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輩子最討厭的時候大概是月圓吧。
每逢月圓時，總要忍受著難以言喻的痛苦，是來自於血統、本能的痛苦。

為了忙排演的事，不小心就忘記了月圓就是昨天，直到夜深人靜，幽靜的月光灑入房間，這才驚覺不妙。

雖然有一部分也是基於想要逃避。

也忘記昨晚到底是怎麼入睡的，只記得雙手的手臂又被指甲抓的到處都是血。

因為沒有及時止血，血液凝固在傷口上，就算現在再用唾液止血，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窩在房間角落裡蹲著，整個腦袋昏昏沉沉的，只要不保持注意，嗜血的欲望就會蠢蠢欲動。

不過還好目前的程度，出現想吸血的念頭時，先用自身血液止住還勉強夠用，不算是太差的情況。

今天去找沙利葉是個心血來潮，在工作之中赤留突然想到了一個點子，工作一完成就往沙利葉的家裡跑。

雖然前幾天練習有看到沙利葉，相關音樂會的消息也會從蘇那邊確認，也可以傳訊息找人，但總覺得就是想直接看見人呢。

「♪」

赤留充滿著期待按了沙利葉家的門鈴，在門口等待著。

akaru_:
還在一片混沌之中時，門鈴驚醒了他。
這個時候有誰會來找他？他不記得有約啊？

將捲起的袖子放下遮住傷口，他拖著疲憊的身軀前去查看。
兩天的折磨使得他氣色很糟糕，原本清澈的藍眼彷彿掛上了灰濛濛的霧霾。

「誰？」他拉開了門，映入眼簾的是那熟悉的人影。

此刻最不想見到的人。

像是心虛一樣，打算關門縮回去時，早就被赤留眼疾手快的抵住了門。

「你怎麼來了......」逃跑失敗，也只能硬著頭皮接待了。

「──」

看見眼前不一樣，且可以說是看起來就很糟的沙利葉，赤留馬上就阻止了對方想逃避的舉動。

「你這是怎麼一回事？」

赤留睜大了眼問著，氣色好糟糕，情緒也好糟糕，就算是那美麗的藍眼也變得彷彿被霧蓋住的糟糕。

而且──

「為什麼有血的味道？」

即使是微弱的鐵鏽味他是不會認錯的。

akaru_:
他可沒想過赤留的嗅覺這麼敏銳，不過是不久前又新添的一道不深不淺的傷口，這也能被他聞到。

「......」下意識的微微將雙手背後，強撐起跟平常一樣的微笑，像是無所謂地說：「沒什麼，只不過是不小心弄出了小傷口，沒有什麼大礙。」
「倒是赤留為什麼來了？也不跟我說一聲.....」要是知道赤留要來他怎樣都不會開門的呢！

緊盯著人的赤留當然不會錯過，扯住了沙利葉想試圖藏起的雙手。

「才不──你說謊。」赤留飛快地否定了。

仔細看才能看見的藍色眼睛，彷彿有一圈金色正在框起眼睛，有一點光線也能透出那詭異的金屬色澤，即使隔著鏡片也透著強烈的凝視感。

赤留目不轉睛的盯著人，只是喃喃的問著。

「沙利葉，為什麼不想讓我看到？」

又往前靠近了沙利葉，兩人的距離極近，但赤留卻少見的不帶著笑容。

akaru_:
被扯住的手因為傷口而吃痛。反射的想抽回手卻被對方緊緊抓住。

從未被如此凝視著，壓迫感讓他不知所措。他沒有見過這樣的赤留。

看著不帶笑的赤留，像是做錯事的孩子，試圖想要辯解些什麼。
「我......」支吾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你先鬆開手吧...」嘆了口氣，決定只能老實說了。

