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到我了啊。」
『什麼爛牌......』

此時此刻亞路奇斯正垂著手，克難地與在診療間相遇的患者們...噢，現在是病友了，以及不知幾度相見的病友Julian醫生，有一搭沒一搭的打著撲克。
畢竟現在自己也是病人，忙裡偷閒一下也不算過份吧。

骨折實在是意料之外又不怎麼意外。
進入診間看到病友們第一時間是感到熟悉的一聲『嗨』——
自從來諾鄔利好像就多災多難...沒問題嗎？
亞路奇斯有些恍神的想著。

「奇斯醫生——有人找你。」
門外的助手敲了敲門，一瞬拉回了他的思緒。

阿希德在替商行老闆雪天送貨的路上摔傷了他的手。
——更確切一些，摔斷了他的手。

他幼時做為奴隸被買回堡壘，同那些未來或許將會成為騎士、或是終將被狼煙勒斃的從者們接受鍛鍊。他們被訓練如何傷人，他被訓練如何被傷。
所以，即使無以驕傲，他應能說自己算是挨打的能手吧？
因而在他摔下山後自行確認傷勢的情況下，他也能知道自身的處境。
並沒有嚴重到骨頭歪斜凸起、甚至插出皮肉，他雖見過幾次那種情況發生在他人身上，但他當下不至如此。

他堅持到完成了當日的工作後，先用老方法固定了一下。
將布料撕成長條繃帶、浸泡動物血乾燥固定....他改用用奶薊汁來替代，再喝下秋末阿梅莉亞所煮製柳樹酏止痛，先睡了一覺後起了個大早回到城鎮的鳥嘴聚集地，尋找他信得過的醫生——亞路奇斯。

會是誰呢？
作為傷患，他看著自己包得嚴實的左手，上邊還被打上了蝴蝶結，甚至還被簽名留念， 實在是胡鬧至極。一隻手能做的事情有限，他因此顯得有些漫不經心，過來坐診也只能看看小症狀，但這些其他醫生都能代勞。

大概不是什麼大事。

正好趁機脫離這局爛牌，他這樣想著，便隨口應答：「唔，請他過來吧。」

當人從門口探頭招呼時，亞路奇斯著實嚇了一跳，那因為寒冬散漫的思緒瞬間繃緊，急忙地上前查看。
「——阿希德先生？你這是怎麼了？」
噢，熟悉的朋友、熟悉的傷勢。
那驚呼讓一屋子傷患都看向了他。
「這是——該不會你也接了商行的任務⋯⋯然後走了那條雪道⋯⋯？」

要是沒有告訴他這裡是施奈貝爾的醫生據點，有那麼一瞬間空間中的熱絡與埋怨簡直像是在城南小酒館那樣胡鬧但愜意。

映入眼簾是醫生與患者們三兩聚頭，手中拿著王城與異都皆風靡的紙牌遊戲。阿希德頓了一下，只差沒有退步出去確認門前有沒有另外掛著什麼木牌、亦或是要先支付賭金才能入內的條款云云。

「奇斯醫生、Julian醫生。」他出聲跟熟識的醫生打招呼後，再與市集上打過照面的棕紅髮的醫生點頭致意。

「....唉？誒！」他又環視了一圈，診療間中的人們這一個個不是捆著手就是綁著腳的姿態，要不是諾鄔利無災無難（？），還以為是在戰役前線、或是兩年前安索格遭災負傷的人們。「不是吧...諾鄔利的雪可真厲害。」

「是啊....安索格沒見過這麼大雪，我在白茫中丟了方位才摔下山的。」

「這可真是巧啊⋯⋯歡迎加入我們骨折俱樂部，畢竟只剩一隻手也無事可做。」
亞路奇斯笑了起來，連同屋內的醫生和患者們都用著苦笑揮了揮自己還完好的手致意。

「這真是前所未見的大雪，最近送進來不少都是因為雪災而受傷的人。」
包括他自己⋯⋯一想到被送進來時，發現熟悉的人面面相覷，指著對方被包紮的部位真的是十分慘烈又可笑的場景。

