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回當日早上—

短短數日間宛如停滯的時間重新開始轉動，從商店看出去遠遠就能看見宅邸裡透過窗戶的火光愈見增加，時不時還能瞥見一些身影在室外穿梭。
包含前幾天被捲入的小插曲，都意味著如今有更多戰士活躍起來，之於他這倒是只代表幾件事：一件是隔壁暗房的小伙子也已醒來，另一件就是商店該準備重新開張了。

路德清點著貨架上的商品，沒多久後手中簿冊上便增加幾個被紅筆圈起的數據。
數字比想像中還要多，布勞最近想必是忙得焦頭爛額，不會有時間和他處理這些零碎的素材——至於梅倫，他的腦海裡並沒有把另一位侍僧放入一同外出的考慮範圍——

「這麼說來⋯⋯」似乎有人還欠侍僧一份情，至於幫他忙稱不稱得上是還給布勞，這點就再議吧。
沒什麼多想，路德便披上紅色大衣朝向聖女宅邸的方向前進。

再次醒來後，轉眼間已經過了數週之久。雖然在過去也曾長時間待在宅邸而未隨聖女之子出戰，可是這次可是數年後的重新甦醒，理當不可同日而語。戰鬥本能幾乎不會遺忘，但手感難免會變得生疏。

路德來到宅邸周遭時，正巧看見正在花園空地獨自練劍的古魯瓦爾多。因為沒有對練的對象，也不算真的非常專注的樣子，更多反而像是在邊放空邊倚靠著本能用熟練的姿勢重複著揮劍動作。

即使成為亡者，仍然被渴望砍殺什麼的慾望所擾動。聖女之子沈睡的日子若持續著，難免會對平和的生活感到索然無味。

遠遠便看見打算尋找之人惹眼的髮型，本就沒什麼罪惡感的路德更加確信自己即將的所作所為。

「午安，古魯⋯⋯瓦爾多。」用面對顧客時的禮貌方式開口，儘管中途為思索對方正確名字的停頓多少出賣了真實情況。
「看來缺了個對手呢？」瞥見對方索然無味揮劍的模樣，微笑問道。
甦醒的戰士畢竟不多，看來眼前王子殿下的劍正愁著沒有劈砍目標——可真是個好機會，身為精明的商人，他自然不會錯過。

忽然到訪的、不常看見的黑店商人向自己出聲招呼，古魯瓦爾多回過神來，停止揮劍的動作朝對方望去。
「你要當我的對手嗎？」既然對方點出了這個問題，思及過去兩人沒有一起出戰的經驗，如果路德可以和自己過過招應該挺有趣的。

只可惜路德的心思很顯然不在那種地方。

「一個更好的提議如何？如你所見，現在宅邸裡逐漸開始有人活動，而商店也需要重新進貨，但－－那些來自大宅區域外的東西，僅有我一人，能收集的速度畢竟有限。」
路德刻意頓了頓，若是情況允許，他還是希望能在不牽扯綠髮侍僧的利益下就順利勾起黑太子的興趣、解決問題。
「你知道的，有許多原料也來自久久未有戰士前往討伐而叢生的怪物，儘管大小姐尚未甦醒，以商店業務為由出外的討伐不會受到責難，而我也對處理牠們的殘存物沒有興趣。」

商店店長伸手指了指古魯瓦爾多手持的兵器，示意這難能可貴的機會。

是邀請出戰的意思嗎，雖然少了那人偶的帶領，似乎有哪裡顯得奇怪。但是久未活動筋骨也是事實，或者說是前一秒的古魯瓦爾多才正在思考著的事。

「不需要聖女之子的允許嗎？」雖然這麼詢問，古魯瓦爾多同時也惦了惦手中的劍，並將之收回劍鞘，顯然已差不多準備答應對方了。

「如果盡是一些太弱的對象我可是會睡著的。」

「⋯⋯現在還不需要。」短暫斟酌用詞，最後還是決定不說得太死。

面對王子的話語，路德讀取自己的記憶儲存資料——石楠花、能作為工具素材的生物組織、食材——很快便計算出了投資報酬率最高的選擇。
「黑湖之主這種程度的對手如何呢？」他轉身朝向遠方的目的地前進，像是已經確信古魯瓦爾多會跟上，才稍微偏過頭來開口向對方說道。

