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會結束後,菲斯坎久違的去了一趟他的地下室,在無數槍械零件與工具中,隨意撥出一塊空地坐下,從口袋裡翻出其中一枚未上繳的彈殼把玩。
自小在無數軍火之間打滾摸爬著長大,僅憑一顆幾乎毀損的彈殼,他甚至不需要太多時間的研究分析就能推導出可能的槍型或生產商,子彈留下的線索往往是最豐富的,每一條摩擦過後的痕跡都是槍的指紋。
但他沒有選擇動手,僅只是拿起來摩挲了幾下,又將他放回口袋。
那次事件過後,組織這幾天又交代了新的任務下來,菲斯坎理所當然的選擇了外出的隊伍,倒不是他不能待在研究室處理那些屍體或證物,而是他不想破壞別人對自己的印象。事到如今,他承認自己平日的個性有三分刻意,然而他不得不這麼做——他是外人,在烏諾哪怕有家族的勢力,與焰犬、貧民窟的關係卻也不算友好,他必須更快地在這裡紮根。
菲斯坎低著頭整理手邊散落的槍枝,挑揀了一些裝進一旁的袋子裡,眼神是少見的沉著安靜——他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將他視為不懂得思考的猛犬,但夠了。
那會是他在這座城市裡最有效的面具。
當他聽見第一聲槍響的時候,菲斯坎的視線就不再跟隨身邊的同伴,而是盯住了那顆擊中牆壁落地的子彈,迅速彎腰貼著地板滑行過去,藉著人群與附近物品的遮掩摸走了彈頭,翻開掌心迅速瞥了一眼。
與拍賣會當日他蒐集到的完全相同。
菲斯坎瞇起眼睛,自槍袋上解下手槍,順手裝上了滅音管與瞄準鏡,同時另一隻手探進腿側、摸出另一把折疊刀,動作俐落地鑽出掩體,對著眼前的黑衣人就是一槍。
抓準地方中彈跪倒的間隙,他迅速抓著已經受傷的同伴往後撤,確保傷者被接應保護後,藉著槍上的倍鏡快速掃過對面。
剩下六個人,他垂著眼在腦中飛快盤算,包括他們二當家在內的其他夥伴還在正前方跟敵人纏鬥,卻也無法正面突破他們的防守。
眼下大概也沒時間讓他跟同伴報備自己的戰術,少年索性丟下一句照顧好受傷的人,腳步一轉溜進另一側的暗巷。
這裡可是他們的地盤。菲斯坎一邊鑽過僅有一人寬的防火巷,邊在腦海裡構築一張清晰的地圖,記憶與視力就是他身為狙擊者的強項,哪怕現在自己手裡握的只是改裝過的手槍,他也有把握搶下幾條命來。
不知不覺間,他已然繞過了膠著的主戰場,潛入黑衣人所在區域周遭,放輕了腳步蹲踞在一處不高的矮牆上方,藉著附近的樹蔭與樓房藏匿住身形,也幸好對方忙著應付前方的攻勢,沒那麼多心力觀察側後方。
父親告誡過他,狙擊最忌諱的就是暴露位置,所以他的第一槍沒有失敗的餘地。菲斯坎瞇起眼睛,瞄準鏡裡的黑影和準星重合的那刻,扳機輕響。
狼犬露出了他藏著的獠牙,撕開一道飛濺的血口。
黑衣人倒地的瞬間,菲斯坎立刻縱身躍下圍牆,緊接著開了第二、第三槍,半自動手槍的好處在此刻體現出來,他本就擅於動態射擊,加上第一槍給敵方的震懾力,少年毫無懸念地收掉了剩下的人頭,在鮮血橫流的戰場後方,隨手扔掉了口袋裡還藏著的那顆彈殼。
剩下的黑衣人們終於發覺不對勁,狼狽地開了幾槍自角落逃跑,還不忘拿受傷的焰犬隊員當掩護,飛快地溜出了所有人的視線。
菲斯坎輕輕嘆了一口氣,拆了滅音管草草將手槍塞回袋裡,彎腰撿起自己落下的彈殼。
他知道自己這番出手,勢必會被組織給盯上,不管是好是壞、烏諾與焰犬都會成為自己的一道鎖,他再想脫身就不容易。
但每一次交鋒,他的血液都在沸騰,融化了他的思考、他的理性,火焰吞噬了他自己。
他生來就該是焰犬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