赤留彷彿不需要眨眼，只是緊緊盯著沙利葉，無論那些支吾最後究竟會出什麼答案。

直到最後的嘆氣，赤留不自覺的想握緊手，但當然實際上是握緊了沙利葉的手臂，而導致那又滲出的血味。

「……」

赤留停頓了好幾秒，才緩緩的鬆開了手，只是手的動作彷彿就停在那了，像是隨時會再抓住人。

而那雙冰藍的眼依然異常的望著沙利葉。

akaru_:
他輕輕捲起了袖口，深淺不一的傷口暴露在兩人的視線之下，看起來十分淒慘。

由於剛剛被赤留這麼一抓，還未癒合的傷口又滲出鮮血，沙利葉抹去這些血液，將他們舔乾淨。

「自己抓的。」聲音有些無奈。
「這些傷口不會怎樣，舔一下沒多久後就能癒合了。」雖然他的自癒能力是弱了些，不過勉強也能在幾天內好起來。

看著這樣的赤留，內心有些不安。

凝視著的瞳孔，似乎艱難的晃動著才移到沙利葉的手上，看見對方舔去那滲出血液的傷口，才又將視線望回沙利葉望著自己的臉上。

飢餓。不安。自殘。擔心。

飢渴。

「自己抓的──你多久沒有進食了，沙利葉。」

akaru_:
多久了？
他恍惚的回想，好想自從上一次吸了赤留的血後，就沒有再進食過了。

「就...上次那次是最後一次。」移開了視線，躲避了赤留的視線。

「抱歉......」抱歉讓他擔心了。

明明想讓人好好吃飯的，自己為什麼忘了。工作嗎，才不，就是自己忘了。

為什麼要變得這麼糟糕了也要自己待著呢。

自己呢。

「……好生氣。」赤留喃喃著。

赤留突然地伸出指尖在自己脖頸上劃過，不知道是尖爪又或者是什麼，一道鮮明俐落的傷口出現，流出新鮮的血液，對於沙利葉的食物味道飄散在空氣裡。

「吃飯吧，沙利葉。」

赤留伸手摟住對方的脖頸，卻沒有將對方壓向自己，而是那異常的依然望著沙利葉。

像是凝滯的、被強制定格情緒的臉，睜著詭異凝視的異常藍眼──

「沙利葉，我好難過。」

赤留喃喃的……

akaru_:
又來了。獨屬於赤留鮮血的香味在空氣中散開，飢餓的本能又再度叫囂著渴望吸食眼前的食物。

但更多的是，赤留現在的異常又是怎麼一回事。

「赤留...」
明明不想讓人擔憂，不想讓人難過，終究是用錯了方式。

不想吸食這個狀態下的赤留。

他只是回擁了對方，沒有打算進食。
「原諒我...赤留。」

赤留被擁住的身體帶著緊繃，赤留感覺著沙利葉那略涼的體溫，柔軟。

自己？自己怎麼了？

「……」

停頓了不知道對於自己的多久，手才遲疑的抓住擁住自己的人的背，觸碰到布料時，好像一切才有實感，指尖滑過一小段距離後才緊緊的抓住，弄亂了衣服。

赤留這才將臉埋在沙利葉頸邊，遮去了一切表情，身體也不如一開始的緊繃。

「才不要，才不原諒呢，沙利葉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

那模糊的聲音喃喃著。

akaru_:
感受到赤留放鬆下來的身體，這才放下心。
「好嘛...我不會再這樣了，可以嗎？」揉了揉赤留的頭，輕柔的再度請求他的原諒。

沙利葉偏過頭，輕輕地舔吮對方的傷口，好替他止血。
不過會這樣替他難過的人，此生還未曾遇過，這樣的赤留，何不讓人心動？

腦袋劃過了些念頭，手不由自主的收緊了些。
但他不希望過於草率，如同今天這樣。

對於沙利葉輕柔的動作，赤留依然將臉埋在對方頸肩，抿著唇沒有馬上開口。

直到沙利葉輕輕想將傷口消掉的動作，因為那輕吮而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

這讓赤留回過神與思緒。

「竟然騙我，還不想看到我……壞人、壞沙利葉……」

akaru_:
沙利葉有些無奈，為什麼赤留有時候跟小孩子這麼像？

「不會再騙你了，真的，我保證。」他拉起赤留的手，滿臉寫上了真誠。
「要不然我們拉勾...？」雖然他不知道這個如同孩童的約定是否可行，不過他也未曾遇過這種狀況，只好想過的方法都試過一遍。

