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艘船真是詭異,彷彿把他過去的所有人際關係湊在一起,擺到他的鼻子前告訴他,嘿!你忘了你放在烤箱的牛肉了,它已經焦掉了!
焦掉。他這個詞用得太貼切了,皮爾斯赫曼為自己的想像力鼓掌,他的寶貝實驗品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遍體鱗傷,再也不是過去認識的模樣,過去的他直率灑脫,敢愛敢恨,現在的他彷彿成了一個沉默寡言的怪物,逃避視線、避開親密關係,他看得出那膨脹的自卑,像氣球一樣鼓起。
噢,可憐的桑皓。他很後悔沒參與到他過去的時光,這樣就能知道這一切變化是怎麼發生的,那讓他好奇得快瘋了。
雖然他們已經六年沒有見面,但他總是能一眼認出自己放進烤箱的牛肉塊,就好像屠宰場的肉販,他走到年輕男人身側,輕聲問道:「Sonne?是你嗎?」
桑覺得自己早該撕掉這張船票的,若不是家人的逼迫,銀色票卷的所在位子就不是他的手上,而是家裡垃圾桶。
任何一點與陌生人的接觸都令他不適,似乎是恐懼著什麼,又或者是悲觀的認為自己與歡快的氛圍不相符。他還記得那天他在碼頭踱步了好幾回,擦身而過的人影無不是帶著輕鬆的心情,不真實的視線強加壓力,這使他顯得怪異,然而回過神時,卻已經走過踏板,站在微微搖晃的郵輪中。
好吧,經過了幾天,桑不得不承認這個沒有邊界的地方很值得放鬆,至少被找麻煩時他可以把別人丟到海裡,這點終於令他好過一些,儘管他仍是避免與他人交流。
他的確想避開與他人交流,卻忍不住對於叫喚做出反應,他沒有後悔這個舉動,畢竟會這麼喊他小名的只會有一個人。
久違的在戶外和人類對視,幾乎忘光了怎麼好好的應答,話語卡在喉頭,口罩底下的那張嘴又開又闔的,只發出微微的喘息聲。
「嗯⋯⋯」帶著鼻音簡單的回應,那雙親切的藍色眼眸他還記得,回憶裡的安心感一時佔據了他,很快的又因尷尬別開視線。
要不是皮爾斯.赫曼對於某些事物有特定執著,想必也很難認出這個把自己搞得像十八歲叛逆期的男人,就是他六年前認識的開朗小伙子。
用他目前的感受來形容,就是餵了一陣子的流浪狗突然跟自己不親了,但還是會為了食物對他做出回應。這對皮爾斯來說很足夠了,至少代表桑皓並不排斥與他重建關係。
他作為一個年長者、導師、朋友的角色,基本上可以作為桑皓對權威者的模式參考,簡單來說,這個人雖然對權威者有退縮感,卻下意識接受自己去依賴他們(他把這歸咎於他的內在支持過於薄弱)。
這很有趣,桑皓以前更像是願意證明什麼而不是去依靠誰,或許和他的初戀有關?還是他離開美國之後發生了什麼?他得先瞭解前者,皮爾斯想。
「好久不見了,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他說,「你一個人來的嗎?」
往日的好友,桑自然是想多說上幾句,何況和那人相處過往全是好的回憶,那個態度彬彬有禮、一直都很客氣的大哥,在車廠的日子他通通記得,只是如今無法感同身受,說來好笑,那可是自己的回憶。
卡在喉頭的難受魚刺還在,他經常受不了有太多陌生人在身邊,比如現在,他觀察四周,明明沒有人在看著,卻被不存在的議論抨擊。桑認真的打量了眼前的皮爾,沒有感受到半點惡意,可能是他的遲鈍使然,當事人渾然不覺。
沒人的地方比較自在。本能正如此告訴他,在做出回應以前,他抓住了皮爾的手腕,心跳加速的緊張感增進力道,即使桑變得和以前不同,身體會比大腦先行動還是一樣。
人煙稀少地方在這層樓並不難找,快速的步伐一下子到能安心的地方,桑這才把手放了,也是這時候他才注意到自己剛才有些粗魯了。
「我⋯⋯」
「呃⋯⋯抱歉,我在人多的地方,說話會比較不自在。」罪惡感迫使他低下了頭,他的自責很真實,認識他的人都知道桑向來都會說真心話。
就算皮爾斯赫曼已經是個成年男人,一點小小的拉扯不會造成多大傷害,但他還是在桑拉住他手腕時皺了一下眉,他可以容忍各種情緒,不能忍受的大概是袖口上產生皺摺。
他任由對方帶著他脫離人群,在桑皓鬆開手時輕輕撫平了衣物上的皺摺,並且開玩笑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在躲債呢?」
皮爾斯赫曼觀察四周,像擺飾一樣華麗的閱讀室,給那些想在知識裡尋求優越感的人們良好的展示空間,但沒有人會在上郵輪第一天就想著讀一本莎士比亞,這樣很好,安靜的空間,有椅子、有燈光、有桑皓,非常適合挖掘他的小秘密。
皮爾斯在靠近門口的沙發椅上坐下,並且看著他微笑道:「那,現在只有我們了,你想談談嗎?」
