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最無法忍受的就是這個工作。

她至小就討厭動物生皮的腐敗味，但為了報酬，硬著頭皮也要幹下去。幸好這次只要做到刮脂就結束了，如果還要揉製成皮革的話她寧願多採幾顆木梨去換錢，報酬只有100G實在太虧。

「我有時候甚至覺得人類屍體好聞些……」

做出驚天發言後，露露大嘆了一口氣。

「雖然我覺得他們聞起來沒有太大的差別……」氣味對她似乎沒有太大的影響，將袖子捲起綁緊頭巾一副已經準備好開始的樣子。

「再一下下就會習慣了。」莉莉撫摸著女孩的後背，希望這樣可以讓對方呼吸和感覺好受一些。

「是這樣嗎……」

她不太確定，畢竟菲茨家鮮少自己揉製皮毛，除了弗蘭德的工作具是用皮革纏繞好攜帶以外，衣服還是布料居多。

露露皺著眉，從蠅蟲亂舞的生皮堆之中取出了一張 。

「我之前有看過別人怎麼用，看起來沒有那麼難。」再次出現，空有知識沒有實戰經驗的莉莉，思考了下後幫露露又把袖子拉高。

「羊皮啊……那我拿 」跟著隨便選了一張。

「這個是鹿皮吧？」她看著花紋不太確定的說，「我這個比起來好像比較沒有那麼臭，露露妳要和我交換嗎？」她原以為自己已經習慣氣味了，沒想到女孩手中那張羊皮是個強敵。

「沒關係……與其讓姐姐大人被薰到，那不如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臭到忍不住乾嘔，露露強忍著不適，思考著下一個步驟是什麼。

「先去……洗生皮吧……洗完之後、嗚，應該不會那麼臭……」

眼神已經死了。

「不要太逞強喔。」莉莉覺得露露的表情有些可愛，輕笑了幾聲也開始準備清洗。

「露露妳先！我等妳。」她給女孩讓路。

「我沒問題……！」

沒有否認逞強，露露盡可能地只用嘴巴呼吸，不讓那股惱人的惡臭攻佔自己的鼻腔。

「嗚……快點洗乾淨吧……」

欲速則不達，露露忘了還有這句俗語。

「說到這個，小時候第一次做刮脂還不知道怎麼做，最後去問了也在做這個的鄰居太太，她那時的言行真的好可怕。」

雖然是小時候的事情，但還是記憶猶新。

oO(嗚哇……一洗那個味道就衝上來了………)莉莉被羊皮的氣味震撼到了，拖著鹿皮的手都差一點鬆開。

「露露加油！」她只能給妹妹加油打氣，在旁邊接水準備清洗自己這塊。「你是說前幾年過世的艾瑪麗夫人嗎。」那個可憐的自以為是又頑固的老婦人。

「她可真的是……」莉莉沒有把話說完，但她相信露露聽懂了她的話。

「說到底哪有人會揮舞棍子把孩子趕走啊？」現在想起來記憶依舊清晰，可以說是孩童時期的惡夢。

桶子裡的水夠多了，她也開始清洗。

oO(放歪了。)

「是呢，說我們是誘惑男人的妖女的孩子，明明眼睛的顏色頭髮的顏色沒有一個是對的，多虧她，那段時間鄰里都對我們退避三舍。」

露露自然是了解，那時候她被嚇哭好幾次。

「呸，還想放狗出來咬，真過分。」

抱怨的同時手也沒有停下。

「嗯。」莉莉點頭同意，討論著艾瑪麗夫人的同時手也還在繼續工作，油脂黏膩的沾在手上指甲縫被填滿的感覺讓她感到不適。莉莉皺起眉頭，腦中間閃過一幕幕片段。

當時的她們年紀尚小，活動的範圍基本就是家、墓園、森林和教堂，和街坊鄰居之間並沒有太多的互動。就算是同年齡的朋友大部分也都聚少離多，有些在知道她們是菲茨——守墓人家族——之後也都避退三舍。

莉莉回憶起了少數在年幼時期讓她的不開心的事，她們的母親當時似乎有滿滿的心事，父親是個感覺很有距離感的對象。

「那時候大家都不太友善，其實。」莉莉表情複雜的說道，「包括父親。」她小聲的將一直藏在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如同莉莉所說，弗蘭德並不是一開始就這麼疼愛她們。
小時候那段時間，父親連話都不願意跟她們說，只要結束工作從墓園回家就是把自己關進房間，就像是在蓄意躲避她們一樣。就算說話也只會得到瞪視。

「我不喜歡那時的父親，不過現在的父親我很喜歡。」

語畢，露露接著搖了搖頭。

「雖然現在不管是跟父親還是鄰里關係都不一樣了，空手出門可以滿載而歸，免費的。」

看來現在這對姊妹在鄰里之間幾乎是飽受疼愛的樣子。

「我也很喜歡！」她一點也沒有猶豫的附和道。

弗蘭德雖然依舊話少，但她總是能在不經意間發現對方的關愛和目光。

「差別大的有點難以相信啊。」莉莉哈哈甘笑著帶著些許嘲諷的意味，她們都知道這都多虧她們的母親，康斯坦斯的努力。到處社交到處幫忙，就算沒有任何工錢可以拿母親依舊會想盡辦法幫忙解決鄰里的小煩惱和小問題。

