麼嗎?」
口吻既無惡意也未設防。白露沒有掉以輕心。義眼掃過女人所立之處,除了妖氣以外並無異常。
「是一個木製的車子玩具。」於是雪色起身,端出微笑站往紗央背後一步許。
宇佐見紗央的視線隨即落在女子手中之物,由自己人所設的局,他的眼神明確,正是為了推著標的一步步往陷阱裡陷落。
「啊、應該就是這個沒錯呢!」
在人將方才撿起的小物展示與他們時驚喜的神色十分到位,紗央看似笑得彎起了眼,然而他並沒有立刻伸手去接,而是再次開口。
「如果不介意的話,您願不願意和我們一起交付給孩子們呢,找到玩具一定會很開心的。」
說罷他故作熱情地輕輕牽扯著生人的衣袖,宛若孩子氣的任性撒嬌,實則正無聲地做出牽制。要是抓住手腕可就太嚇人了,打草驚蛇是最要不得的。
「哎呀,可是……」女人並未粗暴地甩開衣袖附著的力道,可是面有難色,「還是您交給孩子們吧。」
輕婉的拒絕令紅色視線悠緩地瞟了一眼從髮梢隱隱滲漏的妖氣。沒有惡意。也沒有變得濃烈。倘使用另一隻尋常的眼睛觀看微微皺起的八字眉,必定會認為只是普通女人而已。
找不著玩具小車的孩子推攘著朝兩人所立的陰影過來,不忘相互怪責著碰落了玩具的某人──儘管實際上是夾的小動作。
「但是他們正好過來了呢。」
與夾先生一直在不遠處注意同伴那邊的狀況,看著二人似是順利接近了對方,手上把玩小玩具的動作沒停,如閒聊一般向夾先生說著。
「看上去挺順利的。」若是旁人聽見,可能會以為是男子耍玩手上的劍玉,但奏所指的當然是另外一邊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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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熟練地進行想必不是天生具有才能,就是下過許多功夫吧。」
收回眼角的光景,六生男子的指尖搔搔下巴,笑著回應。
一陣弱弱的晚風自背後吹來,調月拋出而懸停於空中的劍玉似是被無形之手玩轉了兩把,遲了一點才回到劍上。
「而且他們一定也會想當面道謝的!」
宇佐見紗央的表現與平日大相逕庭,雖不慣於如此與生人交好,在非人氣息繚繞的片刻任務在身的他不打算與標的拉開距離。
好在孩子們來得及時,氣氛並未因此陷入膠著。紗央這才稍稍退開半步的距離,留出些許空間讓他們能夠靠近。而兒童目光便全落在小車上,只是扭捏地沒有人先伸出手討要。
「——嗯?」
發出鼓勵性質的鼻音,他似乎沒有要代替任何一方先發話的意思。
女人與孩子一時面面相覷。半晌,終於有個男孩上前,迎視女人的雙眸並說:「那個,小車……」
復又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啊」一聲。
「對了!姊姊不是昨天──」
「咦?不、不是的……」
女人連忙擺手否認。
白露依舊未發言。只是悄然瞟了一眼奏與夾所在的位置。
簡單幾句對話便能再次確認眼前的人理當是他們所尋找的目標無誤,只是此刻氛圍少了預想中的緊繃感,紗央裝作好奇地來回望著面前交談的人們,倒也沒有看漏同伴的視線投射。
「什麼嘛,原來大家都偷偷一起玩過了啊!」
以放鬆戒備為目的同時也為延長這段對話,他找了一個空檔適時地插上一兩句。
女人看似有點慌張。半掩在長瀏海底下的雙眸來回窺覷著十紋與孩子。孩子之間則開始了昨天參與或未參與「一起玩」的艷羨與爭論,又忘了從女人手中要回玩具小車。
「原來是這樣。姊姊昨天和你們去玩了嗎?」白露亦識時務地答腔,盡可能令音調柔和友善。避免展露「危險性」為上。再者,目標似乎不如預想的危險。
「我們很少來這裡,這裡有什麼好玩的呢?」神色含笑。彷彿一般觀光客詢問建議般望著孩子們。
注意到同伴隱晦的目光,一邊把玩著玩具的奏輕嘆了一聲,像是喃喃自語一般,但又恰好能讓身旁的夥伴能聽見話語。