Hie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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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債。這詞用來形容桑的處境還挺貼切,他確實害怕某群人找上自己,而皮爾斯不可能知道那些,他明白這只是句玩笑話,心跳還是漏了一拍,幸好寧靜的氛圍很容易找回安穩。
桑看著皮爾斯親切的表情,坐上沙發的他似乎已經準備好聽自己傾訴,即使不夠敏銳,桑也能明白皮爾斯指的事——不外乎是在意自己為什麼有了如此之大的變化。
他慢慢走向皮爾斯對面的沙發,帶著微妙的心情坐下,他可從來沒有向家人以外的敘述自己發生了甚麼,這讓他有些苦惱,他不明白對於朋友該以什麼樣的形式訴說,也不確定是否能好好的說出口。
「我⋯⋯我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手掌在桌上交疊低下了頭,桑把視線藏起來,是因為自己表現的太過窩囊被熟?人看見,心生羞赧的情緒。
「如果以朋友的身份很難說出口,不如把我當作你的心理醫生如何?」皮爾斯赫曼交疊雙手,聲音溫和,他坐在那裡,就好像形成一個安全的堡壘。
「你知道我絕對遵守保密原則,你知道我不帶偏見,沒有質疑,沒有批判,我不是為了實現你的期望而活,你也不是為了我的希望而存。」彷彿禱詞的發言讓兩人之間的氣氛進入一種實際的權力模式,雖然是提議,但那其實更像是強迫(嘿!那也得對方感覺得出來才算)。
「就從你最近最困擾的事情開始說起吧,身體上的也好,心情上的也行。」皮爾斯說完,便等著桑皓開口。
Hie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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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爾斯的話語像是一種引導,令人眼前有了安心且平穩的道路。桑哪一次沒有信任他?他的根本沒有改變,而過去的皮爾斯也是位親切的人,麻煩皮爾斯傾聽自己的事,是桑和對方過去的共同過去。
困擾的事⋯⋯確實是是個有建設性的起點,他想了想,回憶起了令自己難受的夢境,即便他曾催眠過自己那不過是虛假的東西,相似的夢卻一遍又一遍的找上他。
「我⋯⋯」猶豫許久後發出有些沙啞的聲音,也許是大腦在阻止他傾瀉,桑也不是很明白。
「我有時候會做些不好的夢。」按了按太陽穴,試著感到更放鬆一點。
「在夢裡,我很喜歡一條金魚⋯⋯家裡養的魚,養在小小的水缸裡。」
「⋯⋯拿夢來說,會不會有點不切實際?」抬頭看向對方的雙眼,往日活力盡失的桑無論是話語還是眼神,都透露著一種自卑和膽怯。
「不,那很好,你該繼續說下去。」他知道夢境在東方更有預言的說法,但對心理學家來說,更歸在潛意識的範圍,他們認為夢境每個組成的部份都屬於自我,有鑑於他的改變是從二十幾歲開始的,那夢解析出的實際情況會更優於兒時經驗。
「夢境代表的東西很多,你在這個夢裡經歷了什麼?感受是什麼?心理上的,身體上的感覺,你聞到的味道,看到的東西,記憶最深的人......」
皮爾斯輕聲說,他的聲音低沉,像一灘湖水,深沉而平靜,他看著桑皓,那雙藍色的眼睛裡好像在說無論是什麼事情,他都可以包容一切,而且不會拒他於門外。
「是什麼夢困擾了你,Sonne,告訴我吧。」
桑從沒想過夢境有如此深刻的意義,他表現的有些愣怔,隨後又因溫和的眼神減輕壓力,他在皮爾斯語畢時點點頭,這才繼續開口道:
「夢裡的我想要出遠門⋯⋯而帶上了那條金魚。當然,是連同小魚缸一起。」原本輕放在桌上的手緊握,說得越多桑就越顯得有些緊張。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次我撞到桌子,魚缸掉到了地上⋯⋯金魚因此離開水中,在地板上掙扎。」
「我很想把他放回水裡,即使是用杯子也好,至少是能讓他暫時安全的地方⋯⋯夢裡的我很迫切,但卻沒有辦法。」
「金魚⋯⋯金魚身上長出了我從沒見過的尖刺,夢裡的我認為那有劇毒⋯⋯我總在自己的安全和金魚的生命間掙扎時就醒了。」說到此,桑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這些就是全部了。」傾訴壓力的感覺令他有些噁心,已經帶著口罩的桑摀住自己的半張臉,試著減緩不適。
那隻金魚看起來是關鍵人物了,但應該不是指六年前他知道的那位「初戀」,那會是誰呢?養在家裡的金魚,是長期住在一起的人嗎?