亞路奇斯擺擺手示意他們繼續，提起了藥箱走到了阿希德身旁，一邊接著說道：
「唔，怎麼還摔下山了，幸好看起來沒有什麼大礙，包紮也包得挺好的，要再替你檢查一下嗎？我還有一隻手勉強能用，哈。」

「是啊...無事可做，這太辛苦了...」不知為何話理話外好像很想繼續工作的樣子。「我本想是我看不慣風雪，沒想到連諾鄔利當地的住民們也受災，看來今年冬季的雪天確實是危機四伏。」

「啊、是的。畢竟我只是憑著感覺跟印象先做處理，還是想請醫生看看更合適。」萬事謹慎為先，雖說有部分也是因為他自覺無礙，但身邊所有人聽到是骨折時紛紛露出緊張神色，千催萬趕的把他推到鳥嘴診療間。
「如果有我沒有庫存的藥草或是醫囑，我也好直接跟協會做領取。」畢竟阿希德算得上是相當聽話，甚至不需要教育的好病患了。

「說到一隻手。」他稍微睜大了藍眼，神色看上去清爽雀躍，比同室的其他醫患們都更沒有病人的模樣。
「我如約給奇斯醫生帶庫存來了，算是最後一件送貨請託了吧？」青年笑了笑，提高了還能用的那隻左手手上的麻袋。

見青年舉起手上的麻袋，鼓鼓囊囊的樣子讓亞路奇斯睜大了眼，隨即露出雀躍喜色。
「這是⋯⋯？那個可愛的惡魔蘋果嗎？這可真是⋯⋯太麻煩你了阿希德先生！」
嘴上這樣說著，黑髮青年卻無法掩飾自己眼中的笑意。

「看來得花上一些時間好好聊聊了，如果你有空的話，也正好驗收一下我的試驗結果，本來想得空去找你的，這下正好。」
他接過那袋沈重的食糧，連說話的聲調都歡快起來。

「到隔壁診療室吧，這裡還是留給他們，也好替你做個詳細檢查，噢——雖然你看起來比我們這裡的所有人都健康，哈。」

亞路奇斯引著阿希德來到隔壁的小房間。
房間不大，兩張椅子和一張書桌，書桌後方有一座置物櫃，架上擺滿藥劑瓶罐，桌子上似乎還有一些筆記，角落燒著爐火十分溫暖。

「只是個臨時駐點簡陋了些，隨便坐吧。你的包紮方式很齊整，也是醫生教你的嗎？」

「不麻煩，總歸是要送到醫生手上的！可不能等到發芽。」阿希德小聲也笑的低淺，應了聲好後跟診間的他人點點頭後，跟著亞路奇斯來到隔壁小間。「您說的試驗...是指市集時的，可可？」

屠夫環看擺放許多書籍與藥劑的小房間，有那麼瞬間像是回到了安索格郊外那個充滿花藥乾料的木屋內，畢竟自己的生活範圍與工作空間限制，鮮少有一個充滿書卷的空間。

「不、不簡陋，醫生言過了...」他花了些時間才把眼睛從花花綠綠的書皮上收回，他能看得懂些許用瓦艾克特語言攥寫的文字，但其他拼湊不上的或許是同經典書寫使用、更加正式古典的語言。
「不算是，不過以前常受類似的傷多少會點包紮。但是使用來硬化繃帶的漿汁是醫生的提議，『動物的血腥臭且容易招蟲...換成奶薊更好』。」他邊說，一邊拆開卸下好讓奇斯檢視。