「誰像小孩子了！」

赤留沒有注意到自己混淆了聽見的內容，伸手抹著自己還低著的臉，奇異的黃金色澤沾染在手上。

握緊被拉起的手，赤留聲音悶悶的。

「……拉勾勾。」

「噓ついたら針千本飲ます──才不要呢，這麼痛的。」

抬頭看著沙利葉的臉好像剛哭過，只是沾染著的不是淚水而是彷彿黃金漆料在赤留臉上，藍眼好似已經恢復了普通的樣子。

凝視著沙利葉。

「說好不會再騙我了？」

「會好好吃飯？」

akaru_:
被赤留手上及臉上的彷彿金色漆料的東西吸引了注意，並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他剛剛並沒有說出像小孩子的這句話。
「好好好...赤留不是小孩子。」沙利葉有些慌亂的跟著抬手抹去如同淚水的金色，一邊安撫著。

「嗯，答應你了，會好好吃飯的、也不會再騙你了。」原本還灰濛濛的藍眼，在這麼一陣混亂後，也回恢復了原有的一些光彩，此刻正一改過往散漫的態度，認真的看著他。

赤留安靜的被沙利葉撫去臉上的雜亂，藍眼雖不如剛剛的異常感，還是盯著沙利葉看著。

是答應了自己，還是因為沙利葉的情緒被自己弄得慌亂，赤留自己也不明白的，眼前所自己看見的人，認真看著自己的人似乎亮了起來。

是錯覺嗎，是光線不同了嗎，還是剛哭過的自己眼前充滿著朦朧。

「……嗯。」

赤留把握著機會捉住了沙利葉的手。

「現在沙利葉餓了吧。」

akaru_:
「嗯，不過別站著吧，去裡面。」考慮到失血會造成的不適，沙利葉拉著赤留來到他的臥房，讓他坐在床上。

他輕輕地撥開對方在頸邊的髮絲，手輕柔地抬起他的下巴，好直視自己。

「真的可以嗎？」已經到這個情況下了，他還是向他再確認一遍。

一動也不動的看著他。

總覺得在「進食」這件事情上被如此慎重溫柔對待的赤留顯然困惑，還是茫然，正因為聽起來不是虛假，而覺得未曾感受過。

坐在床上被抬起下顎，需要看著俯視自己的沙利葉。

赤留只是稍微偏了頭，像是孩子歪著頭的單純問著。

「為什麼不可以？說好要讓沙利葉吃飽了吧，你現在餓了，就要好好進食。」

akaru_:
怎麼又是這樣的回答呢...倒是先把自己的感受放第一位啊......

