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組織的任務信與隨之附上的邀請函時,菲斯坎難得揚起不同於以往的、沉著而自信的笑容。
他很久沒被邀請去拍賣會了。
自從他和弟弟隨著母親回到在烏諾的家,他弟弟幾乎接管了所有在烏諾進行的商業活動,而他自己則繼續和父親聯絡、交流,處理尚在舊家的那些軍火交易與雜項。上一次參加這種商業活動,已經是四年前的事情。
為了出席這次的拍賣會,菲斯坎整個人埋進了衣櫃裡,翻出一套曾經參與宴會時身著的西裝,他沒有選用太過複雜、華麗的禮服,而是挑了較高級的一套燕尾西裝,畢竟禮服的形制總會稍微影響活動。
出門前,他特地把平時常用的短刃與手槍藏進略長的燕尾服外套裡,確保所有的東西準備妥當、萬無一失後,他才踩著輕快的步伐踏出家門。
——他當然知道,這是一場目的性明確的鴻門宴。
但那又如何呢,狼犬總無畏於踩踏在陷阱上奔馳疾行。
直到踏進拍賣會的大門之後,少年沉靜的金褐色眸才重新亮起了平時的光彩,會場裡除了供與會人士休息的區域以外,全是各式各樣的拍賣展品,無數長桌佔滿了宴會廳,連人群都隱沒在透明的展示櫃下。
暫時放下對組織任務的警戒與提防,菲斯坎好奇的在各大競標區走走看看,部分商品已經開始、或是結束競標,陸續可以聽見人們交流、喊價以及搬動商品的聲音,慢慢地將空曠的會場填滿。
當然,最吸引他的還是靠近裡側主拍賣品與競標席的槍械武器陳列桌,那裡的競標似乎尚未開始,仍有許多參與者在附近逡巡打量,他沒有選擇嘗試去靠近——反正以他的視力也不需要走到旁邊——而是站在遠處,隔著中間的其他桌子打量。
菲斯坎幾乎可以一眼認出那些武器的型號、來源跟產地,甚至競標可能的價格區間都能推測個大概,少年有些可惜的輕歎一聲。
通常被放到拍賣會上的武器,絕大多數都是具有歷史意義的古董,很少會是造價不菲的特殊武器,或是火力強大的改造槍械,而這些老槍,多半是拿來彰顯身份地位,或是做交易籌碼的一部分。
不過少年並沒有看漏,陳列的展品應該是有一件全新的半自動式手槍,短暫一瞥讓他不太能確定槍身的材質,但直覺告訴他:槍體很可能包含曾掀起過一陣討論的鐵鎳合金,也就是隕石的成分。
反正就算看清了他也標不走,菲斯坎在心裡安慰了一下自己,而後移開視線,繼續漫無目的的在場內遊走,他們今天的任務大抵只有保護中央參與競標的幹部安全,其他時間就是再普通不過的客人。
陸續遇上幾個熟人、又逛了幾圈會場之後,他才在遠方不小的騷動中聽見主拍賣品的競標已經宣布開始,刻意避開了競標區後方留給其他非受邀人士的座位席,少年溜到了視線最隱蔽的死角,動作輕巧無聲地迅速組裝好身上的槍械與配件。
他並不是懵懂無知的少年,也不是單純受邀赴會的焰犬成員。
從踏入會場的那刻起,菲斯坎就能感覺到場邊窺伺的眼神與氣息,他並不認為這是錯覺——至少他看見了,有些來不及在他裝作若無其事的環顧場地時錯開的視線,分明是衝著他們這些幫派來的。
VCT:茶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狼犬收斂了嘶鳴與低喘,金褐色的瞳緊盯著展品之外的地方,他把自己偽裝成毫無攻擊性的幼犬,跌跌撞撞的在宴會廳裡奔跑,像是初次走入社會的少年人,只得乖乖照著別人訂下的遊戲規則走。
沒有人,或者說那些暗處躲藏的毒蛇,沒有人發現這個少年遊盪的時候正巧將會場繞了一遍,記下了出入口與拍賣會的視線死角,在腦海裡構築一張清晰且針對性十足的地圖。
若不是這場拍賣會喚醒了自己,菲斯坎都差點要忘記,他也曾是一名優秀的狙擊手。
拍賣會過程進行的異常順利,順利的有些可怖,三大幫派分別標下了不同的展品,而菲斯坎依稀記得組織曾簡略告訴過他們,這場競標是為了更大的一場合作,那些被放上拍賣桌的商品,都是合作的籌碼之一。
於是,異變驟生。
槍響時分,兩側的大門都被一群黑衣人撞開,眼下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台上的人員迅速被放倒一片,坐著的幫派人士第一時間起身與他們交手,剩下的黑衣人四散在混亂的人群裡,手持著衝鋒槍開始無差別對著四周掃射。
菲斯坎舔了舔唇,重新披上狼的外衣。
闖入者顯然沒想到有人比他們更陰險的躲在了視野極佳的角落,猝不及防被冒頭的子彈一頓招呼,他今天沒選用火力較強的手槍,而是挑了彈匣容量最大的一把,攻擊的策略也因此做了些微調整,並未針對敵人的要害、而是專注的把對方手腳筋給打斷。
連續廢掉了三個人的武力,對面的黑衣人終於發現眼前的少年並不好惹,倉皇間抓起了手邊的椅子往菲斯坎身上一扔,自己則往反方向加速逃跑,少年嘖了一聲開槍把椅子的衝勁消掉,伸手擋了一下,才往前想繼續追。
VCT:茶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別追了。」
菲斯坎一愣,才聽見身後應該是焰犬的前輩緩緩出聲道,對方指向另一側的大門,果然黑衣人已經開始向外撤退,留下一片狼籍的桌椅與玻璃殘骸,和死傷慘重的宴會廳。
組織們似乎在這樣的混亂裡達成了共識,誰也沒攔下誰,只是默默地收拾著自己拿下的拍賣品,各自在場地裡帶了些環境證物與樣本回去。
少年聽見幾聲似熟悉的焰犬幹部在呼喊,又看見另一邊幾個熟人身上也帶著不小的傷,終究收起了手上的武器,蹲下身在腳邊如廢墟的殘骸堆裡搜索,摸出一個被他打掉的敵人槍械,交給了站在他後方的那名成員。
「這個,麻煩前輩幫我交給幹部,我得先去看一下我朋友。」
還沒聽清對方的一聲好,菲斯坎迅速隱沒在焰犬的人流裡。
他開始意識到這不是單純的幫派爭鬥,背後恐怕牽涉進更大、更危險的一場對局。
他不能一個人貿然的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