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天色微陰，遠處幾片烏雲悄悄靠攏。夏赭從奚子林越過問仙湖，來到南面的海邊，等待船家靠岸。

離大陸約一個時辰船程的小島上，傳聞有棵特別的樹，其淡胭脂色的花兒有能治病的功效，只是多年不開花一次，就算花開了，花期亦只有短短三、四天。

昨夜，夏赭收到師父的雕兒傳書，得知島上花開了，便連夜趕路過來，希望能趕上那班每天朝早唯一開往小島的船。

在草原長大的夏赭，甚少機會見到一片汪洋大海，他踏在舢舨上，搖搖晃晃的船身使他緊張起來。大概花開的消息還沒傳開，這天只有他一位客人。可幸的是海浪不急，船家划著船高歌，夏赭聽著浪濤拍打船身的聲音，靠在木柱旁休息。

直到一個時辰後，他終於能踏足那人跡罕至的小島上。

佇立於樹下的一抹鴉青色人影，在聽聞四周鳥兒鳴叫的同時揚起笑容，抬起雙臂一個轉圈帶起風後化成一隻看似黑色的小鳥高高飛起。

悠遊世間百年的椋歡對於不同地方所存在的特別自然知曉不少，雖然總對人惡作劇，但對被編列為同族的鳥類可好上許多，也在各處打下不少好關係，不管對方是好是壞。

因此當這距離大陸有些距離的小島上，多年難得一見花開的大樹已經冒出些許花苞之時，椋歡早早就從特地來向他告知的鳥兒那得知了訊息。

但提早的等待對他來說很是無趣，反正只要花還不開，他人也無法提早摘下，否則反倒會壞了效用，所以他很不急切地等待，直到昨日花已綻放才化鳥飛來此處並休息了一夜。

站在一處枝頭上，椋歡打趣的看著剛上岸不久的人類，他本打算取完適量的東西就回去，但在知道有其他人上岸的瞬間，惡作劇的心一秒上頭。

船家告知了回航的時間後就划著船悄然離去，只留下初次踏足那孤島的夏赭。天上的烏雲看似又濃了一些，夏赭暗自祈求千萬不要颳起風雨來。

此島不大，除了島中央聳立著一座陡峭的小山外，四周只有幾片小樹林，跟被海浪侵蝕成奇怪形狀的石頭。

夏赭沿著灘邊繞了一圈視察環境，再往樹林方向搜索花樹的位置。

大概因為小島甚少有人類來訪，島上的鳥類都很活潑地吱吱喳喳叫嚷，鳥鳴聲在夏赭耳邊此起彼落，為這陌生的地方帶來了一些親切感。

在林間轉了幾圈，夏赭終於找到那長滿粉色花朵的老樹。他駐足在離樹下幾步之遙外，欣賞著這棵活生生的神秘傳說。

不久，椋歡自大樹的身後踏出腳步，身上幾處與髮皆染上了幾層粉色，看起來與樹上的花兒十分相襯。

「啊？是新朋友？歡迎呀！這裡許久沒見人來過了呢，您是來遊玩的嗎？還是……來一睹神樹久違的盛開呢？」見到人像是有些意外的模樣，語帶溫和卻又點神秘，他輕盈地走到對方面前，表現得就如同一名已在此居住許久的住民一般，對夏赭感到滿滿的好奇。

看到突然有人出現，夏赭嚇了一跳，他以為此島上只有自己獨身一人。細細打量眼前人，打扮就像花樹化身成人的感覺，莫非此樹已修練成精怪？

「前輩好！」夏赭拱手作揖，恭敬地說：「在下夏赭，聽聞神樹花開，特意前來一睹風采。不知前輩是否神樹化身？」

語畢，附近的小鳥紛紛吱吱大笑，夏赭一臉懵懂，他算不上精通鳥語，只依稀能辨認到幾句嘲笑。難不成自己猜錯了，對方只是普通的島上居民？

「安靜安靜、別這麼不禮貌。」面對小鳥們的吱吱大笑，椋歡僅是抬起雙手輕拍了兩下，似乎也不是真想阻止的樣子，神情很是輕鬆愉悅。

「大家難得見到人都很興奮呢。」椋歡面不改色的扭曲事實，隨後又繼續說道：「鄙人歡歡，與零星的族人居住於此，神樹對我們有恩，因此我們長年於此祀奉、信仰與保護這顆神樹，如要被稱作是化身那就太過高攀了。」

對於眼前的人椋歡依舊保持著和善，像是絲毫不介意對方的過失般，寬大包容。

「不過沒想到會有人知曉神樹開花之日，還能在第一時間前來觀賞，想必……是久仰許久了？」雙手合十，鮮紅的雙眼直盯著人，像是期待對方也說出自己對神樹的崇拜之處似的。

夏赭心裡閃過一絲怪異感，剛才尋樹時他在島上打轉，四處都沒有人類生活過的痕跡，不論是出海的船隻木筏、或生火狩獵後遺下的殘留物，這個島上完全不像有一族人長年居於此處。

也許是住山上面？他疑惑地瞥一眼附近枝頭上的小鳥兒，牠們的反應有點不尋常，但卻又感覺不到惡意。

「歡歡前輩好。」他謹慎地順著對方的話：「晚輩失禮，不知這島上有住民，剛才胡話望前輩不放在心上。」

抬起頭對上眼，對方的眼神讓夏赭頓了片刻，他清了清喉嚨才回答。
「以前從書誌中看過記載，神樹的花有治病功效。因此，當昨夜師父所馴養的雕兒飛來告之花開了時，便連夜趕路過來。」