「......」

稍微回想了一下，那不太擅長應付的黏答答的觸手和吸盤，不過由於黑湖之主的攻擊能力不算太強勁，以正常的狀態來說，用來練練手還是足夠的。

「那麼，只有我們兩個人嗎？」跟上對方的腳步，只是稍加確認，而非有所不滿。事實上古魯瓦爾多也不希望再增加隊伍成員，以免又出現什麼無法控制的突發狀況。

兩人輕裝離開了宅邸，十分乾脆地朝目的地前去。

「人多手雜。」聳聳肩，這就足夠做為回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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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並沒有再與古魯瓦爾多進行攀談，也可以說他找上據聞乖僻的黑太子當打雜人手多少也因為不打算進行無意義的社交。

沿途的景色變化對前幾年在外時間相當長的人偶來說十分熟悉，在林間小徑中穿梭後沒多久，便開始出現細微的水聲，然而當他們邁步接近聲音來源，黏膩不適的瘴氣便環繞而來，緊接著是生鏽金屬彼此摩擦的刺耳聲響。
「⋯⋯看來第一個對手出現了。」路德看著眼前自霧氣中現身的魔劍，駕輕就熟地從大衣內側取出皮鞭，握在手上，卻沒有要親自動手的打算。

沒有血肉的無機質魔物讓古魯瓦爾多少了點興致，不過他還是抽出劍來。吸魂劍這種等級的東西理論上能夠輕鬆解決，但是在聖女之子的力量消散、以及自己已經長眠數年的情況下，似乎還是有點未定數的存在。

並不在意路德究竟有沒有打算出手，先一步衝上前去揮出第一劍。渴望著死亡的咒詛之劍短兵相接，發出了強烈的撞擊聲並帶起風壓。

「......」
果然，一定程度上被抑制了原本應有的力量。認知到這樣的事實的同時，古魯瓦爾多的臉色變得陰沈。在本應將對手斬斷的攻擊卻僅僅砍出一道斷面後，黑太子向後拉開了一點距離，改而做出防禦的架勢，略感無語地望了一眼不慎留下傷勢的左手。

哎呀，看來遊戲難度增高了。路德本想如此在旁說風涼話，但氣走自己唯一的幫手恐怕不算什麼明智之舉。
比起和吸魂劍陷入苦戰的古魯瓦爾多，商店店長在警戒的是藉機潛伏在周遭混濁霧氣中的生物。恰如他所想，不消幾秒，沼綠色的長條狀觸手就從距離他們僅有不遠處的水中現身，朝黑太子急迅襲去。

路德揮動手中的武器，在烏波斯之爪觸及對方之前以皮鞭緊緊纏繞住怪物。

「你可要好好擋住那柄劍啊，王子殿下。」邊從大衣內袋取出兩瓶散發淡淡螢光的藥瓶挾在指關節間邊提高音量說道，他的武器可不適合對付直面而來的敵人。

看來聖女之子的沈睡果真造成影響。過去輕鬆就能解決掉的低等魔物，在此時成為需要專心應付才能夠戰勝的敵手。

第四次攻擊後終於將糾纏不休的魔劍砍倒在地，古魯瓦爾多按著傳來麻痺感的左手，回過頭去看向不遠處的路德。

兩人離開宅邸的目的，應當是那些從黑湖中竄出的頭足類生物才對。那修長的觸手正張牙舞爪地向著路德伸去，試圖抓住將那紅色身影。

已經被吸引注意力的觸爪就無法使用皮鞭偷襲來處理，但商店店長似乎異常冷靜。
他將手中已經打開瓶蓋的兩瓶藥水朝眼前襲來的怪物身上拋灑而出。
螢光液體接觸到烏波斯之爪的瞬間，怪物短暫停了下來，如被電擊到般微微抽搐，並看來有些不敢向前的樣子。

「看來解決得很順利呢，能再來幫個忙嗎？」雖然這個狀態無法維持太久，但讓古魯瓦爾多前來支援應該也綽綽有餘了。

明明帶著陰險的道具剛才怎麼卻不用？
古魯瓦爾多在認知到這件事的時候有點不明的怒火。但是並不打算吐槽或者吐露不滿，或許在另一個角度而言也是不想承認自己力量變弱的緣故。

