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槍枝抵在我的眉心,我聽見騷動,煙硝靜悄悄地張揚著,而我看著他,我看著他落淚,像灼燒過後冷卻的彈殼,擲地有聲,我看著浪花拍擊眼瞼,最終被圈入瞳孔圍起的圓。
不要哭了。指尖承接的熱度令人發顫,我險些沒忍住,哽咽是他的,也是我的,即使他沒有看見我,他看不見我正在撕裂,那些縫隙間吹出的低嗚,全都是我的,是敗下陣來,滴答滴答著開在地面的血漬,是悼念的白花染上鮮紅。
而他沒有開槍,直到最後,他仍然只是啜泣,嚼著細碎的詞句,用悲傷擦拭槍身,他沒有開槍,也沒有說想念我。我卻死了,在那場葬禮上,那一夜漫天的大雪,輕柔的唇和無聲的三個字,吻在我眉心的,是烙痕,是詛咒。
在那之後,他死了。槍口的熱度未減,發燙著叫囂、祝賀,死亡是盛大的,腐朽卻只在轉眼間,那一刻燃起的不只是槍管裡的火藥,還有著病態畸形的愛,於是我也死了,死在深海底下的冰層,死在了完好無損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