「神樹花期神秘，難得一見，因此書中記錄不盡詳細，未知可否向前輩請教一二？」夏赭問，若然對方真的是世世代代長居的島民，那想必對花樹很了解，對他的研究大有幫助。

但不知為何，當人說起自己是因花有治病功效才特意趕過來之時，歡歡的神情瞬間顯得冷漠了下來，直勾勾的盯著對方直到眼神再次對上為止。

「啊……當然了，您想知道些什麼呢？」彷彿一陣錯覺般，歡歡馬上又恢復了和善的笑容。

「請問前輩的族人會用神樹的花來治病嗎？具體對那些症狀有效？」沒注意到歡歡臉色的轉變，夏赭掏出筆記本記錄著看到的種種。

「大概是體質關係，有時候某些對人類有效的草藥，對精怪未必有用，雖然一般來說，精怪的自癒力比較強，但萬一草藥都不能用，他們便會陷於更危險的狀況。」夏赭自顧自地說，忽然抬頭望向歡歡：「神樹的花會有這種區別嗎？」

「嗯，這個嘛……我想想。」面對夏赭的問題歡歡不慌不忙地，像是真要準備訴說起相關資訊般，將手藏入衣中。
「我認為、先這樣問吧？您覺得我是精怪嗎？還是人類呢？又或者……」邊說邊踏步上前來到夏赭面前，僅距離一步的位置，接著伸出一手輕輕壓在對方的筆記本邊上。
「什麼都不是？」垂下眉，笑容中彷彿帶著一絲哀怨，語調也開始變得有些詭異，方才遠看時感覺還潔淨的手在此時如此近的距離下、……不知為何滿是如碳似的黑。

歡歡一步一步靠近，夏赭提著筆桿雙目炯炯地期待著對方答覆。

「一般不是只有人類才會有會祀奉行為……嗎？」夏赭疑惑地問，視線移向歡歡伸出來那焦黑的指尖。

「你……」他一瞬間想起了全身漆黑的墓鬼，夏赭倒抽了口氣，嚇得往後一跳，拉開彼此的距離：「你是什麼東西？」

顧不得慌張地掉到地上的筆記，他將手按在腰間，裝出凌厲的眼神瞪著歡歡，打算對方要是有什舉動，便馬上抽出藏在腰帶裡的九節鞭應對。

「您這麼問可過份了……」撿起那掉落的筆記本，用衣袖非常細心替人拍了拍上頭的草屑。

「方才不是才認為我是人類嗎？怎麼現在又好像我會對您做些什麼似的呢？」伸手將筆記本遞向夏赭，彷彿沒有惡意般，但此時不明朗的天所刮起的風，卻有如在助長這鬧戲一般，使詭異的氣氛無法降下。

『歡爺這次在說什麼？』

『哎呀，還不都是些騙人的話。』

『喔呵呵呵，看那個人類，嚇成那樣……』

鳥兒們竊竊私語地交談並且圍觀。

一陣怪風撲面捲來，四周的枝葉彼此撥打沙沙作響，甚至神樹上的花朵亦隨風吹落，粉色的花瓣在歡歡與夏赭之間紛飛亂舞。夏赭瞪著歡歡，在風的映襯下，使他看上去更神秘莫測、猜不出來意。

瞅見對方遞來的筆記本，再三猶豫，還是伸手一把搶回來：「不，就算你是人類，亦不代表你不打算做什麼。」自古以來，一肚子壞水的多半是人類，他沒忘記是什麼人害他跟家人失散了十年。

「況且你不是吧！」夏赭瞇眼審視著眼前人，那風將烏兒剛剛的私語吹散，只有「人類」二字溜進耳裡。可想而知，牠們提到的人類並非意指歡歡。

「你到底想要什麼？」夏赭防備著對方，在想萬一打不過的話，能逃脫的機會有多大。

「嗯～是呢、就算我是人類……」對方搶回筆記本的瞬間，他也沒多做什麼，僅是將手又收入了衣袖中，並附和著人的說法。

「哼嗯？你問我…想要什麼？今天來到此地的是你啊，應該是我問你，外來客……你想要什麼？」看似露餡的歡歡，言語開始不如起初的和善，反倒是帶著輕佻、與哀怨。

「啊啊、是花，對嗎？大家都是如此呢。」
「那你可知、神樹的花期為何……會如此神秘嗎？」歡歡莫名的又拋出一個問題，而這些問題、每解一個，彷彿就能令夏赭再多得知一些不得了的事一般。

歡歡態度的轉變讓夏赭瞇起了眼睛，但他問的問題自己亦思考了一段日子。研究到底是什麼因素讓這棵樹花期不定，是他這次前來的主要目的。

「很多樹都不是每年都有花開，但一般來說，花期都是固定的。」儘管夏赭覺得對方很古怪，但他還是希望歡歡能給他神樹的訊息。

「我猜以前神樹可能缺乏某種東西，讓她不能開花，但我不知道是什麼。」他老實地說，警惕地繞過歡歡，走到樹下觀察。

「我只是來學習跟記錄這棵樹的一切，不為別的。」夏赭瞟了歡歡一眼：「如果你願意說，我會很感謝你。」

「喔？你所言為真？」沒有離開原位，只是轉過身來，此時的夏赭就在一樹一人之間。

「不過你的推論沒錯，神樹確實是缺少了某種東西才無法開花，而這東西…雖不難求，但在此座小島上偏偏就是缺乏，要達到花開，可費了我好一番功夫啊。」彷彿還算認真的訴說，像是真要為人解惑一番

