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與、 」

嘩啦——。
噴濺周遭的殘破水花零散落地，未含溫度起伏的低嗓編織落單言詞，與空氣接壤的匆促頻率仍顯紊亂，吸吸吐吐、吐吐吸吸，滯留光裸肌膚的透珠緩滑滴落，腦海框架僅有唯一畫面進駐，那位「女孩」隱忍不適的苦痛神情，以及一聲聲灌注崇高願景的詭譎祝賀。

——啊啊，是那樣的嗎？
——是被稱之為「覺醒」的那天、嗎？

若以夢境而言過於趨近真實、若以現實而言過於遙遠迷離，猶似身處耗損心神的苛刻陷阱之中。

不讓未明思慮再度恣肆擴張領土，主動跨出承載淨身意味的浴池邊界，破壞和協的晃蕩水波描繪一丁點漣漪，與蒸白熱溫混合的淡雅殘香掠過鼻腔，先前不禁緊握的雙手撥弄貼垂側顏的紫調濕髮，違背人類定理的尖耳輪廓暴露於明光之下。

瞥望一眼倒映形影的古雅銀鏡，僅只拿取素調軟巾披裹全身——一步、一步、再一步，赤裸雙足毫無阻礙向前邁進，手掌觸及已成為壁牆裝設一部分的方長水族箱，指尖彷彿鋪墊創作的隨興滑移，玻璃內面的豔麗生體收束警戒的自由聚集，相異於親自拉奏的繁複弦音，單調的流水澄音接通沉默幕簾，庇護仍未撕扯完全的綿長靜寂。

距離上一次清醒已渡過多久？
數秒？數分？數時？數月？數年？

無法逐一細數凍結分秒，高揚樂音理應落入高潮的最終章節，毫無瑕疵的完美靜止未曾正確消融，逕自跟隨刻意綴飾的反覆記號起頭重奏，清晰可視的一切讓自我深知並非任由黑暗淹沒，從睜開眼瞳一刻便重返「戰士」身份。

為了、何者呢？
為了……追尋何事呢？

「身體似乎有些遲鈍呢。 」

縱使鮮血已在遍佈軀體的諸多細管竄流，臟器重獲收縮律動的自在權限，借助死亡音符譜寫的復甦曲調雖刺激各式意欲，歷經長時深眠令微僵四肢略損俐落。

從擺設周遭的諾大木櫃抽出杯器製造缺位，透亮塊冰由涼冷銀夾引入圓杯，啵、封藏年代芳醇的精巧蓋口被旋開，柔潤液體由晶瑩瓶身率直流出，傾瀉一抹未染污濁的琥珀色澤。簡單帶動的淺晃韻律牽拉螺旋形跡，輕啜一口、曾經熟稔的煙燻氣味拉攏極端生疏，既嗆、又辣，逼使自身眉頭微蹙的承擔乏味樂趣。

「你的時間還在靜止嗎？」宛若隻身獨奏的喃喃自語懸吊不落，不是既知的沉澱空洞遞補尾語，魚隻衝破水面的短促跳躍似是投注否決，潛鑽深水似是劃開蓄勢待發的洶湧飢餓；不否認距離甦醒數日至今，那面空蕩的寬敞水箱日漸顯現區分變化，一隻、二隻、三隻，從無生有、再從有至多，活絡魚群彷彿引證那名男人正一點一滴的恢復力量。

唇角悄悄漾開脫離思緒的上揚弧度，細指伸向那側喉管由下朝上輕撫，直達下顎位置便不客氣地出力捏扣，被酒液暈染的潤澤唇口緊接印上那對緊閉乾唇，甚至意猶未盡地以柔舌擦舔那份頑強僵冷。

「我就姑且相信你並非在裝睡。」金綠瞳眸盈滿與耐性抗衡的露骨挑釁，身軀更動姿態的落坐潔淨床沿並讓雙腿交疊，順勢探手掀開屬於柯布的左側酒紅衣袖，圈繞腕間的精密手錶表面盡忠職守地報時，支配時分的長短雙針卻落於停歇角度，唯獨秒針彷如故障般在原處不斷規律跳動。

「但、再不醒來……就讓我用札吉溶解你的腦髓吧。 」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