皮爾斯一邊猜測一邊聽他將夢境描述完,桑皓縮在沙發上,對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沮喪,皮爾斯沒有阻止他將整張臉都覆蓋住,就好像沒有自信再面對這個世界一樣。
「嘿,Sonne。」皮爾斯伸手搭在他的膝蓋上,給他身體上的支持,並且輕聲說,「你因為救不了金魚而感到很自責嗎?告訴我,你對這條金魚的感覺是什麼?他是條怎麼樣的金魚呢?你看著他死去時你除了慌張還有沒有別的想法?」
「別急著責怪自己,你知道夢境並不代表全部。」
桑不是個聰明人,透過話語表達才能更理解自己的感受,剛才的敘述除了組織出話語外,在腦海裡額外拼湊了其中的意義,將之與過去交疊。直到膝上穿來了溫度,才讓桑重新抬起頭。
「他是⋯⋯雖然是我的夢,但我對那條金魚的了解很少,只知道似乎已經養了很久,以及是很重要的東西。」
「⋯⋯我應該幫他的,明明知道不能放他在那裡,但是手真的動不了⋯⋯夢裡的我也是那麼的沒用。」語句越來越小聲,那是自責所引起。
「該怎麼辦才好⋯⋯」低聲的話語不是說給任何人聽而是責怪自己的呢喃,只是圖書館很安靜,傳達到任何人那裡都是有可能的。
崔興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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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停止這樣的想法。」皮爾斯赫曼手指緊了緊,藉由身體的接觸讓他回歸現實感,似乎只有如此可以讓他脫離夢境中的自責。
「不如這樣吧。」他說。「我們換個位置,如果你是那隻金魚,你怎麼看待這個人?你對他的行為有什麼反應?」
被抓住的感觸很好,桑此時此刻是這麼覺得的,他看了一眼對方的手,才抬起視線迎向柔和的藍色。
「我的話⋯⋯」桑陷入了沈默一會兒,顯然的他沒有認真思考過這件事,幸好安靜在這裡並不算突兀。
「我肯定會埋怨那個人。」他的話語很堅定,今天他在夢裡不是條金魚或許是件好事。
「中毒和死亡⋯⋯怎麽想也是後者比較嚴重。」嘴角掛起一點弧度,帶著不少自嘲的意思。
皮爾斯靜靜聽著,直到桑皓將那些情緒交代完畢,還有對自己的懦弱再次陷入迴圈。
所以是他讓某個人或某件事陷入了危險,而他選擇袖手旁觀?而那個人還是與他很親密的人。噢,這真是迷人。他當然不會將夢境的猜測視為事件的全然的發展,不過去理清這段過程是很有趣的,他現在還需要更深入一點。
「你恨他嗎?」皮爾斯問道,這句話不確定是在說他對金魚還是金魚對他,但或許桑皓自己可以理出一個解答。
思考沒花太長的時間,他幾乎可以算是下意識的搖了頭,而這不是將自己帶入金魚的答案。
「我不恨他⋯⋯也不希望他受傷。」想起思念卻又觸不及的人,也想起了那天的無能為力,這也無可奈何,他當時真的很害怕。
「但我也不想受傷啊。」清晰的回憶刺激感官,那時的急迫感又一次找上桑,他有點反胃,開始覺得狡猾的自己不該是能夠坐在這裡的人。
某個人比他更有資格活下去,桑是這麼想的。
崔興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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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出這句話時,皮爾斯赫曼已經確定這個金魚的存在了。
有趣,所以現在這隻金魚現在怎麼樣了?他沒能知道這隻金魚的想法,那應該是還在祈求原諒的階段,他還需要繼續。
「那現在呢?你還是會做一樣的選擇嗎?」
桑感覺到腦袋在發熱,那句話無疑是他不想面對的,那會讓他變得更加難堪和卑鄙,這次的沈默比較長,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肯定很難看,這點使他又一次低下頭。
「⋯⋯會。」以前敗給了自己,現在也是。
「對不起,我⋯⋯我真的很沒用。」無論重來幾次結果都會是一樣的,思及此他幾乎想把自己殺了⋯⋯那可不行,因為他是怕痛的啊,沒用到了極點。