「不過還好，這東西也總會有自己到來的時候，畢竟也有船隻接送嘛，他的奇特總會替他吸引到他想要的東西，就像……」
「現在。」

話音落下的同時，歡歡便趁著夏赭看向神樹之際迅速接近，將人的手一把按壓至樹幹上，滿面的笑容像是得逞了什麼。
「最後一個問題，夏赭……你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嗎？」用著高調且難聽的聲音，殷紅的眼直盯著對方，宛如一隻即將嗜人的妖。

神秘花樹的真身是吃人的怪物？夏赭有聽聞過這類傳說。當親眼見到時，他只想迅速遠離花樹、還有歡歡，可是他被壓在樹幹上動彈不得。

好可怕！ 聽到歡歡的話，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夏赭嚇得睜大眼睛，淚光在眼眶打轉。

被歡歡壓著手，欲推開卻力不從心。一朵花兒剛巧緩緩從樹上飄下，落在夏赭眼前，本來覺得此樹極美，現在只使他寒心。

到底有多少枯骨被埋樹下……

「等等！」夏赭突然想到一件事：「只有樹開花了，才有陌生人來島上，花不開哪會有人自己送上門當化肥？要是沒人來哪會開花？」他抽出九節鞭揮過去：「你的說法不對。」

歡歡迅速躍開閃過揮來的九節鞭，搖身一變化成了鳥兒飛至枝頭上，一陣陣滿是輕佻且不正經的笑聲蕩漾四周。

「哈啊？被發現了？原來你還不算太笨啊！真可惜，我還在等著你哭出淚來說，但剛剛也很好笑呢 」一隻鴉青色的鳥兒在大樹向下望著，即便化為鳥兒，那說話的聲音卻仍可清晰地傳入夏赭耳中。

一旁不知何時聚集的眾多群鳥也連連紛紛的開始大聲喧鬧與歡笑，像是剛都憋久了似的，頓時間全場都是鳥鳴聲，很是吵雜。

這不是他預期的發展。

夏赭一時間不懂得反應，垂下拿著鞭子的手，睜大眼睛抬頭看著枝頭上的小鳥，腦袋空白一片。

「所以……剛才你說的……全是騙我的？」四周鳥兒嘲笑聲消退後，夏赭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意識到被耍得團團轉後，從滿臉恐懼的蒼白色轉成一片胭紅，臉色羞紅得比「神樹」上的花朵更鮮艷，他咬著唇瞇眼瞪著歡歡，一臉嗔怒。

「你覺得呢？小朋友。」化回人形，椋歡靠坐在枝幹上伸手摘下了一朵完整的粉紅花，使其落於夏赭面前。

「您覺得方才宛如置身於妖魔巢穴中的感覺如何呀？不過看您的樣子，似乎不用埋在神樹下也能成一朵小紅花呢，有沒有興致一起信仰這棵大樹啊？ 」雙手合起，又宛如熱情百姓般的模樣，但一言一語都是在嘲弄著方才的所有。

可惡的臭鳥！夏赭瞇起眼，瞪著樹上鬧得很歡的人影，恨不得將他跟附近的鳥兒全部都捉下來做成烤鳥吃！

「哼，混蛋！」夏赭生氣得跺跺腳：「你怎麼會這樣無聊啊！」既氣歡歡捉弄的行為，亦為自己輕易被騙而煩躁，該死的自己到底為什麼會如此笨啊！

天色又變得更暗了，他不理會對方的嘲笑，紅著臉埋首研究花樹的樹幹的根部，希望在天氣變壞前爭取時間盡量將所看到的都記錄下來。

「我是無聊啊，而恰巧這時到來的你也是沒運氣呢 。」完全不在乎記得跺腳的人，伸手將身上的粉色全數拍落，原先還帶有些春色的外貌不久便只剩一片深沉的黑。

看人埋首研究的樣子，椋歡在上頭看沒一會就又下來站到對方身旁。

「在看什麼呀？這麼認真，要幫你抓條毛蟲做樣本嗎？」彎下身子與人看著同個地方，看似想一起研究，實質干擾。

還真坦白呢！所以碰上他無聊的心情而被耍，也是自己的錯嗎？夏赭一臉哭笑不得。

「那希望我有娛樂到你了！」夏赭拉了個鬼臉，也瞪了瞪樹上其他小鳥們：「還有你們！」樹上又傳來一片歡樂的笑聲。

「歡歡也不是你真名吧？」瞅見歡歡轉換了裝束，夏赭挑起眉問：「這張臉又是真是假？」

花樹樹幹上的紋路很特別，彎彎曲曲的，跟以往見過的木幹不一樣。夏赭收集了一些地上的花瓣、樹枝，還有附近的土壤作記錄。

一道陰影遮蓋住頭頂的光線，他抬頭看著黑衣身影，沒好氣地說：「你餓了想吃蟲子就自己去捉，我身上沒鳥糧！」夏赭揮揮手，讓歡歡不要阻礙自己做研究。

樹上鳥兒持續的歡笑，一點也不在乎夏赭的憤怒，而椋歡對此也只是揚起微笑。

「啊……是不是真名重要嗎？不過可惜了，臉倒是真的呢。」椋歡將手掌覆蓋於臉上，隨後做出有如拿下面具的動作，可上手依舊是空：「但如能去學學那易容術似乎也不錯？或許到時你還會再叫我一聲前輩？」