「他們買個蘋果糖真久呢……要不去看一下……?」似乎與目標人物進行了一小陣子的談話,他向一旁的六生輕聲詢問著。
「是呢,排隊的人太多了嗎?」
六生男子搔搔下巴,自然地接上對話。
「就去看一會吧,就怕走了不同路線,他們先回來這等了呢。」
搖搖手裡的團扇,帶著微微笑意的雙眼在燈籠陰影下瞇起,朝同伴示意遠處看似離現場有些距離,但與此處相通的林間小道。
「走吧。」
若能順便帶上一只蘋果糖就好了呢。
孩子們遂開始七嘴八舌地提意見,從川畔的徑道到鄰近祭典會場的小巷,還有──「神社後面的小樹林」。說及此,女人好像嚇一跳地欲阻止天真無邪的口供。
白露並未轉進下一個話題,只是等待遠方也提步走來的同伴二人。
嘴上有一搭沒一搭應著無關緊要的句子,腦中卻是毫無保留地將資訊寫入記憶。爭取時間以便讓同行的人們前來接應,如此舉措彷彿自己才是惡黨。這麼一想便讓紗央發笑,幸虧融入孩童的笑語中不顯太過突兀——
只是、想留住孩子可要比留住女子更加困難。
努力維持著話題不續前進的同時,不可否認他的心底也稍微緊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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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明明是連熱氣也揮不散的夏夜,這條被樹林包圍、稍嫌老舊的石板小徑之中卻帶著一股陰涼,或許是近了水邊,也可能是這在夏季生長茂密的枝椏。
一離了街上的燈火便暗得只能勉強看見白色石板路的小樹林裡,不遠處透過樹影間透進的便是那有著燈火高掛的小廣場了。
人聲鼎沸之處蒸騰的熱氣讓視野也隨之朦朧,但立在近處的三個人影與包圍著三人好奇的小腦袋瓜們也讓樹林中的兩人很快便發現同伴陷入的窘況。
若是能有一瞬間拉走孩子們的注意力就好了,但這並非簡單之事……
六生男子才剛思忖,細小卻尖銳的響音卻有別於鼎沸人聲鑽進了耳裡。
「調月先生。」
趕緊提示身旁身手矯健的同伴,話音剛落,屬於今晚的爆音與夜空同時綻開的花朵便拉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點點頭,趁孩子們的注意力都被夜空中的絢麗給吸引住的同時,上前來到女子旁邊。
「失禮了,有些話想多請教您。」輕聲說著,一邊捉住對方的手腕帶往小樹林的方向。
奏的動作迅速,加上煙花綻放著,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至於詢問的部分便交給其同伴們了。
女人反應不及,便遭隱藏身分的十紋拉進不得不揭露真面目的陰影中。孩子迭起的讚嘆聲留在背後。女人的驚詫逐漸變成戒備──
「您們是……」她擰起八字眉,獸瞳般的眼光沒有敵意,卻掩不住打量的意圖。
「只是在調查一些事。」少佐沒有貿然接近,只是斂起團扇,將立姿擺得肅然。
雖不至劍拔弩張的程度,氣氛總歸是緊繃起來。
宇佐見紗央並非主事的身分,他只是攤了攤手以示自身並無惡意,稍微後退將空間讓與同行他人。在被目光掃過時他也同樣好奇地打量,追尋的答案即將水落石出,不可否認心底切實隱隱有些亢奮之情。
在隊伍成員們迅速控制了目標後,稍稍面向認真觀賞或許是這年紀第一次見到絢爛花火的孩子們,六生男子似是等待著什麼地等了一會,直到一陣晚風襲來,才點點頭轉身加入隊伍之中。
「硝在孩子裡面確實有發現額角帶著兩顆黑痣的成員,看來沒有找錯了。」
向隊伍成員們稟報作為任務需要優先確認的關鍵情報後,六生男子也對其他人點點頭,示意著下一階段的任務已能進行。
約是晚風襲來的時候吧。女人似乎察覺了什麼,接著擰起眉頭。異乎尋常的紅眸。