「謝謝你跑這一趟，看來我得給你一些回禮才行了。也正想跟你請教一下有沒有家傳配方呢。」

亞路奇斯讓阿希德坐下，隨手在火爐上的小缽扔了些草藥，淡淡的杜松混合雪松的清香飄散在空氣中，增添了不少暖意，似乎可以放鬆心情。

「是的，」亞路奇斯笑答，「我用你珍貴的可可，製作了一些小點心，稍後可要請你品嚐看看了。」

一邊說著，他向外頭招來了熱水，一邊仔細觀察著阿希德拆開的傷口。
「奶薊的漿汁⋯⋯真是個好提議，」他點了點頭，十分贊同的樣子，「我幫你清理一下血污，看起來有一些外傷腫脹，沒有刺穿皮膚可說是大幸了。」
他用軟布沾濕熱水，輕輕地將阿希德傷口上的血污除去，有一些細小的已逐漸結了痂皮。

「阿希德先生身上看起來有不少疤痕，常受傷嗎？難道是以前在海上工作造成的？」
他不禁想起幾年前的安索格，難道在海上也會跟蠻族戰鬥嗎？

「家傳...呵呵、是指食譜嗎？」青年的藍眼睛閃過流光，彎起了月牙「沒有什麼家傳...倒是，醫生試過將煮軟的馬鈴薯塊與鹹乳酪、牛奶攪拌成泥的吃法嗎？我最近特別醉心於此。」

「可可...所做成的...點心？」他的語氣似個新生學徒，充滿好奇與期待，畢竟在他熟悉的人中也只有醫生會做甜點，這也可是他所知的先生唯一未有觸及的領域。「我很榮幸能夠嚐上一口。」

阿希德因為食物聊的眉飛色舞之際，亞路奇斯替他檢視著傷口，一邊也為傷勢得到『並不算惡劣』認證感到慶幸。或許是因為內部仍有傷勢或瘀血的緣故，擦拭到腫脹患處仍有令人發麻的刺痛感，但不到他會出聲的程度，頂多是皺緊眉頭。

「啊...該是更早之前所留下的，在海上添的新傷反而少許多。」他停頓了片刻尋找合適的詞彙，才續說道：「我曾是...侍童。」

「哎、與鹹乳酪和牛奶攪拌成泥⋯⋯？天啊！您可真是個天才！牛奶⋯也許能加上一些胡椒、香草⋯⋯迷迭香或是奧勒岡？」
他光想像就口舌生津，還得保持自己的理智提醒自己正在工作。

將傷口清理乾淨後，亞路奇斯注意到患部紅腫微青，仍有發炎和瘀血症狀，「你還有一些瘀血，不要過於使用手臂，我給你敷上一些藥膏，接骨木油膏——聽起來就很有用對吧？」他打趣了一下，那是他用薄荷、聖約翰草和接骨木果所揉製成的油膏，「以及一些⋯⋯金盞花和蜂蜜製成的敷料，這可以幫助你傷口癒合，還能祛疤。」
他俐落的將藥膏抹上紅腫的部位，藥香漫出，似乎帶來些許涼意。

「侍童？怎會如此遭遇⋯⋯難道那時的主人還不是提奧多先生？」
他在貴族社會中會培養侍童從小教導一事，但虐待和暴行也時有耳聞，但怎麼想都不該是那位言行優雅的先生所行。

亞路奇斯提到的香藥草各個似乎都是上選，他甚至是有些難以控制的流露出些許欣羨。
倘若不是外地來的商人所賣的香草不算便宜、他自己又沒能拿到種子或分株種植，否則早就躍躍欲試地大快朵頤了。

「接骨木油膏...！」他知道接骨木花或枝作為茶料都算是不錯的傷後配方，不過果然要提到調製外用藥還是信得過的鳥嘴厲害。甚至是金盞花和蜂蜜...那都不是他能夠觸及的好東西，阿希德百分之百對奇斯聽上去就很可靠的配方信服。

他張嘴停頓了片刻後，才點點頭回答不是。

「我曾經，與其他的孩子在另一位騎士底下服侍。在諸多際遇下我才輾轉，作為財產...被記名到先生手下。先生對侍從感冒，原先只是想我出海，時間長了才開始替他處理瑣事。」他低頭笑笑，財產，奴隸確實是那種存在。「說先生是貴人...也不誇張。」