「唉？我也想幫你啊，有時共存於此的蟲類也可能是影響花樹生長的關鍵喔。何況，認為鳥類只吃蟲可是偏見呢。」椋歡沒有離開，而是僅閃過夏赭揮動的手後又繼續靠近加干擾。

「來，這隻送你，大樹的禮物呦。」在夏赭認真撰寫筆記時，椋歡伸手將一隻炫彩小金龜直接放到滿是紀錄的書頁上，接過歡快的待人反應。

「名字也只是個稱呼罷了，喜歡被叫歡歡，還是樂樂都隨你。」夏赭聳聳肩，那大概是化名吧。

「你特別去學易容術，就是為了讓他人喊你前輩嗎？」夏赭挑起眉說：「沒想到你願望意外地容易達成啊！」嘴角輕輕勾起一個弧度，暗自決定以後碰到陌生人要注意一下，不要輕易亂喊人前輩。

「若然是易容成陌生人的樣子，自然輕易上當！可是要裝扮成熟人的話，靠著一塊臉皮可未必能蒙混過關了。」說罷，又低頭繼續在筆記本上奮筆疾書，生怕馬上就要下起雨來。

「你這一說，又好像有些道理！但蟲子太細小了，反正你也是在樹上生活，要不我乾脆捉你來研究研究？」夏赭露出假笑：「我沒說鳥兒只吃蟲，就像人類也不只吃禽鳥一樣。」

他已經放棄讓歡歡離開了，只希望他不要再鬧自己。突然一隻炫彩小金龜出現在本子上，嚇得夏赭扔開筆記本！

「你、你這個超級煩的臭鳥！」夏赭抓起金龜扔向歡歡，不知該生氣還是該笑，他爬來衝向歡歡：「被我捉到就等著當紅燒烤雀吧！」

「唉呦唉呦、你這是餓了想食我下腹嗎？早說點我可以再幫你找點其他好吃的呀，方才那隻小蟲不好嗎？我認為顏色挺漂亮的啊，還是你想要軟一點的？」椋歡閃過飛來的金龜子又接著閃過夏赭，在接下來一陣你撲我閃下還不忘嘰嘰喳喳。

「陌生人的感覺我很喜歡呢，尤其在你們輕易上當的時候，我從不必假裝熟人，也不必與你熟識，因為總有一天大家都得散，那散了後又有何意義呢？不如每每當個陌生人來逗逗可有趣多了。」椋歡總親近陌生人，卻也是為了一份樂趣而已，從不在乎雙方事後是否記得或者遺忘各自的存在，也不在乎能否再相遇。

「要猜猜我的真名嗎？答對後說不定、我這個人就不會再煩你囉？」像一個臨時起意的小遊戲，看似對對方好，但其實也沒什麼。

「不要給我蟲子！」 歡歡閃掉攻擊後，夏赭又再往前撲去：「我要吃烤鳥肉！燒得外焦里嫩！」他笑著反擊說道，每次以為要抓到歡歡的衣䄂時，卻都被閃掉。

「跟所有人都萍水相逢會很寂寞吧！」夏赭頓了一下，搖搖頭：「你這樣只享受到捉弄人 的樂趣，就像你一輩子都只吃小金龜一樣，只品嚐到一個味道！」

「人與人、妖與妖、人與妖之間的喜怒哀樂，還有遺憾失落都是重要的回憶！」他哀怨地望向歡歡，誇張地嘆了口氣：「很不幸，以後我每次聽到有人提起這棵花樹，都會想起你這隻臭鳥！」

「真名嗎？一定是小黑、小墨之類吧！」夏赭瞇起眼說，對歡歡說不再煩他的說話很有保留。

「哇哇哇、人類都是這麼殘忍的嗎？可嚇著我了，怎麼可以當著這麼多年幼的鳥兒面前說要吃烤鳥肉呢？要是嚇哭了牠們可怎麼辦？」裝得害怕受驚的模樣，但閃躲卻絲毫不減慢。

『聽見那個人類剛剛在說什麼了嗎？好大聲的。』

『聽見了聽見了，那個人類說想吃烤鳥肉！』

『哼哼哼哼、他才抓不到我們！吃不到啦！』

『他也抓不到我們！吃不到吃不到！』

『抓不到吃不到抓不到吃不到哈哈哈哈 』

而樹上的鳥兒也沒如歡歡所言那般感到驚嚇，反倒是一個個自信地認為樹下的夏赭不可能抓到牠們，自然也不可能打牠們做成烤鳥肉，得意的歡笑。

「萍水相逢令你覺得可惜嗎？還是你在替我感到寂寞呢？一輩子只能吃食小金龜的味道確實、或許總有一天我會感到無聊，但至少現在還是美味的。」在鳥兒吵雜的歡笑下，歡歡沒有受其影響的又繼續說話。

「回憶啊……或許對人類來說，一百年確實該好好珍惜，而你能想起我，也最多這短短一百年。但對於還有千年歲月的妖，你可懂當一切最後都可能只能成回憶卻還得渡千年的感覺嗎？這世間…還很不安全呀，你知道嗎？」看著夏赭，眼神滿是惋惜，彷彿一不注意，對方也可能成為再也見不到的存在。

