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使說，他們要做出世界上最美麗的人。

他們用大理石磨出他的身軀，用絲緞做成他的髮絲，用寶石點綴他的雙眼。

魔法使說，他們要做出世界上最聰明的人。

他們用法陣刻出紋路，用書本填充大腦，用法術灌入睿智。

魔法使說，他們要做出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他們用魔法打造不壞的身軀，向精緻的人偶吹入生命，以最為精良的法術製造出世界上永恆不滅的完人。

那便是魔法使們最後的作品。

那是既沒有名字、也沒有靈魂的空殼之身，永遠駐留於世上的舊時代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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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走了，春天來了；夏天離去，秋天將至。

■■■■，你看，今年的落紅很多啊。

坐在搖椅上的老人捏著一片紅葉，遞到他的面前。他溫柔地笑著接過葉片，替他蓋上暖和的披肩。

先生，您會感冒的。
現在還沒到那個天氣呢。

佈滿厚繭跟斑點的手指輕撫過他的指節，像是憐惜著什麼那般，輕柔地搓了搓他沒有溫度的指尖。

■■■■，冬天來之前，記得要備好柴火。在春天來臨前，要度過好一陣子的寒冬，寒冬過去之後，要記得收集新鮮的果子，夏天來了，要好好照料院子裡的花。
好的，先生。

火爐嗶剝作響，他為了在爐子邊酣睡的老人熱了一壺溫暖的牛奶。

■■■■，春天也將來了啊。
是的，先生。

曾幾何時，櫻花不再降落在他們身上。天空的太陽消失了，老人像是早已料到那般，為他在家裡點上了燈。

■■■■，你會冷嗎？
不會的，先生。

他推著輪椅，路過亮燈的溫室，替他細數今年綻放的枝葉，為他剪下幾株新開的繡球花。

■■■■。
是的，先生。

他輕輕握著疲軟無力的手指，就如當年他躺在手術桌上，由那名年輕的魔法使握著自己的手那樣，望著他闔上眼睛。

■■■■，你要好好地照顧自己。
我會的，先生。

他在最後的魔法使額上落下一吻。那是永不退去的寒氣降臨之前，在黑羽甦醒之後的百年，在大瀑布將世界劈開後的十年，在春天到來之後的十日，在不再到來的清晨過去後的十分。

在那日之後，花不再盛開了。太陽沒有再出現，連日的陰雨使得花草萎靡，萬物消匿蹤跡，為了躲避神明的呼息而潛入了地底。唯有他仍留在地上、留在天上、在大瀑布的頂上，在一望無際的海上，坐擁著舊世界最後的遺物，與那些早已被遺忘的魔法一起被埋沒至歷史的結尾。

北極星依舊明亮。他內建的天文望遠鏡不曾出錯，只是太陽被大片的霧靄遮去，再也不見。

先生，今天也沒有太陽呢。

他輕柔地說著，將一朵紙做的藍玫瑰置在魔法使的墓前。

先生，冬天來了，春天不再來了，夏天也不再來了，自然秋天也不再來了。收音機已經壞了，世界上不再使用通訊器了。魔法已經被遺忘在世界的角落，再過不久之後，也許就連您的傑作也會被遺忘吧。

那多可惜。他輕輕嘆息，坐在墓前拿著壞掉的收音機，在枯萎的庭院中輕輕哼著歌。

■■■■。

那不存在於任何地方的名諱也早已從他的系統中消失，徒留模糊的記憶，以及不再如往昔的現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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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那個完美的人，他們犧牲了不知幾百、幾千、幾萬條生命。為了完美的晶石，他們殺死了幾萬、幾百萬、幾千萬的生物。為了完美的、如同神所降下的羽翼那般美好的存在，他們踩踏於屍首之上，踏上了不歸之途。

你會是我們最完美的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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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完美⋯⋯你們就為了你們的狗屁完美無瑕殺了這麼多人！你們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有人在怒號著。那是一道陌生的聲音，來自遙遠過去的紀錄。

完美⋯⋯真是個惡毒的詛咒。

年邁的老人坐在輪椅上誶語。

你應當是自由的。完美並不存在，你並不需要成為誰，更沒有理由變成誰。你是你自己。

他不明白。他眨了眨眼，聽見奈米晶片與線路的運轉聲。

先生，沒事的。

他以為他給出了最好的答案，那名老人卻在他的話語之後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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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勒諾斯。
普魯托。
蕾蒂希。
拉妮亞、莉莉亞。
維爾維特。
席爾蓋。
森特里亞。
泰迪。
溫特爾。
瑞尼。
法爾加。

提摩森科。
萊爾薩亞。
薩茲利。
芮絲。
洛里斯。

拉普澤爾。

都不在了。

最後的魔法使呢喃道。

沒有人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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