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被工作人員引領進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色主題酒吧，除了酒的氣味之外，來自各種人的信息素也全攪和在一起。

坐下後，工作人員同時在小桌上放下酒杯，能用聲音辨識出對面的位置也被放了一杯。

「你好—？」白霜試著打聲招呼。

正在練習利用視覺以外的感官感受周遭，就發現對面坐下一人，默不作聲直到對方出聲打招呼，才笑瞇瞇地－－即使對方看不見－－溫和回覆，「你好啊。」

「有點像相親好有趣。」

手指輕觸冰涼的玻璃杯，水氣立刻了濡濕指尖，白霜想著在什麼都看不到的情況下還能以什麼為話題呢？

「嗯…你是什麼性別？」他撐著下巴，另一手佔據了桌子的一小角。

「相親嗎？我覺得比較像綜藝節目。」指尖敲敲桌子，用說笑的語氣補足，「搞不好這裡就架一個夜視攝影機……」

好直白啊，這樣更像相親了，「就只是一個普通的B喔。」

「聽起來也太不舒服了…」不願想像旁邊有個監聽談話的東西…

「會嗎？Beta才是有最多潛能的性別吧。」單純講好聽話，其實對beta只有憐憫這個心得，「我有個很喜歡的beta哦。」

「開玩笑的，不好意思。」在對方看不到的地方聳了聳肩，如果是在乎隱私的人估計不太舒服吧，自己應該說話更謹慎點。

「誒－－希望如此囉？你真會誇人。」講話真好聽，大概也就能聽聽吧，字是一個都不信的，誰來酒吧找真實？他晃了晃酒杯，心不在焉地問，「是怎樣的Beta？」

「是個可愛又主動的人。」說完不自覺微笑——那可是自己最喜歡的竹馬。

「這裡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你的酒是什麼？」提起酒杯抿了一口試味道，大概是蘋果、肉桂，還有白蘭地……。

「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人。」隨口附和，心裡並不想被跟其他Beta放在一起評論，對這個話題不怎麼有興趣。

「服務生說今天有特別的，我就讓她隨便上一杯了。」說著把自己那杯酒又拿起來喝了一口，取笑自己，「反正這麼黑，點了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啊、嗯……至少有伏特加吧。」身為凡人真的喝不懂，幸好講完並沒有從隔壁桌傳來笑聲。

「我的是白蘭地…」在黑暗中搖搖酒杯，其實蠻好喝的又喝一口，嚥下之後再次舔舔嘴唇感受味道。

「要交換喝喝看嗎？」手心捧著杯子，伸過去以指背小心確認對方的嘴唇在哪裡。

「你要是偷偷給我下藥怎麼辦？我就被你帶走了。」笑嘻嘻地抿了下對方湊過來的手指，用另一手拿起酒杯和他的輕叩一聲脆響，迴避掉了危險的動作，「還是乾杯吧。」

「能下什麼藥～？」假裝無知卻聽上去只有調侃，發出小聲的竊笑，「我是Omega哦…把你帶回去的話是你賺到吧。」

乾杯後喝了一大口，酒氣一瞬間衝進大腦淹沒意識，還連帶想起他那最喜歡酒的戀人。

「誰知道呢？」在酒吧總是要防備點的，至少對方沒因此惱羞成怒，不是真的有壞心的人吧。

在黑暗中挑眉，嚥下調酒，即使嗅覺被酒氣佔據仍能準確抓住空氣中的味道，他憑著聲音辨認對方的位置，摸到髮尾就順著撈起一些，帶著笑意揭穿，「這不是Alpha的味道嗎？你這個小騙子。」

「哎呀…這樣也能聞的出來？」竟然在這種到處都是味道的地方還有辦法辨識，「鼻子真靈。」不好玩。

「你是一個人上郵輪？」隨意換個話題。

「這可是我的超能力呢。」說笑的，但心裡也在遺憾要是對方真的是O就好了，那就是一場完美的豔遇了，果然還是比較喜歡Omega啊……

「算是吧，畢竟中獎的好運不能分給我的好朋友們。」明白說出自己孤身一人總覺得不太安全，但有說謊的理由嗎？反正抽中船票的普通人到處都是吧，「你也是嗎？」

「是哦。」在這個氛圍裡遇到同是隻身的人感覺舒適，在黑暗中默默喝了一大口酒，對面前的人稍微有點興趣，「你平常喜歡做些什麼？」

「我？我只是個普通的B。」重複了一開始的話，撐著下巴有些百無聊賴的樣子，「平常在餐廳端端盤子，回家聽聽音樂看看書，上床睡覺－－就這麼普通、喔，頂多運氣不錯抽中了船票。」