「但已構成的回憶也不是我想丟就能丟掉的，你能想起我，我也可能會想起你，而在這所有的鳥兒也會記得曾經有個人類在這裡嚇到差點哭出來，隨後又氣得想烤大家來吃呢 」雙手一攤，聳了聳肩，對於擁有回憶之事也不到排斥，但他知道總有一天，這必定只能成為一種感嘆。

「但不是我要說，你猜的名字真的很爛啊，我是鳥可不是狗，還是你們人類只懂得取這些沒新意的名字？」嘆氣搖頭，看起來很是無奈的樣子。

「哈！哪天牠們被嚇哭了的話，記緊跟我說一聲，我來好好欣賞一下他們的哭臉。」夏赭翻了翻白眼，樹上吱吱喳喳的歡樂吵鬧聲抹去他內心的愧疚感，這群小鳥兒才不是什麼柔弱要呵護的小寶貝！

有幾隻膽子大的，甚至從樹上飛到夏赭面前大笑，根本就是一幫小屁孩！夏赭轉過頭，朝一隻跳到他肩上示威的小鳥吹了口氣，那小鳥才吱吱吱的笑著飛回樹上去。

「可惜？也許，我不能對你的人生指手畫腳，怎樣過活才幸福只有你才知道。」身邊確實有在哀悼了幾百年的朋友，他不認為自己真的能理解那種哀傷，他才二十歲，感覺人生還很慢長，雖然在妖獸眼中，他猶如轉眼即逝的流星。

記得有人跟他說過，留下來的人才是最痛。他才第一天認識歡歡，不知對方的過往，沒資格去說什麼。

「我要澄清一下，我沒有哭！」夏赭緊張地說，要是被妹妹知道，絕對會被恥笑一輩子：「而且人還沒死，你就不能回憶別的嗎？」他今天確實不該來這個島上。

「抱歉抱歉，晚輩學問疏淺，覺得小黑小墨很適合，不然小飛飛？」夏赭眨眨眼，一臉無辜。

「唉呦，說一聲有什麼問題？但你過來這要多久啊？是否人家淚都哭乾了你還在路上呀？」漫不經心地說著，看向夏赭與鳥兒的互動，這人類雖說要烤鳥肉來吃，但實際也不至於動手傷害牠們呢。

「哼嗯……我現在就是在感受幸福喔～畢竟今天可有趣了，不是嗎？」面對人有些沉悶的情緒，他轉向不正經。
「如要回憶別的，你希望我回憶什麼？嗯…… 你曾炯炯有神向我求學的模樣？ 」故意挑著對方的糗事說。

「喔？看來是我誤會你了，嘛……小飛飛一名聽來不錯啊，是希望我帶你飛嗎？」
「我不介意嘗試呦。」張開雙臂像是準備替人實現願望的友善鳥妖。

「誰讓你們住得那麼偏僻呢，過來當然要時間啦！」夏赭攤開手：「這次從奚子林過來可是花了七、八個時辰欸！」

「好好，你幸福就好！」他斜看著歡歡，認命地瞇起眼微笑，：「你該感謝我了，讓你有了新的快樂回憶！」

「說到這個，你還好意思笑話我！」夏赭想起他來這個小島的目的，低頭抓起躺在地上那可憐的筆記本：「這次特意過來，就是為了了解花樹的秘密，你卻一直鬧著玩，錯過了今次開花，下一次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了。」夏赭噘嘴說。

雖然對花樹，他本來就沒有抱太大信心，前人研究了多年還是沒有太大進展，不可能讓他一個黃毛小子輕易就解開。不過空手而回，難免有些失落。

「嘿嘿，我以後就叫你小飛飛好了！」夏赭勾起嘴角，回頭指向幾隻剛才飛近他的小鳥：「你是小飛飛二號、而你是三號、你是四號！」

「帶我飛就不必了，不敢勞煩前輩！」歡歡、不，小飛飛一定會在半空嚇他要將他扔下來，他才會上當。

天空劃過一陣悶雷響聲，夏赭縮了一下：「看來要下雨了。」

「喔？原來你是從奚子林來的？那對人類來說可真遠了，下次不妨試試看用飛的？快很多呦。」彷彿得意的張開手，隨意地揮了兩下，明知人類不會飛，啊、撇除一些會御劍的人類。

「不必灰心，花樹之後必定會有機會再開，即便花期不固定，通常卻也不超過十五年，所以在你有生之年也至少還能遇見個五、六次吧。」說著像是安慰的話，完全不在乎罪魁禍首就是自己。
「但我能鬧著你玩機會，或許僅此一次，我當然是把握機會囉 」

「唉呀……我還以為這是我的專屬名字呢。」絲毫不介意被另外取名，他甚至有可能會在下次遇見其他陌生人時使用。
「沒想到一回頭就見你又花心地納了三妻四妾，我可真是傷透了心呀……」浮誇地動作，彷彿真被背叛了情感的小女子般。

「別怕，這還需一段時間。」
「打傘嗎？雖然我沒傘。還是打算離開了？或許你可以留宿一晚？但我在這也沒屋子可以借你睡就是。」結果就是說了一段廢話而已。

「自己飛多累呀，下次叫輛馬車就好，幾兩碎銀還是有的！小飛飛才是別累壞了翅磅，老了會風濕痛呀！」夏赭乾笑著回應一臉得意的歡歡。

「十五年嗎……」夏赭心裡算了一下，下次見到花開，自己很可能已經三十五歲。不捨地抬頭看看花開正盛的花樹，希望還有下次機會能親睹此番風景。

「捉弄人的把戲，都被你說到是一生人只有一次的機會，我該感到榮幸啊！」夏赭大笑：「倘若以後某天又碰上了，我定會想辦法報今日之仇！」雖說要報復，可臉上卻露出小孩子思考要玩那種遊戲的神情。