一言不發地進行著移動，相較於路德那明顯刻意拉開的距離，古魯瓦爾多雙手持劍朝令人不快的魔物逼近並兇狠地砍去。
暫時失去力氣的肢體被利刃重傷，但是似乎也刺激著魔物重新找回行動力的本能。

古魯瓦爾多怎麼想不在他的考量範圍，路德圖得就是在觸手恢復行動能力前有人幫忙擋下而已。
馭使的皮鞭此刻已沾染剩餘的螢光液體，如毒蛇出閘般迅雷不及掩耳地纏繞上魔物。藥水的影響將會使眼前的怪物有好一段時間無法動彈，但牠也無法存活更久了，古魯瓦爾多隨後補上的最後一劍將觸手砍成諸多肉塊。

「接下來就只剩大傢伙了。」路德笑盈盈地單方面宣告此場戰鬥結束，將皮鞭信手收回大衣內側，走向前去收集能做為素材的黏液、尖爪和金屬物件。

黏糊糊的不管幾次都覺得噁心。古魯瓦爾多面帶嫌惡地擦乾淨自己的劍，雖然黏液因此留在了衣襬上，也總比弄鈍自己的劍來得好。

——

——

兩人行進至一半的時候天色已經陷入漆黑。

這塊區域到了夜晚霧氣繚繞、能見度也很低，如果徹夜趕路也不可能抵達黑湖深處。達成了共識的兩人開始合力清出一塊林邊的空地準備露宿一夜。

生火之類的事交給有著源源不絕的小道具的路德，古魯瓦爾多負責去撿柴火和順便狩獵。

或許是被無機物組成的魔物佔據的關係，最後僅抓到一隻看起來就很難吃的妖蛇。

將魔物那讓人胃口盡失的頭顱砍掉並扔到一邊去，古魯瓦爾多抱持著乾脆不要吃東西的想法提著一路滴落奇怪汁液的屍首回到營地。路德已經順利升起了火來。

唔哇。在內心發出了驚嘆。身為自動人偶，進食對他來說並非必須，尤其是在古魯瓦爾多拎著那——大概可以稱作可悲的獵物出現時，路德更加深刻地體會了這個事實。

「你打算吃那個嗎？」露出尷尬不失禮貌的微笑。誰知道？說不定這其實是古魯瓦爾多的個人喜好。他朝對方遞出將尖端削尖的木棍，雖然原本預期上頭插的會是茸兔之類的生物。

將木棍接了過來，古魯瓦爾多一邊將那軟趴趴的屍體插上尖端，一邊老實地回答道：「我不打算吃。」

原本預計至少會有蝙蝠之類的生物，卻因為缺少光源而未見到，再加上出門得太隨性也沒有攜帶乾糧之類的補給品。

反正餓也餓不死，一兩餐不吃飯總比吃下讓人倒胃口的魔物好。所以到底為什麼要殺這東西回來？不禁連自己都感到疑惑。

最後乾脆將那似乎沒人想吃的魔物串烤扔進火堆裡加料，並陷入沈思中。兩人都不是會主動又友善地開啟話題的人，沈默是今晚的露營地。

柴火發出劈啪聲響，如火色的星子朝空中飄揚，時間感不敏銳的人偶盯著眼前唯一的光源老半天才意識到這個夜晚也過去好一陣子。
古魯瓦爾多（令人意外地）還沒有睡著。路德隱隱約約記得人類陷入飢餓時通常情緒也不會太好，雖然身為戰士的個體還稱不稱得上是人類存疑。
卸下作為武器的觸手，既然這趟出來目標可謂觸手之王，他索性就把整支觸手插到黑王子眼前的火堆上燒烤。
為避免尷尬的對話，青年這麼做之後就毫不留情地躺下進入了休眠。

