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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對這個名字沒有印象,也一定曾經在廣播電台裡聽過他的聲音。
奔馳的90年代並裡不乏歷經滄桑的嗓音。煙、酒精、毒品,經過各式化合物洗禮後眾藝人的的嗓子都啞去,原先上天賜予的美妙音色跟歲月摩擦,成為沙灘上形形色色的貝殼,等著被成千上百萬的樂迷們拾起拎回自己的小窩,供奉在無限迴轉的唱片機上膜拜,在唱針搔刮唱盤的時間裡得到精神脫離軀殼,直達涅槃的救贖。
即便是號稱能完美紀錄音波的黑膠唱片,也無法捉住奈爾·薩默。
不疾不徐,兼具男性音域與鼻腔共振發聲帶來金屬質感的嗓音。任吉他與貝斯和弦瘋狂奔馳、複印再複印也無法掩蓋。
奈爾·薩默——陽光色的長髮,一副豹紋墨鏡。
「當她離開」,副歌時低沈的聲音像一條小船在潺潺的溪流裡擺盪,奈爾側身站在舞台中央,吉他隨性的和弦一會兒跟鼓點並行、一會兒交錯;刺眼的舞台燈割出無數晃動的人形剪影,眾人失焦的眼裡只剩他模糊閃爍的身影,台下滾沸的尖叫聲淹過舞台四周專業音響設備,「她走了,她走了,她走了——」最後一個和弦迸裂,原先亢奮的歡呼聲被炸得粉碎,尖叫排山倒海的像瘋狗浪一樣捲上舞台,在場所有生命都擠乾肺裡僅存的空氣將靈魂逼出肉體在原本就擁擠不堪的的場地裡上下四方胡亂竄動。沒有人聽得見被哭喊聲跟掌聲磨去的安可與致謝,沒有人看得見奈爾舉起吉他向群眾致意,游刃有餘的微笑——除了盡忠職守的娛樂新聞頭版,在斗大的標題押上了他的名字。
或許市井小民只會在走過報攤前撇一眼,甚至沒空讀完他的姓或名,也把他的聲音跟電視螢幕上眾多長髮披肩的男男女女混在一起——但奈爾·薩默從沒把這件事掛在心上,總是開著積架在塵土飛揚的公路上奔馳,戴的也永遠是那副在霓虹狂躁閃爍的時代裡不曾改變的豹紋墨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