「沒辦法啊，這些小鳥比你更年輕更可愛，忍不住也是人之常情呀！」隨手一揮，配合著演起了負心漢的角色。

「但放心，就算有小飛飛一百號出現，一號的位置永遠都是你的！」

「沒有屋子的話，睡鳥巢嗎？」他沒好氣地瞪了一眼，他看看天色，收拾好行李準備起程回去：「傘沒有，但船家等一下就過去碼頭那邊接我回去了。」

「這是對我的關心嗎？我會銘記的，但在等我老之前，你可能就要先小心未來別被馬車給顛傷了……」而這未來，意指了壽命長短的差異。

「嗯哼，這樣的復仇，真是令人心生期待呀。但以太清境這大小，你認為我們再碰上的機率會有多少呢？」不過奚子林……說不定注意點便不難。

「此話可當真？我應該不是第一百個聽到這句話的人吧？過於花心可要小心哪天被瘋狂的鳥兒給追趕喔。」有人配合，他怎麼能不繼續？畢竟這也是挺好玩的。

「原來你還有約船家？所以這要回去了？那我也差不多該離開了呢。」至此，他也不在意對方發現自己根本不是此地住民一事。
「用飛的，你真該試試，再會囉。」化成鳥，在話一說完後便拍翅高飛，絲毫不留戀於此的樣子。

「嗯哼！太勞累的話，就算年紀輕還是會患上痛症的啊！而且看前輩你都好幾百歲了吧？」夏赭斜眼打量歡歡，其實從外表看上去，實在猜不出精怪的年紀。

「小飛飛很心急想被復仇嗎？之後去奚子林找一間門前種了棵紅花連翹樹的屋子吧！隨時恭候啊！」其實家門前種的是黃花樹，夏赭忍不住故意說錯了花色。

「當然是千真萬確，其他都是叫小爬爬、小嘣嘣、小可愛，別擔心沒人搶你們的稱號的！」他用力的點點頭胡扯，一臉認真。

「所以你甚至不是住這裡？」夏赭朝小飛飛的鳥影大喊：「鳥巢呢？」

盯著飛遠的黑鳥，夏赭搖搖頭，提起行裝便往碼頭的方向走去。

風勢愈來愈猛烈，一會兒後更下起大雨來。夏赭躲在碼頭附近的一棵大樹下避雨，遙遙看著海面上從遠方駛近的小船，他向船夫揮揮手，逆著風走出去。

突然一個小黑影不知從那邊竄出，筆直地撞進他的胸膛前。

「痛！」夏赭低頭一看，本能地接著那毛茸茸的小東西：「你怎麼回來了，遺下了東西沒拿嗎？」

「唔……嗯？你怎麼還在這？」羽毛蓬起且滿是凌亂的鳥兒被這用力一撞可真是有點頭暈目眩，隨後才發現自己被人給接住了。

「我啊……後來瞧瞧這風雨大的，等等還可能打雷的樣子，便想起你會不會怕到躲在樹下不敢回家呢？所以就特地回來囉 」想當然這些都只是胡話，海上的風太大了，導致原型只有巴掌般大小的他頻頻被吹回來，這次甚至還撞到夏赭身上。

小鳥身子在對方的掌心上站起，剛抖掉羽毛上的水珠又被雨水給打到，牠頓時停下動作，接著直接跳到夏赭的肩上並用人的頭髮替自己擋雨。

「嘛、別淋雨了，我在這陪你不用擔心 快看那船夫一直在向你招手，再不上船就要被風給吹走了。」看著船因浪而上上下下的樣子，實在有趣。

「嗯哼，真是感謝你擔心喔！」夏赭露出奇怪的表情，經過剛才的經驗，他才不會輕易相這隻小混蛋。

「該不會你是被風吹回來的吧？」夏赭笑著說，弄一弄自己的頭髮，盡量給小鳥作簷蓬遮擋一下，雖然以現在的風勢雨勢來看，他那幾縷髮絲也擋不了多少。

船家吃力地使船盡量靠近碼頭，奈何風浪下，小船一次又一次的被浪水推開。

好不容易，夏赭看準了時機，雙腳一躍跳到船上，剛好一個巨浪托起船身，他驚叫一聲，差點掉進海裡去。

「進裡面去！」船家在風雨中大喊，將夏赭趕進船蓬間，免得他真的被浪捲走。

夏赭跌跌碰碰的爬到坐位上，剛才以為自己要死了，今日種種事都諸事不順，回家後他要查一下黃曆看看這天是不是不宜出門。

「哼嗯～或許是連風都怕你回不了家吧？我也是捨命了呀 」努力不被大風給吹走的情況下也不影響他繼續說些胡話。

「哇喔！差點就得游泳了 還好嗎？這和當大樹肥料比，你覺得哪個更可怕？」鳥兒拍拍翅膀嘰嘰喳喳起來，方才可是隨時做好了只是對方落海就馬上起飛的準備呢。

「別叫了……」歡歡在耳邊吱吱叫，夏赭有衝動想一把抓起牠，揮手扔出船外。

他捉緊船身的欄杆，海浪將小船拋來盪去，在草原長大的夏赭感到一陣陣天旋地轉。

「我覺得……想吐！」話音未落，夏赭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他立即伸頭出船外：「嗚噁 」將胃裡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椋歡在人將頭伸出窗外的同時展翅飛到了一旁的座位上，看著夏赭一番嘔吐的摸樣只覺得人類真的好脆弱呢。