「.....」不是沒吃過烤海鮮，但這個實在是.....古魯瓦爾多莫名其妙看著那一秒進入安眠的男人，這入睡速度連自己都甘拜下風。

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將烤熟的觸手湊向嘴邊咬了一口。



此刻的他忽然懷念起被自己嫌難吃的布列依斯煮的食物。相比之下，那個人的料理簡直可以說得上是足以熱銷的美食。

勉強硬吞了三分之一的味如嚼蠟的烤觸手，最後那些富有彈性的殘餘的部分仍然逃不過成為營火材料的命運。

等等，他一秒開睡的意思是，守夜的工作是由我來做嗎⋯⋯

忽然意識到這點，古魯瓦爾多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沈。

由於也並不想將不熟悉的人喊起來計較這類的瑣事，最後古魯瓦爾多只得不甘願地接受自己必須單獨守夜的事實。

...
或許是太過安靜所以想起了些什麼。
差點生失敗的火，被允許接近的溫度和那相仿的紅色。

古魯瓦爾多凝視著那溫暖的火光一夜未眠。

——

度過一夜後，完全沒有得到安寧的古魯瓦爾多一看見日光就起身去，把路德踹醒。
可惡，這傢伙居然睡得這麼好。

莫名其妙被踢了一腳，路德險些從休眠模式直接進入戰鬥模式。
身為自動人偶，從休眠模式甦醒當然不需要回神時間，也沒有所謂的起床氣——雖然他現在是挺能體會這種感覺。
古魯瓦爾多是不知道這件事、抑或知道卻刻意為之，沒興趣確定。

「⋯⋯王子殿下不用早餐嗎？真是辛勤啊。」路德諷刺道，倒是已經起身準備離去紮營地。

「早餐......你說的是那堆橡膠一樣的觸手嗎？」
冷著一張臉，古魯瓦爾多在心中發誓以後絕對要把頭足類生物踢出自己的食譜選項內。
就自己的觀察而言，這個男人顯然完全不需要吃東西的樣子，難怪烤烏波斯觸手這麼有 創意 的食物都能想得出來。以後要是還有組成隊伍的孽緣，那絕對要為自己的伙食好好的把關。

兩人在不怎麼和諧的氛圍中逐漸深入了湖畔地區。

就過去的經驗而言，殺死那深處的魔物的同伴的事實，將會吸引它現身。

果不其然，在稍微巡視了一會兒之後，水面漾起來自深處的波動。

比方才的任何魔物更加龐大的黑湖之主從湖中冒出頭來，辨認著來者的敵意。

古魯瓦爾多將右手按在劍柄上，似是攻擊前的架勢。單憑印象而言，這東西並不算太難纏，但是現在可說不準。

在烏波斯向兩人揮出巨大觸手的同時，古魯瓦爾多壓低身勢閃過並橫砍過去，開始了戰局。

站在古魯瓦爾多身後抽出了腰間皮鞭，路德跟隨黑太子的動作在劍擊之間阻擋黑湖之主的攻勢，讓對方得以造成最大的傷害。
戰鬥持續好陣子，雖然憑兩人的攻勢不至於落敗，卻似乎離擊敗對手有相當程度的距離。

「古魯瓦爾多，你認為憑你目前剩餘的力量能解決牠嗎？」在觸手襲來的空擋，路德試圖確認。
僅憑沒有聖女之子輔助的兩人，戰局被扭轉的機率也不小，身上攜帶的物品變多，要是戰鬥途中傷到就白費功夫了，青年盤算著情況。

....這是在瞧不起人嗎？古魯瓦爾多聽見那問句時心想。

儘管路德也許真的只是單純提出疑慮，但是從他口中說出的，不知為何就是給人一種遭受質問的不快。

「你還想幹什麼就快說。」將差點捲上腿部的觸手擊退，古魯瓦爾多向後拉開距離重整狀態，趁著空擋不悅回應道。

不得不否認，對方確實也問到了點上——前一日被傷到的左手幾乎已經無法使出全力。雖然僅有一隻手的戰鬥到最後也不是沒有發生過，但不僅是在星幽界，就連還在現世時的初期狀態都沒這麼差過。

所以到底是自己沈睡太久，還是聖女之子力量減弱的緣故，至今不得而知。

以黑太子的個性來說，這大概就是沒有辦法的意思。雖然是在預期中的答案，但路德原先還是多少抱持著點僥倖－－畢竟辦法是有，他可真不想用。

「解釋很麻煩，只需要您暫時幫忙擋下朝這些重要商品而來的攻擊就好。」與眼前戰鬥情況極度違和的，商店店長把身上裝著素材的袋子放置在地上，便朝著烏波斯與古魯瓦爾多之間的前進。