鳥嘴敏銳地接受到了一些情緒，他微微一笑，他想到該怎麼回禮了——那也是他早先收集了許多，想著有一天可以分享給有著相同興趣的女醫⋯⋯
「不知道阿希德先生是否也種植香草？之前看你攤位上也有一些類似的草藥，不嫌棄的話，我可以移些植栽給你，許多都是我托人從王都尋來的，便當做這些珍貴馬鈴薯的謝禮吧。」

「是的，用接骨木果實和其他藥草所揉製成的。我的家鄉——姑且算是家鄉，有棵巨大的接骨木樹，我的老師教導我如何善用他。果實也適合與蜂蜜熬製成糖漿，最近入了冬，喝上一杯果茶也能有效防止風寒，不過您看起來十分健壯，應該不容易受到風寒吧。」說著說著怎麼突然有些羨慕了⋯⋯

待抹上的藥膏微微吸收，亞路奇斯將調製好的金盞花敷料在傷口上抹上一層，一邊笑著介紹道，「至於金盞花呀⋯⋯這可是我的獨門配方，一般人我可不隨便給的呀，」他俏皮地眨眨眼，「阿希德先生如果有喜歡的女性，也可以送給她塗抹臉上⋯⋯這可深受貴族夫人的喜愛呢。」
他隱約記得在攤位上見過一位女性，但當時人潮太多沒有好好招呼，不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呢？隱約有些好奇。

財產。
亞路奇斯有些皺眉，隨即點了點頭。
「你辛苦了。能遇見提奧多先生真是太好了，他對你是個嚴厲的人嗎？」
眼前的青年既和善又正直，在壯碩的外表下藏著許多溫柔，也許是對摯友故人的偏愛，亞路奇斯確實對他有著一份特別關照，看著他低著頭就像個大孩子，讓人忍不住想摸摸他的頭，即使對方分明比自己高大許多。
他當然沒這麼做，這可太失禮了。

「我嘗試在住處外栽種了一點，但都不是太矜貴的香草，多是用來給肉品或是自用提味的調料。」
畢竟他也沒有那個細心與知見像巴爾醫生那樣勘顧一個小藥園，即便如此，阿希德還是對奇斯的提議有些心動。

「唔...我也沒有自信能夠種的好，倘若如此...不如醫生給我一些足夠作為料理調味的量供我保存，那便已相當足夠了。」

「哪裡的事，身體還過得去也不過是比較少餓肚子罷，果茶花茶在冬季時節還是能替人暖身暖心的好夥伴。」

「確實很驚奇...原來這是醫生的秘方啊。我知道金盞花長在南方，時常被當作料理的食用裝飾或是染料...沒想到還可以做成敷料。」
他沒有理解過花草的外用功效，或許什麼都先當成食物考慮，或許是有點蒙蔽視野了？

「確實！這必然會受女性喜愛才是。」阿希德笑著，輕輕地將話端繞過了自己，畢竟女性與貴婦這兩詞的危險程度，比喜歡更高。
「奇斯醫生可真是細心，怪不得...啊、想必知識淵博、又觀察入微的醫者也會很受女子青睞。」

不好，他差點因為想起先生一面分發『凱琳改良自奇斯醫生食譜』的果醬餅乾時，冷地如霜花的笑臉而說出不當說的話。

「是啊，何其慶幸。」倘若後來意識到醫生那般溫柔溫暖存在，是尋到金輪之月。那麼冰冷卻又鋒利的耀眼必是銀色的太陽。
「先生向來嚴厲，對待他人也對待自己。....我想，也就只有在安索格時才有幾分風趣模樣。」