「你在給海裡的魚兒吃餌料嗎？要不要我和船夫借把釣竿來？他應該不介意吧？」沒有停下嘰嘰喳喳的話語，反而還有點以此作樂的感覺。

「啊嗯……」夏赭靠在欄杆上呻吟，吐出來後感覺好了一些，但還是頭暈腦脹的。

「小飛飛你是不是也需要吃魚餌啊？我不介意分你一份的。」夏赭翻著白眼、有氣無力的說。

「用不著釣竿吧，我將你扔入水你自己捉吧！」說罷，還伸出手掌示意歡歡跳上來。

「嗯？但我可不愛吃魚也不吃魚餌呀，而你想吃魚也不該奴役一隻小小鳥來替你抓吧？人類總是這麼地殘忍呢。」出聲同時左右跳著，就是沒有跳到對方的手上。

「話說你覺得現在把魚抓起來，牠們的肚裡會不會都、…… 」

鳥兒還在鬧著，突然一個大浪將船給高高頂起又落下，牠拍翅懸空避免摔落，卻不慎被風一吹撞上了一旁的棚架，掉到船板上。

「很多鳥兒都會吃魚的，你怎麼這樣挑剔呢？」夏赭反手想要抓著小鳥，卻抓了個空。

聽到歡歡未說完的話，夏赭腦內立即浮現一些令人反胃的畫面，剛好被大浪拋了一下，他忍不住轉頭吐了出來。

「你再胡說，我等一下就吐到你身上，讓你每根羽毛都沾滿嘔吐物！」夏赭倒了一口水進嘴裡，胃液的酸味讓他很難受。

回頭一看，卻看見那隻讓人生氣的小臭鳥倒在船板上。

「喂、你沒事吧？」夏赭彎身抱起歡歡，皺着眉頭擔心小鳥是不是受傷了。

鳥兒的身子癱軟在夏赭的掌心間，隨著人的叫喚才勉強睜開眼眨了幾下，隨後想翻身站起卻頭暈目眩的又趴回對方的手上。

「我覺得浪……有點大呢… 」還想多說想什麼的鳥兒顯然有些難以思考了。

「喂喂，你是不是又耍我啦？」夏赭左瞧右看，小鳥看似沒有流血，看不出是受傷了還是又在演戲。

「小飛飛？歡歡？」夏赭喚幾聲，見小鳥好像真的不太對勁，便用衣服圍成一個小窩，小心翼翼地將牠安置在上面。

「老先生，麻煩可不可以快一點？」夏赭向船家喊了聲，他不知鳥兒怎樣了，希望上岸後可以仔細檢查。

「嗯嗯……我…耍過你嗎……」隨著船的搖晃，鳥兒只是持續軟趴趴的倒在人手上。

「嗯？嗯……」面對夏赭的叫喚，鳥兒都僅有虛弱的悶聲，眼睛也只有偶爾睜開一下，即時隨後被人放到小窩上也是一動不動的。

「是撞到頭了嗎？」夏赭低喃。

此時，小船已經駛離了風雨帶，海面的風浪沒之前般凌厲，但距離大陸岸邊還有一段距離。

他低頭搜索自己的行裝，看到剛才從島上取得的花瓣，想到花樹那神奇的治病功效的傳聞，不禁呼吸一頓。

「你要不要試一下這個？」夏赭將花瓣撕成一小片，遞到鳥嘴旁邊：「是剛才島上神樹的花瓣，也許對你有幫助？」

鳥兒雖依照夏赭的話張嘴咬住了花瓣，但顯然仍沒有將其給嚥下的力氣，彷彿叼著花瓣邊哼聲邊睡著了一樣。

小鳥叼著花瓣睡覺的樣子雖然可憐又可愛，可是夏赭不認為這是個好現象。

他拿出一支用來收集樹液的幼管，將花瓣搓得細碎放到管內，再倒進清水。

然後，夏赭小心翼翼地將歡歡以直立的姿勢放在掌心上，兩指扣著鳥兒側腮的位置，整個手掌包裹著鳥身。

「來，試試張開口！」夏赭將幼管拿到下喙邊，試著一滴一滴餵進去。

鳥兒緩慢地飲下含有細碎花瓣的水。
「嘛嘛嘛……這味道…加點樹果汁，會更好……」不久，鳥兒又逐漸有力氣出聲了，雖然在人聽來很不正經，但這確實是個好現象。

「還想加樹果汁？」看來神奇花樹的藥力生效了。

「給你炫彩小金龜當配菜好不好？」夏赭哭笑不得地摸摸小鳥的羽毛，將牠安放在布料圈成的窩上。

眼見小鳥恢復過來，他放心地舉起手展腳早伸腰，探頭出去看看外面漸漸放晴的天氣，發現陸岸早已悄悄地出現在遠處的海面上。

「小朋友的禮物……？我才不要呢……」躺在布料上的鳥兒宛如自言自語的說著。

「嗯……雨停了？」在經過些許時間的休息後，牠終於像是恢復精神般翻身坐立在布料上，蓬起凌亂的羽毛用力抖了下，隨後整理起來。

「啊、話說你的魚呢？」鳥兒站起身來輕跳了幾下，似乎已經無礙，連說話都順多了。

「又活蹦亂跳了，不愧是神樹的花啊！」夏赭依靠在一旁，放鬆下來後覺得非常疲乏，想著上岸後還是投棧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奚子林好了。