沙利葉只是在心中想想，並沒有表現出來。手指滑過頸側動脈的位置，感受到底下血液在血管中流動的規律。

平時赤留表現出的樣子，彷彿如同人類一樣，這讓他有種錯覺，如果被誰扼住了這纖細的脖頸，也會輕易死去的脆弱。

他低下頭顱，靠近了他的頸部，張開口，利牙刺入了他的皮膚。

跟上次不同的是，少了第一次遇到赤留血液的錯愕與失控，這次他克制又謹慎的慢慢攝取食用的量。

當然這不代表他能完全抵擋他鮮血的魔性。

緊抓著對方衣服的手，誠實的展現維持理性的煎熬。

……自己的感受？

自己所說的不足夠嗎？

赤留還茫然著，感受到沙利葉的尖牙刺入脖頸的感覺，血液也隨之流失著的感受依然很特別，比起失去血肉的的失血感受完全不同。

感受到對方煎熬的克制，赤留不自覺地摟住沙利葉，像是鼓勵著人。

「可是……想讓你吃飽……是我現在的願望啊……」

「只是這樣子，不行嗎？」

akaru_:
吃飽什麼的，自己從來沒有想過，反倒是讓別人先想了。

要說吃飽，恐怕他也不明白什麼樣的程度才算是。欲望乃生物的本能，然而他也不確定，進食這項需求的滿足，對他們這個種族來說什麼程度才會足夠。

有人淪為欲望的奴隸，有人僅是淺嚐即止。

他並沒有隨著本能，向他索取更多。或許只是因為不習慣，沙利葉還是小心翼翼的保持著理性，過了一小會，才停下了進食的動作。

替對方止血後，他將手掌貼在赤留的臉龐。
「有好好吃飽了。」
「所以對我笑吧，赤留。」

失去血液的感覺還是讓思考有些停頓，聽著沙利葉的思考，赤留似乎恍惚間有些明白又或者還在思考，沙利葉到底選了什麼。

思緒隨著沙利葉思考的聲音在腦內隨意的跑著。

直到被捧起臉，赤留還有些茫然的聽著沙利葉的聲音。

「──」

他好像露出了一個平常的笑，只是又像受了先前諸多情緒的影響，這個笑容似乎複雜的不那麼美麗，又或是特別不一樣。

然後赤留就這麼失去意識在沙利葉的懷裡，像是突然放鬆般的累了而睡著。

akaru_:
「？」被突然失去意識，倒在自己懷裡的赤留嚇到。
確認了人還有呼吸心跳，這才鬆了口氣。

「突然睡著是要嚇死誰呢...」有些不滿的抱怨。
輕撫著赤留的後背，一下下的拍著，一邊想著也許他是太累了。

也不知道就這樣發呆了多久，他將懷中的人放在床位上躺好，凝視著赤留的睡顏，手背拂過了他的臉側。

「好夢。」在這時，他才敢大膽地讓心中的念頭放出來。
彎下腰，慢慢地貼近了對方的臉，這才蜻蜓點水般地，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靜謐的房間裡不知道過了多久，赤留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似乎是某首帶點電音的流行音樂中有著小提琴的聲音，沒有人聲。

手機畫面上面顯示著來電者：蘇。

而赤留顯然睡得很沉完全沒有被這個聲音影響到，只是安靜的睡著。

本來坐在床邊翻著書的沙利葉，聽到非自己的來電鈴聲，他順著聲音從還在熟睡的人身上摸出了手機。

看著螢幕顯示蘇，他按下了接聽鍵。
「你好？是蘇嗎？我是沙利葉。」瞄了一下赤留，對方好像沒有要起來的打算。

蘇聽見接起來的人不是赤留顯然停頓了一下。

『哦，沙利葉啊。』蘇的聲音在電話中聽起來似乎也是那般溫和帶著笑意。

『赤留人呢？』蘇直接了當的問著。

雖然他是從其他工作人員口中知道，赤留在工作時似乎就想到什麼東西所以一結束就興沖沖的跑掉了。

他傳了訊息也沒回應，而至於現在……為什麼赤留的手機是沙利葉接？雖然大概能猜出什麼，只是發生什麼事情他可猜不到。

akaru_:
「赤留他...」當他正準備要脫口而出說在睡覺時，突然莫名覺得哪裡怪怪的。

「他好像太累了，現在睡著了。」抹了一下臉，也不知道這樣講會不會引起什麼誤會就是了。

「需要我叫醒他嗎？」戳戳赤留的臉頰，顯然睡的正香甜呢。

『睡著了啊。』蘇似乎輕笑了聲，『不，叫醒他就不用了。』

『雖然明早有工作，需要我去接走赤留嗎？』

『不小心在你那睡著了也不方便吧？』蘇只是帶著笑意問。

akaru_:
「不，不用了吧，先讓他休息一下。」而且他也必須負一部分的責任呢。

「如果他醒了我會告訴他讓他給你打個電話的，可以嗎？」起身撥開了窗簾，外頭還有太陽，還不算太晚。

『休息呢……』蘇意味深長的重複了沙利葉使用的詞。

『那就讓他睡醒給我通電話吧。』蘇沒有繼續說什麼就同意了，只不過提醒著，『明天早上的工作是十點半，雖然赤留應該不至於睡到那時候，如果時間快到我會過去接他的。』

「？」聽蘇的語氣，總覺得意義不明，不過他沒有放在心上。
「好，知道了。那就...之後見？」不確定赤留什麼時候會醒，也許會睡到明天也說不定。

不過赤留醒來後肚子餓看是得叫外送了，但沒有這個習慣的他，就是另一個該苦惱的問題了。

『呵呵，之後見。』蘇帶著笑意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