「我們或許都曾見到了他最好的模樣。」他抬起眼看向黑髮醫生。「我想記著最好的他們...你也在內，醫生，我想記住每個朋友，每個溫柔的人。」

「當然，其實香草種植上並沒有你想像中的困難，這次來諾鄔利帶了不少，一會就看看有什麼你喜歡的，便帶走吧。」
亞路奇斯笑答道。

「是的，金盞花有著很好的療效，其實這並非我獨創，我只是在老師的筆記上看見，那上頭記載著許多與花草醫藥的相關知識，我栽種了一些，並嘗試改良。」

「咳，女性⋯⋯確實夫人們都十分捧場。」其實不過就是價錢開得再高貴族夫人們也會瘋搶，偶爾透過某位先生牽線還是能小賺一筆，不過這個他是不好意思說出口的。

他將乾淨的布條剪成幾塊包覆在傷口上，用大面積的布條固定住手臂。

「我這裡沒有泡硬的綁帶，不過可以給你裝個木頭夾板，可能有點難受，但這樣避免運動好得快一些，回頭要換藥可以再過來，或是你帶些回去自己換也行，照著你之前包扎方式沒有問題。」
他甚至在手臂上面打了一個俏皮的蝴蝶結。

亞路奇斯看著阿希德描述著那位看著嚴肅卻有禮的先生，也不自覺彎起嘴角。
當時他還故意捉弄了一下他。
那對阿希德來說肯定是美好的過往，當他談論到過去的點滴，雖然言談中帶著幾分敬畏，眼神卻是充滿溫暖和感激。

當對方直率的眼神望過來，亞路奇斯笑了。
「你也是溫柔的人，阿希德。我能叫你杜龐嗎？」這顯得親近許多。

「你現在也是很好的模樣，朝氣蓬勃、充滿活力，我很高興能在諾鄔利遇見你，談論了那些我以為再也沒有機會提起的回憶。」

他想起初見在那個充滿回憶的小屋，談論起過去有些無措和悲傷的模樣，與現在已經有些不同了。
「我希望你不再悲傷，保持現在這樣也很好，當我們回憶起離開的人，總是想起那些溫暖、美好的過往，這樣就不會害怕想起。」

「在我過去流浪的時候，也遇見了許多人，好的、壞的⋯⋯他們都住在這裡。」他指了指自己腦袋。

「而那些特別重要的人——他們都在這裡。」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

「當然——凱琳醫生、提奧多先生，還有你，杜龐。」

他抬起手，還是忍不住拍了拍阿希德的肩膀。

阿希德不禁想，或許是因巴爾醫生與奇斯醫生，都同樣細心且情衷於擺弄藥草，才會對這些照料上要比馬鈴薯困難而細緻的草藥們感到駕輕就熟。
相較下，他想起兩人諾鄔利初會時亞路奇斯的困擾，或許可以理解為何對方的馬鈴薯沒能養活——太多的關照跟澆灌也不一定了。

「好的，您已經幫了我一個大忙。」他稍微在醫生固定手臂時悶哼了聲，但好在算不上太痛，夾板也確實算是頗為牢靠。在奇斯幽默地替他紮上了一個看上去像是女士彩帶樣式的結後，他的神情也隨之舒緩。

「...當然，倒不如說這麼叫我更自在。」青年淺笑道，用他那雙湖色的眼睛看向要比他更像遼洋的海藍。「我想或許是諾鄔利的安逸帶來了或多或少的改變...」也或許是因為他被迫離開引導他的人，以自我之名而活。

「即使，未必已能放下悲傷。畢竟，那或許是屬於我少有的美好過往。尤其當他是當你又一次的失去可依靠事物後，再次的失去。重複的摔跤總不再像年輕時後有那股自信能反覆爬起...」阿希德垂目，但比起失落與陰鬱似乎是在努力拼湊腦中的話語。

「但是，我想嘗試記住...他人發光美好的模樣，或許只是看著、想著，哪一天也能激勵自己、也能在他人的背影中找到自己。」
他感受肩上被鳥嘴拍了兩下後，重新抬起眼。
青年知道在這不算長也不算短的人生中，他的自我意識成形的太過晚、但決不算遲。
「謝謝你醫生，如果可以，希望這樣的我也還能成長，哪日用更好的模樣留在大家心中，也留在醫生心中當然。」