「……請不要緊張,我們沒有打算傷害您──可以的話。」披著偽裝的十紋依然含笑,只是補上了一句溫文和氣的但書。
「而且,孩子們看起來平安無事。」
說到此,白露望了一眼樹林出口,理應是孩子聚集起來觀看煙火的方向。女人緊抓著衣襟的指節稍見鬆懈。
「……我只是想和孩子們一起玩而已。」
對方的回答讓他微微挑了一下眉,往孩子那邊的方向瞧了一眼,孩子們都平安無事,且精神上也都不錯。
……就是這做法呢,實在不太好。幸好女子並無惡意,不然狀況就不會像現在這般和平了。
「……孩子們確實很可愛呢。」
稍有距離的宇佐見紗央語音碎在風中若有似無,在與女子對上眼那刻他笑彎了眉角。不知怎麼那雙眸令他想起了兒時照顧他的人,而如今達到這個歲數的紗央多少也能明白那樣的心情。
「不過玩歸玩,可不能玩到忘了回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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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天空中綻放的燦爛漸漸消散,被響聲褪去色彩的星星才一眨一眨地恢復光亮。
孩子們似乎還沉浸在欣賞了煙火的興奮之中,好一會才緩過來開始互相分享這份心情。
凡事再美好也終有落幕的時刻,若不是剎那間的美麗如此令人眷戀的話,多半也不會有這讓人難以開口的時候吧。
「畢竟人類的生命很短暫呢。」
六生男子搖起扇子回到隊伍,替眾人的話語作結。
「雖然稍後還是需要向您一番詢問,但突然見不著您的話,孩子們也會不安吧,若您願意的話,趁現在向孩子們好好道別如何?」
隨著視線瞥向樹林之外,難掩興奮之情的孩子們有的開始搖頭晃腦,就像想立刻找上某人傾訴,試圖尋找那此時本該在他們視線裡的影子。
繁花落盡後的沉默催生落寞愁緒。倘使無人打破沉默,愁緒彷彿會持恆存續。夾的柔和話音譬似即將燃盡的線香花火,使人不得不抬起頭望向無月的夜空。
女人一語不發地走出樹林。從厄除者站立的位置望去,只能看見她低下身子和孩童說話的背影。半晌,女人折身返回,並對厄除者深深鞠躬。
孩童們離開時,向女人頻頻揮手並道「下次一起玩」的景象烙在眼底。
看著孩子們跟女子揮手道別,轉頭跟小夥伴們繼續分享祭典上的點點滴滴,那畫面讓他微微勾了下嘴角。
與孩童們道別後,女人看著孩子們離去的身影直到消失,才轉過身走了回來。
從神情上來看,似是沒方才那般緊張了,她抬頭看了看眾人,彷彿詢問接下來她該做些什麼?
目送著孩童離去的背影,宇佐見紗央此刻心裡百感交集。每每遇上這樣的場合他總不自覺將自身帶入年幼的那方,如今立場交換,意識到自己成了化解他人連結的存在令他垂下眼眸。
「……接下來與您的問答會需要一些時間,如果會緊張的話、請讓我陪您吧。」
像是要彌補些什麼,又似是欲填補心底的空缺,他擠出並不算好看卻大致真誠的笑容。審問不屬於一個上等兵的範疇,他能做的就只有釋出善意。
「接下來就不是我所能及的事了呢,不過看來會順利進行的。」
六生男子搖了搖團扇收回腰間,被安排進隊伍所需的任務已經達成,為了別造成妨礙,自然是時候退場。
「閑散之人先一步去享受這脫去暑氣的夜晚,剩下的事就託付給各位了。」
向隊伍成員一一點頭致意,收下各自投來的回應後,六生男子也隨之步入小樹林的陰影中,再一瞥,那裡已無屬於人的氣息。
「那麼,請隨我來。」白露始終秉持對人之禮儀彷彿接待賓客的東道主,無聲應允紗央陪同,並指示女子往與祭典稍有距離的反方向移動,以避開非必要眼目。
「希望祭典結束前,能回到這裡。」
自己也頗有享受夏夜的心情。孩子們大約也在等她回來吧。
女子攏起袖子,走在十紋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