儘管沒有再拿出什麼小道具，一股濃郁到宛如有形體的花香沒入周遭原先帶著魔物腥臭味的空氣中。
觸手怪物朝路德發出攻勢，但青年並沒有閃開。

....這是什麼意思讓我看行李？

古魯瓦爾多感覺很久沒有發火的衝動了，真想用劍恭喜路德喜提他睡醒後的激怒他人比賽第一名。

然而，還來不及表示些什麼，就看見對方竟然自己走上去，眼看著就要用臉接下烏波斯的正面攻擊。



古魯瓦爾多臉上表情從極度的不快變成極度的困惑。這傢伙到底在做什麼？空氣中忽然充盈的香氣帶來一種更加迷惑的氛圍。

就人類來說，痛覺某種程度算是保護自己的機制，路德並不確定米亞讓他以戰士身份重生後擁有感知痛覺的機能究竟是為了什麼，但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令這種知覺儼然成為一種悲慘的詛咒。

觸手毫不留情地襲擊毫無防備的路德，分不出是牙齒或利爪的尖刺撕碎身上的布料，劃開外層的類皮膚組織直達內裏，深褐色的液體從傷口湧出，將暗紅色的大衣染成更加黯淡的顏色。
黑湖的魔物將白髮男子徹底捲繞住，用非人的力道擠壓到手的獵物。

痛死了。

不管發生幾次都一樣，這大概沒有辦法形成習慣。路德咬牙承受著傷害，應該是被用以取代肋骨的機械零件發出斷裂的聲響，隨後有更多東西被壓碎。

——然而，傷勢愈是嚴重，週遭的花香愈是肆意瀰漫。不消多久，不遠處的古魯瓦爾多就能看見如犄角的東西在路德頭頂浮現。

......怎麼一個兩個的都不是人類，雖然自己也沒什麼資格這樣質疑別人就是了。

不對，比起那個，古魯瓦爾多忽然靈機一閃。

.......路德該不會是想被直接打死，然後讓聖女之子召喚回宅邸吧？！然後自私的把他丟在這裡和烏波斯一打一？

那現在是不是應該上去給魔物幾刀好破壞路德的好事？或者為了聖女之子貨源的著想，乾脆利用這空擋把行李偷偷搬回去？

臉色凝重地思考起來。

當頭頂上那對長角徹底成型時，難以忽視的碎裂聲正好傳進黑太子耳中。
下一秒，人偶身上那些撕開的傷口、飛濺如鮮血的液體一瞬之間消失不見。烏波斯驀然發出巨大的痛苦嚎叫，身上浮現各種和路德身上相仿的傷口，一隻觸手甚至以奇怪的方式折斷掉落在地。

白髮青年輕巧地以跪姿落地，儘管黑湖之主造成的巨大傷害消失，他身上卻出現幾道被雙手劍砍過的痕跡。
路德壓住自己流著棕色液體的左手，朝身後的古魯瓦爾多點頭示意。

傷害交換？

看著那很明顯是自己的劍造成的傷痕出現在路德身上，大致理解了路德這詭異的攻擊模式。

對於對方的手臂是否也被以砍斷觸手的方式卸下感到好奇。如果早點說清楚的話就不用多挨那幾刀了。不過對此也僅是想想而已，古魯瓦爾多完全沒有任何愧疚情緒。

......倒不如說，斷了最好，誰讓他只顧著自己睡飽飽。

沒有煩人的觸手阻礙，輕輕鬆鬆地兩三步躍上了烏波斯的頭頂。巨大的魔物受到重創還未來得及重新恢復活力，黑太子一轉手腕手起刀落，長長的劍刃沒入了腳下魔物的頭頂。

在烏波斯跌至陸地以前先一步落地，一邊擦去劍刃上的黏液和血，一邊回頭看向路德。對方已經站起身來，看上去也還能正常行動，不過那隻不屬於人類的左手和自己的相比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已經徹底報廢了的樣子。

「......要回去了嗎？」
意思性地詢問道，並將擦得雪亮的劍收回劍鞘中。巨大的魔物一動也不動地倒在身後。

「啊啊，在那之前——」路德擋住了古魯瓦爾多離開的步伐，先是看著巨大魔物的屍體，又轉頭望向暫置在地面的素材，最後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
「恐怕要麻煩王子殿下再幫把手了。」分明是刻意地展示傷害互換後被劍擊砍斷的左手，彷彿這就是黑太子裡所應當要負責的事情。

在能夠踏上回程的旅程前，看來還得多在烏波斯的黏液中奮鬥好一陣子。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