「黑雲都飄到小島那邊去了，這邊的天氣倒是不錯。」他遠眺小船的後方，遠遠那一片天空還是烏雲密佈。

「我還盼著靠你給我捉魚呢，誰知道卻你暈了過去。」夏赭挑起眉：「你感覺好點沒有？」

「嗯？嗯……感覺、還不差 」鳥兒展開翅膀揮動了幾下，隨後又飛起降落到對方頭上。
「嘛、第一次在大風大雨下偷渡真失算了 不過魚啊魚啊……不如上岸找餐館吃吧！畢竟我也不喜歡你餵過的魚，水還髒兮兮的。」鳥兒大肆說著，幸好這話僅有夏赭可以聽見，否則要是船家知道有人竟然如此正大光明的偷渡大概就要舉起船漿來討錢了。

「沒事就好。」夏赭突然感到頭頂多一份鳥兒的重量，他也懶得舉手將歡歡抓下來，便隨牠站著罷了。

「別在上面拉屎，不然我真的會將你捉去紅燒喔！」

聽著歡歡大聲表明自己偷渡客的身份，夏赭忍不住探頭偷瞥船家的表情，看到對方面色依舊，才有點心虛地收回目光。

「被你這麼一說，這般時間我都不想吃魚了。」夏赭露出奇怪的表情，想起剛才吐進海裡的東西，不禁感到一陣反胃。

「你上岸後會去哪？」他稍微仰首，問小鳥。

「回去吧～奚子林，不過你好像也是回去那？那我是不是只要一直站在這就能一起回去呢？」說著說著，像是完全沒有要從夏赭頭上下來的意思。

「我可是相當愛乾淨的，如果有小蟲掉下來也能幫你挑走，是不是很棒 」鳥兒低下頭看看夏赭，言語彷彿是在跟人進行一場很合理的交易。

「想得美！」夏赭幼稚地故意左右搖擺著頸項，裝作要將小鳥弄下來。

「你這麼重，還沒回到奚子林，我可憐的脖子就已經被壓斷了。」手托著腮，望著漸漸靠近的碼頭。頂著一隻鳥回去的話，腦裡浮現出沿途路人投來奇怪目光的表情，夏赭不禁失笑。

「而且我明天才回去，今日被你折磨了一整天，沒力氣趕路了！」夏赭哼了哼，笑著說：「而你居然還想我當馬車送你回去！」

「我這身子可是能隨風而起的輕盈呀～你確定不是自己的頭太重？聽說聖禪寺有種能令腦袋變輕點的偏方，或許你可以去看看？」鳥兒隨著搖晃展開翅膀，待人停下動作後也依舊穩穩。

「馬車？你怎麼會這麼想？馬車可沒你慢啊，當隻小驢仔還差不多 」

鳥兒就這樣在夏赭頭上吵吵鬧鬧的船隻靠上碼頭為止，而船家在離去前看向人想著夏赭不斷自言自語的樣子，只覺得對方或許是個通靈奇才吧，便自行悠悠滑走。

「嘛、那不想露宿外頭的我只好先自己回家了，小朋友一人在外要小心陌生人啊！還有，那花對於精怪確實有用，當然，如搭配特定草藥一起服用的話，也會有不同效用 」太清境的風相當平靜，鳥兒高飛而起後在人的頭上盤旋了起來，準備離去前開始透漏著資訊。

「將你的毛拔光也行啊！」夏赭翻了白眼，聽到聖禪寺的偏方時，差點沒忍住笑了出來。

「嘖嘖，沒想到我居然連馬車都不如，真令人傷心。」他嘆了口氣，付了船費，沒留意到船家臉上微妙的表情。跨步踏上了碼頭，終於回到陸地上，不再有暈眩的感覺真好。

「謝啦！效用我會再研究一下。」夏赭弓手向小鳥致意：「那麼就此別過，有緣再見啦！」

「你剛才受了傷，要注意一下，別飛到半路掉下來呀！」

「哈～那你回去的路上可得注意地上了，別踩著我啊！」對於掉下來一詞，鳥兒回了個玩笑，隨後一拍翅便迅速消失在夏赭的視線中。

非常感謝夏赭中與夏赭一起遊玩！！
起初只是想惡作劇跟搞笑沒想到最後居然接了那麼多WWWww！！！
也感謝夏赭被耍還不嫌棄的拯救大屁鳥

nafthan: 謝謝椋歡中陪我玩！還有好好看的圖
夏赭的荒島驚魂記(?)超好笑 每次看到椋歡中的回文都笑瘋!
歡歡還有島上的小鳥兒超級可愛，好喜歡大家！

夏赭跟歡歡的互嘴好可愛喔尤其是小黑那段(ㄟ
好多鸚鵡兄弟隔著螢幕都能感覺到很吵
插圖也很好看夏赭真的好好⋯⋯

miyang_maomao: 椋歡中的超會畫！ 鸚鵡兄弟氣得人牙癢癢，但又覺得很可愛 夏赭零反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