「你也是好運之人嗎？」還是投胎部分的好運之人呢？如果是金色船票的人會不會聽到我是端盤子的就一點也不想跟我說話啦。

嗯——聽起來的確很普通，撇除工作的部分不看，自己平常做的事其實也和對方沒相差多少，「我是整天只知道玩的普通有錢人哦，這應該也是一種好運之人？」

「我記得這裡有圖書室，你去過了嗎？」既然說會看看書，應該對圖書室有興趣吧。

「誒－－是吧，真好啊。」普通的羨慕不用工作就可以很快活的人生，「我下輩子也想當有錢人。」用下一餐要吃什麼的語氣在說。

「還沒呢，船太大了逛都逛不完，不過看了簡介上寫得還不錯，照片也很漂亮，」哈哈笑了聲，「希望不要都是拍照的人潮。」

「只拍照的話要被趕出去了。」跟著笑笑，接著就陷入一小小段沒有話題的尷尬沉默。

「……」白霜猶豫了下一個想到的話題，反正也許今天過後就不會再見到對面的人了，什麼話都能說吧。

「你有男女朋友嗎？」

中規中矩的話題，有點太私人，但在這樣黑暗的環境下倒是無妨，「現在沒有，最近覺得一個人也蠻好的。」

「……當然如果遇見對的人的話，兩個人更好。」似乎在暗指什麼又不明確，笑得很輕，「不過反正我只是B嘛。」沒有需要解決的生理需求，也沒有備受期待的壓力。

不曉得對方為什麼總在強調普通——也許這個人正好能告訴自己什麼才是『普通』的決定。

「如果有人能一起的確更好……。」
「…我是因為心煩才一個人上船的。」本來想散散心，用一個月的時間內整理好心情面對費里，「我有喜歡的omega…」

「兩個。」說完還是覺得alpha同時喜歡多個omega是正常的事情吧？不知道眼前的『普通人』會怎麼想，停頓下來等待對方的反應。

好厲害、好厲害啊，有錢人就是不一樣。非常注意不要發出失禮的聲音，慢慢把杯子放回桌上免得自己翻倒，八卦心一下子就被挑起了，這真的不是什麼綜藝節目嗎？

「嗯……」自己其實也涉足過多人關係，雖然比較像被捲入，說真的不關我的事的話愛喜歡幾個就喜歡幾個嘛。以為對方要繼續講結果暫停了，怎麼這樣快點說下去啊，「嗯？」

沒什麼特別的反應…還是說其實是太驚訝了所以說不出話來…？

「…這樣會很奇怪嗎？同時喜歡多個人…。」要是能看得到臉，白霜正垂著眉苦笑著，語氣中帶點忐忑。

「倒不如說很常見吧，感情這種東西人很難自己控制啊。」現在的言情作品不一次愛個幾個人都不夠有趣了，連偶像劇女主都有男一二三呢，倒是多說點，「重點是他們喜歡你嗎？」

「…是嗎。」內心鬆了好大一口氣。

「喜歡啊…」開始有點茫然，「但其中一個發現我同時喜歡其他omega就生氣了……後來還在公眾場合下被他打罵。」

回想起來除了丟臉還有點恐怖，「…我大概已經被他討厭了吧。」

「就算是去道歉了還能說什麼呢？」而且道歉的內容會要是什麼？很抱歉我喜歡的不止你一個？

「嗚哇……」聽起來超嚴重，腦中不禁浮現連續劇中O主踩著高跟鞋賞了A主一巴掌大罵他跟小三的畫面，「是很生氣吧……但要說討厭又難講，因為喜歡才會花時間罵你，如果討厭的話應該直接電話黑名單老死不相往來了吧？啊、但我也不清楚你那位O是什麼個性，這是我個人的想法啦。」

不知道為什麼要對一個陌生人講這麼多，但相逢即是有緣，對方也是想著看不見臉才講出心事吧。他吞了一大口酒，盡力陪對方思考，「道歉說什麼就要看你想要什麼結果啦，你是希望他原諒你呢？還是希望他不只原諒你，最好可以接受三個人的狀態？還是只是想跟他道歉不求回應？」

「哈哈…」乾笑幾聲，聽起來像因為愛你才會打你這種沉重的感情。

「嗯…那當然是…希望能夠三個人開開心心的一起…」能夠被原諒跟喜歡這種結局真的存在嗎……？好像講了就可以有一樣，「如果不行的話，道了歉沒有回應也沒關係……」

「但…照一開始說的這樣很常見，我又為了什麼要道歉？」還是因為我辜負了你的期望…是這樣嗎？

「……我們覺得常見，那是因為對我們這種Beta跟Alpha而言，是只有好處又不需要承受什麼的事吧。」沿著杯緣摸了一圈，閉上眼把自己的思緒也理清，「他們有的可能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有時候道歉不是因為真的做錯什麼，只是要照顧別人的感情而已。」當然這件事中的錯與沒錯又是另一回事，「如果你是為了實現想要的結果而道歉，那道歉就是為了照顧他的委屈；如果你不覺得有錯……那不會有回應的道歉對你而言有必要嗎？」

白霜陷入了漫長的沉默，或許是在思考，或許是為自己的疑問羞愧，在不吭一聲的黑暗中不得而知。

「……謝謝你了。」無論如何還是從對話中得到很大的收穫，那是詢問卡納蕾或灰祈都無法得到的建議，有點對面前的人感到不捨了。

「……」白霜的手在桌上摸索，觸碰到對方就輕輕勾了起來。

「不管怎樣，祝你有個好結果啦。」對方應該聽進去了吧，雖然看不見還是朝他善意地笑了笑，勾過來的動作有點幼稚，輕輕晃了晃那手指做回應，也幼稚起來用食指中指在他手背上小小踏步。

「嗯。」手背被輕點兩下後能聽見白霜笑的聲音，翻過去讓他的小腳步走進手心裡，最後一下子溜走，「我先回去休息了。」

手指小人落在桌面上，默默收回，笑了笑向沒交換名字的這位先生道別，「那就晚安啦，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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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OD！霜霜好小！

我愛你 漂亮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