「抱歉，我佔用診療時間太久了吧？其他醫生肯定納悶著呢！」

「有人告訴我⋯⋯當生命消逝後會回歸塵土，融入自然，化為你未來的道路。」
「從他們那邊得到的話語、知識、記憶，都是他們存在的證明——而這些成就現在的你。」
——也成就了現在的我。

「所以我想，他們一直在未來的路上陪著我們，從未離去。」
「未來的時間還很長，你一定會變成更好的模樣，杜龐。」

他花了很長的時間去適應和接受親近之人的離別，即使那過程心碎如刀割。
亞路奇斯對著阿希德露出鼓勵的微笑，並給他倒了一杯熱茶，那茶充滿接骨木與莓果的芬芳。

「確實時候不早了，一會還要同醫生們巡診。可惜沒能來得及讓你品嘗點心，喝個茶稍等我一會，打包完讓你帶回去吧。」

亞路奇斯從角落的箱中取出用棉布包著的咖啡色點心，看起來十分扎實。
「噢⋯⋯其實有點失敗，似乎沒有我想像中膨脹起來，但口感挺扎實的。我也放了一些酒釀莓果和堅果，希望味道不會太怪，可以嘗試配些葡萄酒。」
他將方才的藥油和藥膏，以及一包裝滿各式香料的小囊一同裝進了麻布袋中，又隨手放入一瓶有著暗紅色澤的果醬茶，最後放入那塊黑乎乎的點心。

「剛才的藥膏，以及說好的香草和點心，都在這裡了。這是我為了冬天製作的接骨木果茶，可以預防風寒。記得要好好換藥，注意保暖，消腫之後如果不怎麼疼就可以拆啦。」

一邊說著，一邊把打包好不知不覺變成大禮包的麻袋遞給了阿希德。
「說歡迎再來也不太對——畢竟這也不是什麼好地方。」亞路奇斯喃喃道，「等回了科因，有空可以到我那邊坐坐——」

「那麼，請多保重了。」

亞路奇斯的話有那麼一刻有些飄渺，如同他景仰的先生。
但又要相較更有溫度，如同一道焚燒香草後在半空中搖曳的白煙，不僅僅是香氣、還帶有餘溫。

他端著手中酸甜的接骨木果茶，感受隔著杯子傳達到手心的溫度，直到它從暖人變做滾燙才喝下，將茶水與鳥嘴處在幻與實之間的祝福收受。

「您也是，醫生。冬天總是叫人膽顫——」他本想說再見，但想想諾鄔利的鳥嘴據點在會，肯定又會是受傷之時吧，不免有些觸霉頭。「那就期待明天春季我們科因再碰頭吧。」

他在離開之前得到了故人舊友滿當當的一袋好意，不禁讓他感嘆究竟誰才是更滿載而歸的一方。至少那些果茶與點心，他冬季的暫時室友可以與他共享吧。

亞路奇斯會不會回去嘗試他分享的馬鈴薯食譜呢？
黑乎乎的可可點心，不知是否跟熱飲一樣合適寒冬呢？

他在風中解開期待與想像，留下將再見的期待。

oO（這些醫生怎麼都重傷，真的大丈夫？）

還都被雷打過

奇斯醫生還敢手上拿4，真的很會旗子

謝謝最好的阿杜中送馬鈴薯給貪吃鬼醫生QQ
每句話都像在立FLAG一樣......阿杜真是好溫柔好想揉頭怎會這樣嗚嗚嗚嗚一定要好好走下去喔QQ

CCLing_Ling: 欸您很棒您發現他了

必須至少在冬天讓奇斯吃飽飽...！哎...希望醫生沈睡時也能像凱琳一樣至少有熟識的人對話、但也千萬別像他一樣，至少能在愛的人身邊....

CCLing_Ling: 可能吃太飽變太胖行動變遲鈍了
結局有大概想好了但好像.... 讓我慢慢的走看看哈哈哈哈......(心虛的笑

標題好地獄。
奇斯醫生快把牌放下！！！

halfbaked: 來不及了他打出去了

我現在才看完，你們的相聚好美好喔喔喔喔喔！