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真的很焦慮,我是說現實情況,感覺什麼也不想做,只想要待在沼澤裡,但我一直覺得我還好,我真的還好,我還沒爆哭也還沒不吃不喝,我有努力在照顧自己,有還有這個餘裕不是嗎,我真的還好吧?
我夢到我和我哥在大廳吃飯,但我突然看到一把雨傘,好像是算在我們房間裡的,我想放在這種地方根本用不到啊,就想要拿去電梯裡放。
我按了電梯,門打開,裡面像是一條走廊,有木造扶手,上面密密麻麻的或插或掛了幾百支雨傘,我把我手上這把找個位置掛好以後想要趕快出去,我怕電梯會自己關上開始跑樓層,但轉頭門早就關上了,我被帶到了五樓,一定是房東按了電梯,我不知為何非常不想被看見,一種類似社交恐懼的情緒湧上,讓我無論如何都想要逃跑。
我瘋狂按四樓,想要搶在房東之前逃跑,但電梯肯定會先開門的,門打開的瞬間,我發現房東並不在外面等,看了一眼五樓房門,我飛也似的鑽出電梯往樓下衝,腳步放到最輕,幾乎沒發出半點聲音。
在我剛爬下半層樓梯的時候,房東的聲音就傳下來了。
「誰按了電梯啊?」
我感覺像在犯罪一樣,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只知道趕快衝回一樓。
回到一樓,坐在哥哥旁邊的我感覺又像個正常人了,我看著房東從樓上走下來,接著大聲的問:「誰剛剛按電梯的?」
我慌了,他看來是非要找到兇手不可,我開始在心裡瘋狂抱歉,我並沒有惡意,只是不敢和他說話而已。
但房東看見我之後直直走過來,咦?咦?我沒有發出太多聲音啊,難道爬樓梯的時候就被發現了?
房東走到我前面,對我說:「就是妳,上次也是,我都看到了。」
我大腦直接當機。
他在說什麼,什麼上次,我很正常吧?
「妳跑來我前面大喊『我餓了!』然後又說『我沒瘋!』」
思考直接斷線,我只能憑著本能任由話語衝出口中,為自己辯駁,但說出口的卻只有道歉。
我說,我真的很對不起,我生病了,一定是夢遊了才會這樣,我真的不知道有這件事,我很抱歉……對不起………對不起………
我說了好幾次,害怕沒有人相信我,我連頭都不敢抬起,一直低著頭不斷道歉,心裡想著我一定會被趕出去,該怎麼辦。
最終房東氣呼呼的走開了,留下我被眾人注視。
不知何時,我哥吃飽就擅自離開,也不喊我一起,我看著空蕩蕩的座位,像是被拋棄一樣的心情佔滿思緒,無論如何這頓飯是不能吃了,我想要回去房間裡,立刻回去,現在馬上,快點,要快點回去,這裡好可怕,我不要被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不是瘋子啊,也不想造成任何困擾,我只是生病了,我也不知道我會夢遊啊,我不是故意的……
我很焦慮,所以按了很多下電梯按鈕,急得像是快哭出來一樣,旁邊一個男人看到我狂按按鈕,在後面輕聲說了一句:「別再發作了好嗎。」
我直接崩潰了,我不是,我沒有,我只是在著急而已,這是正常人都會有的動作吧,我真的很急啊,我才沒有發作……為什麼要用這種充滿鄙視的話傷害我……
但我什麼都沒有說,靜靜的等電梯下來,進去,然後回到我的樓層。
我去看醫生了。
在新聞的播報聲下,我以抽離的狀態看見自己失去意識的身體躺在沙發上,而醫生正在替我復健,他將我的膝蓋提到胸前,又放下。
主播的聲音則向大眾闡述這種人人都有機率得到的病症,病人會在無意識的情況下作白日夢,也就是所謂清醒夢遊,看起來像是醒著的,也能做出大動作,但他們實際上睡著了,也不會有任何記憶。
然後委屈感多到裝不下,直接跑遍全身, 讓我直接縮著身體大爆哭。
我上一次這樣哭也是因為類似的夢,沒有人相信我,他們誤解我,歧視我,所以我很委屈,醒來就哭了。
但那次我只是靜靜流淚,這次我哭得撕心裂肺。
我只哭了一下子,卻感覺像是剛吼完所有無奈一樣精疲力盡。
雖然夢裡的病是虛構的,我也沒有夢遊過,但到頭來還是沒有人相信我。
我真的病了,雖然平常看起來像正常人,可是那只是因為我很努力在當正常人。
難道只有看起來像瘋子的人,才有資格說自己病了嗎?但對於會給自己造成麻煩的人,他們卻又是一副嫌棄與不理解的嘴臉,私底下說著最難聽的話。
所以我不是用正常人的樣子出現在你們視線裡了嗎,我盡量不給任何人添麻煩,我活得很卑微,因為知道自己配不上。
為什麼卻還是要被另眼相看……
我不懂,真的不懂了。
反正我有病,而且我知道。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