「也是啦，應該說母親的努力加上那個老婦人死後，讓大家都開竅了吧。」

半開玩笑地說著，露露手中的工作也快要進入下一個階段了。
可惡的羊皮，臭得要死還這麼髒。

「反正可以拿就拿，也算是給母親慢了幾年的工錢？雖然是一些農作物。」

「也差不多是那樣了吧！」聽著露露的話莉莉認同，「真的沒想到。」時間使人健忘，女孩在內心補充。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也太難洗了，露露你那邊還好嗎？」莉莉感覺額頭上的汗水滑落用捲起的衣袖擦了擦後問道。

「有污漬一直搓不掉……！這比旅店的被單還要難洗……」

已經洗到手有點疼了，可惡的羊皮———露露在內心默默咒罵羊皮，可憐的羊。

「姐姐大人呢？那邊還算順利嗎？」

「我這邊也……差不多…不順利。」莉莉沒有想到就連露露也遇到了同樣的困難，她們連刮酯都還沒開始的說。

「我等等如果好了，就來幫妳！」說完她更努力地清洗著。

然而似乎一點用處都沒有。

「……嗯，也不是那麼好洗……」

她看了看胞姊盆子裡的，再看了看自己盆子裡的。
相去不遠，但也不夠乾淨。

「是不是我力氣不夠大……」

但露露其實已經使勁力氣在搓了。

「這個跟力氣有關係嗎……？」莉莉很懷疑明明自己已經很用力了她還努力控制力道，生怕一個不小心皮就被自己洗壞，雖然機率應該很低。

oO(感覺好像有好一點！)

「我以為力氣大的話就可以把上面的東西快速地搓掉……」

雖然她也感覺自己差不多了。
但真的，羊皮好臭，真的好臭。

「我怕我等等吐出來……」

「這樣應該可以了！」

光是洗生皮就洗了那麼久，等等刮脂的時候希望能順利。

「姐姐大人，要幫忙嗎？」

手有點搓破皮，不過不要緊。

「妳可以的！加油！」莉莉抽出一隻手來給女孩打氣。

「本來是想要去幫妳的，結果還要反過來妳幫我……」莉莉露出懊惱的笑。

「不過我這邊也剛好可以了！」她將浸濕的皮毛拉起，感覺有些沉重啪的就鬆手讓皮回到桶中。

「默契！」

實際上是不是就不知道了。
看著洗乾淨的羊皮，露露想到等一下的步驟，瞬間就沉下臉。

「嗯……不過也該面對現實了。」

從皮耶爾那裡拿來了工具，找了個地方，露露深吸一口氣。
加油，加油啊自己，不要吐出來啊———

「那當然！」她很自信。

「妳小心一點，不要受傷了。」看著女孩的模樣莉莉有些擔心，在擺好鹿皮和道具後多看了幾眼露露。

「好臭……」

她還是忍不住抱怨出聲，但在面對對方的叮嚀時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表示了解。

「姐姐大人也小心，不要受傷了……」

「我會的。」莉莉小心翼翼的刮起一油脂，乳白色的油漸漸的掛滿刮刀上。

莉莉：20
露露：19

「希望不要割壞了……」

雖然依她的力氣應該不太可能，但總是有機會的吧？
在這種地方有機會似乎不是好事，羊皮真的有夠臭。

「小心一點應該就沒問題！」

莉莉：36
露露：21

「唔，我人生第一次做這個的時候不是弄破就是沒弄乾淨......」

簡直是汙點，她重重嘆了一口氣。
噢，還是不要呼吸好了，羊味好臭。

「早知道這樣，應該給你準備個什麼東西遮住鼻子……」莉莉看著露露的樣子有些後悔沒有考慮周全。

「還可以嗎？要不要休息一下？」

莉莉：49 沒有刮壞完成！
露露：36

「我沒問題......再一下、一下就好......」

到底為什麼會有人把羊宰來吃？好可怕，他們都不怕這味道嗎？

「我這張已經差不多了！」將刮好的放進桶裡，沒有刮壞任何皮層女孩很滿意自己的成品。

「加油！」

露露：49沒有刮壞完成！

「完、完成了......」

她決定把這張皮直接砸到皮耶爾臉上，讓她感受下自己的痛苦。

真的差點就要吐出來了。

「走吧姊姊大人，我要把這張皮甩到他臉上。」

「辛苦了！」莉莉想要伸手抱抱自己的胞妹卻突然想起自己的手不是很乾淨，「把妳的也放進來！我們先去洗洗手然後在一起拿過去。」她不太能忍受指甲內都是油垢的感覺。

「好。」

她應了一聲，不可能一輩子都不做這種工作，她只好祈禱自己下次不要手殘拿到羊皮。

字數統計
露露：1319
莉莉：1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