嫌惡感除了反胃也帶來了其他東西,只是桑沒發現自己的口罩從上部開始濕一點。
「所以你是因為自己逃避了而感到自責是嗎?」皮爾斯幫他的病人釐清思路,桑皓明顯對於自己的軟弱無力,這是自卑感強烈的病人都會有的特質,雖然一般心理醫生遇到這種狀況時,會製造一些可以讓病人反抗的情境,但皮爾斯並沒有這麼做,純粹是因為不懂得反抗的人更容易控制,他不會放棄這種優勢的。
「改變不會是一瞬間的,Sonne,嘿,看著我。」他彎下腰,讓桑皓在垂著腦袋時也能對上他的眼睛。「承認也是一種勇氣,你做得很好。」
「現在告訴我,金魚就在這,你想跟他說些什麼?」
Hiems.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一語中的將桑所悲傷的說完,事實上那確實攸關人命,隱含在自責兩字底下的深刻情感桑難以言說,無助感能讓任何東西都像是救命稻草,譬如面前的皮爾斯。
桑聽話的稍微抬起了頭,臉上掛著兩條清晰的淚痕。那雙藍色又一次再包容自己似的⋯⋯糟糕,反而更想哭了,為什麼他能做到當完美傾聽者?甚至是稱讚了自己,那種話可是很少有機會能聽到的啊。
以袖口抹去過多的淚水,桑吸一吸鼻子。想對金魚的說的話他不必思考,那可是他每一天都在想的事,他緩緩地張開口道:
「不要死⋯⋯」
見到被治療的對象哭泣並不稀奇,皮爾斯看著桑皓,沉默地等著他發洩情緒,直到冷靜的那一刻。
這裡畢竟不是他的辦公室,缺少了治療必須的東西,但他有個隨身攜帶的物品必定是用得到的,他掏出手帕遞給桑皓,取代了擁抱,他在醫病關係的距離上一向維持得很好。
「我想就到這裡吧。」這件事他已經瞭解得夠多了,其他的可以之後再說,他現在想的是,他要被逼到什麼程度才會真的反抗呢?雖然現在易於操弄,但或許那樣會更有趣?當然這些是不能說出口的。
「下次在夢裡遇到那隻金魚,再好好跟他說,可以做到嗎?」
先是接過了對方的手帕,桑深呼吸好幾次,想盡快停下傾瀉而出的情緒,他拉下口罩將濕掉的部份擦乾。該怎麼說才好,把煩惱告訴別人著實是件有用的事,桑體會到了。
「謝謝⋯⋯那個,手帕⋯⋯我洗乾淨會還給你。」布料被水浸濕的程度讓桑知道他剛才掉了多少眼淚,都幾歲的人了還做出這種事,悲傷和羞赧交雜可說是十分微妙的情緒。
「下次⋯⋯我不知道,但我會試試看的。」漂移的視線傳達了沒信心的意思,附近傳來的開門聲更是讓他怔住,桑可沒想過如此狼狽的一面會被第三人看見,於是將口罩拉回原位裝作剛才崩潰的自己不存在。
「我、我們⋯⋯要先出去嗎?」
幾個學生討論著書籍名稱,激烈的辯論,直到進了閱覽室看到他們才停下,皮爾斯赫曼朝幾個學生點了點頭,微笑道:「我們要走了,這裡讓給你們吧。」
接著他站起身,用身體遮住了桑皓哭得一蹋糊塗的臉。「走吧,去其他地方看看。」
「哦、喔⋯⋯」哭過的嗓音有點無力,他硬擠出幾個聲音回應,這才跟在對方後面遠離熱衷於學習的學生們,但願被那些人沒看見臉。
渡假期間學習新知對許多人而言並不是種樂趣,自然的讓閱讀室附近沒有太多人,這點能令桑自在一些。
「抱歉,今天麻煩了你這麼多⋯⋯」低聲的在對方身後道歉,與老朋友的重逢竟是這樣的過程,他想都沒想過。
「我也沒做什麼,我只是聽你說話。」皮爾斯赫曼說,他手按在桑皓脖頸上,輕輕揉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太在意。
「有什麼想說的再來找我,我的房間在2071。」說完他鬆開了手。「好了,我也該回去工作了,我們之後再敘舊吧Sonne。」
「好⋯⋯好的。」手掌覆在方才被碰的地方,溫暖的感受從心底油然而生,那很稀有,搞得他鼻子又有一點酸。
「皮爾斯赫曼⋯⋯2071⋯⋯」人們都喜歡美好的人事物,桑也不例外,在兩人分開一段距離後他低聲的複誦一遍,回頭看向對方的背影⋯⋯下次還想要見他。這種念頭睽違了很久,終於再次浮現在桑的腦海。
感謝諮商⋯⋯我想說的都在私噗裡說完了⋯⋯
超好我賺到桑寶ㄉ哭哭臉! 剩下就等你畫出來ㄌ(?
我使命必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